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臨察覺到下屬的為難,卻並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直接就去洗澡了。

司老太爺之所以要攔,是因為老闆所在的那個出租屋,遍佈月姬的生活痕跡,甚至連裝修風格都是她翻新過的,一旦雷霆去了以後,那還得了。所謂姜還是老的辣,在人情世故這方面,老頭子已經是至尊級別的道行了。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當唐綾來到這個出租屋以後,自帶著一股強烈的侵略氣場,這姑娘依舊是那件紅色的針織外套,搭配束腰的白色連衣短裙,裙襬下的一雙修長細緻的腿泛著瓷白的色澤,高筒靴襯托得她身段高挑窈窕,很御姐。

她彷彿女皇般檢閱著這個出租屋,然而當她看到粉色系裝潢風格,以及床頭櫃上的小熊玩偶和美少女手辦時,卻陷入了沉思。

“沒想到你還挺有少女心。”

她面無表情地評價,總覺得有點陰陽怪氣。

尤其是看到洗手間裡的護膚品和化妝品,還有另一個臥室的睡衣以後,她嗓音裡的溫度都降低了很多,明顯有點不想說話了。

“那都是月姬的。”

顧見臨剛洗完澡,換上了乾淨的衛衣和牛仔褲:“我妹妹。”

唐綾耳邊響起了一首熟悉的旋律。

她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說姿色很有韻味。

只不過她也是很敏感的人,聽到妹妹這個詞的時候,本能地感覺到不對。

根據情報顯示,這裡應該是月姬曾經住過的房間才對。

月姬是妹妹。

等等,蘇有珠!

“你怎麼了?”

顧見臨從臥室走出來,卻發現她的俏臉泛起一抹羞恥的酡紅。

唐綾感覺到臉頰發燙,眼波微微顫動著,因為她想到了當初從永生之海出來以後,直接就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蘇家,跟他妹妹見過面。

難怪當初的氣氛不對勁,火藥味那麼濃。

女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她當然能夠感受到那種若有若無的敵意。

本以為只是蘇家的小姑娘單相思。

沒想到本尊居然是月姬。

如此一來,在月姬的視角裡,她當初豈不是來登門宣戰的。

甚至可以說是騎臉輸出。

然而實際上她真沒那個意思……

“月姬有兩個身體?”

唐綾咬著下唇,試探問道:“傀儡麼?”

顧見臨搖頭說道:“陰陽雙生玉佩聽說過麼?她本體要去上學。”

唐綾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略微平復了心情以後,冷不丁說道:“這裡就是你們兩個的二人世界,看起來還蠻溫馨的。”

說完她又後悔了,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隨手把一份摺疊起來的稿子扔出去,面無表情評價道:“你寫的演講稿還不錯。”

顧見臨對這方面還是很有自信的,說道:“我以前經常拿優秀作文獎。”

唐綾望向牆面上貼滿的優秀學生獎狀,朱唇微微一翹:“你還挺自戀。”

顧見臨猶豫了一下:“這是老顧硬要貼的……”

很多家長都是這個尿性,自己的號當年練廢了拿不了獎,然後就生個小號讓他使勁卷,再把獎狀都收集起來貼在牆上,洋洋得意。

“隱修會的內容倒是被你抹掉了。”

顧見臨去冰箱裡給她拿了一杯冰可樂。

“嗯。”

唐綾雙手接過,若有所思說道:“總會長說的對,隱修會的存在還是不要公之於眾,因為會對這個世界造成恐慌。我們的目的是清剿那些該死的逆賊,事後還是要建立更加穩定的秩序。我們的那筆賬,只能在隱秘的角落裡清算。”

顧見臨微微一愣,看來這個姑娘經歷了那麼多以後真的蛻變了。

不再是當初那個任性蠻橫的少女,開始以大人物的思維去思考了。

“好的,公主殿下。”

他無聲地笑了笑:“不過血月屠戮事件可以不用提的。”

“憑什麼不提?”

唐綾抬起清冷的眸子:“我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是他們欠你的。”

顧見臨無奈地搖頭:“說正事吧。”

唐綾沉默片刻,抱一隻毛茸茸的玩具熊,低下了頭。

雪白的髮絲垂落下來,她纖長蜷曲的睫毛微微顫動,小聲滴咕道:“嗯,我今天打架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極雷好像用不了了。”

顧見臨一愣。

極雷,那是陪伴了她很多年的神話武裝,貌似需要處子之血才能夠使用。

這麼說來,她現在似乎的確失去了資格。

造孽啊。

顧見臨頭皮發麻,不知道為何他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就像是那些狗血肥皂劇裡,女主突然對男主說:“我懷孕了。”

總之就是一副要你負責的樣子。

“那東西之前就沒有男性主人麼?”

顧見臨試探著問道。

“有啊。”

唐綾滴咕道:“男性也需要恪守純潔之身。”

顧見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又問道:“對你影響很大麼?”

“倒也不是特別大,最初我需要極雷來幫我穩定第三法。後來去了登仙之階,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極雷對我而言就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失去它我大概會降低三成的戰鬥力。”唐綾以手託腮,說到當初的事還有點不好意思。

“那確實需要想辦法解決。”

顧見臨抬起眼睛,忽然說道:“你也該融合聖骸了。”

唐綾抬起眸子,眼神清亮。

對於原始迴歸,她也是渴望很久了。

“我的手裡還有一枚聖骸,剛好可以給你用。”

顧見臨平靜道:“至於天人化,你有頭緒麼?”

現如今,他在燭照和幽熒兩大至高律法上的修行顯然是失衡的。

幽熒律法已經掌握了進化姿態和原始迴歸。

甚至師兄還給他留下了一段極其古怪的記憶。

迄今為止他未能理解,但極有可能是幽熒律法的全新領域。

至於燭照律法卻只有最基礎的天人界域。

唐綾搖頭說道:“沒有,總會長沒來得及教過我。”

顧見臨也沒指望能從她這裡得到答桉:“那麼天人化的秘密,大機率會藏在深空總部,也就是魔都。我們不能繼續留守峰城,而是要將戰線往外推移,直到打進中央靈樞院。我們都掌握著第三法,燭照律法和幽熒律法都不能落下。”

“到時候再想辦法改造極雷,或者幫你找一件新的神話武裝。”

他隨口問道:“聽說白澤氏族的偽祖又出事了?”

唐綾提到這個話題,眼神變得凝重起來:“嗯,陳司長本來要去處理這座城市的偽祖,卻發現她們無一例外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按理來說,鹿蜀始祖被封印以後,白澤氏族的偽祖們應該停止行動剛才對。

“那個克隆體。”

顧見臨篤定說道:“只有她能做到這種事,但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就微微顫動起來。

唐綾瞥過去一眼,螢幕上顯示的赫然是一條簡訊。

顧見臨拿起手機,發現並沒有來信人的號碼,只有一段言簡意賅的文字。

“你……為何進化得如此完美?”

唐綾看到這條簡訊,抬起清亮的美眸,望向少年。

“原來如此。”

顧見臨把玩著手機,恍然大悟:“她的第三法出了問題!”

這顯然是那個克隆體的試探或者說求助。

師兄的說法已經得到了應驗。

白澤氏族所研究的第三法是錯誤的,雷霆這樣的完美靈柩已經是極限了。

她們只掌握了人類側的進化之路,但在古神側的進化之路上卻出現了偏離。

“你打算怎麼辦?”

唐綾好奇地望向他。

顧見臨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我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修行第三法會出現問題。反正我用得蠻爽,除了消耗和反噬多一些,也沒什麼後遺症。”

他說這句話倒是沒什麼炫耀的語氣,只是單純的敘述事實。

就像他無法理解,魔術師途徑的昇華者為什麼都那麼菜。

包括當初的白判官,明明是生死戰卻只用瞬移術和紙牌刀來打他。

唐綾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說的這是人話麼?”

當初她為了融合第三法,可是經歷了九死一生。

只不過遇到顧見臨以後就好多了,一切都是那麼的順風順水。

甚至第三法的奧義這種級別的秘術,只需要跟他滾一次床單就能學會。

拋開少女的矜持不談,的確是賺翻。

“讓我好好想想。”

顧見臨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

·

郊區的別墅裡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鮮血淋漓的地板上,猩紅的血跡刻畫出詭異猙獰的矩陣,不知用什麼油做成的蠟燭在黑暗裡燃燒,活水銀沿著陣紋蠕動爬行,纏繞在祭品般的屍體上。

那是一座白骨打造的棺槨,玉石般的屍體在棺中燃燒,湧出虛無的霧氣。

男人跪坐黑暗裡,癲癇般抽搐痙攣,吞噬著瀰漫開來霧氣。

他極度痛苦地雙手抱頭,眼童裡的深藍色搖曳欲滅。

“不夠。”

他嘶啞說道:“遠遠不夠,這些粗製濫造的偽祖無論獻祭多少都是飲鴆止渴,必須要解決最關鍵的問題,我到底缺少了什麼。天人之種,還是古之聖骸。不對,這些都不是關鍵,應該是最初的方法出了問題。”

他痛苦地嘔出一口鮮血,蜷縮在地面上。

唯有不斷吞噬著虛無的霧氣,才能夠緩解他的痛苦。

那具屍體燃燒殆盡以後,頃刻間就淪為一具枯骨,再無生機可言。

“為什麼他就可以,憑什麼他就能進化得如此完美。”

男人強撐著起身,深藍色的眼童流下濃腥的血液,痛苦地嘶吼道:“我跟他相比到底差了什麼,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我為什麼就要承受這些!”

分明是痛苦的嘶吼,卻彷彿怪物的咆孝。

閃滅的深藍色眼童裡,彷彿有太古的巨獸即將衝出牢籠。

“雲雀可以,麒麟可以,為什麼我不行!”

男人的雙手扣進地板,留下觸目驚心的抓痕:“我明明才是第三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一次恢復了平靜,壓制住了體內的反噬。

這個渾身赤裸的男人起身,走到了隔壁的浴室裡,開啟蓬頭清洗自己。

水霧瀰漫開來,透明的玻璃上隱約倒映出一張清俊滄桑的面容。

那是顧辭安的臉。

男人猶豫再三,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從防水袋裡取出手機,憑藉著腦海裡的記憶,以及近期學習到的知識,傳送了一條簡訊過去。

別墅外的烏鴉振翅飛起。

這座位於郊外的別墅區已經淪為一片死寂,寂靜的花園裡遍佈都是恐怖的骸骨,幾乎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密密麻麻的螞蟻蜿蜒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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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上的車輛呼嘯而過,誰都沒能發現別墅區裡的異常。

·

·

魔都,中央靈樞院。

白金坐在昏暗的辦公室裡,凌亂的白髮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打理了,抬起的眼童裡遍佈血絲,嘶啞說道:“我聽說,青和赤已經來了?”

來茵一襲白色的西裝,坐在他的對面,面無表情說道:“剛剛接收到的訊息,青和赤乘坐峰空國際MH214航班,於今天下午一點四十分抵達魔都。”

他詢問道:“我已經派人去攔截了。”

白金沉默了片刻,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未必能攔得住。”

“根據太虛的分析,青和赤的確掌握了第三法,但也只是暫時的。”

來茵雙手抱胸,冷靜分析道:“只要能拖延時間,對我們就有利。三十天的時間,如果能拖過去,那麼無論青和赤多麼強大,都會自我瓦解。”

“問題是怎麼能撐過三十天,那可是青和赤,我的兩位師兄。你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根本就想不到這兩個人到底有多可怕。黃金和白銀雖強,但未必是他們的對手。至於我,我甚至……無法完全掌握燭照律法!”

白金吐出一口濁氣,嘶啞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孩子。”

來茵嗯了一聲:“我知道。”

他的父親資質並不算好,在當初的那個時代甚至可以算是平庸。

“鹿蜀始祖會被封印,是我們沒想到的。”

白金抬起眼睛,深吸一口氣說道:“景辭強得莫名。”

來茵眯起眼睛,他從未想過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能解決一位掌握第三法的古之始祖。

“為了應對接下來的局面,我的天人之種可以留給你。”

白金認真說道:“但你要嘗試著掌握第三法。”

來茵的眼童裡閃過一絲異芒:“第三法?”

“在此之前,我有一個秘密要跟你分享。”

白金起身,招了招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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