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張小小低著頭，看了一眼自己枯瘦的手掌，隨後苦笑了一聲。
接著，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根香菸，將其點燃。
一口煙霧噴出，焦油夾帶著尼古丁的氣息隨之瀰漫在他的周圍。
這味道可比那股焦臭的煙味要好多了。
“你哪來的煙？”李樂平好奇道。
張小小仰視著夜空，惆悵地吐了一個菸圈，隨後才說道：“倉庫裡的時候，從他們身上摸來的。”
說著，他還遞了一根過來，只不過被李樂平擺手拒絕了。
默默收回遞出的煙，張小小又抽了一口。
凝視著看不到星星的夜空，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漸漸地，他那迷茫、麻木的眼神中突然亮起了一抹光彩。
“小時候，我最寶貝的東西就是幾張盜版光碟，家裡買不起播放機，就去借同學家裡的播放機來看，幾個人圍在電視前，看的就是奧特曼，由於是盜版光碟，集數也是混亂的，但那時候哪裡會在意那麼多，只覺得主角掏出變身器變身成為奧特曼的時候，很帥。”
不知為何，他竟是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很有默契地，李樂平沒有詢問，也沒有打斷，只是靜靜靠在牆邊，聆聽張小小繼續講述小時候的經歷。
“小時候，總是幻想著自己也能有一個變身器，當人們遇到怪獸的時候，我就可以掏出變身器，化身成為奧特曼，在人們敬仰的眼神注視下，如同神明一般拯救他們。”
“可惜啊，後面年紀大了，就發現小時候的夢想終究只是夢想，這個世界上，既沒有改變命運的變身器，也沒有奧特曼。”說到這，張小小的聲音中充滿了惋惜。
那是他逝去的童年和最純粹的夢想。
“再後來，走出社會，被社會毒打了幾次後，我也就逐漸麻木了，真的，當你發現自己在學校裡學的知識沒有任何用武之地，當你發現自己再努力也不如別人靠關係的一句話的時候，當你發現老師告訴你的社會正能量只是因為他們的工作要求，而不是這個社會的真實模樣的時候。”
“你就會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夢想什麼的，都是cjb，是最不值錢的玩意，老闆會天天將夢想掛在嘴邊，給你這個打工人畫大餅，目的就是為了讓你不斷給他打工。”
說到這，張小小深深吸了一口煙，隨後將手中燃燒殆盡的香菸一把甩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那句話怎麼說的？你不努力打工，老闆就過不上他想要的生活了。”
“這種環境下，我反而就看開了，也懶得關注周圍發生的事情了，除非是關乎我利益的事情。”
“至於其他的，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明天，天就要塌下來了，我也無能為力，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放寬心，只想著能活過一天，就活過一天，僅此而已。”
聽他這麼一抱怨，李樂平的記憶也不禁回到了年幼的時候。
雖然他已經失去了不少記憶，兒時的記憶也因為遺忘鬼的影響，兩份記憶相互摻雜之下變得混亂不堪，但他還是自嘲了一句：“誰說不是呢？小時候都憧憬英雄，想變成英雄，結果到最後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這世上的芸芸眾生之一罷了。”
忽的。
“哈哈。”
聽見李樂平認可了自己說的話，張小小卻莫名其妙地笑出了聲。
不容李樂平問張小小為何要笑，張小小就先一拍胸脯，搶先答道：“今天，我這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就要實現兒時的夢想了。”
聞言，李樂平的眉頭一挑，打趣道：“看起來，有人三十歲的時候，血還沒涼呢。”
他聽出了張小小的意思。
既然都是要死的人了，那還不如趁著最後的時間，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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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二字，對於一個生活在人類社會中的人是無比遙遠的。
人要生活，要有一個住的地方，要吃得飽，穿得暖，生活上的壓力已經不允許人再去幻想其他的了。
然而，對於沒一個月可活的張小小而言。
現在，他有時間，有資格去追逐自己兒時那份最純真的夢想了。
“反正我已經賺夠了錢，可以保證家人衣食無憂了，剩下的時間裡，也該讓我這個本應平凡度過一生的人，不平凡一次了。”
張小小頹敗的臉上莫名洋溢起一種自信，冰冷的血液彷彿也在這一刻變得炙熱了起來：“沒有什麼利益糾紛，也沒有什麼私利可圖謀的，我這回免費協助你這個國際刑警處理靈異事件，也算是為國為民了吧？”
“當然算。”李樂平認真道。
靈異事件可不是開玩笑的過家家，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觸發鬼的殺人規律，被鬼殺死。
如果碰到恐怖程度太高的鬼，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邊的建議是主動直接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閉，或許死的樣子還能好看一點。
“但是，你要真正想清楚，我這個人的原則就是不喜歡強迫別人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是一旦你下定決心，就不可能跟我說你要反悔了。”
下一刻，他看了一眼不遠處。
那裡是別墅的門口處，幾雙眼睛悄悄探出來，朝這邊看著。
這些都是張小小的家人。
他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在這。
李樂平看著他們，對張小小道：“你要想清楚，這一去，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
靈異事件中，任何突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即使是現在駕馭了兩隻鬼的李樂平，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順利帶張小小出來。
搞不好，他自己都有可能栽在裡面。
而且，這次事件的復雜程度遠比他之前處理的任何一件事件要高。
因為在這次事件中，他不但要面對恐怖的厲鬼，還要提防那幾名馭鬼者。
五名馭鬼者和兩隻情報未知的鬼。
李樂平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頂得住，更不用說分心去關心張小小了。
“放心，我已經考慮好了。”
張小小沒有退縮，先前的一番回想反而讓此刻的他變得堅決起來。
這時，他朝李樂平攤了攤手，語氣自嘲道：“再說了，你看我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哪裡還敢留在老婆孩子身旁？萬一哪天我身體裡的鬼玩意突然失控了，豈不是害了他們？”
“你想清楚就好。”既然他意已決，李樂平也不再勸說。
忽的。
“誒，對了。”
張小小像是想起了什麼，碰了碰李樂平的肩膀，鬼鬼祟祟地問道：“我要是真的光榮了，那也多少算是為國捐軀了吧？到時候能不能讓上頭給我立個碑什麼的？”
李樂平頓時怔住了。
他看向張小小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立這麼多flag，這不死你，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