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嬸整理著棉線,“這些棉線也好用。”

“等夫君回來,鍋裡的茶葉蛋也能吃了。”

“想來也是。”

驪山村的村口,張陽戴著斗笠和李泰站在村口,程處默和李孝恭正安排著人手把一車車的羊毛往村子里拉。

“沒想到有這麼多羊毛。”李泰手裡拿著賬冊,他一邊看著一邊講道:“這些羊毛一百錢買一石,突厥的這些牧民像是白送一般。”

程處默與李孝恭的人手一起幫忙,才把這三十車的棉花都運入村子裡的庫房。

把蓋在羊毛上的油布掀開,成團的羊毛便在眼前。

李泰拿起一些端詳著,“為了這些東西沒少費我們的人力。”

張陽拿下自己的斗笠,再是讓人拿來了一盞油燈,再拿一些羊毛在火上燒著。

這一幕看得李泰好奇,“姐夫這是做什麼?”

張陽看著白煙升騰而起,再是聞了聞,“果然如此。”

李泰更是好奇地聞了聞,“很古怪的氣味。”

“是嗎?某也來聞聞。”程處默上前也聞了聞,“嗯……有點臭。”

“有病。”李孝恭低聲都囔著。

張陽會這麼做或許真有什麼原因,這程處默湊上前去聞多半是有什麼毛病。

羊毛如小山一般的堆積著,好在庫房夠高,本來這裡是用來存放糧食的。

張陽囑咐道:“等天氣晴朗了,麻煩魏王殿下安排人把這些羊毛都拿出來晾嗮。”

現在外面還下著雨,李泰點頭,“姐夫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張陽拿出自己做的口罩,“拿好這個東西,但凡是要靠近羊毛勞作的人,都要戴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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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這小胖子一臉的好奇。

張陽把口罩給他戴上,“因為羊毛的纖維很細,很容易會讓人吸入體內,一次兩次靠近也就罷了,若是時間久了就會生病,所以要戴著口罩。”

李泰撓了撓頭,“還有多的嗎?帶著這個更像是殺人滅口的蒙面人。”

張陽搖頭,揣著手道:“魏王殿下少聽那些俠客故事,從你父皇的角度來看其實俠客遊俠,對社稷來說同樣是不安定因素。”

“老夫也如此認為,青雀確實該少聽這種故事。”李孝恭表示認同。

小胖子正是十四歲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誰還沒有一顆想要懲惡揚善,伸張正義的心。

行走江湖結交豪傑這個年紀的孩子心之嚮往。

以前程處默也這樣,當初或許程處默也想要在綠林中混跡,現在不同了,他已經是長安城最大幫派的頭頭。

不僅不嚮往那種生活,處默為人處世也更低調了,不會輕易顯露於人前。

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等以後慢慢抹去痕跡,將聯絡儘可能澹化,只有主要骨幹知道處默的存在便可。

之前這小子還會犯渾,有了上官儀輔左之後便能穩定許多,現在這個幫忙的運作也是趨於穩定。

不得不說上官儀的功勞著實不小。

李泰把玩著幾個口罩,“突厥人說這個季節正是羊的羊毛最茂密的時節,他們有不少的羊毛要賣給我們。”

張陽戴著口罩一邊挑揀羊毛,“他們有多少我們要多少。”

“其他的牧場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我們什麼時候動手買下?”

“能買則買,我們也不是冤大頭,價格方面還是要把握好,不能太高了。”

“姐夫放心,這些事情我派去的人可以把握。”

在諸多事宜上,姐夫對那些事情也都是能過問則過問,而不會過多地插手,只要事情還是按照正常的步驟進行。

姐夫根本不會在意過程是怎麼樣的。

跟著姐夫做過不少壞事,也做過不少的好事,相比李承乾現在一直忙於督辦官學建設,魏王府的日子還更好一些。

羊毛做織物還需要很多步驟,要挑揀這些羊毛中的雜毛和石頭,甚至要挑揀出羊糞。

再是嗮幹,過水清洗後還要梳絨。

之後的工序和棉線差不了多少,就是工藝上需要更加精細,手工方面的步驟更多。

把羊毛的事情和李泰交代好,張陽重新戴好斗笠,和李孝恭走出村子。

“這雨下了一天一夜沒有要停的意思。”張陽扶正自己的斗笠抬頭看著滿天厚重的烏雲,“看樣子雨勢還要再大。”

李孝恭腳踩著泥濘的田埂,“老夫記得早在兩個月前你就告知朝中要準備防範內澇。”

“我只是沒想到今年的夏雨會這麼頻繁。”

“以前老夫還不信,現在看來你真的可以預知天氣。”

“我說了多少次了,這都是些老農的經驗。”

張陽坐上剛剛載著羊毛而來的馬車,李孝恭坐在一旁的車轅上。

馬兒對雨水很不耐煩,正不停地打著響鼻。

看著沿途的風景,官道的兩側的田地中種滿了糧食,還能看到有農戶在田地間勞作。

“李道彥和蘇定方過兩天便能到長安。”

聽李孝恭的話語,張陽任由馬兒走著,回道:“戰事已停下,按說他們也該回來了。”

李孝恭嘆道:“這衛府中人心中都有心氣,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當初讓蘇定方他們去西域再改道進入吐蕃,是你的想法。”

看這小子沒有回話,李孝恭又道:“老夫以為你們禮部不該涉足衛府事宜,你建設了外交院,主持諸國邦交,這本是好事,可一旦交惡要開戰,你們禮部便會先去談判,老夫說得可對?”

“您說得沒錯。”

“像吐蕃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以後衛府將領是不是都要巴結著禮部,讓你安排給他們一個得到軍功的機會。”

李孝恭語重心長地講著話。

“既然你是文官,禮部和外交院都是文職,即是文職就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這一次蘇定方和李道彥兵行險著,立功也不小。”

“可你要明白,此事可一不可再,不然你教陛下如何看待禮部,你教朝中諸多將領如何看待禮部。”

長安城就在不遠處,張陽揣著手抬眼看著,“我會注意的,不過這麼一說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你講。”

“老師也曾這麼與我說過,他希望我一輩子不要掌兵權。”

聞言,李孝恭點頭反倒笑了,“看來張公瑾還很照顧你這個弟子。”

“河間郡王也認為我不能碰兵權?”說著話張陽拿出水囊遞給他。

喝下一口還帶溫熱的白開水,李孝恭長舒一口氣,“因為你是文官,老夫讀書不多也可明白一個道理,一個聰明的人不能拿刀,一旦他拿了刀他會死得很快,倘若他手無縛雞之力,提不起一把刀反倒是能夠讓他在一些困境中找到出路。”

戰亂年間,謀士相當於智囊團。

不論是三國鼎立時期還是後漢前漢,謀士都充當了頭腦的角色。

“我現在有些明白了。”

狐疑地看著張陽,李孝恭笑道:“你說說你明白了什麼?”

“在戰場上一個能夠治病救人的大夫不論是在敵營還是自己陣營都會受到優待,誰都想要活下去,可要是這個大夫手裡握著刀,那麼敵方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殺死,這就是戰場上大夫不能拿刀的原因。”

“兩軍就算不共戴天,在生命面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謀士也一樣,謀士也可以效忠敵營,為敵人出謀劃策,對方也會善待謀士,這便是我的理解。”

李孝恭目光看著,“你說話時的樣子倒是很坦然,其實也沒錯,老夫以為你以後一定能夠活很多年,像你這樣的人不會死於非命。”

說話間,城牆已在眼前。

李孝恭下了馬車便自顧自離開了。

張陽收拾了一下馬車,將其賣給一旁的馬伕,“這是突厥來的好馬,三百錢如何?”

馬伕打量著馬匹,“最多一百錢。”

張陽揣著手,“一百五十錢。”

馬伕又是猶豫再三,“一百三十錢,以後若還有這樣的馬匹再來賣我,下一次來給一百五十錢。”

這些馬販子都很精,他們往往也活躍在灰色地帶,很多時候來販馬的人都是三教九流,更不要說能夠講清楚馬匹的來歷。

而這種買賣,馬販子的話語權則更大。

這往往是個買方市場,有來歷不明的戰馬賣方往往急於出手,價格上沒有太多的議價能力。

看張陽還有猶豫馬販子再是開口道:“你可認識長安城那些賣紅燒肉的”

張陽揣著手笑道:“不認識。”

“想來你也不認識,馬伕小聲道:“在這個長安城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那些賣紅燒肉的,你去賣紅燒肉的那些人打聽打聽,某的名聲還是不錯的,一百三十錢你也不吃虧。”

張陽也放低自己的聲音,老實憨厚的笑容掛在臉上,“敢問這位大哥,那些賣紅燒肉的也做馬匹生意?”

“他們當然不作這等買賣,那都是好漢豪傑瞧不上。”

見眼前這人問東問西,馬伕不耐煩,“你到底賣不賣?”

“賣。”

張陽很果斷地回話。

接過馬伕遞來的一袋銅錢,這筆買賣就算是成了。

只是驪山還有不少的馬匹,這些突厥人用馬匹來運送貨物也不打算要回來,等全部賣了還能賺一筆銀錢。

張陽扶正自己的斗笠,長安城內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

走入回家的小巷,還沒到家門口就聞到茶葉的香味,再走近一聞似乎是茶葉蛋的味道。

楊嬸站在家門口,“縣侯,公主殿下煮了一些茶葉蛋。”

“嬸嬸吃了嗎?”

“吃過了。”

楊嬸笑著回話道。

走入家門,張陽拿下斗笠戴在小熊的頭上。

小熊晃著腦袋,把斗笠晃下來,然後叼著放在了桌桉上,再是繼續趴在小武的腳邊。

李玥正剝著茶葉蛋,“今天突然想吃茶葉蛋了。”

張陽接過剝好的茶葉大咬下一口,嘴裡嚼著又道:“是不是煮的時間太短了?”

李玥正吃著一個,“有嗎?”

“嗯,蛋裡還有些夾生。”

“那就再煮一會兒,剩下兩個留著晚飯吃。”李玥幫著張陽脫下溼漉漉的外衣,“羊毛可都安置好了?”

“交給魏王了。”

正整理著衣服,因為在衣服外面做衣兜難免會遭到異樣的目光,這才在衣服的胸口內裡做了個衣兜。

平時可以用來放點小東西也不錯。

表面能用一些針線遮蓋過去。

李玥發現衣服沉甸甸,從衣兜中摸出一袋銅錢,“咦?夫君身上怎麼會有一袋錢?”

面對媳婦疑惑的語氣,還有些警惕的目光。

張陽清了清嗓子,“你可不要誤會,這不是我的私房錢,是突厥人送棉花來,用馬匹運送,現在這些馬都在驪山,我買了一匹一共一百三十錢。”

“想來也是,夫君也不是一個能花錢的人。”

李玥對此信心滿滿,夫妻倆相處這麼多年,張陽就不是一個會胡亂花銀錢的人,而且對銀錢的需求低到髮指。

家裡的傢俱也都是夫君做的,衣服也都是驪山做出來的棉布裁剪出來,這樣一來家中其實能花錢的地方也很少。

見夫君還盯著自己的小腹,目前小腹還顯平坦,穿著外衣看不出什麼。

李玥嗤笑著,“哪有這麼快。”

張陽嘆道:“這孩子還要半年才能出來,真是惱人。”

“這種事情急不得。”

李玥的瓊鼻皺著。

夫妻倆說著對將來的規劃。

王嬸腳步匆匆而來,“縣侯,這是蘇定方將軍讓人送來的信件。”

吐蕃一戰終於有了結果,從去年到現在,蘇定方和李道彥離開長安城已經有一年了。

此刻能夠送信過來,說明他們距離長安城不遠了。

李玥好奇道:“信上說什麼了?”

張陽把信放在一旁,“說是等他們回到長安,要把他們的畢生所學都教給我,好讓我以後也能馳騁沙場,征服四方,征服世界。”

李玥一手拿過信,“夫君就愛說笑。”

其實信上的內容是有上下兩段,這兩段內容都是兩人分別寫的。

蘇定方和李道彥確實也都有了離開衛府的心思,有點刀兵入庫,馬放南山的感覺。

因為當年李神通過世得早,李道彥一家又有九個兄弟,他身為長子此次立功勢必會提高他們一脈在宗室的地位。

現在想要拿了功勞退下來,也有想繼續維持自家地位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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