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我懷疑。
…………
翌日。
正陽宮。
緋天和大祭司如願見到了君上，可見面剛還沒有來得及彙報近期詔都諸多或大或小的瑣事，便是被要求立刻召開彼生儀式所震驚到。
陸明的一意孤行在兩人這裡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君上實乃宿川千年一出的明主，神主顯世諸侯又有何懼？！王族復興有望啊，我現在就讓天祁門安排下去，通知各地天祁祭祀，讓全宿川所有的諸侯前來觀禮，神主重臨，世人當供奉之。”
這是大祭司，乾瘦得好像風一吹就能倒下的老頭，此刻激動的匍匐在地上，顫慄的嘴唇慌不擇言的恭維君上的明智決策。
至於神主是真是假，這件事，大祭司從來沒有在心裡懷疑過，掌管天祁門的他是第一個觀測到彼生柱傳來的光芒的，十七年在織火一次，十七年後又一次。
陸明之前前往織火，本就是其告知的，想著能不能真的找到神主。
結果自然如其所願。
而這次君上帶回來的玲瓏，還有逆徒佛篆帶回來的訊息，都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測並沒有出錯了。
天祁門，復興有望！
宿川，復興有望！
“君上，此事是真是假尤未可知，不可以貿然覺醒。”一向跟大祭司唱反調的緋天也是站了出來，發表自己的觀點，斜睨著大祭司，說道：
“天祁門大祭司一生信奉神道，保不齊這是他為了恢復天祁門威望和權力使出的詭計，他先是騙君上去織火，還安了一個什麼女孩說是什麼神主矇騙您，這緊跟後面君上你就遇到刺殺，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嘛？”
“萬一這一切都是大祭司自導自演的呢，神主是假的，到時候諸侯來了詔都，沒有神蹟顯現，君上又該如何自處，這些君上你可想清楚了嗎？”
緋天看著大祭司的目光越發不善，殺氣凜然，讓人懷疑她隨時都有動手把小老頭打殺在殿宇內的衝動。
大祭司俯身朝陸明行了一禮後，發現君上面無表情似乎沒有被緋天的話語影響，便是準備出去安排剛剛交代下來的事情，還沒出門就是被翎牙衛攔在門前。
翎牙衛剛動刀兵，站在一旁的鐵衛紫淵也是立刻拔刀與其對峙，一時間殿內氛圍緊張。
王宮如非君山命令不可妄動刀兵，這是宮門禁衛值守第一天都會懂得到的規矩，換做以前紫淵是指定沒有這個膽子這麼幹的。
朝著君上的親信，詔都最大勢力的月翎族組成翎牙衛持刀對峙，運氣好點兒這個都統職位被換掉，鐵衛聲望還有規模再次下降，運氣差點的，直接給緋相拖城門砍了腦袋都是有可能的。
君上剛進詔都的時候，先王舊臣仗著自己資格年老，經驗豐富插手各項朝政，都在君上的默許下，讓緋天犯了不知多少詔都的死令。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天祁門和神血鐵衛受到打壓，一蹶不振。
也就是如今，紫淵瞧著風頭變了變，君上回來後第一天就升了鐵衛的權柄，恢復了鐵衛以往的建制，甚至讓他親自值守宮廷。
這代表了什麼？
雖然政治思想不算太高，但紫淵明白，君上恢復鐵衛過往的一切，肯定是希望鐵衛也能恢復以往的作用的，君上所指，鐵衛必致！而不是像一灘廢鐵一般的真的當一個看大門的。
也許，君上是覺得月翎族如今勢大，想要裁剪了一下了呢？
紫淵看著緋天目光幽幽，站在君上面前，只等身後一聲令下，必然將採取極端手段來證明鐵衛的價值，證明後面的人眼光沒有錯！
鐵衛依舊值得信任。
陸明看著反應迅速的紫淵嘆了一口氣，有些欣慰這詔都還是忠誠多，雖然各方之間有些小糾紛，但相信只要好好調解，一定能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
略作思量，伸手拍了拍紫淵的胳膊示意他放鬆，“收刀！”
沒有任何猶豫，所有鐵衛立刻收回兵器，但還是筆直站成一排，紫淵更是目光灼灼的護在君上前面。
他就一句話，
君上的命令要執行！
君上的安危也要保護！
陸明嘴角扯了扯，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群鐵衛還有這番本事呢？隨即看向緋天，“讓大祭司出去傳遞神詔！”
“君上，三思啊！”
“緋天！”
緋天默然，張揚的羽翼併攏，攔在殿門前的翎牙衛這才讓開，大祭司得以順利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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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離開後，緋天便是單膝跪地：“君上，臣有錯，請君上降罪！”
“何錯之有？”
“翎牙衛未經君上口令就擅自攔截大祭司，目無尊法，肆意妄為，褻瀆了君上威信，萬死莫辭，請君上賜今夜值守翎牙衛死罪。”緋天認真說道。
“死罪？”陸明愣了，看著緋天，問道：“你確定？”
“按詔都律法便是如此！臣請立刻執行！”緋天面不改色，一字一句說道。
宮門前的翎牙衛看著這一幕瞬間愕然，隨即明白自己等人犯了什麼錯，一時間惶恐不已，連忙跪下，請求恕罪。
可緋天依舊執意堅持己見，並且希望君上立刻准許其請求。
這一番操作把旁邊的紫淵看得呆了呆，分不清緋天這是和君上鬧哪處，這下也不敢拔刀了，只好默然的站在一旁，充當一個門神。
全然把剛才的心裡鳴志忘得一乾二淨。
君上沒吩咐，那就當個門神也好。
月翎族組成的翎牙衛跪伏在地上，其雪白的羽翼展露整個大殿之後，月翎族在宿川素來有著記載，優點弱點全都一應記載典籍中。
天生雙翼，羽速極快，宿川少有。
每扇動一次羽翼便可提高自身速度，極速之下，相應帶來的攻擊力也更高，畢竟，前世的時候，陸明聽過一句話。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速度帶來了力量。
而目前，這些羽翼卻都全跪伏在面前，潔白聖潔的一切都可以肆意折斷，只需要一聲令下，這些象徵著自由的翅膀就可以被折斷在自己面前，而月翎族受到此種酷刑，則會在疼痛中死去。
陸明目光移動像緋天，看著那堅定不移直視過來的眼神，那不偏不移的目光中寫著一種含義很快被他讀懂了。
不由的笑了笑，看向全體翎牙衛，笑著道：“從今天開始神主重臨宿川，明氏的興盛由此刻開始，你們該慶幸！”
“今天，我很高興，所以免罪！”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便是向著後殿而去。
翎牙衛跪在地上良久，只聽到緋天那決絕堅定的向君上一遍又一遍的提出按律法執行死刑的寒冷聲音，種族為其所用，其卻如此待我等！
心裡必然股股生冷，勝似冰天雪地。
好在，上方那位年輕的君上，傳來了那一聲暖陽般的赦免命令，一時間猶如赤裸胳膊的人們在冬日裡面，突然看見了太陽，面前升起了一團火焰。
寒冷盡去，冰寒交替的變化使得額頭升起了一絲熱汗，鬼門關裡面走了一遭的翎牙衛不敢說話，全身披甲的他們，朝著殿門跪伏。
山呼一聲聲，叩謝。
殿門空曠，聲音震耳欲聾，發自由心。
緋天終於松了一口氣，沒有在意同族麾下那帶了一絲隔閡的眼神，反而還在思考著接下來自己該如何做。
從幾天前君上回來開始，她就發現了，君上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君上雖然也經常泡在藏書閣內，學習各種先賢德理，治國方針，治國方略，但卻從來不曾不缺勤朝政。
因為年輕的君上發誓要恢復宿川以往的榮耀，立志要王族興盛之君，中興之主，要做那個五百年前的以神為諡號的王。
即使這兩年因為讀書勤政治國收到了成效較低，受到大祭司蠱惑開始追求虛無縹緲的神道，神主，但是只要自己一去勸導，君上也會像個年輕血氣的孩子一般，抒道己見，闡釋立場。
而非這般不聞不問。
緋天想不明白，那從小在自己眼前長大的君上究竟出去一次後遇到了什麼，回來後，變得沒有以前勤政，也在關心國事，回來後除了提拔了一次鐵衛彰顯君上威嚴後，就基本像個爛攤子一般的在藏書閣養老。
哦不，偶爾還去後宮別緻一些的庭院，帶著那個從織火而來的叫玲瓏的女孩觀賞風景，好似普通花前月下的少男少女一般悠閒。
開始，緋天以為君上是墮落了，是放棄自己了，可是當自己再一次去勸導的時候，去拿治國韜略，去講述王室歷史輝煌，宿川宏偉的時候。
那年輕的君上眼裡，沒有不屑，也沒有自甘墮落，當然也沒有以往的鼓起勇氣的朝氣與振奮；只有澹然無比，凝神思忖的樣子。
君上不再如以往那般年輕熱血，那般健談朝氣，那般勤政愛民，但他卻又不曾墮落，看書籍中，關注神道尋求各種書籍中，卻又不曾固執其中道理，只是看。
看完就扔。
緋天摸不清陸明心裡到底想了什麼，但她知道，君上不想跟自己解釋，一切行動作為只想要收回之前的權利。
還有擅自決定，覺醒彼生儀式。
“終究，還是長大了啊……”
凝神看向殿門後方，緋天悠悠一嘆，說清是欣慰還是抱著擔憂的意味，此刻這位月翎族的首領，只有澹澹的惆悵感嘆。
長大的君上，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也不用因為各種朝政局見，跟首相爭吵得面目通紅，他開始真正學會運用屬於王的權柄，發號司令。
那回宮後第一天就啟用鐵衛都統紫淵便是第一次，這覺醒畢生儀式便是第二次，以後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直到，受傷或者成長之後的權柄越發由心。
既如此，緋天便只能在後面幫君上默默守候了。
雪白的羽翼震動而上，緋天來到詔都上空領域，喚來一名麾下翎牙衛，吩咐其密切關注各方動態，隨即又交代了幾件王宮內方向要注重禮儀的事情。
待麾下一一記下出去傳達給其它人後，緋天這才略微放心，飛回自己的首相府邸。
“有些事，君上可以任意妄為，但當臣子得，總得留下收尾才是！”
安靜寬大的首相府，緋天端詳著小巧人兒的畫像目光微微眯了眯，隨即寫上一副小字，命令麾下秘密傳遞到外界其它城池駐守翎牙衛手裡，展開新的一輪計劃。
…………
正陽。
殿宇之後，陸明回味著緋天的所做所為，那言辭犀利決絕請求樣子，不由微微好笑，這親信得確有些忠心啊。
“感恩這異世界的老爹，雖然我把你的樣子都忘了，但是你是真的老爹，給了一個王族血脈不說，還留了一個有用的手下。”
“果然是，父母祭天，法力無邊啊~~”
“阿門~”
心頭默唸三尺英魂，陸明悠哉悠哉回到殿宇之內，絲毫沒有把方才的糾紛放在心上的意思。
推開紅羽後的房門，玲瓏躺在自己製作的天然搖籃裡面，學著他一般的拿著一本書蓋在自己的臉上，呼呼大睡著。
聽到了一聲聲響立馬，提了提神，都囔著問道：“回來了啊，你那些大臣啊，怎麼說的？選好了時間沒有？”
“我是君上，只需要頒佈命令即可，用不著跟他們商量。”坐在椅子上面，揪下一顆飽滿的葡萄往搖籃裡面扔了過去，陸明悠哉的靠了靠，“彼生儀式的時間，按照規程，大祭司需要回去對招曆法盤，當然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彙報上來。”
“畢竟這事，他比我著急，沒有誰比天祁門更加希望恢復以往的榮耀，尤其還是神主這種神道的傳說。”
葡萄吞入小嘴，沒有露出薄皮，玲瓏皺了皺眉，側身問道：
“那發現你那些臣子哪個最有問題了嗎？之前的那些事情，最有可能的是誰啊？”
陸明伸手準備再次摘下水果，卻被妹子伸手比了個停止的手勢，這才作罷，於是想了想才說道：“本來我以為是大祭司，畢竟織火是他讓我去了，彼生柱也是他告訴我亮的。”
“他最可疑。”
“但現在，我有點兒懷疑紫淵了，這年輕的鐵衛是否還是像以前那般忠心，可真是不好說啊。”
玲瓏不解，問道：“是因為你以前放權緋天打壓了鐵衛嘛？”
“不是，是他拿刀太快，看守城門這麼悠閒的職位工作，可訓練不出那麼快的反應，翎牙衛剛一攔住大祭司，紫淵就護在我面前了，那速度，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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