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夜,阿良終究還是沒有出現,誰也清楚,阿良要麼葬身大海,要麼真的獨自逃出了苦海。

早上,大師兄安排金萊藝去值班瞭望,師兄三人全部都去海邊叉魚。

叉魚的原理其實很簡單,阿良早就教過大家了,但這是一個經驗活,不進行大量的練習,知道原理也沒用。

師兄三人忙了一個上午,累得腰酸背痛,只叉到了一尾小魚,連一個人吃都不夠。

更要命的是,教授的病更嚴重了,面如土色,全身蠟黃。

中午休息了一會兒,師兄弟三人繼續去叉魚,金萊藝雖然又被派過去值班,但大家都知道那就是一個擺設,她一會兒繞著火堆跳舞,一會兒又坐下來唱歌,似乎過得很開心。

教授將頭伸出帳篷向吳偉招手,吳偉只好放下手中的杆子回到教授的帳篷。

“把門簾放下來,進來坐這……”教授頭朝裡躺著,見吳偉將頭伸進帳篷,就將身子往邊上挪了挪,拍了拍空處說道。

看了看教授凝重的神態,吳偉只好小心地掩上了帳篷的門,過去乖乖地坐下。

“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師父,別這樣說,你不會有事的!”王冰望著教授安慰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教授揮了揮手,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嗎?”

這句話吳偉老早就想問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與思考,他基本弄明白了吉野招收弟子的真正用意,無論是大師兄的地質勘探學,還是二師兄的生物學,還有師姐的民俗學,都在吉野的考古挖掘和研究中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唯獨沒有用到過他的專業知識。

他很不甘心,難道吉野找他,就是為了讓他跑腿打雜嗎?所以,一聽教授反問他,就不自覺地點了點頭,並專注地盯著教授的嘴。

“今天我就告訴你真正的原因,因為你是一個幸運的人……”

吳偉以為教授在開玩笑,但看教授一臉的嚴肅與認真,他就驚得張大了嘴巴,他還從沒聽說過把幸運當成選人條件的。

“許多人都忽略了運氣這個因素,豈不知,一個運氣很差的人,即使他學問再多,能力再強,成功的機率也很低。

相反,一個能力平平的人,如果他鴻運齊天,做起事來,成功率反而比能力強而運氣差的人高出許多……”

“可是,運氣這種東西怎麼能看出來?”

吳偉簡短地回顧了一下自己的過去,雖然自己似乎確實運氣不錯,但也不是事事如意,更不敢相信運氣這種很唯心的東西能夠用肉眼看出來。

“我有這個能力。”教授自信地說道。

看著教授認真的樣子,吳偉無話可說了。

一個擁有四個博士學位,且對人體研究造詣很深的人,有這樣的能力,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更重要的是,想想能力平平的自己,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什麼能被一個超能教授看準的呢?

“我之所以要告訴你這些,主要是讓你相信,即使我們無法從這兒離開,別人也許會死,但你不會!”

吳偉覺得心裡暖暖的,不管教授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他這種安慰人的方法很管用,聽了這一席話,至少他更加安心了,他堅信,即使他這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荒島,他也能堅持下去。

“我還要告訴你,運氣固然很重要,但要想成就一番事業,沒有專業知識是不行的,我希望我走後,你能把我的研究繼續搞下去……”

“先生,你也知道,我是個師範生,對考古一竅不通,怎麼能繼續你的研究?”一提起這個,吳偉就來了情緒,打斷教授的話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從來沒主動教過我什麼,我怎麼能繼續你的事業呢?”

“不教,那是因為時候未到,現在終於到了!”吉野說著,吃力地從頭下面抽出那個手提箱,說道,“我的畢生所學全在這兒,我馬上傳與你,來,幫我一把,將它開啟……”

吳偉差點沒有笑出聲來,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參演金庸的武俠劇——師父臨死之前拿出一本武功秘籍相授,徒弟分分鐘就能練成絕世武功……

看來,精神不正常的人不只是師姐,連師父都不對了。

“你不信?”吉野嚴肅地盯著吳偉問道。

“我信,我信!”

吳偉不想讓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失望,只好唯心地點點頭。

“那好,幫我開一下鎖,0……5……”

就憑吳偉的好奇心,早就想知道這個手提箱的秘密了,不管教授說的是不是真的,能開啟箱子看一眼,是他現在最大的衝動。

因此,教授的話剛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調轉手提箱,準備按教授的提示去開密碼鎖。

可剛伸出手,帳篷的門簾忽然被人掀了起來,大師兄一手扯著門簾,一手提著工兵鏟,彎著腰朝裡面張望,兩眼放射出要殺人的兇光……

吳偉像做賊被抓了現形一樣愣在那兒,教授也非常尷尬。

大家僵持了十幾秒鐘,大師兄終於打破了僵局,他將門簾撩到一邊,又把手中的工兵鏟重重地插在一邊,然後在門口坐了下來。

“先生,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大師兄兩眼透著殺氣,但說話的聲音卻十分溫柔,又看了吳偉一眼,繼續說道:

“你把你畢生所學傳給誰我無權干涉,但有一句話我必須要問清楚,在你的這些弟子中間,我跟你算是時間最長了,你是否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

“這與信任無關!”教授也反應了過來,冷冷地說道。

“那你解釋一下與什麼有關?”大師兄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教授追問道。

“別的不說,就阿良這件事來說,你也不夠資格!”

教授的話讓吳偉打了一個寒顫,難道阿良果真是大師兄做掉的?

大師兄冷笑一聲,拿起了旁邊的工兵鏟,看著鋒刃問道:

“不錯,阿良是我一鏟子砍死的,然後被我扔到了海里,但你就不認為這是丟車保帥嗎?你讓我掌管食物,有多少食物我比誰都清楚,我為了自家人解決掉一個外人有什麼不對?”

“你沒資格決定別人的生死……”吉野鐵青著臉說道。

一看師徒二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吳偉怕了,他忽然跪著走到帳篷門口,語無倫次地對周景初說道:

“大師兄,師父有病,你體諒一下他……你讓我出去,你和師父慢慢聊……”

周景初倒是很通融,側了一下身子讓師弟出去,毫不客氣地爬進了師父的帳篷,然後放下了帳篷的門簾。

爬出帳篷的吳偉,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逃也似地向二師兄那邊跑過去,他知道,和一個死神待在一起沒什麼好下場。

秦亮一看氣喘吁吁的小師弟,沒好氣地問道:

“先生對你說什麼了?”

吳偉望了一眼秦亮,只是搖了搖頭。秦亮並不比大師兄那般強壯,他沒必要向他說實話。

整整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周景初才掀開簾子出了帳篷,並向吳偉和秦亮招手,看起來十分緊張,兩個人丟下手中的捕魚工具跑了過去。

“先生去了……”大師兄兩眼流淚,悲痛地說道。

吳偉一開始沒有理解大師兄的話,就將頭伸進帳篷的門看了一眼,師父面如死灰,半張著嘴巴,他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可能,剛才他還好好的……”吳偉不相信這是真的,衝進帳篷試了試先生的鼻息,果然沒有任何氣息了。

“我知道你們會這麼想,”周景初平靜地說道,“你們可以隨便檢查,如果發現先生死於外因,我任你們處置……”

秦亮也沒說什麼,也衝進帳篷,仔細地看了看師父的頸部和身體要害部位,又翻開師父的兩個眼睛看了看眼球。

在二師兄檢查先生的時候,吳偉也隨意打量了一下帳篷內部。

他雖然沒殺過人,但看過殺人的電影,知道人被殺的時候會經過一番掙扎,周圍肯定會留下痕跡。

但看看這環境,根本看不出掙扎過的任何蛛絲馬跡。

吳偉又特意看了一眼那個手提箱,發現手提箱仍然緊緊地鎖著,看起來好像沒有開啟過。

“先生是怎麼死的?”秦亮檢查一番沒有發現什麼,也只好冷漠地問道。

“這事都怪我……”周景初一臉的悔恨,望了一眼吳偉說道,“我和先生爭論了幾句,他忽然間就不對了……”

吳偉打了一個寒噤,大師兄看他的眼神太有深意了,這句話顯然是專門對他說的。

“是啊,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說他的大限快到了……”

吳偉不敢造次,趕緊為大師兄幫腔,既然他能不露聲色的殺掉兩個人,那麼殺第三個也不在話下。

之後大家再也沒說一句話,默契地開始為師父料理後事。

大師兄拿起工兵鏟親自去給師父挖墳,吳偉和秦亮找出師父最好的衣服給他換上。

老先生一生叱吒風雲,風風光光地給他下葬,這是必須的。

金萊藝哭得死去活來,爬在師父身上拉都拉不開,秦亮只好陪著她一起哭。

吳偉雖然也流了淚,但他沒有嚎啕大哭。

雖然教授將他收為入門弟子,但他們之間相處還不到一年,也算不得情深意厚。

況且,教授至今沒傳授過他一招一式,僅有的那點考古和歷史知識,基本都是他自學的,因此,教授幾乎還算不上是他的老師。

雖然他臨終時打算將自己的一生所學“傳”給他,就算這事是真的,現在他人都死了,也就成了一句空話,所以他也就沒有必要撕心裂肺地去為他哭喪了。

但看到大師兄一邊流淚一邊為師父挖坑,吳偉還是想過去幫他一把,常言道,師徒如父子,雖然這個師父沒教過他多少東西,但他們的師徒關系無法否認。

不過,大師兄不允許別人插手,他像一臺機器一樣,一口氣挖了一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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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的葬禮不算簡單,雖然沒有棺材,但大家還是用了心思。

將老先生打扮得端端正正,然後用一塊油布仔仔細細地包起來,又將老先生的帳篷推倒,抽掉裡面的支架,最後將整個帳篷裹住屍體,這才小心翼翼地放進墓穴。

四個弟子用手捧土將師父埋了,赤城之心天地可鑑。

剛把師父埋掉,金萊藝就毛骨悚然地笑了起來,指著師父的墳邊說道:

“這個位置是大師兄的,這兒是二師兄的,那邊是我的,師弟的位置就算了,挖了坑也沒人埋你……”

說完,她就拿起工兵鏟,開始在她的那個位置空一下實一下地挖了起來。

沒人理她,大家都幹正事去了。

吳偉非常害怕。

他知道大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他不知道大師兄用什麼方法害死了師父,但他能肯定,吉野的死與大師兄脫不了干係。

一個連自己恩師都敢謀害的人,誰又是他不敢殺的?

想想師姐的怪異舉動,那個美人魚對他說過的話就像魔咒一樣開始發酵了,先是阿良,後是師父,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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