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談判（下）
就算凱奧斯讓她多想一下再回答，麗塔依然是再次秒答，而且這次的語氣、表情、眼神反而更加堅定了：“我留下當人質。”
關曜星感覺到大大不妙，才一個晚上而已，麗塔好像已經被凱奧斯灌了“迷魂湯”了。
剛剛看到麗塔跟莎爾薇拉從建築裡走出來的時候，她就意識到有些不對了，因為麗塔身上雖然看得出來有點虛弱，似乎受了傷，但整體的靈氣並沒有被限制，而且身體的姿態看得出來並不是很緊張，沒有那種觀察四周、時刻準備逃跑的樣子。
以凱奧斯這謹慎、狡猾、陰險、怕死的性格和做派，敢給予麗塔這種半自由狀態，哪怕只是在領地內，也肯定是非常確信麗塔不會對他不利，不會逃跑。
關曜星有預想過和凱奧斯的談判，可能不會很容易，兩人有交情歸有交情，但都沒到那種會為了交情犧牲自身利益的程度，該勾心鬥角還是會勾心鬥角。
可不論她怎麼想，也沒想到凱奧斯會直接先“攻下”了人質。
“麗塔，我來之前見了你奶奶特瑞莎，她現在距離這裡也不遠，她非常擔心和想念你，你父親、你姑姑他們同樣很想你，甚至想直接過來救你。麗塔，不要擔心凱奧斯男爵說的賠償，你們家族給的起的。相比起你的安危，那些賠償根本不算什麼。”關曜星儘量用和緩的語氣說道。
凱奧斯沒有打斷她用親情攻心，任她說完後，才又對麗塔說道：“你現在後悔也是可以的，剛剛說的我可以當作不算。”
關曜星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拳頭下意識地捏了一下。
雖然凱奧斯說的是偏向她這邊的話，是讓麗塔再考慮一下什麼的，但她很明白，這傢伙會說這話，肯定就是確定了麗塔不會改主意，這種表態反而會讓麗塔覺得選擇權在自己手裡，對之前的選擇愈加堅持。
看著低頭不語的麗塔，關曜星又補了一句：“你家族的人是不會同意你留下來當人質的，因為留下來，要跟凱奧斯男爵簽訂靈魂從屬契約。暗血家族的人，和聖佑聯盟的領主簽訂靈魂從屬契約、成為契約僕從，你能想象嗎？”
聽到這話，麗塔呆了一下，抬頭有些驚訝地看向凱奧斯，很顯然對剛剛的決定動搖了。
關曜星暗松一口氣，對凱奧斯說道：“凱奧斯男爵剛剛是這麼說的吧？留下來當人質，就要成為你的契約僕從。”
凱奧斯坦然點頭，對麗塔說道：“沒錯，留下來的話，你要和我簽訂三年的靈魂從屬契約，三年後會無條件解除，這樣的話，這三年我才能完全放心地讓你各處行動，幫我做事，也不用擔心你們家族的人上門來對我不利。所以你確實要考慮清楚這一點，看看能不能接受。”
凱奧斯解釋的可以說是相當清楚也相當直接了，沒有一點藏著掖著，但讓關曜星皺眉的是，麗塔聽完這話後，竟然很明顯的放鬆了下來，然後低著頭，似乎又在考慮。
麗塔只是思考了幾秒鐘，又再次抬頭，對關曜星說道：“我要留下來。”
關曜星拳頭又忍不住捏緊了，這凱奧斯是真能給人灌迷魂湯啊，這才一晚上，麗塔竟然就鐵了心要留下來當人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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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事情不是麗塔自己可以決定的。”關曜星對凱奧斯說道。
凱奧斯也不和她爭辯，而是轉頭看向仍站在馬車門前的少女：“麗塔，你覺得呢？”
麗塔表情堅定：“我自己闖的禍，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來彌補，自己來負責，沒什麼不可以的。”
關曜星卻說道：“你以為你留下做人質，能幫家族省下一點賠償，是好事麼？你知不知道，作為暗血家族這一代最有天賦的成員，你如果成為一個聖佑聯盟領主的契約僕從，會對家族有什麼影響？特別是凱奧斯男爵……現在在西界有多大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
為了說服麗塔，關曜星都顧不得在凱奧斯面前暴露她是“暗血家族”這一代天賦最強成員的情況了。
不過這次，凱奧斯沒有再讓麗塔自己回應，而是搖頭說道：“關姐姐你這話就錯了，麗塔待在我這的訊息可能是沒法瞞住，不過她和我簽訂靈魂從屬契約的事，只要我不說，你不說，知道這事的‘暗血家族’的人不說，西界的人怎麼會知道？我讓她幫我做事，又不會讓她以我的契約僕從的身份去到處跑。至於你說和我有關係會影響‘暗血家族’，那就更不用擔心了。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和我有關係，對西界的家族和勢力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
在知道麗塔是“暗血家族”的人之後，凱奧斯就有想過要如何從這件事裡攫取最大的好處了。
他並不知道麗塔是“暗血家族”這一代裡天賦最強的天才，但從她被俘後，一位超階強者會故意用那種超級靈氣波來表示沒有敵意，就可以證明她肯定身份不一般。
從淺蒼拂曉和麗塔那裡瞭解到了“暗血家族”的特點，凱奧斯就知道“暗血家族”對他的價值是什麼了。
第一個選擇，毫無疑問是讓“暗血家族”直接為他效力，但這基本不可能，他就是把麗塔當成人質脅迫，也沒可能做到這點；
第二個選擇，是搞到“暗血家族”那特殊的潛入能力的修煉方法，或者至少搞明白原理，看看有沒有辦法用其他方式，以裝備、法陣或工具來復現。
要知道，昨天晚上如果來夜探凱奧斯領地的人只有麗塔自己一個人的話，搞不好還真被她入侵成功了。
在凱奧斯的立體警戒體系中，防超階他的想法是靠小倫娜的外圍兩坨亡靈領域來進行靈魂監控。
但因為那片區域不論是他自己領地裡的巡邏隊，還是懲戒騎士團的巡邏隊，即便在深夜都有途經的可能，所以不論什麼時間段，都沒辦法把全部靈魂當成警戒目標，否則小倫娜可能無所謂，但凱奧斯卻肯定沒法睡覺了。
本來這點並不會成為問題，畢竟在凱奧斯看來，他領地的各種防禦預警法陣，以及四位頂階坐鎮，都足以保證發現超階以下的入侵者了。
但沒想到會出現麗塔.布來德這種奇葩入侵者，只是10級，卻有著比超階還強的隱匿潛行能力，甚至凱奧斯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一隊契約僕從身邊走過去，沒有人看到，沒有人察覺到。
要不是超階武聖關曜星觸發了小倫娜的外圍靈魂警戒，讓凱奧斯提前開啟第七防備預桉，做好了準備，說不定真就被麗塔悄無聲息地摸了起來。
她的存在，相當於卡了凱奧斯自以為全面的防禦體系的BUG。
如果關曜星知道，原來凱奧斯能逮到麗塔，全都是因為她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總之凱奧斯想從“暗血家族”那獲得的兩種利益，為他效力和潛行方法、原理，顯然都不太可能透過直接的交易來獲得，哪怕沒有關曜星這位中間人在，凱奧斯極限壓迫，也不太可能以麗塔逼“暗血家族”同意兩個條件中的任意一個。
最終只能是談判破裂結死仇，或者凱奧斯獲得對他而言微不足道的補償，和“暗血家族”結個善緣。
但凱奧斯和麗塔交流完之後，就知道了，他的兩個訴求，完全可以從自己手裡這個“俘虜”身上得到。
因為一晚上的交流，麗塔現在對凱奧斯其實已經沒有太多的恐懼害怕了，反而覺得這個領主好像挺好說話的。
凱奧斯也已經跟她“擺事實講道理”，讓她明白了昨晚她的這次任性潛入，給他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和影響，白白地消耗了多少魔力棒、各種資源和人情，讓多少人緊張擔憂通宵不眠了一整晚。
然後當兩個選擇擺到面前的時候，好孩子麗塔自然而然地選擇了自己犯下的錯自己承擔，不去連累家族。
而且昨晚在這邊待了一晚，凱奧斯跟她聊了一晚，還一起吃一頓很好吃的飯之後，讓她對凱奧斯、對這個地方也沒有剛被俘時的那種恐懼感。
凱奧斯還跟她講了很多很多他來到瓦利城要做的事，要怎麼樣彌合西界那些相對沒那麼極端的勢力、家族與瓦利城領主、貴族間的關係，怎麼樣讓兩邊都獲得利益，實現共贏。
還講了很多與他有關的、和傳言不一樣的真實情況，包括帶著領民一路西來遇到的各種趣事和困難、驚險，包括他搞出來的煉魔系統、魔裝法陣等等，都引起了她的很多好奇，她確實想留下來多看看。
何況……相比起凱奧斯這裡，闖了大禍的麗塔，現在更害怕的其實是回到西界的家族裡，面對那幾位在她心裡一貫是威嚴形象的家長。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自己害家族付出巨量賠償後被贖回，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和訓斥。
當然，凱奧斯在說出那兩個選擇的時候，也用了點小話術，聽起來似乎那倆選擇是他和“暗血家族”已經討論出來的協商結果了。
等到麗塔已經做出了兩次選擇之後，意識到這點的關曜星再提醒，也很難再將她意志扭轉過來，很多時候一些決定在說出來前，會猶豫，會擔心，會害怕，但在說出來一次、兩次後，就會發現：
哦，我是可以做出這種決定的。
於是，直到關曜星要離開的時候，麗塔依然沒有改變她的主意——她要留下來。
在凱奧斯準備下馬車前，關曜星忽然聲音平澹地說道：“我最討厭的對手，就是你這樣的，奸詐狡猾，玩弄人心，讓人有力都沒處使。如果不是現在和你算半個盟友，你也是我覺得唯一值得合作的聖佑聯盟領主的話，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你。”
凱奧斯回頭看了她一眼，苦笑道：“關姐姐不要嚇我，我膽子很小的。”
心裡卻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彼此彼此啊！
當然，他知道關曜星只是說說而已，這一番談判博弈後，關曜星腦後光圈不僅沒有向負面顏色發展，甚至還重新現了一點藍。
目送那輛有禁靈領域的馬車把關曜星送出領地後，凱奧斯也是微微松了口氣。
雖然關曜星直到最後也是說“麗塔的決定不算，還得回去跟暗血家族的人溝通”，但凱奧斯知道，現在這就基本是定局了。
能把麗塔留下來，就是達成他兩大訴求的最大可能性，而讓麗塔自願留下，才是能夠達成訴求又不和“暗血家族”撕破臉的唯一可能。
能夠實現這點，是真不容易啊。
凱奧斯都忍不住想誇誇自己。
送走關曜星後，凱奧斯也帶著莎爾薇拉和一隊法陣師、煉氣師團隊出來巡視領地周圍的情況。
關曜星昨晚那幾記超級靈氣波造成幾個大坑，都得填起來，不然會影響他們這邊的交通和基建。
不過看了一圈，凱奧斯決定只填其中幾個，而最靠近領地的那兩個深坑，他準備讓人直接以此為基礎，弄個護城河！
說真的，如果自己要弄那麼深那麼大還貼著領地那麼齊整的坑，真沒那麼好搞，他們那邊底下有一塊巨石，建領地法陣的時候就發現了，結果關曜星那一記超級靈氣波下去，那塊巨石都被整齊地切割掉了。
這基建能力，真的是幫凱奧斯省了好多魔券的費用。
他要做護城河，自然不會是簡單地靠深度和水來防禦的工事，肯定是要結合法陣、煉器，是能攻能守，有多種功能的護城體系。
讓自己的建築設計團隊、施工團隊、法陣團隊、煉器團隊一起商量了一下怎麼做，凱奧斯便假裝到邊上看風景，帶一隊人去被關曜星超級靈氣波殃及的那兩坨亡靈領域邊上。
兩個亡靈僕從的承載物都被破壞了，不過因為不是正對著它們去，靈氣波對靈體的破壞也很有限，所以它們的本體倒是都沒有太大損壞，只要把承載物修修就能用了。
但昨晚麗塔的入侵，也讓凱奧斯意識到了自己預警、警戒體系的漏洞，讓他開始著手設計新一套的警戒系統，這次要將這種非超階卻有著超階潛匿隱藏能力的入侵者考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