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內容節選自《一次改變臺灣的拓殖:農墾高雄聯隊開拓史》第四章《荒原》

開封書局出版,1831年版

這是個典型的亞熱帶溼地,被火焰焚燒過的林莽只用了幾天便又恢復了些許綠色。然而這裡再也不會恢復本來的樣子。被焚燒過的土地修建起了簡陋的城寨,平整過的土地正建立起第一個種植園。

這一片屯墾居民開拓出來的土地猶如綠色亞熱帶植物叢林之海中的一個小小島嶼,四周是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洋。秋季的到來使得色彩變得斑駁而美麗。

然而這美景並不能令居民們愉悅。風吹過叢林時的林濤肯定一直在他們耳畔低語:你現在得靠自己了,你現在已經與世隔絕,你的處境非常危險。

今天,很難想象第一批來到這裡的移民,穿著工作服和草鞋,沿著剛剛開闢出來的小路前往工地,也很難想象當他們站在塔樓上,眺望著一直延伸到天邊的綠色海洋時的心境如何;恐怕也難以理解他們當時是為何背井離鄉,來到這裡。

農墾臺灣旅團第一聯隊鳥松屯墾區。這就是他們所在地方的正式名稱。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裡叫做鳥松,也沒人知道為什麼旁邊的湖泊叫做大貝湖,另一個稍遠也小一些的湖叫做小貝湖。這些名稱從一開始便出現在第一聯隊的文書上。

鳥松屯墾區是個地地道道的孤島,1631年的12月,距離最近的營寨也有12公里之外,彼此之間只有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小路相連接。猶如一條細細的血管,為這裡輸送著賴以生存的養料。

正是這條小路,帶給了移民們無窮的希望,也是這條小路,使得他們相信,那個無所不能,把他們帶到此地的元老院會永遠佑庇他們,帶領他們在這裡建立起新的家園。

現在,家園正在慢慢的成型。每個人都得為自己建造一個比帳篷更靠得住的住所。屯墾點隨著樹木被砍倒,製作成木板和建材的過程而漸漸成型。這是他們的新家。他們並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裡會成為一個大城市,現在只是一些因為飢餓而背井離鄉的可憐人,為了生存,來到了這個蠻荒之地,用雙手來討生活。除此之外,並無他想。

就在這小小的屯墾點上興建起了城市,如今這裡除了地名:鳥松區和大小貝湖之外,屯墾點痕跡已經是蕩然無存。

大貝湖依舊存在,比起二百年前,大貝湖的輪廓和面積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是河水依舊清澈,水質清新。湖畔已經成為一個大型的生態溼地公園,有九曲橋,有亭子,有茶室和咖啡館,還有水源地保護的警示牌。

漫步湖畔,遊客們也許會想象一兩個農家少女踏著如茵的草地,提著鐵皮水桶來到湖邊汲水。她們邊將水桶浸入湖中,邊輕聲細語的交談著,兩條大辮子上還束著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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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五十年前那部以臺南-高雄開發為背景的著名影片《大貝春曉》上映以來,人們對這段往事充滿了田園牧歌式的幻想。儘管事實與他們的想象很可能相差十萬八千裡。至少在屯墾的初期,屯墾點上並沒有什麼少女,少量的女性也不會在她們的頭髮上花費功夫。根據農墾兵團的相關檔桉記載,婦女們流行剪成短髮,即便於勞動,也便於保持個人衛生。

今天,公園裡的形形色色的商店挖空心思的從這裡發生過的歷史故事裡榨取出利潤。一家旅遊紀念品商店門前,矗立著一組劣質的蠟像,據說表現的是“開拓者一家”。且不說著蠟像的長相驚悚,他們的穿著也過於考究了,那些根據電影裡戲服彷制出來的劣質服裝紀念品你是絕對不會願意帶回家去的。但是遊客們大約還是會被公園廣州周圍形形色色的商店和攤位弄花了眼,買下一堆似是而非的“紀念品”。

關山躍和李東田的石像矗立在廣場的中央,這是1731年為了紀念開拓100週年而凋塑的。就其藝術價值而言並不高明,多年的風吹雨打之後,兩位元老的面目已經變得模湖不清。路人們也很少會注意這兩位開拓者首領。

關心這一段歷史的遊客們總是直奔營寨的所在地。當然,今天矗立在大貝湖公園裡的營寨是個複製品,是專家們根據史料於1731年修建的。單從“歷史古蹟”角度來說,這個西貝貨現在也是貨真價實的“古董”了。

為了讓“複製品”存在的更久遠些,也或者是為了減少後續的維護工作,它使用的是鋼筋水泥的結構,只是在外表做出原木的紋理。雖然建造者們竭力象表現出當時的原始和拙樸,但是內部的裸露出來的鋼結構和鑲嵌在牆壁上的鋁合金門窗都使得整個建築顯得不倫不類。

雖說如此,這處復古建築還是讓我們大致瞭解了原始的營寨的模樣。1731年,為了紀念開拓臺灣一百周年,國立臺灣大學的研究小組蒐集了大量資料,指導修建了這座複製品。在“營寨”的展室裡,至今陳列著他們當時的研究成果。足以使我們細窺這座堡寨的過往。

堡寨本身和其中的建築,主要是用本地的原木建造的。二百年前,臺南-高雄平原上覆蓋著大面積的森林,木料是唾手可得的建築材料。其餘的建築材料,除了鐵制品和極少量的水泥之外,幾乎全部是就地取材。包括本地的粘土、乾草、野生麻、藤蔓和竹子。

除去用牛車運來的預製建築構建搭建起來的兩座木屋之外,營寨內其餘的木屋都是原木按照井欄式修建起來的。木頭與木頭之間的縫隙用野麻混合泥土填塞,為了儘可能的防潮,地板下面是架空的。下面用石頭作為柱基。

材料和人力都不缺,木料也不經過燻蒸或者剝皮,簡單的去除枝葉就被用做建築材料。因此修建房屋的工作進展得很快。到十二月二十八日,營寨內三十八座木屋拔地而起,其中八座是倉庫和辦公室,其餘的作為宿舍。

從展廳展示的全景模型可以看出,真實的營寨遠比複製品來得擁擠。木屋是按照六棟為一個單元呈組團式狀排布,木屋的開門全部朝向組團內部,組團本身也有門戶。即使敵人突入營寨,也無法衝入組團內部。

營寨內按照史料的描述,復原了其中的一個組團的全部建築。這些房屋都是按照統一的標準建造的,每間房屋長20米,寬3米,淨空高3米。每間房的標準容納人數是三十人。這也是每個農墾小隊的標準人數。

今天的人,大約無法想象一間屋子裡住上三十個人是如何入睡的,平日裡又是怎樣生活相處的。但是二百年前的移民,有一張舒適的床可以睡覺已經很滿足了。

雙人床靠著一面的牆壁佈置,另一面是移民們的儲物櫃。床上鋪著草蓆和羊毛薄毯。枕頭是藤編成的。床頭櫃裡放著公發的內衣,每年兩套。儲物櫃裡放著他們的工作服和為數稀少的個人財物――因此是上鎖的。牆壁上整齊的掛著他們的斗笠和毛巾,木板架放著茶缸和牙具,吃飯用得飯盒。這些全部都用黑漆寫著每個人的名字,每天擦洗乾淨,擺放的整整齊齊。

每一棟房屋的入口處,都有武器架和彈藥箱。軍事化的管理意味著農墾本身就是一支武裝。被編入基幹武裝中隊的人都配有火槍,普通移民,不論男女只要16~60之間的年齡,都配發有長矛和砍刀。閒暇之餘,他們會在空地上操練武藝。

看到這些武器的時候,才能意識到他們身處的環境的危險。我們無法推測,二百年前的每個夜晚,移民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入睡的,但是毫無疑問,即使在睡夢中他們也保持著警惕。

按照模型,上寨裡有八座作為倉庫和辦公室的建築物。不過現在只能看到其中的三座:聯隊司令部、倉庫和衛生所。

聯隊司令部和衛生所是僅有的兩座預制件修築的木屋。因而它們比較精緻美觀,內部的設施也更為齊全。關山躍和李東田兩位元老在開拓鳥松的時候便是住在這裡的。

現在這裡已經被闢為紀念館,收藏陳列了大量屯墾部隊的文字資料和小型文物,還有兩位元老的家族基金會捐贈的元老手稿和物件。包括李東田在墾殖期間穿過的膠靴,關山躍穿過的羊毛防水大衣。

衛生所內除了復原當時的情景之外,還有臺灣防瘧的專題展覽。展示了開拓期間的防瘧工作。在幾百件資料和藏品中,最珍貴的當屬一盒未拆封的1630年臨高總醫院直屬試驗藥廠生產的奎寧藥粉。當時就是這種裝在錫盒內,用油蠟紙密封的不起眼的藥粉,挽救了無數臺灣開拓者的生命,被譽為“神藥”。它的原料奎寧樹,也是在臺灣首先由農墾部隊人工種植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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