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不打算拋棄姚當這個馬甲。

有時候,多一個馬甲,能多一重保障。

所以在救完啟明派後,他便藉口閉關,重回了五雷山靈地。

兩日後,啟明派的長老便奉詔來到了五雷山靈地,讓他和另外那四名女修重回啟明派,為百廢待興的啟明派出一把力。

“宗門視我等為傳承,如今宗門有難,我等應該全力重新建設宗門……”

回啟明派的路上,四個女修低聲交談,言語充滿了對宗門的感激。

此次若非宗門善待,恐怕她們也會如其他大多數弟子一樣,在被香狐教破陣的那一刻,殞命當場。

她們資質非頂尖,宗門如此,對她們來說,是知遇之恩、維護之恩。

“是極!”

另一個女修附和,“我打算回派之後,百年內,一次關也不閉,全力幫宗門培育新弟子。”

修士的主要目的是長生。

為宗門奉獻,是居其次。

甘願百年不閉關,相當於是犧牲自己百年壽命,為啟明派添磚添瓦。

聽到這裡,徐行搖了搖頭,繼續保持沉默。

大嶽山才是啟明派的真正傳承之地。

五雷山,只是一個普通的靈脈之地。

換言之,這四個女修想錯了,她們並不是啟明派真正身負重任的傳承弟子。

只不過恰逢其會,搭建這一個針對他的“騙局”需要四個棋子,她們不幸成了這四個棋子罷了。

但徐行不打算說出啟明派這高層的謀算。

這是啟明派的家事,與他無關。

底層弟子,被宗門當做耗材,常有之事……。

任一勢力都無法免俗。

只是在趕路之餘,他警醒自己,萬不能因為實力的提高,而將權謀漸漸拋之腦後。

固然一力降十會,但若權謀不足。

容易落得西楚霸王的結局。

“亡國之主,必自驕,必自智,必輕物。自驕則簡士,自智則專獨,輕物則無備……”

他腦海裡想起了《呂氏春秋》這句話。

道理大抵是相同的。

修為高了,對一般隨手解決的事,便懶得用計謀了。因為一切都可以用實力去碾壓,不必算計。

然而有些時候,螞蟻也會算計大象成功。如他以前算計別人一樣。

這一次,險些吃了大虧。

……

……

大約趕了半日的路。

徐行帶四個女修來到了啟明派本部。

“姚長老且慢……”

“掌門一會便到,對姚長老另有吩咐。”

守派弟子擋住徐行,恭敬道。

“那我等等掌門。”

徐行落步,攏起雙袖,深深看了一眼守派弟子,然後點了點頭。

守派弟子奉命行事。

沒必要難為。

啟明派不放他入宗,他略一猜測,很快便心知肚明了。還是源於對他的不放心。

現在啟明派內部高層戰力缺失,他一個丹符境外人入內,不可控。

自然要被攔住。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華舒掐著時間走出了山門,她上前對徐行欠身行禮,一臉歉意道:“宗門百廢待興,事務繁忙,妾身對姚長老稍有怠慢,還請姚長老勿要見怪……”

她本意是晾徐行一會,一試徐行對宗門的態度。

但不料徐行站在山門外面,一直閉眸養神,絲毫不見異色。壓根不像是志驕意滿的天才。反倒像一個看破世事浮沉的老怪物。

“掌門客氣了。”

“這是姚某應該的。”

徐行見禮,話語一如往舊,沉言寡語。

他這次,要看看華舒在賣什麼關子。

“此次大戰,宗門力量損失慘重,丹符境長老本有五人,但現在只剩其一,屈長老又身受重傷……”

華舒簡單闡明啟明派這次受的損失之重。

言下之意,這次徐行能活著回宗門,且完好無損,要承她和宗門的一份情。

“姚長老是太上長老的徒弟,屬於掌門一脈……,其他長老私下已有腹誹,認為我這個掌門偏私,想著強幹弱枝……”

“對姚長老你大有不滿……”

“故此,妾身這次來示意守派弟子攔住姚長老,便是為了給其他長老一個交代。”

華舒將早就想好的說辭,一一說了出來。

直言讓徐行駐守宗門本部,而不讓徐行前往大嶽山。她要是徐行,心中肯定會有所不服。

但如今有她所說的這些前提條件,徐行若是個知恩之人,應會聽從她的調遣,

“所以妾身打算讓姚長老你駐守宗門本部,其他長老隨我撤往宗門的另一處秘地……”

“以此來安眾長老之心。”

華舒再道。

先曉之以情,再動之以理。

只要姚當有一點良知,應會聽從她的命令。

“掌門倒是好算計。”

徐行眼眸轉冷。

丟下啟明派本部這個危險之地讓他駐守。若他僅有丹符境修為,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被垂涎此地的其他派強者剷除、抹殺。

這幾乎是個必死的任務!

啟明派的本部,哪個門派不垂涎萬分。

“姚長老何出此言?”

華舒心裡一驚。

按理說徐行應該會感謝她的恩德。

哪怕不樂意駐守宗門本部,但也不至於直接說出這番言論。

“你是掌門一脈,理應為掌門一脈出力!這次調你去五雷山避難,宗門上下已經頗有微詞……”

“倘若這次姚長老不出力,我掌門一脈,恐怕在派內不得人心了。”

華舒顧不得細想徐行話中之意,繼續苦口婆心的進行勸說。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動用武力,剷除徐行這個禍患。在徐行入啟明派的這一百多年裡,徐行完成宗門派給的任務,幾乎成功率百分之百。

宗門派發給徐行的任務,都是對標他的境界。

任務完成度如此之高,徐行的戰力,在丹符境內,絕對屬於一流。

貿然動武,啟明派這點家底……。

經不起折騰!

“既然是掌門一脈……”

“姚某請問,為何掌門一脈的傳承,從未對姚某敞開過?姚某在與吳長老的一次交談中,可是無意從吳長老口中得到了口風……”

“掌門一脈的修士,必會授予一篇殘經。此殘經……,為何姚某從未聽聞過?”

徐行眼睛眯了眯,質問道。

吳長老是此戰隕落的一個丹符境鬼仙,曾與他打過幾次交道。

他說是從吳長老口中,得知到了《度厄經》的存在。

華舒等人,根本無法求證。

畢竟死無對證。

而《度厄經》,雖然珍貴,隱藏著大隱秘,乃是仙人傳下的經文。但對於啟明派來說,這經文難以破解,不過廢紙一張。所以,基本上,掌門一脈的長老,都知道這部道經的存在……。

“這……”

華舒滯語,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前腳剛說宗門對徐行恩遇,接著徐行便以此言堵住了她的嘴。

“華掌門以為姚某好騙否?”

徐行冷笑。

“我聽說,大嶽山才是宗門真正的另一傳承地。而非是五雷山。”

他將話直接挑明了。

“什麼?”

“大嶽山才是真正的傳承之地?”

待徐行此話落下,在路上還想著報答宗門的四個女修,瞬間傻了眼。

她們感覺臉上有火辣辣的痛感。

先前說過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放。

“掌門,此話可是真的?”

四個女修中走出一個嬌憨少女,詢問華舒。

此人,正是先前打算為宗門效勞百年的女修。

聽到這些話,她們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的棋子身份。

修行到了今日這一地步,她們不蠢。

一腔熱血,轉為齒冷。

“宗門供給你們吃穿、資源、傳承,為宗門效勞……,理所應當……”

華舒顰眉,叱罵道。

這熟悉的一幕。

讓徐行瞬間想到了崇明帝。

崇明帝便是這麼自信,經常在殿上對朝臣說“爾食爾祿,皆賴天恩。”

這一點,讓群臣深惡痛絕。

最終亡了天下。

勢力和個人不一樣。

個人藏私,藏拙,屬於天性。而勢力如此,最後大家會用腳投票。

……

……

啟明派外,一片寂靜。

華舒說完此話後,亦覺自己理虧。

但她亦不好再進行辯解了。

這件事倘若再說……。

傳入它派耳中,必會惹來恥笑。

固然上位者都是一個德性。犧牲下位者時,不會對下位者言明真實目的。但這不妨礙,它派拿此事大做文章……。

“少琴……”

“有什麼事,等過了今日再說。”

華舒目光嚴厲的看著嬌憨少女,示意她住嘴。

這少女名叫繆少琴。

是她的師侄。

“華掌門,你好大的官威啊……”

徐行見此,出口嘲諷。

先前華舒的一句句話,已讓他明白了。此次回返啟明派,是對他的一場鴻門宴。

若他聽從了華舒的話,那自然皆大歡喜。

雙方不必大動干戈,仍是同門。

但他若選擇不遵守華舒這掌門的旨意,那麼很顯然,啟明派將會動武,剷除他這個禍患。

“看來姚長老,是想要叛宗了?”

“對於叛宗之人……”

“我啟明派,絕不姑息!”

華舒不打算再忍耐,決定攤牌。

她面若寒霜,一邊冷聲喝問,佔據大義,一邊傳音給派內隱藏的高手,讓其圍困徐行,立即剿殺。

剎那間,山門外,多出了三尊丹符境鬼仙。

除了派內僅存的屈長老外。

剩下的兩尊丹符境鬼仙,即啟明派在大嶽山最後的頂尖力量。以前假死的門內宿老。

“三位長老,不必留手!”

“將他煉製為魂奴。”

華舒退回山門,取出徐行的神魂令牌,用力捏碎,並言道。

神魂令牌上面留有蔡太上長老對徐行施下的幾道惡咒。一旦捏碎令牌,這惡咒便會瞬息而至,降臨到徐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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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陽境鬼仙的惡咒,丹符境鬼仙難以抵抗。

再加上三尊丹符境鬼仙……。

她敢肯定,徐行此次,絕無脫困之機。

“非也!”

“姚某既然答應護你啟明派三百年,自然不會違諾。”

這時,身處險境的徐行開口了。

他神色澹然,反駁了華舒的汙衊之詞。

但話說到了一半時,

他聲音突然變得嘶啞難聽,

像極了瀕臨遲暮之年的老者。

姚當這個馬甲,依照今日的情勢,是留不住了。

只能廢棄!

徐行要讓華舒明白,啟明派上下明白,他們做了多麼一個錯誤的選擇。

大家做陌生人可以。

但還想要殺他,那就別怪他手下無情了。

“這……,這是公羊前輩的聲音?”

“他是公羊儀?”

圍困徐行的三名丹符境鬼仙中,吳長老聽聞此言,瞬間大驚失色,駭然道。

他說話的同時,反應了過來,迅速向後撤退戰場,往啟明派外跑去,連頭都不敢回。

趨陽境巔峰的鬼仙,幾招便能輕易殺死他。

更何況,公羊儀不是普通的趨陽境,能讓香狐教南宮老祖立即選擇血遁逃走的存在。

估計,一巴掌便能拍死他。

“吳長老,你反應慢了。”

徐行輕笑一聲。

他一個瞬身,便擋住了吳長老的去路。

“束手就擒。”

他掐訣,吐出三道金焰。

這三道金焰皆是至剛至陽的太陽真火。

金焰化作火牢,將吳長老瞬間困死當場。

太陽真火,連南宮老祖這個趨陽境鬼仙都不敢硬抗。

更何況吳長老還未還陽,只是一具陰魂。

沾不得太陽真火!

困住吳長老後,徐行故技重施。

很快,另外兩尊丹符境鬼仙,亦落入他手。

這兩尊丹符境鬼仙,還沒反應過來吳長老為何聞聲而色變,遁逃而走,便被徐行抓了。

這一切的變化,僅在不到一息之間。

徐行的出手實在太快了。

境界碾壓,不外如是。

“搜魂術!”

抓到吳長老三人後,徐行一點也沒有遲疑。

立刻選擇對這三個丹符境鬼仙進行搜魂。

他行事向來低調。

但確立仇敵後,他可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蔡太上長老在哪裡還幽?”

鬼仙自解太快,念頭又多。所以徐行搜魂只查一件事,那便是蔡青的閉死關之地。

蔡青,即他入啟明派拜的師父。

華舒如此對他,其中定然少不了蔡青的授意。

既然師非恩師,他亦不會去什麼良徒。

啟明派高手凋零,他唯一的忌憚,便是蔡青這個正在閉死關的太上長老。

“沒找到……”

徐行眉宇緊皺,丟掉吳長老的陰魂,再去搜魂另外兩個丹符境鬼仙。

只是他挨個搜魂,時間還是太長。

只搜魂了兩人,另一人便已經自解成功。死的不能再死。

然而令他頗為遺憾的是。

這兩人的記憶中,都沒找到蔡青的下落。

“想來另一人的記憶中也沒有。”

“也是,閉死關太過重要。蔡青不會那麼輕易就暴露出自己閉死關的地方,想必華舒那裡,也不會有蔡青的下落……”

徐行搖頭。

不過他也不忌怕蔡青。

蔡青能不能還幽成功還是未知之事。

即使還幽成功,以他三道同修的實力,再加之太陽真火的威力。蔡青還奈何不了他。

前世,他被黑山教的定命鬼仙司蘭盛追殺,尚且躲了七個月。

若不是黑山教存有他入教時的神魂命牌。

黑山教不見得能找到他。

“華舒,輪到你了。”

將這三個丹符境的納物袋綁在腰帶上,徐行冷眸一閃,將目光投向了大陣迭起的啟明派山門。

經香狐教的入侵後。

啟明派雖重新搭建了護派大陣,但不論是聲勢,還是效果,比先前的差遠了。

“姚當……”

“你這忘恩的小人。若非我們啟明派收留你,你還是一散修……”

“你不知廉恥,不知恩義……”

陣法裡面,華舒感受到了徐行冰冷的目光後,心神一緊,連忙厲聲罵道。

她此時最擔憂的,不是徐行對她的殺意,而是派內其他長老對她的殺意。

固然此次剷除徐行這個潛在威脅,這些長老們都同意了。但造成此次嚴重失誤,她這個掌門首當其責,逃不了干係。

三大丹符境長老的殞命在前。

其餘長老豈能不懼。

“這個婊子……”

聽到華舒此刻瘋狂的叫罵,啟明派的幾個長老對視一眼,暗罵了華舒一句後,不得以只能放棄了對華舒下手,討好徐行的這個打算。

“全派弟子,做好護陣的準備。”

長老們喊道。

與香狐教的大戰剛過,啟明派上下還沒有忘戰。所以不到頃刻間,便已經做好了護宗準備。

“姚長老,公羊前輩……”

“華掌門稍有失言,還請姚長老勿怪。姚長老加入我啟明派以來,做了不少任務,功德積累不少。掌門決策失誤,讓您受了委屈……”

一個長老走到山門處,對徐行賠罪道。

作戰、乞和,兩者都要做。

“既成死敵,此言勿要再說。”

徐行擺手,目光寒冷。

他掃了一眼啟明派的大陣,一拍納物袋,手上多出了一枚綠銅片。

“前幾日,南宮娘娘以此招破你啟明派護派大陣。今日,我公羊儀亦可破之。”

他念動咒語,祭出綠銅片。

這綠銅片是香狐教從天淵打撈而出。非是香狐教的固有之物。其上,篆刻著召喚出天淵魔神的咒語。

所以徐行得到此寶後,無須另尋秘術促動。

幾個呼吸過去。

天穹灑下點點血雨,將地面浸染的一片血紅。

空間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一隻宛如玉質的白嫩手掌從中探出。

啟明派上下驚恐萬分。

這才過去了五日不到,先前的噩夢又一次降臨。

“不僅是手掌,她走出來了……”

一個弟子嚇得面如土色。

驚駭的看著玉掌後面,驚鴻一瞥的半邊身軀。一襲白色衣裙,身姿曼妙,宛如上蒼造物。

但她的氣質卻如仙如魔,極為可怖。

令人敬畏,不敢生出半點褻瀆之心。

隨著她的躋身而出。

空間裂縫在擴大,整個天地幾近崩裂。碧藍天穹瞬間漆黑一片,地面皸裂。

一副末日之景。

“可惜~”

“不能走出來……”

忽然,這玉掌的主人停止了動作,幽幽一嘆。

她的玉掌往啟明派的護派大陣上狠狠一拍。將整個啟明派打入地底。

然後接下來,她的玉掌傳出一股吸力,宛如黑洞。

一個千里之外的棺槨,被她吸了過來。

“死!”

她道。

棺槨破碎,緊閉雙眸、白髮蒼蒼的蔡青被捏成了齏粉,徹底死去。

“那是太上長老?太上長老死了?”

“被天淵魔神殺死了?”

深陷數十丈的地坑中,華舒等啟明派長老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不可思議。

天淵魔神似乎有意識?

為了公羊儀,殺了他們的太上長老蔡青,剷除了一個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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