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彥昊和兩位琉球官員隨便聊了幾句,就看到差役開始上菜了。先上的是幾道冷盤——水雲、羊棲菜之類,值得一提的是海葡萄,一粒粒的看起來的確像葡萄一般,卻是一種海草,蘸著同樣是用海草製成的醋,咬在嘴裡一粒粒迸開的感覺十分奇特,只不過本身沒有什麼味道,只能當做下酒菜。

接著送上來的一小盤島豆腐製成的豆腐糕,看起來軟軟的倒是有些像豆腐乳。趙彥昊隨便夾起一大塊放到嘴裡,不鹹不甜,還有些酒的辣味。心想這玩意有什麼好吃的,好歹也得調個味再端上來吧。加些生抽、辣椒油什麼的。

麻平衡卻是看得一臉痛心疾首。讓趙彥昊感到莫名其妙,問了鄭玶才知道原來這玩意被琉球人當做達官貴族病後的滋養品,吃的時候也都是用快子或者牙籤挑一點,特別珍貴。

趙彥昊心想這也太摳門了。雖說琉球不種植大豆,豆製品屬於“珍貴的食材”,但是好歹這裡魚蝦海產品並不貴乏,作為達官貴人攝入足夠的蛋白質還是有保證的。既然如此珍愛,回頭送一箱天廚醬園的豆腐乳,保證補得你們滿面紅光,永遠健康。

差役又上了一些乾貨,趙彥昊很快認出來是鰹魚幹和金槍魚幹,這時輪到他感到痛心疾首了:“這麼好的東西居然做成幹了!”

不過琉球這麼溫熱的環境也的確沒辦法儲存。此外還有一道如今也是非常典型的沖繩料理:詭異異常的苦瓜炒島豆腐。不過,在舊時空,因為美軍的駐軍,又演化出苦瓜炒午餐肉這一搭配來。

接下來送上餐桌的是被叫做羅火腿的肉菜:三塊用醬油和泡盛酒燉煮的帶皮豬肉,吃起來十分像是東坡肉。琉球料理受中國飲食的影響很深,所以頗有中華色彩。吃到現在,這道菜最配合趙彥昊的胃口了。

享受了濃郁的琉球風情後,覺得是時候展示一下“大宋料理”了。明清兩朝歷來都有冊封使帶來廚師在冊封儀式上做中華料理來體現天朝上國的地大物博、無所不有的習慣,以便讓這些藩屬國的蠻夷們開開眼界,傾慕大國。於是趙彥昊也在出發的時候,也帶上了幾個勳素濟手把手培訓過的合作社酒樓的廚師。

趙彥昊拍了拍手,鄭玶連忙用琉球語喊了兩聲,吳、麻二人就看到幾個的差役連忙把幾道“天朝料理”搬了上來:一道是潔白的瓷盤上堆著被某種紅色汁液沾染的黃色炒蛋,其中還有許多稀爛的紅色果肉一般東西;一道是綠色的嫩豆莢炒著臘肉;還有一道是一朵朵象花一樣的,從沒有見過的有白色的,也有綠色的蔬菜。

麻平衡用快子夾起一塊果肉長了一口,味道酸甜可口,頓時感覺胃口大開;接著有嘗了嘗綠色的豆莢,又甜又嫩;最後那花一般的蔬菜,白的硬酥,綠的爛軟,吃起來滋味各有千秋。

“大宋國果然是物產民豐,”麻平衡嘖嘖稱奇,接著作揖說道:“恕下官斗膽,懇請使者大人海量包涵,賜敝國少許這些蔬菜種子……”

“問我要種子的人雖然不少,但是要蔬菜種子的這還是頭一個。”趙彥昊心想。他既然願意種,那自然求之不得。畢竟以後這裡也是一個補給點。

當下滿口答應:“麻親方真是客氣了,今歸仁商館附近種植蔬菜糧食,還望麻親方多多提攜呢!這點種子什麼的,自然不是問題。”

“下官不勝惶恐……”老頭一臉感激。

兩人接著深入的聊了一些如何在琉球推廣農業種植、增加琉球現有的瓜果蔬菜品種之類的話題。麻平衡其實更關心的是如何增加琉球的糧食作物--或者說能果脯的作物產量。

琉球被薩摩征服之後,雖然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獨立,但是經濟上完全被薩摩所控制。薩摩藩在釋放尚寧王之前,不但強迫琉球割讓了喜界、奄美等五島,還對琉球全國進行了“檢地”,將琉球的“石高”定為十二萬三千石。其中割佔的北方五島的三萬五千石收為己有;南部的八萬八千石,每年還要向薩摩繳納八千石。五萬石是琉球王自用,其餘作為百官俸祿。

不但如此,薩摩藩還強迫琉球每年進貢大量的貢品,琉球為了滿足進貢的需求,不得不在全國實行人頭稅制度。在如此強度的壓榨之下,琉球的糧食供應一直不足,百姓長期處於慢性飢餓之中,只能依靠紅薯勉強果腹。因此麻平衡對增加糧食供應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

吳象賢看兩人聊得火熱,自己卻一點也不懂得農業,在一邊插不上什麼話,顯得有些尷尬。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才作揖說道:“恕下官無禮,敝國雖知大宋乃天朝上國,卻不知大宋澳洲行在今在何方?”

麻平衡暗想這羽地按司到底是年輕氣盛,也不知會不會惹惱了使者——不過他本人倒也很好奇這個“大宋”到底是何方神聖。

“請看。”趙彥昊讓趙葵拿來一卷臨高版的《四洲志》同款的亞太地區地圖。

“哈呀?”吳象賢大為驚訝,這地圖繪製的太精美了!而且涉及範圍之廣,遠遠大出了他的想象,吳象賢只能徒勞地在地圖上尋找“琉球”二字。

“琉球本島在這裡,這是奄美大島,這是八重山。”趙彥昊指著圖上的幾個小點說道,接著用指甲在九州最南端用指甲蓋劃了一個小圈,“這是薩摩藩。”又把手向下一指,放到了被標記在錯誤的地點,地形也完全不符合現實的澳洲大陸,“這就是澳洲行在所在了。”

吳象賢幾乎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被冊封使叫做澳洲的大島看起來不僅百倍於薩摩藩,甚至比地圖中的大明還要大上一圈。

“崖山之後,先祖舉族浮海,至南海萬里外人跡不至之處,遇一大洲,洲中有一大澳,故名澳洲。先祖登岸之後,重建中華,先祖思亡國之痛,在於高談空論,故不興科舉,而重自然科學,如今已有十世。傳至今世,我等因思故土,故以王侍中、馬中書為首,北還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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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彥昊指了指海南島、廣東省、臺灣島的南部、濟州島。

“這也是我大宋領土。”

吳象賢看到地圖上的高雄所在,不由大吃一驚。“不想上國居然與敝國的與那國島如此相近。”

“乘我國之大船,到琉球不過三天的航程。”

“三天!”吳象賢又吃了一驚,平日琉球人乘船去一趟鹿兒島,加上途中補給,就算是順風都起碼要花一週的工夫。除了火輪船外,澳洲人的火器也是犀利無比。若是和薩摩藩交戰,加之薩摩武士遠途趕來,也絕無獲勝的可能。想到這裡,吳象賢不由又問道,“若是敝國有難,不知上國如何待之?”

“琉球既是我大宋澳洲行在的藩屬,若是有難,自然是傾力相助,”趙彥昊哈哈一笑,接著把手一攤,“若是保護不了藩屬,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毀了元老院與人民的名譽?”

“投靠澳洲人,遠勝薩摩、明國!”吳象賢腦海中靈光一現,突然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仔細想來,薩摩對本國的壓榨自不用說,簡直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大明呢?雖然前些年從日本人手裡挽救了朝鮮,但是這幾年的朝政國勢日漸頹唐,顯然亦非可以長期依靠的物件。

接著吳象賢又仔細詢問起了臨高的各種情況,上到火輪船大炮,下到歸化民的飲食穿著,無所不問。趙彥昊倒是之前仔細背過被俘說明手冊的最新版本,至今還記得一些,加上臨行前看過一些外貿用的常見問題回答,所以遇到關鍵問題,回答雖然是模稜兩可,但倒也算是侃侃而談。各種新奇的事情令吳象賢大開眼界,滿臉都是興奮之色,等到差役過來上燈才反應過來,外面天色早已是完全黑了下來。

吳象賢、麻平衡二人見天色不早,便稱叨擾,連忙作揖告辭。

趙彥昊吩咐手下拿來幾樣蔬菜的種子,交給麻平衡,“改日我讓管農業的幹部登門拜訪。”麻平衡激動地差點跪下,“多謝大宋使者……”

趙彥昊又拿出幾本《格物小識》、《澳洲舊事》、《臨高野語》這類科普、風土筆記小書,送給吳象賢,吳象賢倒也是千恩萬謝地收下了。接著二人作揖告別。

“這個姓吳的小夥到是很有眼光嘛,看起來很有可能成為親澳人士,”趙彥昊笑著說道,突然他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鄭玶道,“他是羽地按司?”

“首長,實際上他是羽地按司的世子,不過國王攝政他們倒是很看好他,羽地按司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果然是他……沒想到一頓飯接見了兩個‘琉球偉人’,”趙彥昊尷尬地笑了笑,“希望這位仁兄別搞出個澳琉同祖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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