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這一路似乎是威風八面,別人下跪他站著,好似太上皇一般。但是這整套儀注下來時間很長,就是什麼也不做幹站著也累得腰酸背痛了。

難怪自古當皇帝也得有好身板,光是這一套套的儀式就夠累人的了。

趙彥昊在一眾琉球官員、歸化民幹部的簇擁下,與尚豐王一同向北殿走去。

一行人走到北殿前,只見北殿是新建的彷中式殿堂,看起來很是氣派,上面凋刻著虯龍和桂樹,大梁如蛛網般縱橫交錯,殿瓦也連環相扣,猶如鴛鴦一般;殿椽則畫滿水草,燦若雲霞;殿內的繪畫和凋刻技藝都十分高超,氣勢宏偉而極其漂亮——這裡就是琉球招待冊封使的地方了。

比起卑小的琉球百姓的街市建築,琉球的宮殿堪稱“雄偉”。其實這樣的差距不僅在房屋上,也體現在官民服裝的質地上。百姓們幾乎清一色的未經染整芭蕉布或者粗棉布,和綾羅綢緞這些完全無緣。

趙彥昊跟隨尚豐王走進北殿,屋內的方柱和牆板,都是由紋理如象牙般的黃楊木製成,十分精美。琉球人和日本人的起居習俗大致一樣,都是將稱為“踏腳棉”的席子鋪在地上,脫鞋上席,席地正坐。

尚豐王邀請趙彥昊率先入席,而對於鄭玶、徐良、李仁軍等上到歸化民幹部,下到普通的隨員、海陸軍官兵,琉球人都按照身份等級不同備下相應的酒席,分別有琉球差役伺候他們入座。

尚豐王低聲對蔡堅用琉球語吩咐了幾句。蔡堅對趙彥昊拱手笑道:“大宋使者稍安勿躁,中山王這就更衣,去去就來,稍後開席。此外,中山王吩咐,若是天朝使者有因公未能赴宴的,折酒席費二兩交給本人。”

趙彥昊也點頭笑道:“中山王果然待客周到。”

尚豐王作揖告退,到後殿更衣。

趙彥昊打量了一番,殿內擺設號的宴席豪華而又豐盛,不少食材是趙彥昊之前從未見到過的。不過比較遺憾的是琉球的菜餚烹製簡單,也沒有湯菜,讓習慣四菜一湯的趙彥昊看著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上等宴席上所用的飲酒器具都是黃金、寶石、犀牛角等製成的,很多都是海外的奇珍,看來這萬國津樑的庫房雖然當初被薩摩洗劫一空,但是家底還是留下了不少。

“這是什麼?”趙彥昊隨便打量了一下,看到席中有一盤什麼動物的肉片,肉片的顏色如茯苓片般雪白。

“此乃海馬肉。此物馬頭而魚身,無毛而有足。品之最上者,甚是難得,敝國誠惶誠恐,懇請使者品嚐。”

“海馬?”趙彥昊心想大半是海牛或者海豚一類的海洋哺乳動物,再或者就是某種海里的大魚,怎麼想也不會是他們熟悉的可以入藥用的海馬。他在中藥店和海味乾貨鋪裡見識過號稱有“壯陽”效果的海馬,曬乾之後並不比蝦幹大。

正當趙彥昊正要和蔡堅深入討論這海馬是什麼動物的時候。尚豐王已經更換了“賜服”。元老院復刻的“賜服”是以大宋的“朝服”為藍本的,屬於朝會時使用的正式衣冠。所以並不是大家印象中的長腳幞頭--那是公服的冠服。

尚豐王頭戴貂蟬冠服,身穿緋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再以革帶系緋羅蔽膝,方心曲領,掛以玉劍、玉佩、錦綬,著白綾襪黑色皮履。邁著端步走入殿內。見趙彥昊正襟危坐,等候多數,便走上前來俯身便拜。

趙彥昊連忙起身將其扶起,道:“中山王不必多禮,既然殿下已受大宋冊封,我等便不分高低,此後當同心戮力,為大宋元老院的雨露遍及天下而奮鬥啊!”

尚豐王聽了蔡堅的翻譯,連忙拱手稱謝。趙彥昊心裡卻滴咕著:“只不過是不想按照‘禮制’給你磕回頭去罷了。”

尚豐王也入了席,雙手端起桌子上一隻鑲著寶石的犀角杯,向趙彥昊敬酒。

“請。”

“殿下客氣了。”趙彥昊接過酒杯,呷了一小口。其他席位上的歸化民、琉球官員也紛紛端起酒杯,一時間,觥籌交錯笑語歡聲。

酒過三巡,尚豐王對蔡堅吩咐了些什麼,蔡堅接著起身對趙彥昊作揖,笑道:“若是大宋使者不嫌棄,不妨一聞敝國之禮樂舞蹈,以歌大宋之恩德。”

“甚好,”趙彥昊笑笑說道。

接著蔡堅也呈上一份祝頌說貼,道:“敝國混沌之初,首先出世為王者,蓋為天孫氏,譬如中國羲皇,澹泊為治。此後國君登位,神每出示靈佑,乃制迎神歌,以歡樂之。後神不屢出,神歌遺曲,至今猶存。今日唱之,拜祝大宋皇帝、元老院萬歲,王主席及諸元老千歲,大宋中外昇平,次頌國王,共蒙福祉。”

趙彥昊點點頭,只見一老人從殿下走來,俯身便拜,也無伴奏,直接用官話唱《太平歌》:

“萬歲爺,鎮中山,萬古千秋。貢天朝,一路上,海不揚波。臣民俱歡喜,物阜興年豐,萬載歸東了嗎?萬歲爺,福壽齊天長不老。”

這《太平歌》作來頌揚的本是大明天子,如今大宋天使降臨,便原封不動的拿來頌揚“大宋”了。

趙彥昊全靠鄭玶的翻譯才明白詞意,一來他那閩南口音濃厚的江淮官話實在聽不太懂,二來其雅頌的調子更加劇了分辨的難度。

老人歌罷,拜退。正坐在一旁陪同的米具川王子尚亨也起身走至殿前,也俯身作拜,接著用;琉球語唱《石投子之歌》:“石なぐ的,石的大石,なる末でも。うかきぶせみしょり,我御主がなし。”

趙彥昊聽罷,覺得這歌的歌詞有點像日本的國歌《君之代》,也不知道是誰山寨誰的。

其實不論是君之代還是這首歌,起源都是中國古代的祝歌。原本的“君”也非指君主,只是對人的尊稱而已。

自古宴樂並稱,這樣正式的宴席之上,自然要有樂舞。這不僅是“遊賞”還包括了“禮樂”的意思。接下來便是舞樂。廊下的琉球樂師,身著雜色紅綠衣,頭戴六愣帽,或戴燕尾綠頭巾,手持三線、笛子、鑼鼓,排成兩列而上,接著跪坐在殿中,各奏樂器,引吭而歌。廊下又有四名十三四歲、粉凋玉琢的小童迴旋走上殿來,身著五彩長衣,頭戴黑色皮笠,笠上長纓垂到胸前。時不時的做出回頭顧盼、坐起的姿勢,走到樂師們面前。樂師為小童解開皮笠,將長纓盤在皮笠之上,仍交由小童,小童們手持皮笠,按著樂師所奏的曲子翩翩起舞。舞罷,作拜,走下大殿。

接著又是四名小童登場,卻著宮妝,頭系朱帕,戴紫色額妝,上有金飾。也著五彩衣,項上戴五色花索垂至膝下。按著樂師的節拍,脫下花索,交手頓足而舞。

接著又是小童三人,也不過十餘歲,頭戴珠翠花,著宮裙,各自挎著一個小花籃。登場後三人鼎立,按著音樂跳花籃舞。

接著又是幾組小童登場作拍舞、球舞,尚豐王和琉球官員們都看的聚精會神,時不時點頭稱妙。從舞姿和服飾來看,應該屬於“女樂”,但是不知為何,17世紀的東亞各國都不約而同的在正式場合廢除了女樂,全部改成了男人來表演。這對趙彥昊來說很是無趣,作為一位直男,真的對這種yoooo的女裝正太一點也不感興趣,雖然作為“天使”不便公然露出“不悅之色”或者厭倦的表情,但是卻也實在欣賞不來--大概只有平秋盛這位日本歷史文化的專家才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所能做得只是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往嘴裡塞食物解悶。只有中間有一場是六名穿著黑白相間、綦紋大袖短衣,頭戴金篐束額的武士,手持白杖而舞才讓他緩解了一下無聊的氣氛。

這樣,琉球的童子跳了七八只舞蹈,天色已經接近黃昏。尚豐王之前早已吩咐琉球差役,在御庭中安放好數十架煙火,此刻命令幾名差役頭戴斗笠,胯下騎假馬,又在假馬的頭部和尾巴上塞上煙花,接著點燃,在御庭中奔走,並以此助興為樂。火花四射之中,賓主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將宴會氣氛推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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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遊賞既已結束,天色已經全黑了,尚豐王下令,贈大宋使者日本刀、金屏風、金扇、各色錦緞,此外又有白銀若干。趙彥昊拱手而謝,隨後走到御庭中,坐到早已備好的涼轎上,接著揮手向琉球君臣作別。

琉球差役七手八腳的抬起涼轎,在歸化民幹部、士兵的簇擁下,走出奉神門。只見奉神門外早已有許多琉球差役等候多數,手持二丈多長的火炬,列隊夾道相迎。火光衝天,綿延數理。趙彥昊暗自訝嘆,今始知元老之尊貴!差役們見使者出門,便一路舉著火炬,護送趙彥昊一行迴天使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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