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難民袁時中蹲在地上，打量著那些陝西人。
前兩天有人揪出一個官軍的諜子來，發下來的賞賜，著實讓他心裡止不住的想要抓諜子。
十斤羊肉還有賞錢，最重要的是能當上小隊長，還不用考察。
大家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還能有人給官軍當諜子，著實是讓他想不明白。
但這就給了他能夠發財的機會，大過年那幾口羊肉夠誰吃的啊？
抓住一個諜子，就能拿下十斤羊肉，定然能吃個痛快。
至於想要好好幹活獲得獎勵，基本沒啥可能，因為他在河南餓肚子，至今身體都沒有恢復過來，故而比不上旁人。
所以他就蹲在地上，看著這些陝西老鄉，他相信指定不止一兩個，他們可是抓了幾十個人了。
待到賀今朝帶領眾人回了太原，聽著劉宗敏彙報從陝西來的流民，果然被洪承疇給摻沙子，揪出來諜子。
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他們還沒加入錘匪，小日子就過得比官軍好。
當然還有人本就是起義軍，被迫投降官軍，被派來幹這個事，然後立馬就反水了。
跟著狗官軍能有什麼前途？
多是炮灰，發財想不著你，但是送命的事情，他們就總能想到你。
兄弟們在陝西就聽說過南闖北錘的名頭，如今到了錘匪的地盤，自是要棄明投錘，官軍有什麼好當的？
賀今朝看著書吏寫好的文書：“都審問清楚了？”
“回大帥，從煤礦那借調了幾個錦衣衛，給他們表現的機會，他們都給掏乾淨了，真是專業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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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敏嘿嘿笑了兩聲，僅剩的一支眼露出狡詐之色。
審問的事情，一般獄卒也能幹。
但是甘泉縣獄卒那幫老兄弟們，現在可都是有頭有臉，手底下管著百十號人，自是需要別人來做這個髒活。
“嗯，看樣子還有漏網之魚。”賀今朝放下手中的文書：“倒是也不著急，他們要是老老實實的幹活，老子就當不知道，要是鐵了心給狗官軍探聽情報，那就別怪我沒給他們機會。”
“大帥。”
劉宗敏對於這些小蝦米沒什麼興趣，相信在這種組織下，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在錘匪的獎賞下，他們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有的是人，盼望著這些諜子漏出馬腳呢。
“何事？”
“透露透露你們是怎麼商議的？額好提前準備一二。”
“放心，除了老黨坐鎮後方，我會帶著你們五個威武將軍一起出征的。”賀今朝又拿起一本要批閱的文書仔細瀏覽起來。
“哈哈哈。”
劉宗敏忍不住笑意滿滿，他對這個回答極為滿意。
兄弟們可都盼著要作戰呢。
上一次是高一功、劉二虎、賀贊隨著大帥征戰草原。
這下子無論如何都得輪到自己帶隊出征了。
劉宗敏摸了摸自己眼上的黑布，這麼長時間，他已然都習慣了用獨眼看東西。
“這次與官軍作戰要小心些，你要是勐打勐衝戰死了，老子身邊就算是有華佗也救不回來你。”
當初圍困太原，劉宗敏與曹文詔血戰，折了一隻眼。
“大帥儘管放心，我最近可是一直都在跟周達研究火炮，到時候在我步軍軍陣當中多藏些火炮，轟他娘的狗官軍，我在領兵出擊，定然能夠取得大勝。”
賀今朝放下手中的文書，抬起頭笑了笑：“宗敏，我要的不是大勝，要的是他們過了河，就別想回去，擊潰戰沒什麼了不起，要打就打殲滅戰，打疼了官軍，就不敢再向咱們的地盤伸手了。
到時候高大哥領軍撤出山西，我們便要佔據整個山西省，那個時候正好給立功的士卒轉正，擴大軍隊。”
“那可太好了。”劉宗敏一下子就坐在旁邊：“大帥，要我說咱們早就該擴充人馬了。”
“擴充不能急！”賀今朝撓了撓頭髮：“老子現在養三萬專職軍人的人馬，要耗費多少錢糧！
尤其是今年的老農們都在判斷，山西會有旱災，草原上也會有旱災。
到時候缺糧了，又要養這麼多人，還要養著傷殘士卒和他們的家屬，別以為老子會憑空變出糧食來。”
劉宗敏抿抿嘴沒言語，如今徵召的這不足兩萬的流民，也全都是無底洞，想要收穫糧食，還得七八個月的時間呢。
糧食總是缺乏的。
即使賀今朝他從薊鎮那裡換來了不少糧食，一旦旱災持續，也禁不住消耗的。
“不過只要打仗，就會有繳獲。”賀今朝放下自己的印章：“這次與陝西來的官軍作戰，能不燒糧就不燒糧，咱們得想法子把他們的軍糧變成咱們的。”
“大帥，這搞糧食的事交給額來辦。”
劉宗敏摸了摸自己的盲眼：“我聽說曹文詔要做狗官軍的先鋒，這一箭之仇，我得找他報嘍。”
賀今朝瞥了他一眼：“報仇的事不著急，我們的目標是優先搞糧食，狗官軍沒了軍糧，餓成飢兵，你想怎麼炮製他就怎麼炮製他。”
“我還以為你會招降他呢？”
“我為什麼要招降他？”賀今朝合上蓋好印章的文書：“對於大明官軍的將領，我心裡始終有戒備的，不怎麼相信他們。”
“他那麼能打。”
劉宗敏也笑了笑，像田虎就沒有被封為威武將軍，他立下的戰功也不夠，甚至賀今朝也沒有考慮過要搞什麼平衡，把他當做馬骨，用來吸引大明的將官來投靠。
沒必要，在軍中升遷就是要靠實力說話，絕不能自己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
“他很能打有什麼用？”賀今朝又翻出一本文書，細細看著：“跟咱們作對，遲早是個死，先送他去死，幫助他實現效忠大明的崇高理想才是咱們該走的。”
“大帥，我申請我來親自砍他的腦袋。”
劉宗敏每每想到曹文詔眼睛都會疼，儘管傷口早就好了。
賀今朝知道這種叫假痛，屬於心裡作用，但是他也不是醫生，不知道怎麼治療。
“我都說了，要先搞糧草，有機會自是讓你來對付他，別急。”
“好。”
“報。”
從門外跑來一名士卒，當即拱手道：“大帥，有人抓住了狗官軍的諜子，正在往這裡送來。”
“嗯？”賀今朝抬著頭詢問：“是誰抓住的？”
“回大帥，是從河南來的老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