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五與楊文嶽聽著本地人的翻譯。

畢竟陝西話和廣東話就是有很大的區別。

作為皮雷茲的使者,學習的也是本地土話。

“我們願意向錘匪賀大帥交稅,且願意為二位尊貴的大人送上白銀一萬兩。”

趙小五冷哼一聲,示意楊文嶽言語。

他要做最後的決斷,戰事打到現在這個地步,可不是能輕易結束的。

這幫夷人的增援還沒有來。

大帥早就說過異族人畏威不畏德,只有一口氣把他們打怕了,今後才會對你變得恭敬起來。

現在不講理就是錘匪的標籤。

因為我講的話才是道理,你才聽起來覺得不講理。

楊文嶽對於使者送來的銀子拿起來仔細的端詳了一下,見使者松了口氣,這才笑道:

“割去他兩個耳朵。”

在使者的慘叫聲當中:“你告訴那個葡萄牙人,他只有一個選擇,要麼投降,要麼都得死在這地界。

他選擇與我錘匪對戰,可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趙小五哼了一聲:“和談,你們這幫夷人也配!

一個時辰內,若是再不投降,就別怪老子大開殺戒。”

葡萄牙人的使者帶著慘叫聲回去了。

錢花了。

事沒辦成。

儘管這點錢對於他們所賺取的算不得什麼。

但已經探聽清楚那幫賊寇的意圖了,他們要佔據此地。

皮雷茲聽著親信的話,明白過來了,這大明的天終究是要變了。

大明官府是無法保住自己在此地的利益,給他們更多的銀子都無用。

鄭芝龍大抵也和錘匪之間達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們這些人還有最後一條路,那就是乘船離開此地。

但有些人已經在此地靠著租借,住了幾十年。

捨棄這裡撤走,根本不可能。

屯駐馬六甲的總督也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背靠廣州,能夠獲得大批的貨物,只要稍微一倒手,就能獲利無數。

皮雷茲還是不死心,他不願意把自己的生死隨意的交出去,讓別人拿去定奪。

接下來只有死守此地,等待總督的支援。

但事情並不如他想的那樣容易。

錘匪士卒是軍隊,作為暴力機器,錘一些海盜以及海盜的後代,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阻擋的住的。

他們或許能夠在海上縱橫,但想要在內陸作戰,根本不可能是軍隊的對手。

再加上南方軍備廢弛,還能打的他們這些海盜抱頭鼠竄,更不用說從北方來的精銳士卒了。

皮雷茲沒等來總督的援兵,率先舉起白旗,不得不投降,祈求留下一條性命。

反正他的祖先以前投降大明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只要保證他的生命安全就行。

於是一大波葡萄牙人成了錘匪的戰俘。

對待戰俘,錘匪的政策一般是有優待的。

好好幹活就是了,順便解救了一大批被荷蘭人買了當奴隸的本地周邊百姓。

趙小五對於葡萄牙人也沒放在心上,由北往南打,他發現官軍的抵抗越來越少,且明軍的戰鬥力也越來越弱。

這些夷人不過是修建了些許小城堡。

對於有數次攻城攻破險峻關隘的錘匪而言,算不得什麼。

在廣州站穩腳跟後,接下來一邊著手準備船隻訓練海軍,一遍著手準備迎接官軍的反撲。

林超依靠本地人熟悉地形,不斷的派人打探錘匪的情況。

沒成想他直接獲悉了錘匪暴揍葡萄牙人的訊息。

鄭芝龍的回信就是見死不救,俞總兵那裡也沒有訊息。

顯然沒有朝廷調令,他們是不可能隨便出兵作戰的。

林超目前沒什麼辦法,也不想讓自己支援的海盜現身,否則他們上了岸也不是錘匪的對手。

還得暫且隱忍下來,但錘匪對廣東的攻勢可沒有停歇下來。

鄭芝龍日夜關注廣東的戰事,葡萄牙人投降了,大明官軍根本無法反抗。

錘匪在廣東肆虐,無人能敵。

他悟出了一個道理,賀今朝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為他有足夠的底氣。

光是派到廣東來的就有五六萬人,那他佔據三省之地,麾下士卒沒有二三十萬,如何能派出這麼多人來摻和海運的事?

等到鄭芝豹等人回來之後,鄭芝龍驚恐的發現,錘匪面對百姓時秋毫無犯,還主動打擊那些欺壓百姓的官紳。

這點在他看來是極為正常的操作。

但讓他驚恐的還在後面,那就是錘匪給一幫子窮鬼分發錢糧田地,廢除大明的苛捐雜稅。

縱然是他,也不過是日常救濟百姓買買好名聲,可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什麼田地分給那些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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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田地更是少的可憐。

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多的人跟著他下南洋,在海上討生活。

邊疆的苛捐雜稅極為嚴重,本地官紳對於百姓的壓榨也極為嚴重。

反正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縱然朝廷想要查,興許也會讓朝廷的調查人員死於非命。

現在錘匪在廣東搞這麼一出,鄭芝龍相信那些百姓大多都願意臣服於錘匪,接受他們的統治。

“大哥,這錘匪當真是來者不善吶。”鄭芝豹臉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

要是等錘匪奪取天下之後,在福建也這麼搞,他的幾千畝土地,豈不是全都給了窮人?

“我們得想法子搞他一波。”

“急什麼。”

鄭芝龍搖搖頭,錘匪若是出海的話,還可以搞一搞。

畢竟大海上風浪極大,一次沉幾十艘船都正常的很。

在陸地上,這種事是沒法搞的。

光是被賀今朝派過來的先鋒戰力就如此強悍,待到他大軍來襲,鄭家還剩下多少反抗之力?

難不成要放棄祖宗留下的家業,逃亡海上?

這種事是鄭芝龍不願意面對的。

況且他認為賀今朝既然想要摻和海運,就繞不過他,定然不會向廣大那種模式來對付他。

鄭芝龍相信自己是有價值的,而被人需要才是有價值的人。

他認為自己是被人需要的。

每逢大事的時候,鄭芝龍雖然會召集鄭家的兄弟們開會商議,可實際上還是獨斷專行,他自己心裡有思考。

既然錘匪那麼想要摻和到海運上來,大家就是有著極大的合作基礎。

海洋足夠大,南洋這邊聽他鄭家的旗號,還有荷蘭海盜在周遭肆虐,與他共享去日本貿易的機會。

其餘各地早就有更多的夷人在當海盜海商獲利。

再多一個賀今朝,也無所謂的。

就錘匪目前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以及野心來,鄭芝龍心中是有些期待的。

畢竟以往的朝廷根本就沒有重視過海利。

若是朝廷重視起來,便是往更遠的地方橫行,去佔據那些夷人的地盤,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更何況賀今朝目前的需求只是當供應商,鄭芝龍是極為歡迎的。

跑船的次數多,那獲利自然就越多。

支撐跑船的,就是貨足夠多。

歸結到底,還是利益更懂人心。

廣州的商販對於錘匪是熱烈歡迎的,廢除了苛捐雜稅。

佃農以及奴僕對錘匪也是歡迎的,有了自己可以租種的田地,還能讓他們十年後購買。

唯一不高興的便是士紳,因為錘匪不是在割他們身上的肉,而是在要他們的命。

幸運的還能跑,運氣沒那麼好的,在經過百姓審判之後,腦袋全都掛在了城門樓子上。

錘匪在廣州施行的仁政被傳播開來後,周邊的貧苦百姓日夜盼望著王師能夠早到。

更多的士紳開始把圈養的海盜叫回來,保護掙下的財富。

許多海盜都是上了岸就是有身份的人,多是士紳在背後支撐的。

官府越實行海禁,他們就越能賺錢。

這些人才是最不願意讓別人也來分一杯羹的人。

故而朝廷一旦有開海的聲音,便會遭到一大群人的反對,除了少部分腦瓜子不好使被人當槍用的之外,大多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

遠在廣東發生的事,在小範圍的傳播,根本就不可能迅速傳到外面。

遼東的皇太極也沒有閒著,在他佈置清兵於義州築城屯駐的時候,張存仁再次獻上了奪取錦州的計策。

作為祖大壽的副將,他一心想要把祖大壽拉下水。

憑什麼你跑了,讓我們當漢奸?

要當就一起當,甭想跑。

張存仁希望皇太極能夠以屯種為主,但是要率精銳士卒直抵錦州,在號召蒙古人前來。

同時要俘虜大批遼人,利用他們當間諜,散播我大清招撫的政策。

張存仁相信以清軍的待遇絕對吊打明軍,縱然是關寧軍也比不上。

因為他就是關寧軍出身。

張存仁對遼東戰事的分析和建議,讓皇太極極為滿意,堅定了奪取錦州的信念。

皇太極在圍城之前,親自到錦州去視察,順便又寫了封招降信,勸祖大壽趕快投降。

即使皇太極知道是無用功,但是都到了魚塘,不甩兩杆子是說不過去的。

皇太極在寫招降信之前,許多關寧軍舊人也連續不斷的給他寫信,但祖大壽一封信都沒有回覆過。

屬實是已讀不回的好習慣。

這一次祖大壽對於皇太極情深意切的招降信,倒是頗為不屑。

這次皇帝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或者說底下的官員也好像是吃錯藥了。

從天津運到遼東的米豆損耗極小,可謂是這麼多年頭一次了。

祖大壽甚至懷疑是不是這幫孫子忘記漂沒了。

洪承疇總督遼東要與清軍對戰的事,祖大壽是知道的。

這洪承疇已經超過楊嗣昌成為崇禎心中的第一文臣了嗎?

但是那幫臣子是怎麼都站在洪承疇後面,幫他好好做事的這件事,著實讓祖大壽想不明白。

大明已經孱弱到根本就無力阻擋中原的流寇,更是坐視錘匪賀今朝佔據三省,而毫無收復之意。

就如同他們想要與關外的清軍對抗一樣,有心無力。

早幹什麼去了?

祖大壽覺得要是那些臣子以前也能像這次不層層漂沒,讓他養活更多的關寧精銳。

皇太極他還有稱帝的機會嗎?

甚至祖大壽都不覺得皇太極有越過蒙古進入長城,數次劫掠內陸的機會。

現在看樣子朝廷要拼死一擊了,祖大壽認為希望不大。

只要保住寧錦防線不失就已經非常成功了。

“舅舅,無論是皇帝還是朝臣,這次都不正常。”

常年在關寧軍高層廝混的吳三桂,都覺得十分的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祖大壽把皇太極的書信放在桌子上:“期間定是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吳三桂也把張存仁勸他投降的信扔在桌子上:

“不過咱們糧草儲備變多了,縱然是皇太極他屯種義州,想要長久的圍困我軍,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祖大壽頷首,能夠在遼西保持對峙狀態,大明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皇太極再次繞路去襲擾關內的事,他真的沒轍。

誰讓流寇四處作亂,牽制了大批的官軍呢。

“有貓膩。”祖大壽站起身來看著橫掛著地圖:

“中原鬧騰的這麼亂,盤踞在西北的賀今朝竟然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不正常。”

“舅舅是什麼意思?”

吳三桂覺得賀今朝萬一是想要享受享受幾年的主,那也極為正常。

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保持英明的決斷。

像他這種自幼窮過來的驛卒,一旦得勢之後,不瘋狂的補償幾年,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猜測,賀今朝沒準還真的夜夜御八女呢。

“不對,他這種人一定是在棋局上佈置手段,只不過是你我目前沒有消息來源,根本就無法得知。”

祖大壽可不覺得賀今朝是個普通的雄主。

他認真審視過賀今朝的發家,從暴亂的陝西跑到半暴亂的山西,在晉西北與陝西交界處站穩腳跟後才發展壯大。

這麼多年,幾乎沒怎麼犯過錯。

如此的行為就讓人極為忌憚了。

當今世道,不用比誰比誰更加突出,只要犯的錯夠少,就足以讓他虎視群雄。

祖大壽覺得賀今朝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利用各方勢力不斷的侵吞地盤,壯大自身。

在他拿下陝西之後,斷絕了洪承疇回去的路。

然後眾人以為他會向經營山西一樣慢慢經營陝西,可一口氣進兵川蜀,奪下此地後方才再無訊息。

這個人對於局勢的判斷,絕非其餘人能夠比得上的。

或者說在民生治理方面上,旁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祖大壽甚至覺得賀今朝若是歷練幾年,在統率大軍方面定然追上自幼隨軍鍛鍊的皇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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