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柯望著面前滾沸著的藥壺,眼神有些空洞。

那種一瞬間將其從夢境拉扯到現實的夢幻感,讓他的大腦產生了幾秒的宕機,又似有無數棉花在腦中一蓬篷的膨脹。

好一會兒,意識才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就不能溫柔點嗎?”

李南柯揉著眉心,心底不斷吐槽。

每次以這種方式退出‘紅雨夢境’,讓他有種想找只蜥蜴給其放產假的衝動。

房間很安靜。

窗外天色抹有幾分暗沉。

隨著最後一縷霞色被擦除,整片天空如被嵌上了一層毛玻璃,灰沉沉的,等待著夜幕拉開新的序章。

屋內飄彌著的濃濃藥香味,證明他目前確實處於現實世界。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李南柯又拿起火銃對著自己的腦瓜子開了一槍,沒有血肉橫飛的畫面出現,這才松了口氣。

畢竟這把火銃現實中是無法發射的,正好可以區分夢境與現實。

“活著真好啊。”

走出房門,混合著山草氣息的涼風迎面拂來。

李南柯深深呼吸了一口,隨著胸腔內的濁氣排出,整個人神清氣爽了不少,頗有了種重生於世的感覺。

門前趴著一隻老烏龜,懶洋洋的享受著晚風。

這只老烏龜體型頗大,體長在一米左右,有點類似於阿爾達布拉象龜。不過它的背殼是灰白色的,上面布著很多如雪花狀的花紋,有時候處在陽光下還會折射出銀色的光。

自李南柯來到這個世界,這烏龜便一直陪在身邊。

外號——龜爺。

據媳婦講述,這烏龜是老道士養的寵物,乃是神獸。不論是水中或是陸地,跑起來的時候比馬兒還快。

但李南柯卻保持懷疑。

上次他偷偷往龜殼裡丟爆竹的時候,也沒見對方跑的有多熘。

倒是養的另一只寵物——大白母鵝跑的賊快。

前幾日,在他同樣丟爆竹炸屁股的情況下,那只母鵝足足追了他三天三夜。有時明明隔著數十米距離,眨眼的功夫對方就衝了過來使勁的啄他,報復之心令人欽佩。

沒辦法,最後李南柯好心在鵝食里加了點瀉藥,對方這才消停了不少。

拎著毛巾木盆來到水井旁,李南柯洗了把冷水臉。

不遠處池塘邊上,體型比尋常鵝要大一些的白鵝正優雅的伸展雪色羽翅,展現自己的美。

李南柯一邊擦著臉頰,一邊打了聲招呼:“鵝姐,身子好點了沒。”

鵝姐是一隻有些傲嬌的寵物。

不同於龜爺的懶惰,它比較勤快,時不時就到小池塘裡清洗身子,永遠一副潔白純淨的模樣。

平日裡對任何人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包括對龜爺。

儘管媳婦說這兩傢伙是老道士撮合的一對情侶,但從龜爺那想舔卻舔不到的卑微,與鵝姐的高傲冷漠,李南柯明白估計到世界末日,這兩也難湊到一塊過日子。

看到男人後,鵝姐高高揚起修長脖頸,扭頭不瞧他。

儼然把對方當成了惡人。

在水波倒影的映照下,鵝姐那曼妙優雅的身姿宛若一副動情而定格的畫,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門口趴著的龜爺眼巴巴瞧著,朝前走了兩步,又默默趴了回去。

而正巧鵝姐冷眼瞥了過來。

天性卑微的龜爺下意識將頭縮排了龜殼裡,不敢與女神對視。

李南柯瞧著好笑,想起媳婦說鵝姐也是老道士養的神獸,會天上飛。尋思要不找個時間,把鵝姐抱去鍋裡燉一下?

到了戌時二刻左右,神醫媳婦終於採藥回來了。

此時的李南柯正無聊的抱著鵝姐坐在龜爺的背上吹著晚風。

一人一龜一鵝,場景其樂融融,格外溫馨。

原本鵝姐對男人的摟抱是很牴觸的,但看到對方摸出了一片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板磚,對著它的屁股比劃著什麼。鵝姐一下就從暴躁的狀態變為溫順,乖乖縮在男人懷裡。

男人讓它想起了當年老道士身邊的那條老黃狗,都是狗的一批。

“遠看還是很美的。”

望著歸來的媳婦,李南柯摸著鵝姐的臀尾喃喃自語。

朦朧的日暮色調裡,隱隱約約勾勒出女人纖柔的身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仙子,婀娜娉婷。

“只可惜……”

男人輕嘆了口氣,隨手將鵝姐丟在龜背,迎上前去。

老烏龜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鵝姐的輕盈嬌軀,後者便‘撲撲’扇動著翅膀去池塘裡洗澡了。

“回來了啊,今天挺晚的。”

李南柯熟練的接過女人背後的竹簍,滿滿的一簍藥材份量很重。

女人身材高挑,比之男人矮半個腦袋,簡單一身素白裙衫顯得樸素,卻透著一股難言的出塵之感。

尤其那雙黑若點漆的童眸如秋水靈韻,說不出的好看。

對視時頗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然而她的五官容貌卻很普通,並非是難看,但也與‘好看’相差甚遠,忽略身材與氣質,丟在人群並不起眼。

“今天去了北山那邊的杏花林,收穫不錯。”

女人聲音溫婉動聽,眼神藏不住喜色。“不僅採摘到了帶三葉的火蓮草,還在一棵千年老樹下挖出了幾支上等夏枯靈芝,可惜有一些被山裡野獸給糟蹋了……”

“雖說藥材珍貴,但也要注意安全啊,深山裡野獸本來就多。”

李南柯皺了皺眉關切道。

見女人額頭沁著些許細汗,他拿出手帕便要去擦,後者卻順勢接過自己擦了起來,笑著說道:“沒事,妾身從小便跟著師父採藥,這些年下來早就有了經驗,知道那些地方兇險不能去。”

李南柯還想說什麼,肚子卻率先咕咕叫了起來。

男人有些尷尬。

倒不是說弄不到吃的,只是被神醫媳婦的廚藝給養刁了胃口,很難再湊活其他食物。

女人莞爾,隨即歉意道:“怪妾身來晚了,這就給相公去做飯。”

女人名叫洛淺秋,性格很溫和,稱得上是一位賢妻。

儘管李南柯能感覺出女人對這段婚姻有牴觸,但至少表面還是做到了一個妻子應有的態度和言行。

她從來不發脾氣,也不使小性子。

那張很普通的臉上永遠都掛著柔和的神情,無論是面對自己的丈夫還是前來求醫的病人。

彷佛溫柔是她的天性。

但這樣,反而無形間建立了一道疏遠彼此的牆。

將藥材細心分揀後釀在石臺上,洛淺秋回屋簡單清洗了一下,便進入廚房準備晚餐。

“我來幫你吧。”

李南柯捋起袖子自告奮勇。“今天準備做什麼菜?”

洛淺秋倒也沒說什麼,將昨日買來浸泡在矮缸裡的河蟹遞了過去。

“先做一道胡蔥炒河蟹。”

見丈夫拿著菜刀無從下手,洛淺秋眉眼含笑:“先去殼、內臟和蟹鰓,剁成四塊即可,剩下的交給妾身來就行了。”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這道菜有通經絡、養筋活血之功效,對相公是有好處的。”

“哦。”

李南柯不笨,在妻子的指導下很快便處理好了河蟹。

洛淺秋麻利的將鍋置於火上,倒油至六分熱,一邊下著蔥段、薑片,一邊對李南柯說道:“再炒兩個素菜吧,相公你把籃子裡的香孤還有菜花先洗一洗。”

李南柯應了一聲,又開始洗菜。

夫妻二人配合的很好,小小的廚房內容納著一股溫馨的家庭氛圍。

“相公在衙門還習慣嗎?”洛淺秋主動找起了話題。“當午作應該很累吧,要面對那些……”

可能是意識到‘屍體’二字在廚房說有些不妥,女人略過,繼而說道:“相公若是不喜歡,就別幹了。回頭妾身重新幫你找份事做,或者去私塾幫忙打理也好。”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對於丈夫找的‘午作’這工作,女人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些不悅的。

雖然在天武二年後,午作不再歸屬於賤籍行業,且福利各方面也提升了不少,但終歸是要與屍體打交道。

這也使得平日裡會少有人與之結交,怕沾上晦氣。

李南柯笑道:“還行,沒想象中那麼繁忙,工作還是很悠閒的,畢竟不可能天天有命桉發生嘛。而且當了午作之後倒是清淨了不少,那些女孩子也不饞我了,不然真是要頭疼了”。

男人的玩笑話裡透著幾分無奈。

並非只有美女才會被騷擾,帥哥有時也是一樣難得清閒。(相信各位書友深有體會)

聞言,洛淺秋唇角彎起一道淺淺的小弧度:“相公倒是一個奇怪的人,大多男人不都應該歡喜身邊有無數佳人仰慕環繞嗎?哪有這種避之不及的。”

“沒辦法,要想活得長壽,必須要腎好。”

李南柯活動了一下腰身。

面對看似隨意,卻很容易延伸出曖昧情調的話語,女郎選擇轉移話題:“聽說這兩日東旗縣出了命桉。”

李南柯點頭:“依舊是關於魔物的傳聞。”

女郎身子一頓,順手拿過菜刀嘆息道:“這世道真是不安寧啊。”

隨即又提醒丈夫:”魔物都是由服用帶有‘紅雨’成分藥物的人異化而來,相公接觸屍體最要小心,切莫沾染上紅雨。”

“放心,我一向都很小心。”

李南柯笑道。“再說以夜巡司的能力,再過幾日這事也就平息了。”

“夜巡司麼……”

女郎背過身,纖白玉指輕輕摩挲著鋒利刀刃,唇角似有一抹而逝的譏諷。“希望如此。”

——

(更新時間:上午十二點之前一更,下午六點前一更,養書的小夥伴門記得點選一下哦,至少翻幾頁,增加點追讀,麼麼噠)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