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衣受傷昏迷的那天,溫子昱原本正抱著自己讓人送來的晟朝新修辭典,興致勃勃地準備給自家女兒挑一個好聽的名字。

他興奮地指著一個字給阿竹看。

“阿竹,你快看看這個字怎麼樣,好聽嗎?”

就在這時,突然,溫子昱心跳空了一瞬,心底湧現出了不好的預感。

當宮人們衝到殿前稟報的時候,溫子昱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顧嵐衣出事了!

當朝皇帝在御書房遇刺,這是讓舉國都震驚的大事。

顧嵐衣沒有可以獨當一面的太女,這個時候麻煩的不僅僅是群龍無首的朝堂,還有蠢蠢欲動的北蠻和手握重兵的地方刺史!

溫子昱甚至都來不及悲傷,幫顧嵐衣擦了身子,喂了藥就換上了君後的朝服鳳袍。

自他懷了胎兒後,就再也沒穿過繁瑣的鳳袍。

雖然尚衣局已經按照他如今的身形做了寬的朝服,但厚重的綢緞和繁瑣的金飾還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溫子昱在上朝前呼了一口氣,小聲道:“女兒,今天可得乖乖的啊。爹爹要替孃親暫時主持一下朝堂,你可不許鬧我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平日裡最愛鬧騰自家爹爹的胎兒今天居然真的安安靜靜了起來。

金鑾殿內,龍椅前放了一個又高又寬的屏風,用來遮擋君後的容顏。

溫子昱還算鎮定,他到底是前朝皇子,不至於面對朝臣就慌了神。

“開朝吧。”

他對旁邊站著的景壽吩咐道。

景壽高呼一聲,“君後已到,開朝奏樂!”

鐘鼓司在殿堂兩側奏起了朝樂,禁軍肅立在前,無不精神抖擻,眼如鷹眸。

溫子昱知道,她們不是在守護自己,而是在守護她們陛下的朝堂,守護晟朝的國威。

奏樂結束,文武百官站在金鑾殿內,還有殿外的各地方派來打探京城訊息的官員一起跪下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君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溫子昱:“平身。”

百官:“謝君後。”

溫子昱在前一天已經找了柯亞力惡補過早朝的流程,知道首先要接見的是來京的地方官員。

這些人這個時候入京,一定是想觀望朝廷的狀況,他決不能讓她們抓住把柄,他得在妻主醒來之前幫她守好這個國家。

溫子昱打起精神,放在龍椅上的雙手不由得握緊。

龍椅是顧嵐衣登基後重新打造的,他的手放在扶手上,可以看到前面龍首上被摸得光滑的痕跡。

一想到妻主也曾在數個早晨坐在這裡,百無聊賴地摩挲著龍椅的扶手,溫子昱居然漸漸放鬆了下來。

“宣地方官員進殿。”

景壽高聲重複道:“宣地方官員進殿!”

荊州和豫州的官員一前一後走進了金鑾殿,在跪下行禮時不動聲色地試探著看向屏風,只能窺見一個較為豐盈的身影。

已有將近五個月身孕的溫子昱並不知道下面跪著的兩個人在心裡腹誹自己胖。

他只是按照柯亞力前一天叮囑過的,冷靜道:“愛卿平身。”

這時,鴻臚寺官員上前一步道:“啟稟君後,荊州,豫州兩位刺史聽聞陛下遇刺,特派官員前來問候。”

她稟完,兩名地方官員隨即從身後侍從手裡各拿出一盒名貴藥材奉上。

溫子昱道:“愛卿有心了。”

景壽揮揮拂塵,兩側的宮侍們上前要接過藥材。

卻見那荊州的官員並不買賬,反而咄咄逼人道:“臣一片耿耿忠心,只願陛下龍體早日康復,臣來時大人曾叮囑過臣,這千年人參,還需我們親自交到君後手上。”

朝臣們倒吸了一口涼氣,荊州也太大膽了,簡直欺人太甚!

可縱使她們心中憤懣,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替溫子昱呵斥地方官員。

只因顧嵐衣如今生死未卜,她們也打心眼裡不將這個前朝皇子,如今的君後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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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亞力擔憂地看向堂上,她也沒有料到荊州居然會做得如此大膽,正要上前替君後解圍,就聽溫子昱冷靜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

“荊州刺史真是離京太久,連晟朝律法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過也難怪,山高皇帝遠的,本宮想想,也確實能理解。”

他冷冷的語氣極具壓迫,其他大臣已經背上冒了冷汗,柯亞力和閆懷清眼裡露出讚賞之光。

溫子昱:“首輔大人,給這位荊州來的官員講一講,大晟律法第一百二十一條是什麼?”

柯亞力上前:“回稟君後,大晟律法,宮闈條例,第一百二十一條:凡外臣求見君後者,需請皇帝旨意,奉聖旨或口諭求見。”

朝臣們無不側目。

君後身為男子,能做出這番暗含壓力的回應著實讓人敬佩,切切實實讓她們刮目相看。

平日裡朝臣幾乎沒有見君後的機會,對這位君後的印象也無不停留在魅主妖後上。

直到如今她們才對君後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位是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

在溫子昱的強勢下,荊州官員只能老實將盒子交給了宮侍,也安分了一個早朝。

直到下朝的時候,她又一次出列。

“啟稟君後,刺史大人萬分憂心陛下,寢食難安,可否容臣拜見陛下聖顏,以安刺史之心。”

這一次還沒等溫子昱說話,朝臣們就狠狠斥責了回去。

“區區地方刺史,怎敢讓君後屈尊安你們的心?成何體統!”

“陛下龍體抱恙,正是需要靜養之時,荊州刺史打擾陛下養傷,是何居心?!”

這些平日裡互相吵來吵去的文臣此時默契地一人一句呵斥著那自不量力的地方小官。

荊州官員似是沒想到這群高高在上的京官們罵起人來居然這麼一套一套的,完全沒有還嘴之力,只能灰溜溜地退下。

下朝時,群臣們再次集體行禮跪下,等著溫子昱率先起身離開。

溫子昱在堅硬的龍椅上整整坐了一個時辰,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腰都快斷了,陣陣鈍痛,差點直不起身來。

景壽連忙給手上鋪了一層帕子,扶著他。

溫子昱沒有開口,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停,繼續走。

景壽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只是放慢了腳步。

溫子昱咬著牙,用力邁著痠痛的大腿,努力挺直腰背,從金鑾殿離開。

在走出朝臣視線的一瞬間,他忽然卸了力,身子軟了下去。

早早候在一旁的阿竹連忙上來撐住他的身子,和景壽一左一右手忙腳亂地將溫子昱送回聖和宮。

阿竹打來熱水替他擦汗,擦完後又幫他揉著水腫的四肢。

看著躺在陛下身旁滿臉疲憊的溫子昱,阿竹眼眶驀然一酸。

哽咽道:“殿下……”

溫子昱撐開眼皮,見他這個樣子,無奈地勾唇。

“別哭,我頭疼,你讓我睡一會兒。一會兒該給妻主換藥了,你記得叫我。”

阿竹抹了抹眼淚。

“好,您快歇一會兒,阿竹給您看著時間。”

溫子昱因為今天的早朝,溫子昱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閤眼了,此時終於能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顧嵐衣昏迷的日子裡,朝臣的日常請安折都是由柯亞力代為批閱,至於一些需要皇帝親筆批改的奏章,則都送來了聖和宮,由溫子昱代筆。

問題是他識字還可以,但寫字是真的不好看。

於是這些日子為了不丟顧嵐衣的人,他只能反覆練習一個“準”字。

再多一個字,也就是“駁”字了。

多一個字都不行,他只特意臨摹了顧嵐衣的這兩個字,再多寫的話就要暴露他的狗爬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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