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年人還沒走出皇宮大門,就被追上來的景壽給叫住了。

“顧大人請留步,陛下請您去御書房一趟。”

顧延年吸了一口涼氣,她現在是真的見顧嵐衣如見蛇蠍了。

離開御書房還沒一刻鍾的時間,再次回到御書房。

顧延年顫顫巍巍地走了進去。

“參見陛下。”

顧嵐衣依舊恢復了神態,坐在上首位置,房內站了溫子昱和白絳。

顧嵐衣直接開口問道:“朕的生父葬在何處?”

顧延年哐一聲跪在地上,膝蓋重重砸在地板,發出悶響。

她整個人趴在地上,結結巴巴地求饒。

“陛陛陛陛下饒命,微臣也不知道,後院的事向來我那內子處理的,臣是真的不知情。”

後院的事都是曹氏的一手操辦,這話不假。

但她說自己不知道就明顯是在撒謊了,顧嵐衣心想,如果她真不知情的話,為何又如此驚恐呢?

怕是當年根本就沒把人下葬吧?

顧嵐衣:“看來顧大人是貴人多忘事,不過沒關係。景壽,幫顧大人醒醒神。”

景壽:“嗻。”

景壽二話不說將方才換下來的一壺涼茶潑在了顧延年頭上。

“顧大人,得罪了。”

話音未落便抬手在顧延年臉上扇了兩巴掌,哪怕眼前跪著的人是一國尚書,他依然手穩快狠。

在宮中生存的太監們深知誰才是主子。

顧嵐衣:“怎麼樣,顧大人想起來了嗎?”

顧延年臉頰腫得老高,卻不敢抬手觸控,一直磕頭求饒。

“臣想起來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顧嵐衣:“說。”

顧延年埋著頭道:“當年屍體沒來得及入葬,就被擅作主張的下人送到了亂葬崗。”

白絳的手臂已經開始顫抖了,像是忍不住想動手。

事到如今還在推卸責任。

顧嵐衣閉了閉眼,“顧大人年事已高,以後就在家中好好養老。”

這便是要奪了顧延年的官職了。

顧延年一聽只是丟官職,松了口氣。

卻聽顧嵐衣話音一轉,“朕原本是這樣想的,可是朕改主意了。”

顧延年瞪大了眼睛。

顧嵐衣:“顧延年身為戶部尚書,貪贓枉法,亂我朝綱,即刻起押入刑部大牢。”

顧延年被一路拖拽,牢門在她眼前徹底鎖上。

御書房內,顧延年被帶走後,溫子昱在後面輕輕拽著顧嵐衣的手。

白絳:“阿滿一定沒死。”

顧嵐衣也希望如此,只是……

“如果父親活著,他為什麼沒來找我?或者去找你?”

白絳也不知。

顧嵐衣將調查阿滿去向的任務交給黃昊,另外安項遠則負責帶人去抄顧家的府邸。

顧延年在位二十多年,貪下的財富比國庫還多,長不見尾的清單看得顧嵐衣眼皮直跳。

“斬首真是便宜她了。”

這麼多銀子,這就是當年她口口聲聲稱國庫空虛,無力撥給漠北軍餉的哭窮?

顧嵐衣冷笑一聲,拍板了包括溫鄲,顧延年等人的行刑時間。

禮部尚書直呼不可。

“陛下,登基大典乃是國之要事,不可見血啊。”

顧嵐衣擺擺手:“那就趕在大典前斬了,就當除穢迎新了。”

禮部尚書頓時噎住,完全沒想到這位新皇是這麼個嘴厲之人。

吏部尚書周子棟上前一步,“稟陛下,如今丞相與戶部尚書暫時空缺,朝堂諸事難免有礙,還望陛下早下判決。”

顧嵐衣端坐在龍椅上,將堂下的神情姿態看得一清二楚。

從前她也是站在下面的一員,自以為低頭顧盼也無人知曉。

殊不知這最高的位置完全能將一切盡收眼底。

“朕自有想法。”

可這周子棟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再一次開口:“微臣斗膽諫言,戶部侍郎唐明發有探花之才,依臣之拙見,可當大任。”

話音一落,朝中忽然落針可聞,寂靜無聲,連衣物的窸窣聲也停了。

顧嵐衣驀地嗤了一聲,“周愛卿自知甚明。”

群臣:自知甚明?什麼自知?

然後恍然大悟地反應過來,新皇是在嘲諷周子棟那句拙見。

周子棟表情不變。

顧嵐衣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周子棟……

她原本幾乎要忘了這個人了,此時才忽然想起,這豈不就是當年受了閆懷清的知遇之恩,又在飛黃騰達之時聯合她人一起將閆懷清逼得離京的那位。

此時站出來給她示威,怕是打心眼裡覺得她是武將,不懂權術。

又或是覺得趙丞相和顧延年倒臺了,朝中再無可制衡她之人了。

顧嵐衣心想,庸俗酸腐的文人啊,哪怕面對的是一國之君,卻還是自詡文臣,高武將一等呢,嘖嘖。

周子棟並不退縮,她拿捏住顧嵐衣武將上位,身邊沒有可用的文臣,又不敢動她們這些老人引起眾怒,肆無忌憚地挑釁。

周子棟:“臣以為,再沒有比唐侍郎更合適的人選了,如今朝內人手緊缺,還望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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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嵐衣反問:“誰說沒有了?”

朝臣一愣。

顧嵐衣笑道:“朕原本打算下朝前宣佈,既然周愛卿這般急切,朕也不藏著掖著了。”

隨後對著身旁的景壽吩咐道:“宣她們進來。”

景壽得令,立馬扯著嗓子,在寂靜無聲的朝堂內高聲道:

“宣,周城郡守柯亞力進殿。”

“宣,上都文士閆懷清進殿。”

朝堂中瞬間開始議論紛紛。

“閆懷清!是那個閆懷清嗎?她怎麼出現在這裡?”

“那個郡守我有所耳聞,這個閆懷清是誰?”

“柯亞力居然也來京城了,這……”

有一群知道內情的人全都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看向了還站在前面的周子棟。

朝內竊竊私語周子棟全都盡收耳中,面上不動如山,心裡卻一片譁然。

柯亞力和閆懷清跪下行禮,顧嵐衣抬手示意,隨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周子棟。

景壽適時宣讀:“周城郡守柯亞力,明德五年參加殿試,為同期科舉三元榜首。上都文士閆懷清,為新泰二年殿試狀元,於新泰三年賜任吏部尚書,後辭官返鄉。”

兩位狀元抱拳彎腰,身上無不穿著粗衣麻布,柯亞力頭上好歹帶著簡陋的發冠,閆懷清卻只用髮帶扎住,卻仍然顯出了錚錚風骨來。

再對比旁邊穿著紫色繁瑣官服,頭頂純銀發冠的周子棟,多麼諷刺啊。

顧嵐衣開口:“周愛卿,依你拙見,此二人可有一力,與那探花之才的戶部侍郎一爭啊?”

群臣瞬間難忍笑意。

在狀元面前,其中一位更甚至是三元及第,那區區探花,有何一爭的餘地?

顧嵐衣忽然一拍腦門,“看朕,真是糊塗了,景壽你也是的,怎麼也不提醒朕。怎麼能說周愛卿的意見是拙見呢?”

群臣又一次苦苦壓抑笑聲。

不能笑,笑出聲會被周大人穿小鞋的!

景壽連忙口頭請罪,卻沒有跪下的意思。

“陛下恕罪,小的一時不察。”

這可真是赤裸裸地在羞辱周子棟了,她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活像吞了蒼蠅。

顧嵐衣先前便準備好了聖旨,此時只吩咐景壽宣讀便可以了。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周城人士柯亞力,燃薪達旦,授以二品內閣首輔,行協輔票擬之責。上都人士閆懷清,破卷通經,授以三品尚書,行戶部掌財之責然也。敕命。”

內閣!

全朝堂上下頓然一片譁然。

新皇要重設內閣之事居然沒有事先透露過,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內閣制度早在前朝中期就已廢除,改設了丞相,沒想到時隔多年,內閣又一次重見天日。

而這關乎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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