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內吵吵嚷嚷,在這裡來往的官吏甚至都沒有聽到許敬宗到底和楊師道說了什麼,人們還在不停議論著。

楊師道擱下手中的筆,“什麼人?”

許敬宗遞上字條,“就是這個人。”

楊師道看著上面的名字一時間眉頭緊鎖。

“狄知遜經過這一次科舉,剛剛揭榜及第。”許敬宗解釋道。

楊師道叫來一個小吏,“狄知遜可有安排了?”

小吏翻看著名冊搖頭,“還未有安排。”

楊師道重新拿起筆,準備書寫又道:“就要一個狄知遜?”

許敬宗點頭。“張尚書只說了這一個。”

張陽是朝中的一個另類,不過礙於此人既是女婿又有不少的功勞在身,年輕又性情古怪,能答應的自然先答應下來,至少不交惡。

楊師道圈起狄知遜這個名字,“人手安排也不是吏部一句話就可以,還要經過中書省和陛下批覆之後,我們才能安排下去,至於狄知遜能不能入禮部要經過商討。”

“那就有勞了。”許敬宗笑著講道。

“你們禮部現在就有侍郎四位,按說人手在六部之中也算是富裕的。”

“別看我們禮部四位侍郎,那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楊師道把名冊重新交給一旁的小吏,“還以為你們會過問張大安的事宜。”

“下官冒昧問一句,朝中對大安有安排了?”

“嗯。”楊師道點頭道:“赴任幽州。”

許敬宗收到話語,見還有不少官吏走入吏部,便起身道:“下官就先告辭了。”

楊師道點著頭繼續處理接下來的事宜。

走在回外交院的路上,許敬宗的心情很複雜,張大安要被派往偏遠的幽州,原以為他會留在長安城。

外交院的門口,李孝恭和對方談了許久終於以二十貫錢的價格,買下了外交院的旁兩側的房子。

等擴建之後,外交院的佔地擴大了兩倍,比之弘文館更大與國子監相當。

張大象拿出銀錢與對方在契約上畫押。

收拾好地契,張大象看向李孝恭,“想來之後朝中會有人彈劾河間郡王。”

李孝恭滿不在乎笑道:“他們能給老夫情面,將來是要回報他們的,這長安城有很多人想要與老夫結交,用合適的價格賣了地契,對他們來說老夫的人情抵得上這個價錢。”

尋常人家想要攀附權貴,若是以後這些尋常人家家中的子弟想要入衛府,只需要招呼一下,河間郡王就能幫忙。

對李孝恭來說以後的回報只是舉手之勞,可對普通人來說他們掌握了一個入廟堂進衛府的機會,這種機會能夠讓他們家翻身。

能夠入仕對他們來說這點銀錢算得了什麼。

這些年靠著長安城中這片地早已賺得了不少銀錢,就算是把地賣了他們也能富裕地過上好幾年清閒日子。

換個能夠光耀門楣的機會,對他們來說這便是值得。

李孝恭不僅僅在軍中有關係,更是當今陛下宗室中人,這個關係有人想巴結都還來不及。

這便是李孝恭能夠以這麼低廉的價格拿下這兩塊地的原因。

李孝恭待張陽如自家子侄,自張陽發跡以來,便是河間郡王帶著。

倆人之間的情義自然不用多言。

看許敬宗回來了,張大象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許敬宗先是先看了看四下,“大象兄,能否借一步說話。”

心中帶著疑惑,張大象跟著來到外交院的後院,“正要和你說我們外交院順利拿下地契的事宜。”

許敬宗猶豫了片刻,嘆道:“大安如仕了。”

張大象點頭,“揭榜那天便知曉了。”

“下官去吏部打聽了,楊師道說是要赴任幽州。”

幽州是邊城,而且靠近遼東,往往也是戰事頻發的地方,張大象不解道:“為何是幽州?”

“下官也不明白,說是中書省已經有了打算。”

幾天後的曲江池邊,李世民還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把曲江池贖回去,這裡成為了一家人平時散心的地方。

今天下著雨,李玥和小武坐在水榭中煮茶作題。

媳婦小腹已經有了孕相,只不過穿衣在外看不出來。

在曲江池的入口等了許久,終於見到了張大象和張大安,張陽撐著傘道:“進來說話。”

兩兄弟一起走入,細雨落在水面上的景色很好看。

沿著岸邊都是一幢幢樓閣與亭臺,走到一處樓閣的屋簷下,嬸嬸已經準備好了熱茶。

傘是李玥做的,傘很小巧傘面上還繡著花。

張陽把雨傘遞給嬸嬸,再給這兩兄弟倒上茶水。

張大安看著四周,“這裡便是曲江池,這麼一看確實是一個散心的好地方,不過聽說陛下有令禁止他人踏足曲江池,就連宗室中人都不行,兄長是如何能進入這裡的?”

張陽笑道:“這你不用多問。”

張大安稍稍點頭。

“此番赴任幽州什麼時候動身?”張大象板著臉。

“已經和爹孃談過了,弟弟明日便赴任了。”

“此去幽州苦寒之地,你又要吃多少苦?”話剛說完,張大象抬眼問道:“不知張尚書可否聽聞朝中為何如此安排?”

“如果大象兄希望大安留下來,可以安排在禮部,那便不用遠赴幽州了。”

張大象點頭,他更希望事情如張陽這般打算的安排。

“兩位兄長。”張大安起身一禮,“此去幽州,其實是因為我寫過的一篇策論,當初考場考校,便寫下了治理幽州的文章策論,這才會有朝中安排,讓我遠赴幽州,擔任長史。”

張大象再是言語道:“幽州一地距離長安城遙遠,又地處遼東一帶,苦寒暫且不說,就那裡的種種亂象,你年紀輕輕談何治理?”

“兄長此言差異,遼東一帶也並非苦寒之地,自漢以來便一直都有歷代郡王經略幽州,遼東是北上的要道,時常讀典籍,有歷代典籍記錄遼東一帶地勢乃廣闊的平原,與草原接壤,還能建立前往高句麗的要道。”

“人多豪俠,習於戎馬!因為數次戰亂,這才會有耕種不興可往往每過百年中原平定幽州得以安寧,便立刻體現其富庶所在,再有前隋帝開鑿大運河,我便有七分把握來建設幽州,整頓遼東。”

張大象搖頭又嘆又是著急,“當年司馬懿在遼東殺了多少人,楊廣三次東征讓遼東屍骨累累,到如今人心一直沒有歸附,你談何治理?”

大安朗聲道:“瞭解遼東民情民風,施以仁政以養民。”

雨還是下個不停,天空時不時傳來隆隆雷聲。

張大象欲言又止,以往木訥的弟弟竟然會還嘴了,愣是給他氣笑了,再想反駁一時間更是想不起來要說些什麼。

他拿起茶碗喝一口茶水,以示無奈。

張陽看著兩兄弟爭辯結束,澹然道:“大安有這般志向作兄長應該高興才是,此去幽州或許有數年不能回長安,大安你當真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張大安重重點頭。

再看一眼張大象的神情,張陽給把茶水推到他面前,“大象兄不用太過著急,此番去遼東也是對大安的歷練,我會讓程小將軍安排人護送。”

說到這裡,張陽又加重自己的語氣,“平安地赴任,平安地回來。”

張大安的目光很是認真,“此去也可檢驗多年所學,兄長就讓我去吧。”

張大象又是三緘其口,再是閉眼沉聲道:“你已入仕途,這是朝中對你的安排,我這個做兄長如何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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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家三兄弟,也就是大安是個最純真的孩子,他的純真也是老師心中的一份執念。

現在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也想要出去闖蕩,不想一直活在家人的庇佑下。

張陽又囑咐道:“此去遼東,就算沒有治理好,也要平安回來,朝中能人眾多還會有人接任你的。”

“兄長教誨,一定謹記。”

再看張大象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張陽又道:“說是幽州乃苦寒之地,不過在我看來也不見得是壞事,經略遼東的重要性不比河西走廊差,潛力也是巨大,況且如果可以讓遼東安穩下來,佔據運河上游,就像是大安所言,只要好好治理一些年月,那裡也可以成為一片富庶之地,大象兄不必過於擔憂。”

都說長兄如父,在古人心中更是如此。

一家三兄弟,張大象放不下家中的老父親,更放不下家中兩個弟弟。

這個做大哥的,心裡自然很不舒服。

兄弟們皆有一番自己的事業,當然是好,可自此多年見不到心中難免有失落。

“在去遼東之前,我還有一些話語想要說給大安聽。”

大安低頭躬身行禮,“兄長請說。”

聽著雨水落在曲江池的水面的聲音,張陽將以後的事宜和張大安說了一番。

“這不僅僅是事關外交院,甚至事涉往後大唐十數年之後的經營,大安現在你覺得去遼東真的只是簡單的治理嗎?”

大安低著頭陷入了沉默。

張大象著急道:“這當真會如此?”

張陽擺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這件事我只在兄弟之間說,其他人我都不會說出去,遼東這個跳板能不能掌握好就全看大安了。”

張大安思量再三,“若要我治理幽州還要按兄長所言的提前安排,我覺得還要拿下幽州刺史這個位置,統管幽州一州之地,才能施展所長。”

“大象兄,你看大安還是挺有打算的。”張陽笑著看向兩人,“幽州自古以來便是古九州之一,地位相當重要,不論中原多麼混亂,總有這麼幾個梟雄想要經略幽州,西南太行山脈隔斷遼東,而遼東往南只有一側隘口可供大軍出入,東臨大海。”

張大象皺眉道:“地理位置優握,這才讓遼東一帶盜匪橫行。”

張大安沉聲道:“正因如此,遼東更需要整頓,更需要經略。”

大安是鐵了心,怎麼勸都不管用。

他站起身道:“兩位兄長,我這便去驪山收拾,明日早朝便出發趕赴幽州。”

任由張大安離開,張大象沉默著。

直到大安走遠,張陽笑道:“揭榜之後,大象兄知道大安入仕,心裡自然高興,現在知道他要奔赴幽州,難免會失落。”

張大象看著雨景憂心嘆道:“大素遠在吐蕃,去了中原的最西面,現在大安又要奔赴遼東,去中原的最東面,我們一家三兄弟天各一方,你說換成你能高興嗎?”

“大素也快回來了吧?”張陽低語道,風吹著雨來還有些涼收緊了自己的衣衫。

張大象點頭,“昨天的訊息,松贊干布已經畫押,蘇定方和牛將軍也停止了進攻,最多半月大素就能回來了。”

“大象兄不用過分的擔憂,這對大安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希望事情如你所想。”張大象喝完了碗中的茶水站起身。

張陽也站起身揣著手看著雨景,“狄知遜到禮部了嗎?”

張大象點頭,“給了一個文散官,幫我們處理文書。”

“外交院的事情辛苦你們了。”

“本就是分內只是說不上辛苦,河間郡王把外交院周邊的地買下了。”

“銀錢還夠用嗎?”

張大象點頭,“夠用一年。”

再和他囑咐了對西域的安排,張陽送別張大象,這才把兩兄弟的事情安排好。

李玥帶著小武也撐著傘走來,“夫君都安排好了?”

“大安要去遼東,以後外交院也會和遼東有諸多聯絡。”

“嗯,多謝歷練以後也能幫助夫君。”

第二天早晨,程處默帶著幾個人帶著站在驪山的村口,此刻張大安正在與父母告別。

張公瑾叮囑道:“既然幽州和外交院也有諸多聯絡,你在處理各項事務的時候盡可以大膽一些。”

“孩兒明白。”

張大安揹著行囊走出村子。

程處默把牽著一匹馬兒把韁繩遞給他,“此去幽州,給你安排了幾個人手,他們幾個早年也都是衛府中的兵員,皆是好漢你去幽州赴任,這些年他們會照顧你,看你文弱的模樣也需要人保護。”

四個壯漢向張大安行禮,他們齊聲道:“長史放心,我們四兄弟護您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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