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到了府衙,鄭芝龍才道明來意。

呂大器等殘存官軍都跑到福建來作威作福了。

要不要趁機滅了他,然後整個福建舉起義旗,共同投奔到賀大帥的旗幟下。

因為道路不通,該跑福建的大明忠臣也差不多了,再跑就得奔著廣西、雲南等地跑了。

北上的道路幾乎都被錘匪給隔絕了。

他們想要進入四川,對於沒有戶籍的人,那自是有人幫他們主動去引薦,不僅引薦的人有獎勵,還得相互作保,外人能夠定居下來。

賀今朝聽明白了,大概就算改旗易幟的意思。

“天氣逐漸冷了,我便走一遭福建、廣東。”賀今朝坐在椅子上稍微思考了一會:

“正巧我也想瞧瞧各地的風俗。”

對於這個結果,鄭芝龍沒有料到,賀今朝會如此膽子大。

他這剛說要率領整個福建變換旗幟,從大明到錘匪的陣營當中來。

賀今朝隨即就附和說要去閩粵之地瞧一瞧。

“我等自是歡迎大帥。”鄭芝龍急忙接了一茬:

“不知道大帥哪天啟程?我好叫人前去準備。”

“你這就叫人回去通知把該抓的抓了,該殺的殺了。

你在南京待幾天,我會同你一起回福建。”

其實鄭芝龍不來也不行了。

他是在福建省有億點點勢力,但是隨著賀今朝全佔江西之後,與浙江、廣東三省把福建都給圍起來了,一副要吃上幾個福建人的架勢。

再加上在呂大器的號召下,忠於大明的官員聚攏的差不多。

正好擒了他們當投名狀,綜合考慮之下,鄭芝龍才親自來面見賀今朝。

無論如何他都篤定賀今朝不會殺了自己。

畢竟這種事得不償失,雙方匯聚在同一面旗幟下,對誰都有利。

可賀今朝也敢前往福建“視察”,著實是沒讓鄭芝龍預料到的。

二人一邊吃午飯一邊談論了海上之事,因為賀今朝很感興趣,這讓鄭芝龍開啟了話匣子。

這麼多年海賊王也不是白當的,鄭芝龍對於一些海上之事頗有見解。

那些紅夷人的戰鬥力根本就不行,站在他們背後也不是國家,大多都是一群商人,或者些許政客。

他們這群人多是來掙錢的,一旦性命有了威脅,絕大多情況下都會選擇舉起白旗投降。

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那可就啥都沒了。

這是對於他們打不過的勢力,採取的手段。

要是弱小者,他們就會變成另外一副面孔。

今後賀大帥以國家之力發展海軍,地球從這頭到那頭,都將是大帥的殖民地。

最早引入該詞的是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這個人是傳播天主教的,死在了北京,而鄭芝龍的天主教名叫尼古拉斯·加斯巴德。

對於鄭芝龍如此蠱惑畫出來的大餅,賀今朝也是一笑了之,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待到下午回去之後,鄭芝龍與兒子鄭森在招待所吃晚飯。

“今日我見賀今朝,才驚為天人。”

鄭芝龍摸著他長長的鬍鬚搖搖頭:“我本以為他是西北內陸之人,對大海瞭解又能又多少?

可結果他知道的並不比我少,難不成世上真有天授之人!

縱然是神童,也沒這麼神的。”

在大明,神童還是有些市場的,關鍵賀今朝這個歲數也早就超越對神童的認定。

尤其賀今朝曉得在大海上航行幾個月,許多水手都會出現乏力、牙齦出血,臉上佈滿疤痕,臉色發青,嘴角潰爛,神形可怖,甚至死亡的情況。

當時人們找不到發病的原因,都認為是由“無形的海上凶神”所致。

這也是鄭芝龍告訴賀今朝船隊要是想要遠航,極少數人能保持像樣的戰鬥力。

可賀今朝卻告訴他這件事他有想法子可以解決這類事的。

如此言語,讓鄭芝龍說不出什麼話來,這是常人能隨便解決的嗎?

鄭芝龍聽說那百十年前那叫麥哲倫的,開闢橫渡大西洋到美洲的航海路線,對此也毫無辦法。

迄今為止已經過去這多年,一直都沒有解決。

故而鄭芝龍擁有那麼多船隊,也不會走遠航。

當然他也沒有反駁賀今朝的話,只是說他等著看。

鄭森對於他爹說的話有些麻木了,隨即開口道:

“爹,周遭沒有錦衣衛式的人,你不用老誇賀大帥。”

“你小子懂什麼?”

鄭芝龍放下手中的快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爹我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先前他也不清楚弟弟鄭芝豹自從與賀今朝見面之後,就成了他的簇擁。

現在自己理解了,這種人身上就有那種吸引你的魅力,並沒有不懂裝懂的意思,也不會信封你胡說八道,必如美人魚之類的謠言。

“我懂的也不少。”鄭森放下快子,至少大明藥丸誰都能看得出來。

所以他這個大明的秀才也沒什麼用,賀今朝又不辦科舉。

“哈哈哈。”

鄭芝龍忍不住大笑起來,先前的擔憂頓時煙消雲散。

畢竟鄭家的勢力在福建很大,他生怕賀今朝給他辦嘍。

儘管賀今朝在廣東也發展了海軍,可畢竟沒有打出什麼威風來。

東南洋這塊依舊是聽他鄭氏的旗幟,如今我鄭氏旗幟轉為錘匪旗幟,也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自己人。

鄭森目前對於這種謀劃不是很感興趣:

“我在南京臨時開辦的講武堂已經畢業了,過陣子就去廣東船上當見習小隊長了。”

“什麼意思?”鄭芝龍看著自己的兒子道:

“咱家的關係,你不走仕途,反倒要去幹海軍,還他娘的是見習小隊長?”

對於錘匪的編制,鄭芝龍是有過瞭解的。

“你瘋了吧?”

鄭芝龍上岸洗白之後,就是想要把家族往正道上帶,好不容易抱上賀今朝這條大腿,嫡長子不去走仕途,還要去幹“海盜”!

這他娘的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嘛?

“爹,我沒瘋。”鄭森頓了頓說道:“我喜歡在船上飄著,大帥說等我去收復臺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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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兒!”

鄭芝龍指著鄭森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叫什麼事啊!

“你就從吏員基層開始幹,我就不信你沒機會,你當什麼將軍啊,這是要我老鄭家成為大帥眼中的威脅。”

府衙內。

賀今朝叫人也一起吃晚飯,張福臻這才開口道:

“主公,鄭芝龍勢力雖大,可他底下也不是鐵板一塊,並不是總有人服咱們,主公理應等我們的人進去絞殺一遍之後,再前往視察。”

“不錯,鄭芝龍雖然是低頭了,可他底下的人不一定會低頭,不可不防。”

賀今朝嗯了一聲,話都說出去了,怎麼也得走一遭,正好瞧瞧在福建造反的錘匪改造怎麼樣了。

“有才,聽見沒有,你的安保任務很重啊!”賀今朝笑呵呵的說了一句。

同在桌子上吃飯的牛有才笑了笑:“大帥放心,冬天也好內襯著甲。”

“對了,湖廣的情況如何了?”

聽到賀今朝詢問,徐以顯嚥下嘴裡的菜:“左良玉與張獻忠打了幾場,互有勝負,對峙起來了,總體而言,這次對戰張獻忠吃虧了。

可能是我們在後面逼得太緊,讓左良玉感到了極大的危機感,想要迅速打通一條道路,避免被我們與張獻忠聯手堵死。”

賀今朝也在扒拉著自己碗裡的飯,稍微思考了一會,便沒再多說些什麼。

至少錘匪與張獻忠之間同為義軍,是有著盟友的天然成分在,左良玉不敢賭雙方不是一條心,實在是正常的很。

待到吃完晚飯之後,賀今朝躺在小榻之上,有醫師幫他捏腳放鬆。

到了明代,許多醫學家已經把這個視為保健的好方法,傳言藥王孫思邈長壽的秘訣之一就是每天都按揉腳底,李時珍也有這方面的記錄。

唐朝時傳入日本,而元代時傳入了歐洲,引起了腳底按摩的狂潮。

賀今朝感覺好久都不曾這樣放鬆了。

待到捏完之後,賀今朝晃晃悠悠的躺在床上,一旁的晉王妃早就待在被窩裡了。

自從換防之後,將士回家團聚,新的一批將士來南方,晉王妃也跟著來南京侍候賀今朝,省的他再給自己添上幾個妹妹。

這是秦王妃的意思,畢竟南方漂亮姑娘多啊,又是煙花盛行之地,容易不安全。

賀今朝感受到了晉王妃對自己耳朵吹來的熱氣,便翻身上去。

相比於賀今朝這裡的事業蒸蒸日上。

在北京的崇禎,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儘管他身邊躺著的是極為美麗的周皇後。

周皇後美麗,皮膚如玉,國色。

當然比他嫂嫂懿安皇後的姿色還稍微遜了許多。

現在是六個孩子的媽,早夭了一兒一女。

“陛下翻來覆去,是又睡不著了嗎?”

聽到皇后的詢問,崇禎這才側過來開口道:“朕憂心國事,睡不著覺。”

周皇後心疼的摸了摸崇禎的頭髮,他的白髮越來越多。

“陛下。”

“朕感覺大勢已去。”

“臣妾服侍陛下這麼多年,這些年也曾勸諫過陛下,但陛下不聽,才有了今日啊!”

崇禎一直謹記祖訓,後宮不得干政,對於周皇後的說的話,也都是選擇性的不聽。

而且朱元章定下規矩後,皇后多是從平民小戶家中選擇,外戚亂政的現象幾乎沒有。

聽到周皇後哭泣,崇禎縱然是想要發火都沒得發。

要是放在以前,崇禎指定不會斥責妻子,你一個婦人懂得什麼?

但現在他只剩下自己的家人了,又不想說出那種令人寒心的話。

至少讓他聽到了真話啊!

要是放在其餘臣子身上,能給他說句真話,就算是大明的忠臣了。

如今在京師的臣子們,都沒有多少人前來幹活維持六部的正常運轉了。

要不然崇禎怎麼會親自說出大勢已去這句話呢?

他對洪承疇是既要拉攏還要防範!

調撥許鼎臣前來勤王的聖旨早就送出去了,但時至今日都沒有一丁點回信。

崇禎發現自己的聖旨根本就不管用了。

他對於駐紮京師外的軍隊發號施令,還不如洪承疇的一句話好用。

遠近都不行。

故而朱由檢一直是翻來覆去,愁的睡不著。

更不用說長江以南一帶的明朝政權,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一一拔除,無論是錘匪還是張獻忠,像幾年前憑藉城池抵抗到底的地方官員,簡直是鳳毛麟角。

倒是帶頭開城門投降的官員士紳,猶如過江之鯽。

在大明是大夫當中極為流行的忠君氣節,隨著國勢的日益衰落和對朝廷的日益失望,逐漸被消磨的所剩無幾。

而順應天命改朝換代的意識滋生的極快,士大夫當中不認頭的便去輔左張獻忠。

認頭的就放棄什麼功名身份,祈求能有機會加入錘匪,就算從基層做起,那也無妨。

在李自成和張獻忠的麾下已經聚集起包括明朝原任中央和地方官僚以及舉人、生員等相當一批舊王朝“知識分子”!

崇禎對於農民軍的節節勝利卻是一籌莫展。

各軍失利、各地失陷的急報頻頻傳來,但調集軍隊進剿的諭旨卻形同虛文,根本不起作用。

左良玉那麼多人馬,而且比任何一個相當於戰區司令的督師或總督所能實際調遣的兵力也要多得多。

大明還有這樣一支由一個將領統一率領又頗具戰鬥力的大部隊,本來應該是一件幸事。

可惜的是,這支部隊在長期的爭戰中早已充分軍閥化了,成了左良玉的私人武裝,根本不聽朝廷調遣。

洪承疇也開始向著左良玉的老路走。

一南一北兩撥打折大明將士的旗幟,全都不聽崇禎的。

唯一讓他感到些許安心的便是靖遼侯吳國俊,可他的實力遠遠小於洪承疇。

本想要調撥許鼎臣作為吳國俊的一份助力,奈何許鼎臣也了無音訊。

崇禎單手抱著周皇後,眼裡流出了淚。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朱由檢只感覺大明的末日要到了,他宵衣旰食想要挽救大明的夢想破滅了。

亡國之君的名頭要安在他的頭上。

但朱由檢真的不甘心。

可卻什麼都沒法改變,只能在夜裡抱著他的女人強忍著無聲的哭泣。

第二天還要裝作無事發生,繼續召集聽話的臣子,商議朝政,為拯救大明而奔波。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周皇後也不清楚要如何安慰眼前的大明天子,只能下意識的拍了拍朱由檢的胳膊,哄他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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