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的上午人們都往城區熱鬧繁華的地段跑,開往郊區的公交車上乘客不多,齊然和林嫣找到了相鄰的座位挨著坐下。.org

林嫣座位靠窗,從車窗吹進的風撩起她的馬尾辮,連衣裙領口露出精緻的鎖骨。

清新的少女體香被齊然聞到,他情不自禁的深呼吸一口氣,很快又覺得不妥,低下頭想要掩飾,心跳卻瞬間變得更加劇烈:少女坐下之後,運動款連衣裙的下襬往上縮了點,露出了圓潤的膝蓋和……光潔瑩潤的大腿!

象牙色的皮膚細膩如玉,隱約可以看見淡青色的血管,纖長的大腿線條優美流暢,僅僅露出那麼一小截,就讓齊然捨不得挪開目光,嘴唇也有些發乾。

林嫣抿著嘴偷笑,從車窗玻璃的反光看齊然。

早已察覺身邊的少年眼神不大對勁兒,如果換成別的人敢這樣,恐怕早就被她用清冷的眼神刺得千瘡百孔;唯一的例外是齊然,她不僅沒有生氣,芳心中還浸出了絲絲甜意。

存心作弄一下齊然,林嫣突然回頭,閃耀著珍珠般光澤的嘴唇輕輕抿著,細長的眉梢微微挑起,幽黑的眸子很有殺傷力:“喂,看夠了沒有?”

“沒看夠,啊!”齊然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倉卒之際竟然說出了心裡話,一張臉立刻漲得通紅。

“傻瓜!”林嫣側過臉兒看車窗外的風景,雙頰浮出淡淡的暈紅,陽光從車窗照入,少女的側面輪廓宛如精美絕倫的古希臘雕塑。

氣氛有點尷尬。

好在林嫣不像很生氣的樣子,齊然抓了抓頭髮,沒話找話的問:“你真的喜歡吃泡椒牛肉味的……泡麵?”

平時林嫣不太愛說話,但班上的盧露、萬婷婷這些女生經常會提到喜歡吃的東西,不是費列羅巧克力、丹麥藍罐曲奇,就是漫不經心的提到哪裡有家新開張的西餐廳,青檸煎鱈魚排味道還不錯。

這個年紀的中學生已經懂得很多事了,齊然知道林嫣的家境比盧露萬婷婷她們更好,這樣的女孩子居然說喜歡吃泡麵,難道不奇怪嗎?

其實,不是喜歡吃,而是習慣了。

林嫣看著窗外的眼睛,剎那間變得迷離,聲音也有些悠忽:“如果這次爸爸真的出事,也許接下來的幾年裡,我會經常啃泡麵填飽肚子,大箱大箱的。”

“但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不是嗎?”少年不知愁滋味,齊然沒心沒肺的笑著,年輕的面龐一片陽光燦爛。

是啊,現在都好起來了!林嫣從車窗玻璃的反光看清了齊然的笑容,那麼真誠,不含雜質,讓她情不自禁的受到感染,於是回頭注視著他的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既然說到這裡,齊然就問劉鐵衛昨天在錦隆集團殺進殺出是怎麼回事,林嫣把所知的告訴了他——以前林為民很少和女兒提及官場上的事情,但這次之後,他覺得多告訴女兒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所以林嫣知道不少省市高層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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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然還是頭一次接觸這樣的內容:

林為民妻子做生意家境優越,不會出貪汙受賄之類的問題,和他競爭常務副市長的雷正福一夥,就用**陷阱來陷害他,逼迫王夢楨去拍**影片;

百姓心目中錚錚鐵骨的鐵面警官劉鐵衛、黑臉紀檢孫自強,其實都不得不受制於更高層面;

林為民這樣的清官好官,也會去和對方做政治交易,迫使紀委釋放被雙規的呂治國……

聽到盛華集團的影響力,使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投鼠忌器,指示暫時以穩為主,不動杜詩泉,繼續執行盛華接盤礦山、錦隆對老家屬院進行商業開發的方案,齊然非常失望,再也按捺不住:“怎麼能這樣?職工都盼著你爸和呂叔叔的那套方案上馬呀!盛華集團太霸道太壞了!”

“杜詩泉吃了一癟,拆遷安置不可能像以前那麼橫行霸道,我爸和劉叔都會盯緊他的,職工拿到安置補償條件應該比原來的強不少,”林嫣頓了頓,又補充:“而且,盛華集團也不見得會真的幫雷正福、杜詩泉,這次很有可能是他們狐假虎威,僥倖逃過一劫。”

齊然的臉色變幻不定,拳頭時而捏緊、時而鬆開,先緊緊閉上嘴巴,最後長長的吐口氣,

在剛剛過去的短短二十分鍾裡,少年彷彿成熟了許多。

林豔幽黑的瞳仁裡映著齊然的影子,知道有些東西對他來說太過突兀,但必須讓他清楚,將來跟自己也許還會經歷很多風風雨雨,可不能總做個懵懂的少年呢!

不過,別擔心,我會陪著你的。

………

二十公裡,慢悠悠的公交車足足開了半個多小時,齊然和林嫣下了車,沿著支路走向礦區。

宿舍樓前面,礦工孫有德正在教訓兒子,唾沫橫飛,手指頭幾乎戳到了他臉上:“小小年紀不學好,談什麼戀愛,老師說了你這是早戀,成績差得一塌糊塗!老子在井下拼死拼活,你對得起老子嗎?還騙老子說交補習費,拿三百塊錢去和人家通宵上網!”

孫成富被老爹訓得灰頭土臉,眼睛不敢看老爹只好擰著頭看別處,突然之間就怔住了。

看什麼看?孫有德火氣沖天,也朝那邊看過去,先是怔了一下,接著怒氣衝衝的臉就換上了笑容:“齊然啊,來找你爸?齊工在二礦區。這是你女同學?”

“孫叔好!不找我爸,帶同學過來隨便走走,”齊然有點臉紅,因為孫有德的表情很促狹。

林嫣落落大方的打招呼:“孫叔叔您好,我叫林嫣,是齊然同班同學。”

“哎呀這丫頭真俊,又懂禮貌!”孫有德咧開大嘴直樂,露出滿口被煙燻黃的牙齒。

礦工說話都是直來直去的,林嫣被誇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趕緊和齊然加快腳步走過去。

孫成富那個鬱悶啊:“爸,齊然還不是和女同學玩,你幹嘛就罵我呀!”

孫有德愣怔片刻,揮起大巴掌就拍兒子臉上:“你個小畜生能和人家比?齊然帶的小姑娘,又漂亮又懂禮貌,你找那死丫頭,臉上塗得跟鬼似的,滿腦袋亂糟糟的紅毛,活像個雞窩,見了你老子,連聲叔都不會喊!”

礦工的大嗓門震耳欲聾,齊然走老遠還聽得清清楚楚,偷偷看了看身邊的林嫣。

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清麗的面龐羞澀中又帶著點小嫵媚。

沿途的礦工和家屬都用過來人的眼光打量這一對少男少女,小時候曾經和齊然去摸螃蟹捉蝦子的夥伴們,投向他的眼神兒更是萬分崇拜。

幸好今天過節,不當班的人差不多都去市區了,礦上人少,否則齊然和林嫣簡直要落荒而逃了。

清冷的林嫣滿臉通紅,齊然一路偷偷傻樂,終於走過了人多的地段,來到了通往後山的小路。

兩人抬頭互相看看,同時笑起來。

這條小路草長到膝蓋那麼高,顯然近幾年走的人更少了。齊然前面開路,花了二十分鍾走到當年那個廢棄的礦洞,渾身都在冒汗。

林嫣皮膚清清爽爽,只在額角微微見汗,呼吸比平時急促一些。看見齊然的樣子,她從小挎包裡拿出紙巾:“給,擦擦汗。”

齊然擦過汗水,從書包裡拿出鮮橙多遞給林嫣,自嘲的笑笑:“唉,好熱,不過到礦井裡就好了,很涼快的。”

“是嗎?”林嫣隨口答應著,目光沒離開礦洞、

幽深的礦井彷彿代表著某段塵封的時光,在這一刻,被奇蹟般的開啟,重現於眼前。

終於林嫣深呼吸一口氣,挪開目光,朝齊然點點頭:“走吧。”

齊然從書包裡取出小礦燈照明,帶著林嫣慢慢往裡走,礦井廢棄很久了,比齊然和林嫣九年前那次更加破敗,空氣中有股陳舊的味道,地面散落著散碎的煤塊,積著層厚厚的灰土,殘存著某些小動物留下的痕跡,靠近洞口的那段還有小孩子的腳印,再往裡面走一段,就完全看不到近期有人活動過的跡象了。

礦井裡確實很涼快,像地下室、防空洞都有冬暖夏涼的特性,因為從地面到地下一二十米深度,越往下越不受地面氣溫變化的影響,越能保持全年恆溫的狀態,土壤溫度和當地全年平均氣溫差不多,給人的感覺就是冬暖夏涼。

“我說洞裡涼快吧,阿嚏!”齊然打了個噴嚏,剛才出了汗,進洞裡涼快下來,渾身冰冰涼涼的。

林嫣抱著裸露的胳膊,全身夏裝,在外面還嫌熱,坑洞裡就有點冷了。

齊然笑笑:“沒事兒,再往下會越來越熱的。”

有個做煤礦工程師的老爸,齊然很早就知道,因為地核地幔是熱的,所以只要過了二十米的深度,越往地下就會越熱。

林嫣點點頭,漆黑的雙眸藉著礦燈的光,四下打量坑洞,似在尋找當年被困的地方。

齊然指了指一處彎道:“我記得應該是這裡。”

“不,還要往下走,”林嫣毫不遲疑的否定了。

真的嗎?齊然抓了抓頭髮,時過境遷,他也記不太清楚到底是哪兒了。

卻沒有想起來,林嫣連他的模樣都不曾記清,怎麼會記得礦洞裡的位置?

繼續沿著傾斜的礦洞往更深的地方走,溫度並沒有像齊然說的那樣暖和起來,反而更加陰冷,涼浸浸的寒意,似乎要穿透皮膚扎到骨頭裡去。

“怎麼回事,好冷!”齊然搓著胳膊,上下牙咯咯咯直打架,回頭用礦燈一晃,林嫣小臉兒蒼白,嘴唇凍得發青。

“往、往回走吧,”林嫣終於堅持不住了,“這礦洞裡,又溼又冷呢,煤礦工人還真辛苦。”

齊然笑笑,辛苦是辛苦,不過別的礦洞可沒這麼溼冷……等等,溼冷!

他伸手摸了摸洞壁,涼涼的,潤潤的,身為煤礦工程師的兒子,不祥的四個字立刻湧上心頭:透水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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