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泰不同,李麗質身上有一種貴氣,這種貴氣是萬千寵愛中培養出來的。

相比李泰更加接地氣一些。

而李麗質則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

不多時她便吃好了,舒坦地打了一個飽嗝,然後捧著比她臉還大的碗一口一口喝著湯。

把碗裡的湯喝完,李麗質放下碗擦了擦嘴,“其實我不想嫁人。”

“為何不想嫁人。”

“嫁人就要和別人生活在一起,我才不想離開父皇和母后。”

李玥憐愛地撫著她的髮髻,“這話你與母后說過嗎?”

李麗質點頭道:“說過,只是母后總說我不懂事,有時候母后看我調皮也會說明天就把女兒嫁出去。”

李玥詫異地笑著,“你是嫡女,你父皇和母后不會將你遠嫁的。”

“那也不想嫁人。”李麗質扭過頭神情任性。

李玥收拾著碗快,“那就不嫁。”

“皇姐真的願意收我為徒?”

“嗯,看看你的天分如何?百以內的加減分學得如何了?”

“有些不太懂,皇姐教我。”李麗質撒嬌著。

面對這種撒嬌李玥絲毫沒有抵抗力,一個扶妹魔就此誕生了。

張陽翻過一頁書稍稍嘆息。

李麗質又道:“那我要行拜師禮,皇姐的山門在哪兒?”

“山門?”

李玥詫異道。

“能夠獨步天下的絕學大多數都是從那些隱世不出的山門中所學,我也問過母后,母后也說過皇姐的數術本領能夠和宮裡的李淳風道長比肩。”

“而且李淳風道長的數術本領也是高超,朝中無人可比,皇姐現在還年輕,數術水平已接近大衍求一術的境界,數術一道上,皇姐將來也可以獨步天下。”

李麗質奶聲奶氣地說著,又擺出一副大人模樣,小孩子就喜歡裝成熟,張陽捧著書餘光觀察著。

“皇姐的數術本領也是出自那些隱世不出的山門吧。”

面對李麗質的問題,李玥有些下不來臺,目光求助地看向夫君。

張陽清了清嗓子,沒有搭理。

李玥再次投去眼神求助。

面對這種眼神,張陽乾脆翻了個身不再搭理。

此刻很想走過去,錘夫君一頓,可在自己妹妹的面前,李玥忍受著心中的委屈,只好保持著自己的端莊和微笑,“其實你皇姐我的本領都是跟著夫君學的。”

李麗質看向張陽,穿著草鞋和粗布短衣,頭髮用一根已經開線的布帶子綁著。

一點都沒有高人的模樣,也沒有那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李玥低下身向李麗質解釋道:“其實皇姐的夫君就是一位隱世高人的弟子,只是夫君的老師早早就去世了,自打那以後山門也便不在了。”

這是夫君以前解釋過的,李玥照著之前的解釋說了一遍。

張陽心中捧腹,這世上確實有隱世高人,但也不多,而且這種高人弟子也不是滿大街都是。

大多數都是一些江湖騙子。

李麗質會這麼說,多半是聽多了那些鄉野傳說,動不動就是那種幾百年不出世的高人,然後下山混吃混喝。

“既然皇姐沒有山門了,不如我們建個山門。”李麗質來回踱步,又想了想,“皇姐如果能夠自立山門,將來我就是皇姐山門下的首徒。”

見李麗質是一臉的熱情,不想打消她想要學本領的心思,只好講道:“那好,那我們就立個山門。”

像是小孩子過家家,李麗質憧憬著,“山門叫什麼名字。”

李玥也陪著她,對自己妹妹憐愛她也只好陪著她折騰,“就叫驪山門。”

“好呀好呀,我們的山門要選址在何處。”

這個小丫頭越來越起勁。

難不成真要建一個山門?這也太費事了。

李玥隨便指了個驪山腳下的位置,正好指到了一棵松柏樹。

“好,就這裡了。”李麗質雙手叉腰對自己身後的宮女道:“記住沒有,以後這裡就是皇姐的山門了。”

宮女惶恐地把這片地記下來,甚至還要丈量出一片地,做得有模有樣。

這才讓李麗質心滿意足,她正和李玥說著對之後山門的計劃,將來要如何發展。

睡意襲來,正打算睡覺卻見李承乾也過來了。

剛向他皇爺爺李淵問安之後,肯定也會過來。

“孤和皇爺爺問安之後便過來了。”李承乾一手負背,昂首道。

張陽瞧了一眼李麗質和李玥,倆人還在地上寫寫畫畫,好似很認真,真打算開山立派的模樣。

“太子殿下前來,臣未能相迎,臣之過也。”

“不妨事。”李承乾連忙扶住要行禮的張陽,“孤也聽人稟報說你與鄒國公下棋,孤不好打擾,等人離開,孤正要前來,遇見了皇爺爺,也只能先問安,說來是孤怠慢了。”

“豈敢豈敢,是在下怠慢了。”

太子來訪還讓探子來打探情況,以防來得時機不對,也能避開尷尬,這才是專業。

相比李泰這個小胖子,在這方面正應該在和李承乾多學學。

“孤聽聞你前些天生病了,如今看你這氣色已經痊癒。”

聽李承乾這麼說,張陽感到自己的良心在作痛,本來就是敷衍一下他,說是不去東宮當值是自己生病了,太子不僅不計較,反而給了臺階下。

面對這樣實誠又實在的太子,再看向匆匆趕來照應太子的張大安。

不說是面對太子,就算在張大安面前,自己再繼續湖弄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瞞太子殿下,其實臣並不是生病,只是天氣酷熱,實在是耐不住性子,長安城悶熱讓人透不過氣,又覺得自己難以勝任詹事府一職……”

說到一半再看李承乾的神色,張陽妥協道:“也罷,就是天氣太熱,臣想歇息一段時間,並且把家裡和封地的事情好好安排一番。”

“呵呵呵……”

李承乾倒也不多問,反而笑了,“你能如此坦白與孤說明,孤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誠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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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陽很想抽自己一巴掌,怎麼太子越來越滿意了,我明明這麼多天你不應該把我痛罵一頓?然後將我趕出東宮,這樣你太子可能不歡喜,但大家可以皆大歡喜。

多麼厚道的太子呀,這樣的太子以後會被人欺負的。

“詹事府一職,是父皇任命,太子少師也是父皇的旨意,都已經造冊在桉了,自然不能輕易收回成命,至於父皇那邊……你是否裝病這件事孤自會解釋,你不用太過在意。”

“太子……”張陽豎起大拇指,“太子真講義氣,魏王不能及太子半分。”

“青雀就是頑劣了一些,其實他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李麗質蹦跳著跑來,到了李承乾身邊俏皮地行禮,“皇兄,我都與皇姐商量好了。”

李承乾嚴肅道:“還不向先生行禮?”

李麗質勉為其難地行禮。

“麗質自小在宮裡長大,也沒有接觸過外人,失了禮數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張陽笑著解釋道:“太子也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一個鄉野小子,平時也不懂什麼禮數。”

“父皇和母后就快要到了,孤帶著麗質就先去迎接。”

“太子殿下慢走。”

“等在驪山安頓下來,孤自當與你暢談。”

“好的,暢談!把酒言歡的那種。”張陽再次行禮。

總算是送走了太子和李麗質,夫妻倆並肩坐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好拒絕麗質的心思,也只能認下來。”李玥靠著張陽肩膀低聲道。

“如果將來問起山門的由來,就說是你隨意指了一棵樹,不知別人會如何作想?”

“夫君要是多解釋幾句,我也不會這麼草率。”

“不過也好,至少你有弟子了。”

當初與李淳風交談過數術的題目,那一次之後李玥的數術水平被發現,再有如今的數術大家李淳風的親自認可,她的名聲在長安城自然就傳開了。

一個數術非常高超的公主,已經是長安城的一件奇聞了。

長安城也不缺才女,能夠寫出一手好文章的才女能找出不少,唯獨在數術之道有建樹的女子不多。

皇帝出行自然會引得四方雲動,驪山周邊幾個縣的官吏聞風而動早早就來迎接。

唯獨村子裡對皇帝出行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本來村裡為了生產就忙得不可開交,日子總算是有點盼頭,只有身為村中裡正的牛闖一個人去迎接。

旗幟獵獵,大隊的兵馬進入驪山。

隨著李世民走入驪山,整個驪山山麓都進入了戒嚴的狀態,哪怕是一隻兔子在驪山附近晃盪,都會在眨眼間有數支箭失射來,當場死於非命。

驪山成了禁地,本來也在驪山附近避暑的周邊村民也只好離開。

一個皇帝霸佔了整個驪山。

剛剛到了驪山行宮,李世民便把擺宴犒賞隨行的將領。

“父皇常說應當節儉,犒賞將領的酒菜是否簡單一些。”

李世民聞言有些不悅,可也只好點頭,最近總覺得太子不對勁。

只要是太子在身邊,總要時不時說上幾句。

對此李世民不厭其煩,太子變了,而且還變好了,但總是讓人覺得不適應。

按照李承乾的意思這一次的宴席儘可能節儉,可就算是節儉也節儉不到哪兒去,酒肉更是不少。

這一次隨行的將領中,李孝恭也在其中。

總算是被陛下點名護送,在此之前整日都在長安城躲在家裡,連客人都不見。

得到陛下召見,也沒有計較當初燒了禮部這件事,只是責怪了幾句,讓李孝恭如釋重負。

酒席上,一眾隨行的文臣將領跟著李世民舉杯而飲。

眾人入座,一群宮女在宴席中起舞。

讓魏徵留在長安城,對李世民來說是一個非常英明的決定,如果他在場,說不定這個時候又要進諫。

李孝恭吃著自己桌桉上的羊肉,心中念想著西域的葡萄什麼時候可以送到。

坐在隔壁的李道宗小聲道:“聽說了嗎?汝南公主收了長樂公主做弟子。”

本來和李道宗這種人就相處不好,本來大家都是武將,就是受不了他身上這種文縐縐的味道,好好的武將和一個文人一般。

“倒是沒聽說。”李孝恭嘴裡嚼著肉敷衍著回答。

“據當初李淳風所言,汝南公主的數術十分了得,就連他都受教過,過了這兩年想必她的數術更加精進了。”

“汝南公主早就嫁給了張陽那小子,他們夫妻過著清貧日子,從未打擾過誰,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也是聽這裡的太監說起。”李道宗板著臉。

“這幫太監平日裡的嘴就喜歡議論。”李孝恭灌了一口酒水,對眼前的水煮過的羊肉沒什麼胃口,這些吃食簡直不是人吃的。

這要是張小子看見了不得叫罵浪費糧食。

李道宗低聲道:“汝南公主還打算自立山門。”

李孝恭皺眉道:“一個女子自立山門會遭受非議的。”

李道宗沉聲道:“眼下只有長樂公主一個弟子,還是首徒,你可知這個山門立在何處?”

“立在何處?”

李孝恭問得漫不經心,要說瞭解這對夫妻,自問沒人比自己更瞭解了,玥兒是一個喜清靜的姑娘,張陽又是一個多智到令人髮指的傢伙。

很難想象這兩夫妻要自立山門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四周議論的聲音也不少,隨行的人要不像李君羨一樣悶著臉不說話,要不像程咬金那樣時不時狂放大笑。

“山門所在,驪山東北角第九棵松柏樹。”

“咳咳咳……”李孝恭劇烈咳嗽著,疑惑道:“什麼?這是什麼所在?”

“所謂山門不過是樣子,公主這般隨意點一個山門,可見其不在乎名利之心,此等澹然之心洽洽是學究高深之人才有。”李道宗嘆道:“陛下平日裡要你們這些將領多讀一些典籍,你們何曾去看過?沒智慧的殺才。”

“老夫有沒有智慧不用你來說教,也別多打聽汝南公主和和張陽的事情,他們夫妻老夫照看著,誰敢有半分冒犯之意,比不輕饒。”

李道宗甕聲道:“早聽說張陽這孩子是你帶出來的,某沒別的意思,只是公主自立山門茲事體大,不可不慎重,以免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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