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見城隍
次日。
沂水縣衙，大堂。
蘇浩坐在李燎身側，看著一個手捧土偶的年輕婦人，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色，不過這並不是他的曹賊之魂甦醒，他看的是婦人手中的土偶，因為福伯跟他說從土偶中感受到了一股很濃的香火味道。
“蘇百戶，要不你來審吧。”
看著堂下跪著的馬王氏和她婆婆手中抱著的孩子，李燎只覺得頭大如鬥，讓他審個殺人桉他還行，可是這種與妖邪相關的事情，那就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李知縣，你審就好。”
聽到李燎的話，蘇浩輕輕搖頭道：“只需要按照李知縣平時審訊的方式來即可。”
對於審人，蘇浩沒有任何興趣，婦人手中的土偶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孩子就是個鬼神胎，朝廷對於香火供奉是很嚴格的，按照福伯所說，想要香火濃郁到土偶身上這種程度，至少要數百上千人的長期供奉，當初他和何六三人遇到的那具鬼像也不過這種程度。
而且這具土偶身上的土很新，顯然只是最近兩三年內才製成，馬家只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可能讓那麼多人來供奉這具土偶，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具土偶被一個身具大量香火的鬼神附身過，而且還是長期附身。
然而鬼神不顯於世，所以附身在土偶上的也就那些陪祀神靈的鬼物了。
所以他現在更好奇的是，為什麼這個算得上是鬼神的鬼物會把一個千辛萬苦才誕生出來的鬼神胎放在馬家，要知道這鬼神胎雖然比尋常孩子更強壯，但是放在一戶普通人家手中，怎麼想都不合理。
啪！
這時候，李燎一驚堂木拍在木桉上，一聲巨響讓蘇浩瞬間從沉思中驚醒。
下一刻，李燎威嚴喝道：“馬王氏，東村裡長告你與他人通姦，敗壞東村名聲，你可認罪？”
李燎突如其來的大喝聲讓馬王氏嚇了一大跳，驚嚇過後，馬王氏急忙哭道：“縣尊老爺冤枉啊！”
“民婦夫君前兩年意外身故，民婦的婆婆早已三番五次勸民婦改嫁，此事鄰里皆知，只是民婦與夫君感情甚深，不願改嫁，民婦又豈會與人通姦，若是民婦難耐寂寞，大可改嫁，又何須與人通姦！”
馬王氏雖然哭哭啼啼，但說話間的邏輯還是說得很清晰的。
“那你所生的這個孩子從何而來？”
李燎沉聲道：“難不成真如你所言，是你夫君借土偶還陽，與你所生？”
“回縣尊老爺，民婦所說句句實話。”
馬王氏連磕了幾個頭：“民婦因思念亡夫，特請人塑了這尊土偶，以慰思夫之苦，不料年前，這土偶突然化為我夫君，說是地府念我苦守貞節，所以特意讓我夫君回家來，再和我生一個兒子繼承宗嗣，讓馬家不至於絕嗣，還望縣尊老爺明察！”
聽到這裡，李燎眉頭緊皺，作為一個官場上的老油條，察顏觀色是他的看家本事，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馬王氏並沒有說謊。
想到這裡，李燎看向一旁跪著的兩個婦女，沉聲道：“馬姜氏、馬林氏，你們與馬王氏是左右鄰居，僅有一牆之隔，可有看到陌生男子進出馬王氏家中？”
雖然他確信馬王氏沒說謊，但是這只是他的直覺，想確定還得問一下其他人，馬王氏家裡只是普通人家，家裡只有一個門，左右鄰居相距也不過數米，若是有人頻繁進出馬王氏家裡，肯定瞞不住左右鄰居。
聽到李燎的話，馬姜氏連忙回道：“回縣尊老爺，民婦沒看到有男人進馬王氏家裡。”
“民婦也沒有。”
馬林氏也連忙道。
審到這裡，李燎也沒有辦法了，因為他也看出來了馬姜氏兩人都沒有說謊，兩個村婦自然不可能都是什麼老謀深算，說謊面不改色之輩，能夠在他面前說謊還不被他發現，而且這件事情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值得她們欺官犯上，接下來要想再審下去，那就只有動刑了。
想到這裡，李燎看向蘇浩，他是沒辦法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只能看蘇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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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燎的目光，蘇浩也陷入了糾結，雖然發現了這是一個鬼神胎，但是該如何處理，卻讓蘇浩犯了難。
滅了吧，平白得罪一個鬼神，雖然對方不可能對他出手，這種陪祀神靈的鬼神受朝廷律法和神靈約束，是不能干預人間之事的，而且也無法離開神靈管轄的地域，一旦擅自離開，輕則元氣大傷，重則法力盡喪。
可不滅的話，對方如此偷偷摸摸，絕對不是在謀劃什麼小事，如果讓對方成功，這沂水縣可能就大禍臨頭了。
沉默了許久後，蘇浩才緩緩道：“李知縣，此事與鬼神有關，我們得去一趟縣城皇廟。”
聽到蘇浩的話，李燎也是一愣，他也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竟然會牽扯到鬼神身上，不過李燎還是很快便回過了神，點頭道：“那下官就陪百戶去一趟。”
縣衙離城皇廟並不遠，僅僅數百丈的距離，片刻後，蘇浩等人便來到了城皇廟外。
廟祝姚海看到李燎親自過來，第一時間迎了上來：“小民拜見縣尊老爺。”
李燎拱手道：“姚廟祝不必客氣，本官此來想要面見伯爺，還望姚廟祝稟報一下。”
對於李燎稱城皇為伯爺，蘇浩並不意外，城皇是朝廷冊封的，自然也是朝廷官員，只是城皇僅僅有個官名罷了，別說權力了，連俸祿都沒有。
以朝廷冊封的官職：京師城皇是王爵；都城皇是公爵；府城皇是公爵；州城皇是侯爵；縣城皇是伯爵，所以李燎稱城皇為伯爺。
“縣尊老爺請稍等，小民這便進去稟報。”
聽到李燎的話，姚海連忙回道，然後匆匆走回了城皇廟中。
沒過一會，姚海便匆匆走了出來，來到李燎面前恭敬道：“縣尊老爺，我家老爺有請。”
李燎看向一旁的蘇浩：“蘇百戶，我們進去吧。”
“嗯。”
蘇浩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問抱著土偶的馬王氏道：“馬王氏，你抱著孩子一起進來。”
聽到蘇浩的話，馬王氏連忙將土偶交給自己的婆婆，抱著孩子就跟在李燎兩人身後，走進了城皇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