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朕旨意……”

接著,徐行又再次給公羊儀封賞了起來。

金銀各賞三千兩。

再加封爵位,從翼國公晉封為廣平郡王。

讓其榮歸故里,頤養天年。

聽此。

公羊儀緊繃若弦的心終於松了下來。

和他猜測的一樣,只要他甘願“退位讓賢”,天德帝就不會對他趕盡殺絕,相反還會給他出局後的體面,不會讓他太過難堪。

“臣……謝陛下。”

公羊儀深深一揖,從腦袋上取下烏紗官帽,然後遞給一旁等待的太監。

不久後。

朝畢。

他仍舊走到了紫薇殿外的欄杆處,俯瞰皇城景色。

身邊,再無上一次的簇擁黨羽。

“廣平郡王……”

“陛下請你到偏殿,赴宴。”

沒過盞茶時間,一個小太監來到公羊儀身後,低聲道。

“看來我公羊儀……”

“還是簡在帝心。”

公羊儀聞聲,笑了三聲。

少了朝堂的爭鬥,徐行還念他們以前的一份君臣之情。

……

……

公羊儀的離去。

給徐行提供了一個訊息。

關於餘慈身後世家一脈的幕後支持者的訊息。

“疑似修仙者……”

坤華宮內,徐行凝眉深思。

在忘川海的疊山島,他是突然心血來潮,所以才想著回凡俗探親。後來,他回到神京,以為皇室遭遇的危機,只是餘慈等人的逼宮。

但得到公羊儀提供的訊息後。

他才發覺,似乎他的心血來潮沒這麼簡單。

也是,餘慈等人的逼宮,頂多讓皇后趙芸娘放棄垂簾聽政,然後架空太子徐章,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只是權力的變動。

民心在徐!

皇室最多失權。

想要顛覆社稷的話,沒個一二十年,很難。

至於公羊儀為何掌握了這個訊息……。

這也不難猜,公羊儀身為內閣首輔,這些年來,黨羽幾乎遍布全國,論及耳目,比沒他在的皇室,自然要多的多。

“應是見我回宮後……”

“所以暫時放棄了對付皇室。”

“換言之,他們的修為不如我,或者,對我心存忌憚。畢竟我手上有一張四級的法符……,此外,這些人的出現,應該與我息息相關。是想著亂我社稷江山,然後截斷我人王體的成長?”

一時間,徐行想到了很多。

凡俗對他的牽制,除了親情外,就是人王體所繫的龍脈。

一顆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在道丹境界之前的仙基、還丹兩境,凡俗龍脈對人王體的影響很大。不僅能讓人王體有大運加身,而且在凝道丹的時候,可借龍脈的龍運調和龍虎氣,一舉讓人王體凝成一品龍虎道丹……。

到了道丹後面,人王體就能和龍脈斬斷關係了。

故此,想要對人王體下手,除了以力壓制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亂社稷、斬龍脈,先毀掉人王體的大運。

運去英雄不自由!

“一些宵小之輩。”

想到這裡,徐行冷笑一聲。

不管這算計是來自於飛羽仙宮的內部,還是其他宗門。只要他在皇城坐鎮一天,這些人就不敢明面出來,猶如陰溝裡的老鼠,忌怕見到煌煌天日。

“讓巡夜司指揮使、東西二廠的督主來見我。”

徐行下令。

開國的時候,他將巡夜司的指揮使之職扔給了自己的堂弟徐盛華,但在天德三年他求仙道之後,將徐盛華的這職位罷免了,以免尾大不去。

在之後,巡夜司就被東西二廠徹底壓在頭上。

指揮使權力雖有,但卻遠不如以前大了。

“微臣東廠督主尚賢叩見陛下。”

“微臣西廠督主……”

“臣巡夜司指揮使……”

一刻鍾後,三個情報頭子一一入了坤華宮,叩見徐行。

“徹查儋州望族餘家、嵊州望族谷家,還有……”

徐行就公羊儀提供的名單,給三個情報頭子分派任務。

簡單說完後,他又目光嚴厲的看了一眼三人,“記住,不得打草驚蛇,倘若出了什麼差池,你們三個……就無須回宮面見於朕了。”

對手底下的老臣,他會仁慈。

但不管是巡夜司,還是東西二廠,都是天子家奴,就不需要客氣什麼了。若真的客氣了,那才是真正的皇權衰弱。

“吾等遵命。”

三人打了個寒顫,領了聖旨退出皇宮。

“靜待其變……”

“若能查到什麼,自然是好事一樁。若不能查到什麼,也能藉此引蛇出洞……”

徐行神色微冷。

讓三個情報機構不要打草驚蛇,目的是為了讓他們裝的像一點。以修士的靈識,察覺到凡人的異態,簡直不要太容易。

“本來還想處理完餘慈的事就回宗門。”

“現在暫時可擱置一會了。”

徐行靜下心來,隨手給自己佈置了了一個聚靈陣,開始修行。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哪怕是在凡俗,他亦不能懈怠。

……

……

轉眼間。

皇宮的琉璃瓦覆蓋了一層薄雪。

從酷暑到了初冬。

三個半月的時間倏然而過。

血裔世界和主世界的時間比例為一比三十。換算到血裔世界,已經過去了九年多的時間,眨眼便快到了寇椿和射陽侯約戰的日子。

琉州治下,密山縣。

文廟前。

“其一,敦孝弟以重人倫,我聖祖仁皇帝臨御六十一年,法祖尊親,孝思不貴,欽定《孝經衍義》一書,衍釋經文,義理詳貫,無非孝治天下之意。”

“故聖諭十六條,首孝弟開其端……”

從文廟門口的石制靈星門和戟門走進,再繞過照壁、泮池,就可看到正廟門口的臺階上,放置了一簡陋蒲團。

在蒲團之上,則坐著一年約六十來歲的夫子.

其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的儒衫,身形枯瘦,面色發黃,留著山羊鬍。

臺階之下,則立著一群士紳,有老有少。

多數是一些年輕士子。

“惜哉!”

“射陽侯文武兼備,不僅為我大姜朝開拓邊地,更代聖上立言,編撰了此《聖諭廣訓》……,古人言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射陽侯武功威赫,北莽十五載不敢南下而牧馬。”

“又有經文傳世,可謂半聖。”

宣講完《聖諭廣訓》後,這夫子捋了捋山羊鬍,大聲稱讚起了代天子編寫此書的射陽侯武夷。

五年前,弘成帝下詔,每月的朔望日由當地縣教諭開講《聖諭廣訓》,代天子教化萬民。除此之外,在姜朝的科舉考試中,亦加入了《聖諭廣訓》的帖經和墨義題。

朔日,每月初一。

望日,每月十五。

這一道道詔書之下,射陽侯武夷的威名直逼上古聖賢。

畢竟,歷代的科舉書籍,數來數去,都是九經。而射陽侯武夷編寫的《聖諭廣訓》成為第十經,哪怕只是在姜朝這一朝之中,但也足以稱得上流芳百世了。也是這老夫子口中所說的三不朽之“立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臺階下的鄉紳、士子一一執禮深揖。

謝禮結束,也意味著此次宣講《聖諭廣訓》結束。

“代天子立言,好大的威風……”

混在年輕士子群中的徐行,見到這一幕,眸中閃過幾道精光。

唯名與器不可假手於人。

射陽侯武夷此舉,在它朝,乃是犯上作亂的大逆事。偏偏在弘成帝這裡,被其捧為了立功、立言的半聖。若說其中沒有一點貓膩,他是不肯信的。

“這君臣二者之間……”

“必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交易。”

徐行篤定。

待縣教諭退場,徐行也隨同人流一起出了文廟。

他剛出巷口,一美婢就隨幾個僕從簇擁到了他的身邊,對他口呼“少爺”。

幾名侍從身旁,停著一輛馬車。

“少爺,今天是龍君授課的日子。”

“您出來晚了一會,這會得抓緊時間趕緊走了。”

美婢名叫墨梅,見到徐行後,杏眸微亮,忙道。

幾句話後,她揭開了馬車竹簾,催促徐行快點上車。

“好。”

徐行點頭,上了馬車,沒有推拒。

緊接著。

拉車的駿馬揚蹄。

朝密山縣的荒郊野外而去。

不時,馬車停在了一間破敗的龍王廟前。

敲了敲門扉。

緊閉的廟門應聲而開。

這龍王廟約莫只有丈許方圓,是一座小廟,僅有一間屋子。

入內。

徐行也不遲疑,看了看廟上的壁畫,念了一聲法咒。

這壁畫瞬間扭曲,露出了一條敞道。

“當年你父狠心將你拋棄,只因你是妾生子……,如今十年之期只剩下了兩個月,不日,為師就要前去玉京,與你爹再戰一場。”

“去之前,為師和你去一趟東海龍宮,替你求得一滴青龍之血。”

“有青龍之血相助。”

“即使為師戰敗,你也能日後幫為師報得大仇。”

走入敞道內,別有洞天。

這是上華江江底處的龍宮,錦繡樓閣,周遭都是寶石美玉鋪地,道旁生長著各種奇花異草。徐行揭起水精作的門簾,就見到坐在一法臺上,正在打坐的青衣道士——寇椿!

十年時光過去,寇椿容貌如初,一點也沒有老去。

血裔世界中,有肉身和陰魂兩種修行之道。肉身修行之道為鍛體、祭血、融血、練陣、圖騰、換血、天人三境。而陰魂修行之道,就簡單的多,分為九劫鬼仙。

九劫鬼仙中的每一劫,與肉身修煉的每一境界相對。

如今徐行修肉身一道,已經到了融血境。

這只是他修行三年的成果!

畢竟他眼下也才十歲,七歲修行,已經算早別人一步了。有四大體質傍身,他才十歲年齡,但模樣看起來,已和十四五歲的少年大差不差。

武道修行,忌早修早練,因為年齡太小,筋骨還未長開。

強修,就是摧殘身體!

到了融血境,就要開始嘗試融合外界的靈獸之血。

而青龍之血,無疑是這一界最佳的融血之物。

當然,普通的靈獸融合到身體裡面,也不會遜色青龍之血太多。

但無疑後面的路,融合青龍之血的這等武者,比融合普通靈獸之血的武者,要好走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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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當日所說的約定,可做戲言。何必一定要入神京與射陽侯交戰?當日師父踏月而去,玉京全城都知師父十年後必會踏月而來……”

“師父入玉京,非是對戰射陽侯一人,而是玉京所有高手。”

見寇椿打算自投羅網,徐行眉宇微皺,故作擔心狀,勸了一句。

明面上,他是寇椿的衣缽傳人,師徒之間關係不錯。

故此,在得知寇椿想要“送死”,他這個做弟子的,如果不勸,就說不過去了。

“你不必再勸……”

寇椿搖了搖頭,“為師已到七劫鬼仙,再進一步,就能借陰返陽,沐浴雷劫,而成就陽神。打敗射陽侯是為師刻意製造的一個執念,倘若成功,藉此執念就能促使我迎來蛻變的契機。”

聽到這裡,徐行有些恍悟。

普通人在面臨危機關頭的時候,往往會爆發身體中隱藏的力量。此刻的寇椿大概就與之類似,他已經積累足夠了,但突破八劫鬼仙的契機卻難以找尋。

於是寇椿將打敗射陽侯武夷轉化為自己的執念。

一旦功成,念頭通達,桎梏自破。

至於此舉是否危險,徐行並不知道。畢竟他不是寇椿,只是寇椿的弟子。寇椿有什麼隱藏的手段,他一概不知。

興許寇椿有全身而退的依仗。

“或許寇椿讓師玉豔修煉的功法就是……他的退路。”

徐行下意識的猜測。

他這番猜測並非是無的放失。

到了寇椿這一境界,要求別人修行功法,肯定有難以告人的目的。結合寇椿這十年來的所為,他有此番想法很正常。

只是他並不清楚寇椿在這部功法中留下了什麼暗手。

見徐行似乎還想再說勸說之詞,寇椿擺了擺手,示意徐行不必再勸。接著,他一敲放在身前的玉磬,開始了為徐行講法講道。

肉身之道……。

鬼仙之道……。

在寇椿的口中,剖析的極為清楚,往往以極其簡單的例子,就能將晦澀莫名的修行道理講解清楚。

這一講法,就是三日三夜。

到了第四天,寇椿大袖一卷,帶著徐行遨遊天穹,前往東邊海岸。

江河之中有龍宮,四海之內,亦是有之。

“既然寇椿你願意捨棄自己的化龍之機,為這孩子求得一滴青龍之血,本王予你了……”

入了東海龍宮,寇椿帶徐行拜見了一老道。

這老道額上長了一獨角,面色兇悍,氣勢更是霸道非凡。僅是一個瞪眼,就讓徐行差點陷入了屍山血海的幻境中。

也幸好徐行的【明王體】能辟邪妄。

他略怔然了一下,就恢復了過來。

接下來。

一滴拳頭大小,散發著青色光芒的血滴從老道的眉心緩緩滲出。這滴鮮血熠熠生輝,光芒奪目,甫一出現,頓時整個龍宮馥香滿室,周遭花草樹木迎來瘋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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