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凱奧斯的目的（中）
要說最近這二十年，聖佑聯盟貴族圈最流行的是什麼，那毫無疑問是“魔影”。
所謂“魔影”，就是一種記錄和播放光影的魔法技術。
因著這種技術的誕生，巨型魔法熒屏也成了各主城劇院的標配。
同時為生產更多能用“魔影”展示的內容，許多原本以舞臺劇形式演繹的故事，全都被轉化成了“魔影”搬上熒幕。
不過最開始在魔法熒屏上播放的，都是直接將舞臺劇轉映一遍的內容，也就看個新鮮，久了之後，自然會需要更多場景外的內容，這也是這種“魔影”形式強於舞臺劇的地方。
因為貴族對“魔影”的熱情，使得專門在外景拍攝魔影內容的團隊很快出現，各路貴族都爭相參與其中，大量極受歡迎的舞臺劇藝術家也加入進去。
“魔影”在貴族中越來越風靡，各路領主也都投入了大量魔券進行內容和技術上的開發。
原本的時間線上，淺蒼拂曉作為非常稀有的爆炸藝術家，在“魔影”最流行的時候，偶爾也被大導演們邀請，參與拍攝，做爆炸導演，但她都拒絕了。
在前世的拂曉看來，爆炸就是瞬間的藝術，只有身處那帶有強大殺傷力的、包含各種火系雷系甚至風系魔力的美麗“花包”綻放的同一空間，才是欣賞這種藝術的唯一方式。
什麼狗屁“魔影”，它所展現的爆炸，不過是魔法製造的爆炸光影的贗品而已，和真正的爆炸完全不是一回事，不值一提！
所以冷門的、無人問津的“爆炸藝術家”淺蒼拂曉小姐，就只能自己樂呵呵地玩爆炸，錯過了大紅大紫、賺大把魔券的機會。
當然，因為沉迷爆炸、修煉各種能製造爆炸的魔法，也讓她在那件事情發生後，有了和其他貴族不一樣的起點。
不過這一世嘛，她魔法是要練，但導演也是要當的。
“魔影”，絕對是未來十年最大的風口，以此來賺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給她帶來頂流藝術家的地位，帶來非常多的便利。
此時，淺蒼拂曉正在內城核心商區的一棟大樓的頂層，在那一間間不到兩米寬的小門面前走過，尋找著什麼。
這棟大樓共四層，下面三層都是寬敞明亮的大店鋪，售賣的商品和服務，也都是內城比較受貴族、大領主們青睞的，屬於不差錢的商戶。
而這四樓的商戶，則大都是有了新奇想法，做了些魔法道具樣品進行展示的落魄貴族或小貴族。
他們希望藉由這種展示，被掌握大資源的大領主看中，把他們的發明買下，或者直接注資，讓他們繼續開發，或者直接開店、開廠，並且進行推廣和售賣。
很自然地，這些人都會刻意地迎合貴族們的喜好，所以頂層這些小鋪面，絕大多數的魔法裝置、發明，都是和各種藝術專案有關的。
比如可以直接複製對應顏色的水彩，比如畫上去之後，在五分鐘內都可以無痕修改的畫紙，比如能夠幫助校準樂器音準的小道具，比如新型的魔法擴音器，能直接安裝在各種樂器上幫助擴音，比如更省力的魔法凋鑿機，比如能夠自動換毛、自動補墨的毛筆……
淺蒼拂曉在四樓逛了一會，終於找到了目標。
她在一個角落小鋪面門口，看到了一個擺在櫃檯上的方形小盒子，立刻興奮地走了過去，準備把那盒子拿起來。
但在她之前，櫃檯裡一隻手伸出，把那盒子拿起，塞到了另一手的袋子裡。
淺蒼拂曉一怔，發現這小鋪裡有三個人，都是一人拿個大袋子在收拾東西。
莫非是堅持不下去，準備走了？奇怪，現在就撤，有點太早了啊，按歷史來看，他們兩年後就是在這裡被一位大領主相中的啊？
這小盒子別看其實就兩個巴掌大，卻是個微縮型的“魔影播放裝置”，能夠播放一段10分鐘以內的光影及聲音內容，只不過相比劇院裡配備的那巨型魔法熒幕顯示的接近真實畫面的影像，這個小盒子能顯示的只有黑白的影像。
為了成本以及能夠做到足夠小巧，這小盒子做了很多魔法大熒幕的精簡設計，能砍的都砍掉了，連音質都有很大的犧牲。
現在其實把魔法大熒幕做小型化，有很多大領主自家的工廠、工作室都在做，定位就是——貴族們家中的大熒幕。
這種定位，自然是要儘可能地還原劇場大熒幕的效果了，甚至還要在此基礎上，多一些其他針對私人使用場景的功能。
在拂曉原本的歷史時間線上，最開始時，大家都是更看好那種熒幕巨大、功能多、造價高的私人魔影播放裝置。
但沒想到的是，幾年之後，真正開始流行起來的私人魔影播放裝置，卻是這種小巧的、黑白的小型“魔影放映盒”。
單價雖然不高，但售賣的量卻極大，讓製作這放映盒的幾名落魄貴族一下翻了身，後來其中一人甚至申請到了男爵爵位。
拂曉知道他們的經歷，是因為當初最開始看中他們這個“魔影放映盒”並給予第一筆魔券投資的，就是她認識的一位大領主朋友。
那位朋友，同樣靠著這筆投資，獲得了極為豐厚的回報。
按著那位朋友的講述，他應該是淺蒼拂曉現在所處的時間點再往後兩年，才會在這裡看中了那“魔影放映盒”，而那時候，那三名落魄貴族，已經在這四樓小鋪堅守三年了。
“那個小盒子，能給我看看嗎？”淺蒼拂曉對那名剛剛收起小盒的年輕貴族說道，她想再確定一下，自己看到的這個盒子到底是不是後世流行的那“魔影放映盒”。
“不好意思，我們……”那年輕貴族本來是想拒絕，但抬頭一看到淺蒼拂曉，不由得變了態度，從左手的袋子裡把剛剛收起的那盒子又拿出來，遞過去道：“這位美麗的小姐，之前見過我們的‘魔影盒’？”
真叫“魔影盒”？
淺蒼拂曉接過那盒子，一邊檢視，一邊說道：“我聽朋友提到過你們這個東西，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今天過來就順便上來看看。”
看到她熟練地開啟魔影盒，播放出裡面預置的演示內容，還會調聲音，調畫面亮度，那年輕貴族不由得有些驚奇，回憶起這段時間有哪個來逛四層的貴族曾經細緻操作過——大多數時候，看到他們這魔影盒的貴族，都是一看那黑白畫面就失去興趣，放下走人了。
“你們收東西是要去哪？不在這邊了嗎？”把玩了一會，淺蒼拂曉確認這個盒子就是她後世看到的“魔影放映盒”，雖然外型和一些功能和後世的售賣成品有些差別，但基本的結構是一樣的，又是在這頂層，又是三位年輕的落魄貴族在看著，應該就是他們沒錯了。
“是啊，我們不租這邊的鋪面了。”
“哦？那你們要去哪，這個盒子，不打算繼續做了嗎？”淺蒼拂曉說道，“我對你們這東西還挺感興趣的，我想投一筆魔券給你們建自己的工作室，然後去推廣這個東西，未來可能會在樓下開個店。”
聽到這話，那年輕貴族有些意外，回頭看向這時候也停下收拾的動作，走過來的兩個同伴。
“抱歉啊，這位……”
“噢，我姓淺蒼。”
“淺蒼小姐，感謝您對我們這個‘魔影盒’的喜愛，不過我們已經找到投資的領主了，所以很遺憾……”說話的是個留著大鬍子，但顯然年齡不大的年輕貴族，從他說話時其他兩人態度和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在三人中地位最高。
淺蒼拂曉也從那標誌性的大鬍子判斷出，這人就是後來憑這個“魔影放映盒”獲得的收益，以及自身超強的經營能力，從一無所有，到攢下偌大資產、領地、契約僕從，最終透過申請，成為男爵的維蒂奇.特沃斯。
這位維蒂奇男爵，不僅“魔影放映盒”這一件作品，後來還有過很多件暢銷的魔法裝置、魔法道具，這個人也是她想要投資他們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願意出八千魔券，為你們開設一間專屬工作室，你們三個人……你們是總共三人吧？你們三人每人都可以佔10%的股。未來如果有需要，我還可以投入更多魔券，給你們開廠。”淺蒼拂曉說道。
這話讓三名年輕人都是微微有些驚到，一時面面相覷起來。
淺蒼拂曉也知道，她這表現得有點急了，按照她原本的計劃，要投資“魔影盒”，也是要循序漸進，一步步慢慢談的，這樣才能用更小的代價，得到更好的合作條件。
但沒想到，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們已經找到了投資，還要離開了，原本的歷史發生了變化！？
她現在只能是直接開出一個比較高的報價，指望他們還沒正式簽約，把人先挖過來。畢竟按她的理解，就算有領主、貴族投資他們，大機率也是玩票性質，可能不會開出太高的價碼。
畢竟，其他人不可能像她一樣，知道這東西未來肯定能夠大賣。
“能問下，淺蒼小姐您為什麼對我們這個‘魔影盒’那麼感興趣麼？”大鬍子維蒂奇問道。
“因為……我覺得它做的挺精巧的，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淺蒼拂曉一時也想不出太多的優點來誇，只能隨口說道。
“很抱歉，您給出的條件很好，但這事……有個先來後到，我們已經先答應別人了。”維蒂奇說道。
淺蒼拂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態度變化，知道剛剛他會問那句，肯定是他們和那位先投資的貴族還沒有籤正式合約，她現在應該還是有機會，只是那個回答後，好像讓維蒂奇做出了決定。
“能問下投資的那位貴族……是什麼身份麼？我確實現在還沒有爵位，不過我是紫鳶伯爵的女兒，而且我和弗汀伯爵、帕克伯爵關係都很好，在貴族中推廣的資源，你們不用擔心。”
其實大部分情況下，淺蒼拂曉並不怎麼爭強好勝，甚至可以說比較怕麻煩，很多事情就算是吃點小虧，她都能得過且過地混過去算了，特別是前世，在那件影響整個聖佑聯盟的大事發生前，她基本就是擺爛的狀態，除了研究她的“爆炸藝術”，其他什麼都不想管。
但現在，或許是因為有重生者這層身份，讓她莫名地對這個她利用“先知”看上的“商業專案”，有非同一般的執著，只要看到還有機會，就想要再爭一爭。
維蒂奇搖頭道：“不好意思，淺蒼小姐，我們暫時也不方便透露投資的那位領主的身份。”
之前拿魔影盒給拂曉的那年輕貴族笑道：“過一段時間，你應該就會知道了。”
淺蒼拂曉暗暗咬了咬牙，想要把給他們的條件再開高一點，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她知道，剛剛那樣的條件已經是很高了，如果開的再高，很容易引起他們以及那位已經投資的領主的懷疑，節外生枝。
她只能自我安慰，那個投資的領主只是心血來潮，過一段時間，合作破裂後，維蒂奇他們還會回到四樓，就像關劍神一樣，迴歸原本的命運河流。
準備下樓的時候，有些挫敗感的淺蒼拂曉忽然發現，這第四層像維蒂奇他們那樣收拾東西的人居然有不少，算上那些明顯像是剛清空的鋪面，竟然佔了第四層鋪面的差不多四分之一。
拂曉忽然冒出個念頭：
不會是有人在批次地收這些魔法產品吧？
不過她馬上自己否定掉了，應該不會，收這些東西能有什麼用，除非像她一樣知道未來哪些東西能成，哪些能大賣。
到了一樓，淺蒼拂曉想了想，走進了一家高階服飾定製店，這家店是克裡斯蒂娜經常光顧的，她想請女伯爵幫忙，所以準備給她送件禮物，定製一條精品絲襪——反正這店裡有她的定製資料。
不過一進店，她就被側面的展廳吸引了目光。
那展廳和店裡的定製廳不同，一排排的腿模擺著，看起來頗為密集，而且那些絲襪，都是純色，基本沒有太多花紋、設計。
身高與淺蒼拂曉差不多的高挑女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噢，那些是我們推出的新品，最近銷量非常不錯。”
淺蒼拂曉疑惑道：“很多貴族小姐、夫人喜歡這種簡單的設計？”
女侍笑道：“當然不是，這些不適合您這樣身份高貴的領主小姐。您應該看的是這邊的定製服飾，那些都是領主們買回去給自己的侍女或者產業中的領民穿的。”
淺蒼拂曉這才發現，店裡平時那些穿著褲裝的女侍，現在也都穿著這種純色絲襪。
淺蒼拂曉不由得皺眉，並不是她討厭這種絲襪，而是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因為她的重生，好像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越來越多陌生的、本不應出現的元素誕生了。
……
四樓，維蒂奇和兩名同伴依舊在收拾著小鋪面裡的物品。
之前那拿魔影盒給拂曉的年輕貴族忍不住問道：“維蒂奇，剛剛那位淺蒼小姐的條件，確實挺不錯的，而且她是伯爵的女兒，又認識那麼多伯爵，以後推廣這方面，應該也不會比凱奧斯男爵差。我記得你之前，並沒有跟凱奧斯男爵做確定，咱們應該還有協商的空間……”
維蒂奇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同伴：“凱奧斯男爵知道咱們在做什麼，雖然不知道那位淺蒼小姐為什麼對咱們的魔影盒那麼看重，但她對魔影盒未來的發展，明顯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
他微頓了下，視線越過同伴，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天空，說道：“我的直覺是，在凱奧斯男爵的手中，魔影盒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價值。”
四天前，一位和他們年齡相彷的貴族子弟找到他們，要給他們投資，給了他們500魔券“禮金”，然後拿走了一件“魔影盒”樣品。
兩天前，他們被接出了玉琅城，前往北山莊園，見到了那位投資人凱奧斯.李男爵。
在凱奧斯男爵的倉庫裡，不僅有他們的“魔影盒”樣品，還有幾乎市面上數得上號的在研發的、已經售賣的私人魔影放映裝置。
和那些華麗的、功能強大的放映裝置一對比，他們那件“魔影盒”就跟垃圾一樣，簡陋，渺小，不起眼。
但凱奧斯男爵告訴他們，他們這件魔法裝置，才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