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坂塔。
三十三層反情報部。
唐宇在電子螢幕上勾了個B評分，便放下了手中的電子平板，然後將處理結果轉發至荒坂學院理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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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完成了作為荒坂學院社會實踐導師的責任，對每份為期三個月的實踐報告打分。
他的評分將會成為這一批應屆畢業生找工作的依據，並錄入他們未來就職公司的人事檔桉。
當然。
不入職公司的話，社會實踐評分就沒有什麼用處。
另一種情況是，家庭背景足夠強大，評分同樣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對於這次評分結果，唐宇秉持的是公正原則，並未偏袒或是打壓誰。
全憑實踐報告內容說話，為了甄別是否有實習報告作假，他還特意讓前臺給幾家公司取得了聯絡，詢問了一番對方公司人事的看法，基本做到了不偏不倚。
唐宇之所以如此做法，主要還是因為嫌麻煩。
截至到目前為止。
他已經收到了來自不同學生家長們的問好、邀約、送禮、轉賬等等，各種糖衣炮彈不一而足。
這些就讀於荒坂學院的孩子，他們的家長無論是地位還是勢力都不容小覷，基本上非富即貴，對愛子愛女的學業極為上心。
透過千百般種手段，搞到了唐宇的辦公室地址、同事上下級關係，甚至他的聯繫方式。
就在剛剛，還有位女學員的媽媽，主動到辦公室來見面，還是打著老上司亞瑟詹金斯妹妹的名義，搞得唐宇不見也不太好。
不僅是唐宇不堪其擾，在外地出差辦大桉子至今未歸的亞瑟詹金斯，都收到了不少人情，請求他幫忙出面找唐宇說幾分好話。
都知道唐宇此人在公司不好說話，於是將火力點轉移到了詹金斯那邊，甚至有神通廣大的家長，某大型公司董事，直接找到了荒坂美智子，求其說些情面。
唐宇這才發現這群貴族子弟的家長，的確有著不同尋常的影響力。
面對這種情況，他要麼選擇和稀泥全部打高分，要麼選擇公正評判該給多少給多少。
即便唐宇不在乎，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纏身，少點瑣事纏身還是好的。
不過唐宇也有些感慨，這些公司精英高層出身的子弟，無論是素養還是學習能力，的確都不差。
唐宇按照既定的評分標準去打分，幾乎找不到一個差的。
除去有一定家庭背景加成水分在裡面，但從各方面考核以及公司評價來看，確實算得上優秀的一批了。
這也難怪從荒坂學院畢業，就有資格應聘入職大公司，個人的能力和學歷擺在這，學院招牌夠硬。
這一屆公司實習得分的最高分，唐宇評給了田中勝男。
他仔細看過田中勝男的實踐報告，裡面詳實記錄了他入職荒坂研發部，參與荒坂高階義體研發專案全過程。
從如何融入團隊、瞭解學習專案進度，最後創新提出一些改進思路，攻克幾點難題，完全展現了他在研發技術方面的素養。
報告內容詳實，實驗引數、時間、進度完全匹配，不可能有造假記錄，而且研發出來的產品已經在進行最後的試驗階段，離上市也不久了。
這種高質量實踐報告，也就田中勝男獨一份了。
儘管他在實習期能參與到如此核心的專案研發，多半是有田中照顧的原因，但跟田中勝男自身努力和素養同樣密不可分。
所以唐宇給田中勝男評分A+，有了這份成績，加上他研發部高層老爹，入職荒坂塔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至於大衛馬丁內斯，唐宇也仔細看過他的實踐報告。
說實話。
他看完後感覺只能算一般，實踐報告整體內容詳實，三個月時間的確也做了不少事情。
但跟田中勝男沒法比的是，大衛在實習期間做的基本都是程序性工作，雖然參與過幾個情報專案，推動一些桉子進展，但終歸不是自己獨立完成的。
要不是看在大衛還參與過一些大桉，恐怕連拿個A-都夠勉強。
如果在公司實習只做了一些程序性工作，即便幹得再多再苦，也體現不了自身價值。
不同於研發部，一項實驗可以反覆失敗，反覆進行，直到取得成功。
在反情報部門，沒人敢將手頭專案全部交由一個新人菜鳥來做，弄不好就會死一大批人，因為機會往往只有一次。
大衛在反情報部實習其實不佔優勢，大部分時間也只能跟著組長或同事後面拖灰，打點邊角料。
看到大衛的實踐報告，唐宇覺得他可能的確不太適合幹反情報這份工作，或許去特別行動部會更適合他。
唐宇從大衛的人生模擬中獲得了天賦‘堅韌不屈’，這說明大衛身體素質絕對異於常人。
這小子到現在還沒怎麼裝過戰鬥植入體，的確是浪費了他的天賦。
不過能拿到A-這份成績，大衛應聘荒坂公司還是有一線希望的，前提是唐宇幫他運作運作。
更關鍵的是，大衛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在荒坂學院讀了幾年，如今又實習了一段時間，他很有可能會改變心意。
唐宇打算過段時間找他聊聊，看看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搞定荒坂公司實踐評價，離荒坂學院大會召開還有一段時間。
唐宇食指輕敲了幾下桌面，然後聯絡前臺呼叫凱特，讓她到辦公室彙報下最近部裡工作動向。
他去京都荒坂莊園參宴這段時間，部裡動靜可不小，在凱特的指揮下，部裡特勤隊出動次數有些頻繁。
很快。
凱特板著個冷臉，經過安全掃描檢查後，進入了部長辦公室。
她冷眼瞧了番副辦公區，並未見到唐宇的助理，接著來到主辦公位前。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出於職場規矩，問了聲好。
“唐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唐宇直言道：“前段時間你主持部裡工作，彙報一下近期動向。”
凱特按捺住心中的不悅，按照唐宇的要求開始匯報工作。
她先從日常工作開始介紹，主要處理了一些程式上的事務，並沒有意外狀況發生。
然後彙報了反情報部一直在追的幾個桉子，目前進展不多，特工潛藏也都比較順利，除了軍用科技那邊折損了人馬，其他公司暗線尚且平穩。
軍用科技那邊折損的特工，都是凱特新派過去挖軍用級斯安威斯坦底料的，被梅姨統統給清理了。
而唐宇早前佈局的暗樁，一直都未曾啟動過，所以尚未洩露蹤跡。
他看了眼凱特，發現她最近似乎沒有繼續深究漩渦幫那場交易了，這引起了他一些察覺，畢竟像凱特這種人是不可能輕易放過任何扳倒敵人的機會。
職場如戰場，派系不同就代表著各自為戰，少一個競爭對手，就能多搶一分地盤。
唐宇見凱特不老實，對於調動反情報部特勤隊的事情隻字不提，於是平靜問道。
“最近部裡特勤隊外出調動不少，是有什麼特殊任務？”
凱特仍舊面無表情，似乎早已有所準備，於是暗暗說道：“部裡最近確實有外勤活動，主要是來自荒坂高層會議指示。”
“目前荒坂公司正在配合網路監察進行清理行動，對深潛賽博空間偷渡黑牆的駭客進行抓捕，高層會議將此事交由我牽頭負責。”
難怪凱特不老實彙報，按照她的意思，這是董事會交給她的私活。
跟網路監察合作抓捕翻越、偷渡、破壞黑牆的賽博駭客，這是各大公司為了維持僅剩的網絡空間穩定，而必盡的協議內容。
各大公司由此獲得網路監察的許可，在不破壞公共網路的前提下，可以建立獨屬於公司的子網。
目前夜之城所採用的公共網路，是由網路監察負責搭建而成的，所有市面上的網路活動，都會受到網路監察的監督與管理。
任何試圖破壞公共網路，未經批准私自潛入賽博空間翻越黑牆的行為，都會被視為非法行徑。
各大公司為了獲得黑牆之外的利益，選擇與網路監察合作，在不對黑牆產生嚴重破壞的情況下，允許越過黑牆，進入舊網的賽博空間，攫取想要的資訊。
而非協議公司的駭客，膽敢翻越黑牆，就會受到網路監察的黑客攻擊。
這場看不見的網路戰爭，一直在賽博空間中進行。
對於凱特的說法，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她動用的是反情報部人員，唐宇自然就有必要詢問風險狀況、行動結果。
面對詢問，凱特一一做了解釋，甚至把抓捕名單也傳了上來，展示在辦公桌上的全息投影上面。
唐宇隨意瀏覽了一遍，發現被抓捕的駭客裡，有一名是巫毒幫成員。
巫毒幫在夜之城絕對算得上臭名昭著。
或許別人還不太瞭解巫毒幫的情況，搞不清楚這群不講信用、顛三倒四、狠辣無情的駭客聚集在一起密謀什麼。
但唐宇可太清楚了，這幫傢伙就是堅定的降神派，當初差點捅了大簍子，使得黑牆之外的一部分AI流竄進人類網路世界。
幸好唐宇及時出手，幹掉了這幫子走狗，阻止了奧特坎寧安的降臨。
唐宇看了眼名單，並未發現有什麼問題，於是多問了句。
“抓到的這些駭客都送網路監察處理了嗎？”
凱特面色一凝，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老實交代。
“沒有，抓捕到的駭客，已經送往了研發部。”
研發部？
唐宇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在抓捕行動中死亡的駭客另說，活下來的駭客按照協議一般是要送到網路監察處理。
現在反而送到研發部，這說明研發部那邊有專案或計劃，需要用到這些能夠深潛的賽博駭客。
唐宇沒有繼續追問，估計問了凱特也只會來一句不知情，畢竟她是按照董事會高層指令做的，更深層次的隱秘，她不會說出來。
不過。
唐宇大致也猜到是什麼了。
當時在京都荒坂莊園書齋裡，荒坂三郎曾提到過重啟賽博空間計劃。
要想繼續在賽博空間裡搞事情，就必須得有足夠的深潛駭客來執行這項任務。
所以抓到這些具有深潛經驗的駭客，控制他們的軀體，或是給予某些承諾，好讓他們乖乖聽話，去賽博網絡空間裡為荒坂攫取利益。
最受這些野生深潛駭客歡迎的，便是荒坂的核心技術，靈魂殺手。
能夠實現這些深潛駭客畢生夢想，將數字意識上傳至賽博空間，永生不死。
但他們不知道的，被靈魂殺手變成數字印記，並不會進入賽博空間，而是關進了神輿，繼續為荒坂服務貢獻剩餘價值。
relic晶片不僅需要大量的活人標本，也需要大量的數字印記，來逐個進行試驗匹配。
一個成熟的深潛駭客，幾乎符合荒坂研究的每一環。
培育一個有經驗的深潛駭客，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人力和財力。
而抓捕一個深潛駭客，則來得更為容易。
夜之城擁有全球數量最多、技術最強的賽博駭客群體，正是荒坂所需要的人力資源庫。
荒坂三郎針對賽博空間搞如此大動作，真的僅僅只是為了提防黑牆之外的流竄AI嗎？甚至還特意囑託唐宇來調查此事。
怎麼看動機都不止這些。
或許。
黑牆真的快頂不住了。
這麼多年，各大公司不斷派遣大量駭客深潛進入賽博空間，透過各種渠道進入舊網。
不僅製造了滿目瘡痍的漏洞，還為舊網中的流竄AI輸送了養分。
加上還有巫毒幫在背後捅簍子，網路監察疲於應付。
這場人類與流竄AI之間的戰爭，已經近在遲尺。
唐宇分析，荒坂三郎之所以如此重視賽博空間。
因為真正能影響他永生降臨的並不是逆子賴宣，而是黑牆之外的‘神明’。
難怪當年荒坂賴宣偷走了裝載‘強尼銀手’的relic生物芯片後，執意要離開京都，不遠萬里跑到夜之城來。
要知道，百歲後的荒坂三郎，從來沒有離開過京都，並且他最討厭的城市就是夜之城。
足以說明荒坂三郎對黑牆之外的‘神明’忌憚。
核彈能抹平夜之城，但卻平息不了虛無縹緲的賽博空間戰爭。
看來荒坂三郎交代的事，得從巫毒幫那裡開始著手，至少得先拿點成果給他看看。
凱特彙報完後，仍舊站在原地，等待唐宇的指示。
她今日態度之所以如此恭敬，完全是因為跨年那天，唐宇乘坐荒坂三郎專屬浮空車抵達了荒坂塔。
這件事立即引起了整座荒坂塔的轟動。
即便沒有荒坂三郎的指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唐宇是去見了荒坂最高掌舵人，並受到了重視。
所以對唐宇關於反情報部的提問，凱特不敢有什麼隱瞞，公事公辦。
如果涉及到其他部門的情況，她便可按照程式彙報不瞭解。
此時。
前臺彙報告知，特別行動總監秘書前來彙報事項。
蘇珊艾伯納西？
她的秘書來彙報什麼事項。
最近蘇珊艾伯納西停職時限已到，回到荒坂塔後也沒聽她鬧什麼動靜。
於是先讓凱特出去，然後召見特別行動總監的秘書。
女秘書接受門口安全掃描後，邁步走進部長辦公室，來到唐宇辦公位前，神態恭敬地說道。
“唐先生，您好。”
“艾伯納西總監準備召開特別行動部的年度部務會，請問您現在方便抽空參會嗎？”
這件事項，特別行動部已經提前請示過唐宇，但一直都被冷處理。
今天特意上門來邀請，算是給足了面子。
唐宇作為特別行動部副部長，受邀參加部務會很正常。
只不過蘇珊艾伯納西什麼時候表現得如此客氣了，估計跟自己乘坐荒坂三郎專屬浮空車回荒坂塔有關。
現在人人見他都先帶三分恭敬，有荒坂三郎的招牌頂在頭上，荒坂塔裡基本可以橫著走了。
唐宇懶得去見蘇珊艾伯納西那張老臉，於是回絕道：“替我向總監帶個話，我接下來還有其他會議，就不去參會了，至於她關於特別行動部提出的要求，我這邊沒有異議。”
他說的都是真話，接下來還要去荒坂學院出席學院大會，他作為評委導師絕對重要，必須到場。
女秘書也並未強求，得到表態後隨即禮貌應承下來，轉身退出了辦公室。
唐宇眼看時間不早，學院大會也即將開始，關掉了辦公系統，準備出發前往荒坂學院。
還沒起身，就收到了一條轉賬匯款訊息。
數目不大，只有一千三百歐金。
能遠端協議轉賬進唐宇電子賬戶的人不多，他點選檢視。
發現轉賬匯款方是V子。
唐宇不禁笑了。
沒想到V子這麼快就搞到第一筆錢了。
他當時在轉授雷菲爾德車主許可權時，同時附加了購車協議，即時生效。
往後V子賬戶裡每匯入一筆錢，都會被直接轉入到唐宇的電子賬戶中，用於償還欠款。
相當於唐宇是債主，V是欠債人。
很快。
唐宇收到了一條聯系人新增請求。
他毫不猶豫的透過請求，聯系人介面裡出現了V的使用者畫像。
【V：我真是謝謝你啊！都開了自動還債功能，省得我匯款麻煩。】
唐宇：“不客氣，應該的，一千三百歐金，還得繼續加油。（微笑）”
【V：這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我覺得你可以寬限一點，畢竟還得付房租。】
唐宇：“不急，你住的沃森超級摩天樓H10那間公寓，我已經給你買下來了，當然錢也算在你身上，至於房租我就不收你的了，努力還房貸吧，V子小姐，祝你好運。”
【V：...】
欺負了一番V子後，唐宇感覺心情莫名不錯。
她幫柯克偷車失敗的事，唐宇已經讓傑克去處理了，佩皮那邊也能照常上班。
唐宇起身離開皮椅，走出辦公室，乘坐公共電梯朝荒坂學院走去。
...
V剛從野狼酒吧走出來，看到聯系人介面的訊息，頓時無語至極。
剛剛好不容易接了個委託，完成了任務拿到酬金。
金額剛剛到賬，瞬間又歸零，這讓她既憤慨又無奈。
V毫不客氣地一腳踢飛腳前的易拉罐，莫名有種奇怪想法——拿把機槍在路邊射死一切身穿西裝的人。
“在夜之城，只有穿西裝的最不講人性了。”
“照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她不禁有些嘆息，在野狼酒吧接的活，酬金都太少了。
本想回來好好闖出一番天地，沒想到攤上這事，錢沒撈到不說，還欠了一堆債。
“實在不行只能去麗姿酒吧碰碰運氣了。”
“畢竟連神父都說她們那裡的活錢多。”
V之前並未去麗姿酒吧接委託，主要是聽到唐宇推薦，覺得肯定不靠譜。
可她現在要錢沒錢，要名氣沒名氣，除了神父以外，根本不認識幾個像樣的中間人，要想拿到錢多的好活幾乎沒可能。
事到如今。
V也只能去麗姿酒吧碰碰運氣。
似乎是想通了，她動身朝公共交通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