溫文負責的粥棚很快在平城各處開始施粥,果然,那些難民在聽到訊息後紛紛趕回平城。

皇城外的壓力終於減小了不少。

“太女的計策真的有用誒。”阿尚趴在馬車窗上,驚喜地看向外面明顯減少的難民。

溫子昱沒搭話,他的視線定定落在路邊的打鐵鋪牆上,上面掛著一張破舊的重弩。

他突然出聲,“停車。”

車娘聞聲拉馬,阿竹轉頭看他,問:“殿下?”

溫子昱直接伸手從他腰間拽下荷包,“回去還你,車上等我。”

“誒,殿下!你小心點啊。”

溫子昱擺了擺手,下車後徑直往打鐵鋪子走去。

鋪子裡的打鐵師傅站在火爐前,手上的重錘不斷敲打,震得整個屋子都彷彿在晃。

“師傅,師傅?”

溫子昱連喊了好幾聲,專心打鐵的女人才聽見,放下錘子。

“這位公子,看上什麼了?”打鐵師傅順手在身上擦了擦手。

溫子昱指著牆上的重弩,“這個賣不賣?”

“這個?”女人驚奇地看他,有些疑惑,“這是弩,你一個公子家要來幹嘛?”

溫子昱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藉口說到:“家裡妻主對這個感興趣。”

女人恍然,點點頭,說:“這個弩是舊物了,早不能用了,公子若要的話給個五文錢就拿去吧。”

溫子昱從荷包裡細細數了五文錢遞給她,接過重弩。

雖已是舊物,但提在手裡依然有幾分重量,需要使點力氣。

溫子昱拿到想要的東西,心滿意足地往馬車走去。

沒走幾步,忽然一個散發著惡臭的身影撲到他腳邊,舉著手嘶喊。

“公子!給點吃的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溫子昱嚇了一跳,想跑開又覺得不妥,於是從兜裡掏出幾個銅板扔給她。

剛想走,又被那人拽住褲腿,“公子再給點吧,我要餓死了。”

溫子昱這下是真的有點怕了,他拽住自己的衣服,想把腿抽出來。

“我已經給過你,身上真沒錢了。”

他出來沒帶銀子,阿竹荷包裡的錢本就不多,他是真沒有了。

溫子昱有些急,看了眼遠處的馬車,想要趕快脫身。

誰知那人完全不聽,甚至喊叫間引來了其他難民。

眼看附近其他髒兮兮的難民也都向他湧過來,溫子昱難以自控地心提到嗓子眼,汗毛直豎。

烏壓壓的人群散發著濃烈的像食物餿掉的臭氣,那些蓬頭垢面的女人盯著他彷彿在盯一塊肉骨頭。

說到底他心思再沉也只是個皇宮裡長大的小殿下,哪裡遇到過這種事。

他不斷後退,想往一邊躲去,結果不小心踩在店鋪堆在門口的木棍上,瞬間失去平衡往後面摔去。

“啊!”

他下意識閉上眼,心裡覺得完了,被這些難民抓住不如讓他去死。

突然,肩膀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感受到熟悉的體溫,下一秒身子忽然騰空。

溫子昱驚愕地睜開眼睛,看到了護著他的人……是他那個名義上的妻主。

顧嵐衣輕功穩穩落在馬車前,拎著人進了車。

聲音冷靜,吩咐到:“車娘,回府。”

“好嘞。”

馬車慢慢動起來,溫子昱有些手足無措,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有點心虛。

顧嵐衣上下打量他,確定人沒事才開口:“不好好待在府裡出來幹嘛,剛才多危險?下車為什麼不帶阿竹和阿尚?”

阿竹和阿尚站在角落裡默默閉嘴,十分沒有義氣地看著自家殿下被妻主訓。

溫子昱長這麼大第一次被這麼教育,原本還有所觸動,此時氣鼓鼓轉過身不看她,“要你管。”

他心裡沒由來有些委屈,他今天出來是來接顧嵐衣回家的,雖然也有不想看見那些人的臭臉的緣故,但是顧嵐衣居然敢教育他!

她怎麼敢?

顧嵐衣看著鬧脾氣的小殿下有點頭疼,注意到他手裡一直攥著一個物件,問:“手裡拿的什麼?我看看。”

溫子昱依然不理她,把弩放在身側,坐到顧嵐衣的最遠處。

顧嵐衣摸摸鼻子,剛才她是聽了系統的通知才及時趕來,有些奇怪系統怎麼又沒聲了。

【系統,查一下溫子昱心情值。】

【目標心情值40%】

這下她是真意外了,心情值居然沒變?

她看著另一側氣呼呼的身影,好像懂了什麼。

伸手戳了戳肩膀,對方抖了抖身子,把她的手指抖開,依然背對著。

又捉住他的袖子,伸手輕輕拽了一下,被對方用力抽走。

顧嵐衣無聲笑了,這樣的彆扭一直持續到馬車停在顧府門口。

“殿下還生氣呢?”她伸手想拉他的手腕,不出意外地被殿下大人打掉。

“誒,疼。殿下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溫子昱猛地轉過身,瞪她,“你也算香玉?”

顧嵐衣受傷,“我不算嗎?我不美嗎?”

溫子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你一個女人,要不要點臉?”

咳,顧嵐衣摸摸鼻子,差點又忘了這個世界男女顛倒了。

她沒有注意自己剛才的反常,只是覺得假裝生氣的溫子昱有些可愛。

“好了,快下來,車娘還等著呢。”

她伸手去扶人,又被打掉。

溫子昱跳下馬車,手裡拿著弩直接進府了。

唉,她真是最沒有地位的妻主。

“小昱,慢點走,你腳不疼嗎?”

惦記著剛才溫子昱可能扭到的腳,顧嵐衣連忙幾步跟上。

忽然一股淡淡的胭脂味鑽進她的鼻子,兩人的腳步慢了下來。

“姐姐,你們怎麼才回來?爹爹孃親一直在等你們。”

溫雅的聲音響起,一身青色衣裙的顧墨站在主院門口。

顧嵐衣攬住溫子昱的肩膀,這一次沒有再被拍開。

“等我們做什麼?”

顧墨回:“等你們回來吃飯。”

他轉身推門進去,顧嵐衣和溫子昱對視一眼,也跟著進門。

顧嵐衣心底疑惑,這些人又要作什麼妖,怎麼就突然想起來等他們一起吃飯了?

提腳走進房間,顧延年和曹氏正在精緻木桌前坐著,另一側坐了顧墨。

“父親,母親。”

顧嵐衣打了招呼,帶著溫子昱在另一邊坐下。

曹氏在顧延年面前向來會裝,此時就笑得一臉溫柔,抬手叫下人們佈菜。

一盤盤精緻鮮美的葷素菜被穩穩端了上來,細緻地布好,吸去了溫子昱的注意力。

這時曹氏開口了。

“嵐衣啊,你們怎麼才回來,你娘一直等著跟你有話說呢。”

顧延年咳嗽一聲,說:“先吃飯吧,等會兒跟我去書房說。”

顧嵐衣嗯了一聲,安靜吃飯。

飯桌上有一道罌乳魚,白嫩的肉上淋了一層鮮湯,格外吸引溫子昱。

但魚的位置離他有些遠,在曹氏面前。

曹氏拿公筷一直往顧墨碗裡夾,“墨兒愛吃這個,多吃點,男孩子不要太瘦。”

顧墨無奈地放下碗,“爹,不用給我夾,我吃不下這麼多。”

溫子昱瞬間沒了食慾,索然無味地往嘴裡塞著飯菜。

也不想著怎麼夾到魚肉了,只想趕快吃完回去。

飯後顧嵐衣和顧延年去了書房,溫子昱一個人往他們那個小破院走去。

“子昱。”顧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溫子昱瞬間僵住了,停住腳步,“墨兒啊,雖然我比你年齡小,但是你也應該叫一聲姐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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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墨站定,“我來是想讓你跟二皇女說,兵權我們會拿回來的,讓她不用費那麼多心思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溫子昱挑眉,“你們?你跟誰?”

顧墨笑一聲,臉上露出點甜蜜又很快收回去,“下個月我會和阿文完婚,兵權只是暫時讓顧嵐衣保管罷了,你不會真以為嫁給她就能拿到兵權?”

溫子昱在心底也笑了,笑顧墨的自以為是,他們真的以為他嫁給顧嵐衣是為了給他那個愚蠢的姐姐籠絡兵權嗎?

他心裡這樣想著,面上卻不可置否,甚至故意露出幾分驚慌,然後滿意地在顧墨眼裡看到了得意的神情。

另一邊正在書房聽母親說話的顧嵐衣一頭霧水地收到系統提醒:

【目標心情值50%】

甩開顧墨後,溫子昱心情大好,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他巴不得溫文和溫鄲鬥起來,鬥得越兇越好。

回到屋後溫子昱立馬屏退了下人,只叫阿竹留下。

“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好了嗎?”

阿竹回:“找好了,是城南的一個鐵匠師傅,她以前是給軍營鑄箭的。”

“嗯,你跟她說先鑄十隻,我一會兒把圖紙給你。”

“好的殿下。”

溫子昱點點頭,從箱子裡拿出今天買到的舊弩,弩上落了灰,他輕輕擦去。

“公子鑄箭是要用這弩做什麼嗎?”阿竹問。

溫子昱眼睛垂下,手指按在弩身上,從頭部一直劃到尾部。

“師父當年從刺客手中救下我,用的就是這種弩。”

溫子昱有一個師父的事阿竹知道,但他從來沒見過,因此時常覺得這人可能是殿下自己想象出來的。

畢竟哪裡有男子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入後宮?

溫子昱不知道阿竹心裡的腹誹,仔細研究著手裡的重弩。

重弩射程短,但速度快力道強,能一擊斃命,卻對人的臂力和準頭要求很高。

師父在時,他時常會拿著師父的弩研究,和手裡的這個大致相似。

“師父從不透露身份,但這種弩只有軍中才有。”

他握緊舊弩,堅定了目光,他怎麼可能是為了幫溫鄲拿到兵權,他分明是為了藉助顧嵐衣的身份,找到那個如松竹般的男子,問一問他當年為什麼會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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