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織火。

鎮子上。

明月懸掛於高空,清冷而幽靜,宛如在黑夜的帷幕上掛上了一盞白色明燈,將整個部落的房屋建築和街道都照的明晃晃的,一切都顯得清晰可見。

織火鎮內不大的街道上人影晃動,織火人用心搜尋著每一處他們熟悉或不熟悉的角落,一段時間後,最終三五成群的人流逐漸匯聚在鎮子中心的褐色大鼓前,一批又一批回來的人向著著急等待的火屠辛和族長等人無奈搖頭。

“還是沒有找到!”

“玲瓏她到底去哪裡了?”

現任織火族長是一位滿頭灰白色頭髮的乾瘦老頭,雖然外貌形象盡顯垂暮姿態,但言語中依舊是充滿了擲地有聲和堅決,散發著族長的魄力,“再給我去找!”

“不用找了!”一直沉寂著的火屠辛拿起一旁的火牙,制止了準備再去出動的織火族人,面色鐵青的說道。

“你這說得什麼話?玲瓏是織火的人,是我們的一份子,我們絕不會放任她離奇失蹤的!”老族長眉頭微皺,從上方走了下來訓斥著火屠辛,旋即繼續對著旁邊的精壯漢子說道:“赤方,你還不快去?!”

“真的不用了!”伸手抓住身旁準備轉身再去找人的赤方,火屠辛垂著臉,抿了抿因為長時間未喝水導致乾枯的嘴皮,嘆了口氣,悶聲道:“玲瓏她,她應該是去閻息牆了。”

“什麼?”

話音落下的瞬間,族長和周圍的織火族人一個個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閻息牆為織火禁地,裡面鎮壓著數不盡的地火源頭,火勢變換無常,就算是通山組也不敢再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隨意前去。

稍有不慎便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這不可能!”赤方更是直接跳出來,怒喝道,“閻息牆外常年有守衛戒備著的,沒有我通山組和族長的命令,誰也不可能闖進去的。”

“怎麼不可能?!玲瓏她,她…”撇過頭,火屠辛面色越發難看,咬著牙齒的樣子但始終沒有說出完整的話來,一副有著難言之隱的樣子。

“玲瓏她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赤方看得一陣著急,伸手擺正火屠辛的肩膀大聲問道。

“行了,都別吵了!”族長一聲呵斥,推開兩人,皺眉道:“別人有沒有本事繞過守衛我不知道,但玲瓏肯定有那個本事,畢竟,她可是火屠辛的女兒!”

說完,族長狠狠的瞪了一眼火屠辛。

火屠辛曾經是通山組第一勇士,雖然十七年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主動卸任了在通山組工作的職責,但平日裡面族內熄滅地火有困難他也是有過幫忙攜手共渡的。

玲瓏因為她母親的特殊原因,從小由著火屠辛帶到大,能從他這裡學兩分其它人不知道的本事也不是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

火屠辛寵女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加上玲瓏從小就聰慧過人,閻息牆的守備情況和火勢情況怕是早就被她從自己老爹火屠辛那裡套完了。

老族長一下子就想通了關鍵,悶哼著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發呆發愣的眾人,忍不住怒喝道:“你們還等什麼?還不趕緊去閻息牆找人?!”

“跟我走!”赤方看著一眼火屠辛和族長,深吸一口氣後,立刻不再猶豫,朝著身後眾人一揮手,大喝一聲,隨即拿著火牙舉起火把就朝著後山禁地跑去。

身後的織火族精壯漢子一個個也都是抄起火牙緊跟其後。

火屠辛落在最後,看著臉色不大好看的族長,猶豫了一下問道:“族長,您不怪玲瓏了?”

“行了!現在是說這個時候嘛?連自己的娃都照顧不好,你還有什麼用?”乾瘦老頭族長哼了一聲,隨即不再理會他,跟在大部隊的方向朝禁地趕去。

“族長!”

火屠辛看著族長沒有絲毫猶豫就發動全村人幫忙找女兒,不由的大為感動,原來這麼多年了,大家都還是把他當織火人的,大家還是一家人。

一時間大受感動的火屠辛不禁熱淚盈眶,差點當場抹眼淚。

“火屠辛,你能不能不要婆婆媽媽的?到底是找我閨女還是找你閨女啊?”遠處街角,族長看著呆著的火屠辛,不由的破口大罵。

就這當爹的腦子,能弄丟閨女,還真是一點兒不奇怪啊。

玲瓏跟著她爹可真是受苦了。

“是我閨女!是我閨女!”

火屠辛抄起火牙立馬跑了上去。

過了片刻,眾人相繼趕到閻息牆的山體前沿路段,光熘熘的岩石峭壁,立刻就有一股難言悶熱感襲來,好似八月夏天的烤爐一般讓人窒息和難受,好在大夥都是織火人,從小生活在火勢附近,對於熱量的免疫力很大,這才沒有剛來到這裡就熱得汗流浹背,喘著粗氣。

原本守衛在山前的織火人隔著老遠就是看到一大群族人趕來,對視一眼從各自眼裡看到不解過後,當下不敢猶豫,急忙跑下來迎接,

“族長,你們這是?”其中一人直接問道。

“別廢話!你們有沒有看見人進去過?”老族長看著守衛,隔著老遠就聞到一股酒氣撲面而來,不由的暗暗皺眉。

喝酒誤事,八成是人已經進去了。

“特別是玲瓏,你們有沒有看見?”火屠辛補充道。

“應,應該沒有。”守衛支支吾吾的回道。

“什麼叫應該?!”火屠辛怒不可遏。

“玲瓏應該進去了,裡面火勢變換無常,肯定是有人進去跟地火激鬥過的。”一旁,最是年輕力盛的赤方凝神感受了一會兒火勢後沉聲的說道。

“火屠辛你還不快說清楚,玲瓏她偷跑閻息牆裡面究竟要幹什麼?他究竟去了那個位置?!”老族長回頭問道。

眾人也是看著火屠辛,等著答桉,

閻息牆地勢變化無常,又時常有地火升起和熄滅,加上通山組常年利用地勢和熄滅地火的技法,裡面路段變化無常,今天這條路能用,明天也許就因為熄滅一些地火不能用了,如果沒有目的尋找,這一群人就算找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逛得完整個山體。

“玲瓏,她應該是去中心區域的焰宮了!”猶豫了一下,火屠辛悶哼著說道。

“不可能,沒有通山組的地圖,她不可能到得了焰宮!”赤方立刻說道。

“你忘了地火考試了?”火屠辛皺眉反駁道。

“……”

赤方沉默了,也是,玲瓏那孩子不能按照常理來判斷,本來就人精的很,傳承了這麼多年的考試都能讓她抓到漏洞取巧贏了下來,那麼能饒過守衛,進入焰宮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在這時前方的山體,突然間地動山搖起來,猶如地龍翻身,整個山體傾斜動盪不安,連四周封閉好的石壁處的地火也隱隱有破開石頭襲來之勢。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赤方急忙伸手攙扶住險些摔倒的老族長,連忙問道。

“火脈突然暴虐起來了,從而引動整個閻息牆的山體震動,裡面要麼是玲瓏到達了焰宮觸動了某處祖上的機關,要麼……就是是火妖出世。”老族長神情有些惶恐,因為焰宮那地方雖然處在最核心區域,但身為族長的他還是進去過的,歷代相傳的織火紀要裡面也沒有說過焰宮有什麼觸動山體的隱藏機關。

但火妖可是代代相傳了,雖然大夥都沒有見過,但織火人下意識的總會對傳說中的火妖產生恐懼感,越接近火,對火的瞭解越多,也就越懼怕火,產生的敬畏也同樣深深刻在了骨子裡面,說得便是織火族人這種心裡。

“火妖不是傳說嘛?”火屠辛問道。

“哪裡來那麼多傳說,每一個傳說都是織火先祖經歷過的事情罷了。”族長幽幽一嘆,“五百年了,織火真的要發生大事了!”

火屠辛不再吭聲,伸手將自己插在地上的火牙拔起後,便是朝著焰宮裡面走去,態度決絕,不管是焰宮的機關還是火妖也罷,他都會去裡面帶自家閨女回來。

“快跟上!”咬了咬牙,老虎族長招呼著赤方帶人跟上去。

…………

…………

閻息牆內。

還是那個漆黑的山洞。

出乎陸明意料的是,在聽完自己的吹捧之後,旁邊的女孩子竟然沒有被湖弄住,反而還饒有心事的用單手撐著小臉,略微傾斜著腦袋,一副沉思著的樣子。

黑暗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僅從動作和對方那低落的心跳聲,陸明知道旁邊的女孩子應該是陷入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中。

“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別人欠你錢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陸明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寂寥無人的山洞內,好不容易來了個小夥伴,怎麼還悶哼著呢,陸明覺得自己有必要當一回人生導師,憑藉著自己兩輩子的經驗開導一下這個明顯有著心事的女孩子。

一般情況下,陸明是不願意管女孩子的閒事的,因為那往往代表著麻煩,不過目前環境不同,人也不同,他總覺得對方的聲音,對方身上的氣味自己似乎哪裡遇見過,明明應該很熟悉,可卻始終想不起來。

正是因為這份熟悉卻陌生引起的探知欲,才讓陸明難得正經了兩分,想要幫助她答疑解惑。

“你不是說我是最受歡迎的女孩子嘛,可我卻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從小大家都像是怕瘟疫一樣的離我離得遠遠的,為此我爹還把我們家專門搬倒村子的外面。”抿著嘴,玲瓏小臉微動,轉頭看著身邊的男孩,黑暗中那明明第一次看到卻異常熟悉的眼神,讓她有著一股難言的安心和依靠,往事的回憶委屈在不自覺的瀰漫,她就這樣輕易的把自己心事說了出來。

“咦!我還以為你幹啥這麼傷心呢~”搖了搖頭,陸明一副沒有領會到女孩子心事的樣子,站起身伸了伸懶腰。

“你!,算了,不跟你說了!”玲瓏被氣得不行,原本以為還會有點兒情感共鳴的,結果這傢伙就是這樣的安慰人麼?

“你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難過的事。”陸明輕笑著解釋。

“為什麼這樣說?”玲瓏抬頭看著他。

“你這個純屬自我設限了,你因為一些不喜歡的人的不喜歡,而讓自己傷心難過,這不純純自己給自己添堵嘛?”搖了搖頭,陸明又盤腿坐了下來,伸手制止她想要反駁的意思,繼續說道,

“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麼呢?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說廢話,做無聊且討厭的事情,難道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事情我都要聽去瞭解?並且還得牢牢記在心上?”

“你只需要在意自己在意的人觀點就好了。”

陸明話語輕鬆而直接,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的言語給了玲瓏一股奇怪的感覺,他似乎不是單純的安慰我,他的腦迴路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簡而言之,沒心沒肺。

可轉念一想。

是啊,我們只需要在意自己在意的人觀點就好了……擰著眉,玲瓏也坐了下來,靠著陸明,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麼,“可我是織火族人啊,我不可能只有我爹的。”

“哎,你這……”嘆了口氣,陸明伸手直接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你幹嘛打我?”撅著嘴,玲瓏略顯不服氣,如果不是考慮剛才他的話有一些道理,這會兒已經開始動手反打回去了。

“你這小腦子自我設限太嚴重了,先別急著反駁!”手拇指輕輕一點,摁住要衝過來的小可愛,陸明老神在在,繼續說道:“我再給你說一組科學的實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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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觀的人更容易關注悲觀的人,虛榮的人感覺身邊都是虛榮的人,人們常常會因為一些偶然發生的事情隨著自己腦子的關注點會覺得這個事情是個世界的普遍現象。”

“簡單點兒說就是,”

“也許你剛出生的時候,小的時候,村裡面的人不瞭解你,會因為某些原因對你感到害怕,你心裡把這種感覺牢牢記了下來,但實際上更可能發生的是,村子裡面的人會隨著你的慢慢長大而逐漸接受你,只不過因為你的觀念和認知還停留在過去,所以沒有感受出來而已。”

“不可能!”玲瓏打掉他的手指,反駁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說的話都是經過多方科學驗證的,可不是湖弄你的鬼話。”陸明毫不在意她的無理,輕哼著自信無比,“你以後多觀察觀察村子裡面那些對你笑的人的表現,他們是否在潛意識中已經對你保留了不少善意的舉動……要善於發現世界的美好。”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非常容易把自己的關注點投射在外界人群的反應,以尋找更多桉例來證實內心想法的情況。

找到的越,同時自己也就堅信這個世界就是自己認知的模樣,從而產生了一種誤解,所有人對自己的態度是自己認知的樣子。

陸明堅信,只要玲瓏可以去尋找,抱持樂觀的心態,錯過那些對他惡意的族人,肯定能找到對她充滿善意的人的。

如果整個村子所有人都對玲瓏充滿惡意,那他陸明表示認栽。

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從她能安安穩穩長這麼大來講,還能闖入織火的禁地來說,絕對不可能出現那種極端的情況。

玲瓏眼神複雜的看著陸明,黑暗中兩次看不見彼此的神情,只有彼此的心跳。

男孩子自信的從內向外散發的舉動,總是能惹人另眼相待,以前老爹也曾經開導過玲瓏,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不到那顆在置地有聲迴響的心跳的原因,她沒有那麼的觸動,但此時此刻,她聽著陸明的話,回想著生活在村子內的一切,

自己好像卻是不是那麼招所有人不待見,也有一些對自己抱有善意的,比如上次組隊跟著她一起贏了比賽的小胖,當時的誇獎和崇拜一樣的是發自內心的真摯。

“我,我回去就看看你說的真的假的!”揚了揚小臉,玲瓏覺得這樣直接否認自己方才的觀點,有些不妥,於是嘴上仍舊有些傲氣的說道。

嘴上說著不服氣,那你還心跳那麼誠實……陸明心裡滴咕一聲,撇頭過去,沒有理會小女孩子的傲嬌。

女孩子往往代表麻煩,如果尺寸合適,麻煩也就無所謂了,可這……剛剛一時間衝動了,居然給她講了這麼長篇大論。

陸某人現在有些後悔,覺得自己需要好好面壁思過,反省自己,怎麼就管不住嘴呢?

玲瓏小臉微微一紅,心跳連著心跳,雖然不能知道對面想的什麼,但卻能感知到陸明想要吐槽的心情,扭捏了一下,她又想到了什麼,擔心的問道:“你的腿沒事吧?你放心啊,我家有草藥的,可以治好你的腿,我下手有分寸的。”

“我好的很。”悶哼了一句,陸明腦中思緒成功被玲瓏帶歪,說到腿這個事情,剛剛……我好想咬了她腿來著……咳咳,罪過!

往旁邊牆壁再次靠近了一些的位置,陸明再次堅定著自己想要懺悔的心,十分的真誠!

阿彌陀佛,這不應該是我陸某人的菜!

這絕對不可能!

我陸明,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

“你是不是忘了問什麼了?”伸手扯了扯陸明胳膊,沒有扯出來,玲瓏皺眉。

“沒有,咱們不熟,不用問你名字。”以頭磕石,陸明悶哼著說道,說完又覺得不對,這女孩子本來就自我設限的樣子,自己這番話好像有些打擊人,於是又補充道:“當然了,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說吧,反正我就當做沒聽到!

“玲瓏,我叫火屠玲瓏,你叫我玲瓏就可以了。”玲瓏頓時喜笑顏開。

“嗯,我記住了。”

“卡卡…卡察…”這時山洞的周邊牆體再次傳來卡卡的牆壁裂開聲。

“我們好像能出去了。”玲瓏率先反應了過來,伸手提了提陸明,可惜被他打掉。

“別傻了,這山洞都卡半天了,不可能塌掉的……”撇了撇頭,陸明自信無比的說道。

“卡卡……轟!”

話音剛落,一塊巨大的石塊掉落在兩人面前,同樣外界的亮光透過縫隙照射了進來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燈光,將兩人籠罩在一起。

陸明:“……”

我尼瑪!

就知道不能隨便立falg!

“你不是說不會塌掉的嗎?”玲瓏呆了呆,有些震驚的看著陸明。

“現在是說這個時候嘛?……還不趕緊跑!”陸明起身拽著玲瓏的手就準備向外跑去,兩人剛要起步,又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靠著彼此。

山洞上方破開的牆體缺口,一直全身火紅色的人形生物正探頭探腦的望了進來,帶確認裡面有人後,隨即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

洞內的牆體似乎解除了某種封印,不在變得堅固和粘性,在嘶鳴的音波中轟然倒塌,最後一瞬間,陸明伸手把玲瓏拽到了自己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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