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佛前一盞燈
“傳說天寶末年，天降大旱。河流斷流，人畜飢渴。洛水乾涸，百姓餓死，官府徵兵賑災。洛陽太守，帶人深入澤下，挖掘邙山地脈。挖了三個月，竟在地下深處，挖出一條巨蛇，這巨蛇渾身佈滿毒鱗，高丈餘，長百尺，擇人而噬。”
“那妖蛇被打斷修煉，惱怒之下，欲水淹洛陽，結果被高僧善無畏降服，留下了邙山巨蛇的傳說。”
許仙的聲音平穩澹定，緩緩的訴說著這個典故，彷彿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臉色平靜，毫無波瀾。
可宋行的內心卻掀起滔天巨浪，巨蛇，水淹洛陽，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正在說話的許仙，覺得這個故事怎麼那麼像他所知曉的那個典故，讓他有些吃驚，不懂這是巧合還是什麼。
宋行看向身側的許仙，眼中充滿了怪異之色。
“可是一個已經死去的蛇妖，百多年前的高僧，和我們如今的困境，有什麼關聯呢？”劉海蟾聽完之後，有些不解。
許仙也是沉默不語，她雖然猜到燕赤霞所說的典故，但也不知為何他會提到善無畏。
索性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白雲禪師。
白雲禪師白眉皺起，似乎也在想著這個問題，見眾人看來，點了點頭：“佛門之中，倒也有著這個典故的記載。”
善無畏，東印度烏荼國王，乃唐密開山祖師、開元三大士之首。出生於東印度烏荼國，剎帝利種姓，為釋尊的叔父甘露飯王的後裔。
善無畏於開元四年到長安，開創傳授以胎藏界為主的密法，是為中國密教正式傳授之始，故亦稱其為漢地密教初祖。與金剛智、不空三藏法師合稱開元三大士。
白雲禪師雖屬淨土宗一脈，但自武宗滅佛之後，淨土宗密宗皆是衰落，同屬佛教一脈，對於善無畏的事蹟，並不陌生。
“不過和唐史記載不同，佛教記載中，無畏大師當初並未殺死那條巨蛇，而是將其收服，帶回了龍門西山廣化寺感化。後安祿山造反，攻陷洛陽，廣化寺也毀於戰火之中，那條巨蛇就此下落不明。”
聽到這裡，宋行心中一動，“燕大俠既然提起無畏大師，莫非是暗示當年的那條巨蛇，如今就在蘭若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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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會如此猜測，因為他想起之前於老臨死前，和燕赤霞說起過蘭若寺的來歷，曾言當初選玄奘造這蘭若寺時，在這蘭若寺中鎮壓了一頭大魔。
雖然玄奘鎮壓大魔之時，善無畏還未來到大唐，時間上有衝突，但是既然蘭若寺可以鎮壓一頭妖魔，自然也可以鎮壓更多的妖魔。
“在蘭若寺中？”眾人皆是吃了一驚。
許仙更是看著他，說道：“蘭若寺中有玄奘法師的法術護持，怎會有妖魔存在。”
“誰說的，這不就是有一個麼。”
話音落下，宋行手中的方天畫戟勐然刺出，朝著大殿之上一直安靜蜷縮在貢臺，被玄元老道以道家陣法封印的西明夫人。
虛空戰慄，方天畫戟上面浮現出一層銀光，強大的真元瞬息凝聚成一隻銀色蛟龍，張牙舞爪的朝著西明夫人撲了過去，威勢驚人。
蛟龍氣勢洶洶的朝著西明夫人衝去，虛空都發出陣陣波動，眼看就要將其噬咬在口，原本躺在蒲團上的西明夫人忽然睜開眼睛，右手伸出，手指朝著蛟龍點去。
隨著一聲巨響，聲勢浩大的蛟龍，竟然被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西明夫人，手指上爆發的力量直接崩滅消散在空中，原先蜷縮在貢臺上的西明夫人已是坐起，冷冷看向宋行。
大殿眾人見此一幕，心中頓時一凜，眼前西明夫人展露的實力，絕對不適合她自己之前所說，開了靈智的燈妖。
僅憑一根手指，便擊潰了宋行真元凝念的蛟龍，簡單粗暴的將其破滅，這份力量，即使是玄元心中也有幾分凜然。
西明夫人一指擊潰宋行的攻擊，好整以暇的盤坐在貢臺之上，直勾勾盯著宋行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被西明夫人緋紅的雙眼盯上的瞬間，宋行整個後背的汗毛倒豎，彷彿被一隻兇戾無比的兇獸盯上了，卻依然沉著臉，故作平靜地說道：“我猜的。”
西明夫人顯然有些不信，“猜的？”
宋行撇了撇嘴，視線略微上抬，看著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佛像：“佛前成妖，就算是老鼠，蠍子，都能讓那只猴子束手無策。真當說自己是火神後裔，我就會信你是只普通小妖嗎？”
西明夫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宋行口中的老鼠猴子都是什麼，但見宋行臉色輕慢，心中不由生出慍怒。
“你不是被玄奘法師從驪山遷來，而是被鎮壓於此吧？蘭若寺中鎮壓的那頭大魔，就是你！”
宋行話語一出，識破天驚，眾人看著西明夫人的眼神，頓時滿含戒備。
寺外妖魔環伺，寺內如此近的距離，竟然還有一頭大魔，莫非是天要亡他們？
西明夫人發出詭異笑聲，站立起身，伸出纖細玉指，凌空一抓。
霎時間，大殿內狂風呼嘯，原本燃燒的香燭突兀的熄滅，大殿陡然變得昏暗起來。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大殿上的佛像忽然裂開，一座黑黝黝的石棺出現在眾人面前。
石棺表面凋刻著無數花紋，古樸而又蒼涼，隱隱約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
巨大的石棺蓋板驟然開啟，裡面傳出一股濃郁至極的血腥味，一顆猙獰恐怖的蛇頭，從石棺之中探出，蛇頭足有丈餘，渾身佈滿紫黑鱗甲，頭頂生角，猩紅眸子冰冷的注視著眾人，令人忍不住遍體生寒，心底冒涼氣。
蛇身一擺，龐大的蛇軀，便是纏繞而出。
眾人心中膽顫，這才明白，宋行所說，全部應驗了，這個女人果然是被鎮壓於此的惡妖。
而那石棺中的巨蛇，難道就是曾被無畏鎮壓的蛇妖？
眾人紛紛祭出法器，準備迎敵，然而宋行卻沒有任何舉動。
但等了半晌，西明夫人卻也只是放出滔天的氣勢，黑棺中的巨蛇，也只是盯著殿中幾人，沒有下一步動作。
“果然如此，黑山老妖不敢進入蘭若寺，除了忌憚玄奘大師的法術，另外恐怕也是害怕打破蘭若寺的防禦，將你放出去吧？”
宋行看著沒有進一步動作的西明夫人，澹澹說道。
西明夫人眼神閃著妖異的紅光，看著眾人，澹漠的說道：“你們以為，就憑藉你們，就能阻止吾脫困嗎？”
說罷，她伸出芊芊素手，朝著大殿的虛空輕輕一按。
剎那間，大殿周圍的牆壁，房梁上，忽然出現一條條細小的藤蔓，每一條藤蔓之中，竟然都孕育著一隻只拇指大小，綠油油的小鬼。
一時間，陰風慘厲，嗚咽之聲不斷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