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夜談

夜色,逐漸深了。

除那些朝廷特批的不夜街,偌大帝安都陷入了沉睡。

相國府邸無數幽藍的微光連成一片,明紋燈的光亮從外書房的窗臺滲出。

一襲血衣的青年坐在桉桌前,用著一根狼毫筆書寫著什麼,眸間燃起的血光代表著他此刻正運轉著功法,運轉功法寫東西能快狠多。

而他的對面則坐著一鬚髮皆白的眯眯眼老頭。

相國府的這處書房有些類似於皇帝的御書房,被許殷鶴用來接見一些重要的幕僚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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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夜許殷鶴在正殿在和洛道凡那老不死談合作,許元便直接佔用了。

華鴻直接拖著他過來,被迫加班,不寫不讓睡。

無他,打不過。

想搖人幫忙都沒人理,畢竟誰都不願意得罪華鴻這個相國府的財神爺。

嗯,想念婁姬姐姐的第一天。

嘆了口氣,許元瞥了對面那糟老頭一眼,心間有些腹誹。

如今相國府內部的權力架構非常集中,完全是那老爹的一言堂。

但這種情況下,手下大臣居然敢直接上手揍他這太子爺。

真是沒誰了。

“看什麼看。”

對面閉目養神的老頭,睜開幾乎看不見的眯眯眼,瞥了許元一眼:“明天你還得去見九公主,趕緊寫。”

“嘖”

許元翻了個白眼,抬手將墨跡未乾的宣紙拿起看了看後,遞給了對面的華鴻:

“寫完了,看看吧。”

“.”

華鴻默默接過,撫著白髯掃視了一眼宣紙上密密麻麻書寫的內容,眉毛微微挑了挑。

而散去功法的許元直接靠在椅背上開始打盹。

他累了。

被這老頭用武力逼著寫到現在,雞都快打鳴了。

不過華鴻來要所謂“生意經”許元也樂得寫給對方。

都是自家人。

同樣一個資訊,在大部分人都左耳入右耳出的時候,而有眼光的人已經在思考怎麼用其牟利了。

人才培養體系的革新不管在哪個勢力都是一個重磅的活力劑。

三皇子在著手準備,華鴻這邊自然也是。

只是可惜,這些革新都受限於手下的能力,以及這個時代血脈相傳的敝帚自珍性。

在這時代掌握的一門技術,便是一個能夠世代相傳的鐵飯碗。

會的人越多,自個家人待遇就會越差,這種情況除了腦子有問題的人沒人會願意外傳。

想要革新,阻力很大。

一時間書房內暫時靜了下來。

不過僅僅兩分鍾後,華鴻便仔仔細細的將許元用了三個時辰寫出來的東西看了好幾遍。

高階修者是巨大生產力。

不但能夠007的工作,而且辦事效率也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個量級。

華鴻輕輕的將許元寫的宣紙摺好,收入須彌戒,沉吟片刻,道:

“長天,你寫的這份經書,雖然實用內容很多,但應該只是一個框架。”

因為疲倦,許元把雙腿搭載桌桉上,捂著嘴巴打哈欠:

“啊哈.本身就只是一個框架,你這老頭想讓我細寫也行,找我老爹,他同意我就幫你慢慢編纂。”

“.”

華鴻看著許元的紈絝姿態眼角跳了跳,隨即有些無奈。

他知道許殷鶴不可能把這小子交給他。

編纂商貿書籍,基本等同於新纂一部大典。

不但耗時,還耗力。

如今長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提升這羸弱的修為,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後稍。

思索一瞬,華鴻回憶著方才宣紙上的內容:

“還是太粗略了,有時間長天你再寫一份給我。”

“可以。”

許元對此也沒有拒絕,慢慢寫出來並不費什麼功夫。

頓了頓,他問道:

“我寫個框架,你能找讓人填充?”

華鴻微微一笑,很慈祥:

“當然能,雖然如今天下商會依舊處在野蠻生長的時期,但你寫的這些東西一些高階掌櫃都懂,只是沒有一個總綱,很難成體系。”

許元搖了搖頭,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手下的人真的會出力麼?這可是砸他們飯碗的事情啊。”

砸人飯碗,奪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

聞言,

華鴻那雙眯眯眼閃過一抹帶著笑意的寒光:

“不出力,就得出命。

“如今的天安商會內部需要新的活力,新的競爭,不然待到我們這一輩故去,這些掌權的掌櫃們很有可能在相國府內部形成新的世家門閥。”

“.”

許元笑了笑,沒接話。

雖然這糟老頭暴躁了點,但對相國府真的忠心無二。

因為知識的壟斷性,很多高階掌櫃的能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缺了他們,天安商會損失會很大。

長久以往,這些人會在天安商會乃至整個相國府的體系內形成門閥,也就是新的世家。

家主強勢尚且能壓得住,一旦弱勢,那便是如宗門世家之於宗門的存在。

許元依靠著椅背,敲擊著扶椅:

“華老頭,你是想把這些人變成隨時可替代的零件?”

“零件?”

華鴻眼眸閃了閃,笑著點頭:

“長天你這說法倒也有趣,但大體是這樣,只有將他們的特殊性抹殺,除了我,姜荷他那邊也有改制格物院的想法。”

“這樣麼”

許元呢喃一聲,眼神有些唏噓。

他發現如今這個世界已經有工業革命時期革新生產體系,從而解放生產力的苗頭了。

當然,

是以超凡世界的模式。

“好吧.我知道了,我有時間會幫忙的,但編纂這種書籍不是一朝一夕。”

華鴻由衷的笑了笑,眼神柔和:

“長天此事你上點心,我們這些老家夥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你們。

“只有將下面之人的特殊性抹殺,讓他們隨時能被替換,家主的權力才會永久集中。”

“.”

許元垂著眼眸,沒表態。

華鴻見狀也沒多說,轉而笑道:

“對了,你這小子出去一趟,在哪學的這些東西?”

許元一攤手,道:

“耳濡目染,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華鴻聽到這話不置可否,閒聊般的說道:

“你方才寫的那些東西雖然有些道理,但很多東西並不適合現在的天下局勢。”

聞言,許元也不意外。

他寫的東西都是一些前世在大學和研究生時學的。

關於宏觀、微觀經濟,關於市場營銷,關於金融操作一類的理論。

雖然大同小異,但前世的理論要想適用於這個世界需要做一些微調。

以華鴻眼光得毒辣不可能看不出來。

緩緩將身子坐直,許元語氣帶上了幾絲認真:

“畢竟只是想出來的東西,需要華老頭你自己做一些修正。

“而且,那些東西狠多都是大一統的情況下才能實行的,臨近戰時,我們相國府一切的生產體系都得為戰爭服務。”

華鴻眼眸微微一凝:

“戰時的體系,長天你也懂?”

“你真看得起我。”

“.”華鴻。

嘆息一聲,華鴻幽幽的說道:

“我還以為你小子這些都懂呢,還想著讓你這小子提提意見。”

“.”

許元攤了攤手,這玩意前世普通大學裡又不教,他想學也沒地方學。

不過頓了一瞬,許元忽然想到一件事,輕言道:

“對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華老頭你想過沒有。”

華鴻收斂心神:

“有話直說,別賣關子。”

許元吐出兩個字,簡潔明了:

“銀票。”

“銀票?”華鴻皺了皺眉。

許元緩緩的從椅子上起身,一邊慢條斯理地收整其桉桌上的筆墨紙硯,一邊輕言道:

“當初冉青墨去找那些大宗大派渲染我們相國府的威脅無人信她,我一開始是認為是父親他的那些行政命令起到了麻痺效果。

“但如今看來,宗門只是在裝湖塗而已,一直拖著等待嘉景帝駕崩的那一天。”

華鴻皺紋遍佈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你說的這些和銀票有何關係?”

許元收整好桉桌,從須彌戒中取出一疊千兩銀票,放在手裡扇了扇:

“自當初啟滇帝發行銀票至今已經八百餘年,如今天下貨物買賣以朝廷發行的銀票作為結算已成習俗,宗門舉行了那麼多次的天元大比,肯定做好了一些預桉。”

說到這,

許元聲音嚴肅:“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應對衝擊,至少要保證朝廷控制的洲府內物價的平穩。”

華鴻皺著眉頭盯著許元:

“你的意思是宗門會發行新的銀票?”

許元指著手中的千兩銀票:

“如果不擺脫朝廷的銀票,一旦打起來,宗門那邊就得一直出血幫朝廷埋單,天下的聰明人狠多,宗門不可能考慮不到。”

華鴻長長呼出一口氣,眉間帶上一抹陰鬱:

“長天,你說的這個事情,老夫其實已與手下幕僚商討過多次,你對此.有何意見?”

許元聞言有些訝異。

貨幣這玩意在這個時代並未形成體系,沒想到華鴻居然也能看到這一點。

坐在這個位置的人果然不會有庸才。

不過問他能不能解決?

他能解決個屁。

許元光棍的攤手一笑:

“不知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具體的事情得華老頭你們這些專業人士來。”

說罷,

許元走到近前,拍了拍華鴻這年過百歲的老者的肩膀:

“不過我的建議是多搞點實銀和黃金存著,到時候肯定會發生擠兌,至少要穩住朝廷實控區內的物價。”

翌日,午時。

晚睡的迷濛讓許元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剛一迷迷湖湖的睜開眼睛,許元便聽一道沙沙的聲音從他的床邊傳來:

“醒了?”

“.”許元側眸。

一張絕色清麗的面容印入眼簾。

李清焰搬了張椅子,雙手抱胸正坐在他的床邊。

許元默默坐起身,看著眼前眉眼英武,唇角帶笑的女子,眼帶警惕:

“你怎麼進來的?”

李清焰美眸含笑:

“自然是走進來的,你睡覺的模樣不錯。”

“這內廷”

“許公允許了。”

李清焰抿嘴一笑:“畢竟怎麼說,本宮也是你們許家未來的兒媳。”

許元瞥了她一眼,沒再說話,拉開床被,便站起了身。

初夏的晌午,鳥鳴伴隨著陽光從窗外撒入。

坐在床邊的李清焰童孔一縮,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許元見了略顯疑惑,向下掃了一眼,旋即瞭然,輕笑一聲:

“呵公主你這表情是害羞了?”

李清焰回過眼眸,鳳眸微眯,翹起二郎腿,修長的玉腿晃了晃,目不斜視:

“你覺得本宮是害羞?”

“.”

許元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神注視兩秒,笑道:

“不是害羞.”

“呵”

“應該是在害怕。”

“.”李清焰。

一身寬鬆睡衣走到桌前,許元給自己倒了杯茶醒神,回眸看著那依舊坐在床邊的傾城之色,道:

“公主你還呆著這,是想幫為夫更衣?”

“.”

李清焰撥出一口氣,站起身,盯著許元看了兩秒,冷哼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門。

“.”

站在原地看著那窈窕背影離去,許元有些無趣的搖了搖頭:

“嘖這就繃不住了,道行還沒蘇瑾萱高,真沒意思.”

“嗖——”

一顆碎石忽地破空而來,擦著睡褲飛過,帶過一片涼意.

穿戴整齊後,許元剛一踏出廂房,便見著李清焰正站在院內看著池塘裡的錦鯉發呆。

深吸一口氣,許元走到了她的身邊。

李清焰一雙鳳眸不冷不澹的瞥了他一眼:

“駙馬,你方才說的蘇瑾萱是誰,上次你與本宮所說,需要晚上夜會的朋友之一?”

許元聞言輕聲的笑了笑:

“她應該打不過你。”

“是麼?”李清焰輕笑一聲,聲線不冷不澹:“別說得這麼難聽,本宮一向很大方的,婚後若駙馬想要納妾,也不是不能商量。”

許元聞言搖了搖頭:

“公主誤會了,蘇瑾萱只是本公子的一個合作物件而已,並不算是紅顏。”

李清焰鳳眸眯了眯:

“如此說來,駙馬還有其他的紅顏咯?”

許元想了想,對於這聯姻的公主,倒也沒什麼隱瞞,笑著說道:

“別這麼善妒嘛,這麼多年下來,本公子自然會有那麼一兩個紅顏。”

“.”

李清焰深吸一口氣,胸口毫無波瀾:

“這麼說來,還不止那冉青墨一人咯?”

“雖然我沒有記憶,但應該算是紅顏。”

許元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到時候你應該能見到,不過你應該打不過她。”

李清焰抬起五指修長的玉手,陣陣源炁在其間綻放,笑盈盈的說道:

“我打不過?”

“監天閣聖女,你能打過?”

“.”李清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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