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眾人都已經坐下,長孫無忌看了看一旁的房玄齡低聲說道:“玄齡與老夫也商議過,先接受突利可汗的歸附,並且安撫突厥各部……”

張陽盤腿而坐身體靠著許敬宗像是在坐一個把椅子。

許敬宗倒也沒什麼怨言,只是坐在中書省有些膈應,房玄齡也是當初的秦王府十八之一,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只得一聲長嘆。

說來這個突利可汗阿史那什缽必也挺可憐的,自己親爹死了,突厥可汗的位置又被他的叔叔奪了,好不容易熬死了處羅可汗又一個叔叔頡利可汗上位了。

到如今好不容易頡利兵敗被大唐活捉,熬過兩個叔叔,本以為自己可以上位了。

一路坎坷上位,阿史那杜爾又是突厥的統領,突利小可汗又不得不瞻仰他人鼻息,薛延陀又叛變了,突厥其他部落也跟著要叛變,現在整個漠北一團糟。

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好,還是時運不濟,突利小可汗的一生太過波折了。

長孫無忌正說著,看到眼神早已遊離到別處的張陽甕聲道:“不知道禮部覺得這樣如何。”

張陽根本就沒在聽,都不知道長孫無忌後半段說了什麼,扭頭看了看許敬宗。

“趙國公說得在理,我們禮部覺得也該如此。”許敬宗連忙說道。

話語剛剛落下眾多官吏中一個青年站出朝班,“趙國公,下官以為朝中應該封突利可汗正統可汗之名昭告突厥各部,這樣一來也能震懾突厥諸多部落。”

長孫無忌撫須稍稍點頭,“可以從長計議。”

那個年輕人倒是挺敢提意見的,在後世職場混過張陽明白這種時候提意見是很有風險的,就算是你提意見了上司聽一耳朵就算了,不要太把自己的意見當一回事,可能人家上司根本沒把你當一回事。

又在中書省坐了小半個時辰,眾人這才三三兩兩散去。

看李孝恭也走了,張陽和許敬宗也低調地離開。

“剛剛那個提意見的年輕人是誰呀?”張陽小聲問道。

“朝中祠部郎,”許敬宗看了看四下小聲說著。

“祠部郎是什麼官?”

“跑腿的文吏,比你我官職都小。”

“跑腿的文吏可以來中書省議事?”張陽有點想不明白。

“他爹是高士廉。”

“難怪呢。”

感情能進中書省議事還是全仗他爹。

“連趙國公都很看重他。”許敬宗稍稍加快腳步。

“那可真是一表人才呀。”張陽感慨著。

“未來可期吶。”許敬宗也附和道。

知道張陽說的也是反話,許敬宗也只是附和著,年輕人有熱血是好事,中書省這麼多老謀深算的大臣在,而且還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未免太想顯擺了,不知天高地厚。

“哼!”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張陽和許敬宗齊齊回頭看去,此刻高履行就在身後,他揮了揮衣袖目光不屑地看了眼兩人,便換了一個方向走去。

正好在議論他的張陽停下腳步,“他怎麼走在我們後面的?”

許敬宗皺眉說著,“下官背後又沒長眼睛。”

張陽瞧著他的背影,“他剛剛的眼神是不是在鄙視我們?”

許敬宗氣餒道:“好像是吧。”

張陽朝著高履行的背影豎起一根中指。

“張侍郎這是何意?”許敬宗不解道。

“這是我鄙視他的意思。”

許敬宗也豎起一根中指,朝著高履行的背影,感受了一番道:“下官也鄙視他。”

回禮部的路上,許敬宗低聲說道:“高士廉以前就很有名氣了,早年就歸順了陛下,而且還是長孫皇后的舅舅,又是吏部尚書,還是許國公,他們家的門生可不少。”

半道上就看見了李孝恭和房玄齡正在爭執著。

李孝恭大聲道:“朝中不是新進了一些官員,怎麼就不能分給我們禮部幾個。”

房玄齡一臉犯難,“河間郡王又不是不知道,這是朝中的安排,又不是老夫一個人說了算。”

李孝恭捲起衣袖,“你就是欺負老夫。”

房玄齡連忙行禮,“下官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給老夫幾個能做事的人!”李孝恭的嗓門更大了。

房玄齡的語氣低了不少,“河間郡王你看看人家兵部和戶部多需要人手,有人手也要先給他們。”

“老夫的禮部就不需要了嗎?到現在就三個人,還有一個老家夥在家裡半死不活的,你讓老夫這個禮部還怎麼做事!”

看李孝恭要糾纏不休,房玄齡連忙躬身一禮,“這也要人家願意來,我們也不好強求。”

說完房玄齡便箭步匆匆離開,生怕李孝恭動手,一個是文人,李孝恭是個武人。

這一次去了中書省也就是聽中書省議論一下突厥的事情。

也能從中感受到禮部的存在感很薄弱,大致上就是聽從中書省的安排,禮部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從平日裡祭典還帶接待外臣這件事上,禮部還具有外交的屬性。

照理說與諸國交往的事情上,禮部應該是很重要的才是。

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不是小事。

朝中的一切權力以中書省為牽頭,然後再進行朝議。

搞得禮部就很沒地位一樣。

三人回到禮部又是一陣沉默。

李孝恭拍了拍張陽的肩膀,“給老夫好好辦事,不要讓我們禮部被人看扁了。”

看到了房玄齡和李孝恭的爭論,許敬宗心中也是苦悶,“河間郡王說的是不能被人看扁了。”

這兩人怎麼突然熱血澎湃了。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小聲對李孝恭說道:“那咱們前些日子的海誓山盟呢?說好的一起辭官呢?”

李孝恭皺眉說道:“那當然是不變了,可被人看不起老夫心裡就不爽利。”

說完他打出一拳,桌桉當場裂成了兩半。

好犀利的一拳……

李孝恭咬牙切齒,可惜這一拳沒有打在房玄齡的身上。

張陽心說還好沒打在房玄齡的身上,這一拳下去他怕是要好幾天臥床不起。

禮部沒什麼權力,那就要向朝中要權力。

就像搶過孩子手中的氣球,看著飄在眼前的氣球,孩子想要去抓,這個孩子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已經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李世民坐在殿內聽著長孫無忌講著這一次中書省議事的結論。

瞧著眼前的茶葉蛋,還有些溫熱,李世民剝開蛋殼嘗了一口,蛋白有一股濃濃的茶香。

見長孫無忌說完了,李世民問道:“這小子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分茶葉蛋。”

長孫無忌點頭。

李世民吃著茶葉蛋的味道還是滿意的,之前還有茶葉蛋,倒是別出心裁,怎麼沒見他主動給朕過。

朕在他眼裡就這麼疏遠嗎?

思量了一會兒,李世民低聲說道:“你覺得朝中要承認突利可汗之位嗎?”

如今突厥草原上有兩個可汗,突利小可汗算是名正言順,杜爾的都布可汗怎麼看都像是自封。

從中書省的會議結束之後,禮部的三人便不怎麼去府衙了。

張陽常常帶著許敬宗在長安城裡閒逛,偶爾還會帶著李泰打牌。

許敬宗的牌技很強,作為初學者他彷彿對這種互相博弈算計的遊戲有著極高的天賦。

輸光了一天的零花錢,李泰咬牙切齒地說道:“等著!本王明天就贏回來!”

許敬宗笑呵呵把贏來的銀餅收入了懷中。

張陽倒也贏了一些,只有李泰這個小胖子輸了不少。

贏了錢的時候當然是心情美麗的,許敬宗滿臉的笑意,“張侍郎見笑了。”

張陽拱手說,“在下很久沒有這種棋……不對,應該是牌逢對手,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在朝中的人看來,禮部的三個傢伙還是老樣子做事怠慢,整日遊手好閒,禮部都已經在別人眼中成了六部敗類了。

長孫無忌也讓人觀察了張陽一些時日,這小子成天就知道玩樂,也沒有做事的樣子。

突厥的事情他完全就是一副不管不問的態度。

陛下怎麼就看上了他這麼一個人。

宮中送了一些石榴過來。

張陽把這些石榴壓出汁水,夫妻倆一人一杯坐在陽光下喝著石榴汁。

李玥喝完還舔了舔嘴,“真好喝。”

張陽喝下一口說道:“石榴就該這麼吃,一顆顆地剝也太費勁。”

十多顆石榴不出一個時辰被夫君全部壓榨完了。

李玥心中又有些不忍,雖然很好喝,美味卻一口下去就沒了。

看李玥意猶未盡,張陽說道:“別著急過些日子我給你做奶茶。”

“奶茶?好喝嗎?”

“要看你喜歡什麼口味了,到時候我們可以調製成各種各樣的口味。”

王嬸帶了一頭豬而來,這頭豬比之前的那頭小豬大了一整圈。

這只豬鼻子嗅著四周,絲毫不知道迎接它的結局將會是何種殘酷。

李玥和兩位嬸嬸將這種豬綁起來。

這時候小豬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它正在嗷嗷叫著。

它叫破豬喉嚨也沒用,當它被帶進來的那一刻它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

這麼多次的試驗下來,孔明燈的樣子變了好幾次,體積也越來越大,已經有半人高了。

孔明燈的形狀從一個小燈籠,現在成了一個長方形的大燈籠。

按照李玥的試驗結果來看,這種形狀的孔明燈受力和穩定性都是最好的。

孔明燈升空需要好一會兒,需要燃燒的熱力足夠大,它才能升空。

以前放在孔明燈的小蠟燭也已經成了一個大火盆。

炭火的煙不斷湧入燈籠中。

漸漸地燈籠開始上升,孔明燈起初還搖搖晃晃。

一根繩子連線著小豬,小豬被綁著,為了不影響燈籠升空,王嬸按著這頭豬。

等到孔明燈上升到了一定高度,繩子也因為上升力繃直。

王嬸抓著小豬的手還沒鬆開,緩緩往上送著,等到上升力足夠,這才放開手。

小豬先是掙扎了一會兒,然後也緩緩地升上了天。

頭頂的豬嚎聲不絕。

看著自己的孔明燈越飛越高,隨著風離開的院子,李玥牽起張陽的手,“我們追出去看看。”

兩人一起追著孔明等出了院子,來到朱雀大街上。

孔明燈飛得很順利,只見一隻箭失朝著孔明燈射去,徑直射穿了孔明燈。

隨著失去了平衡,孔明燈下的火盆也傾覆了,眼看著豬落地,在遠處摔得血肉模湖。

這也不知道是誰放的暗箭,屬實掃興。

李玥看著豬一臉委屈,“我們也會和豬一樣的。”

張陽擺手說道:“我們不是豬,我們不會和豬一樣的。”

李玥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好在是白天放的孔明燈,這要是在晚上人家還以為是要打仗傳訊息呢。

兩人重新走回了院子。

李玥神色鬱悶地回到家中。

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張陽說道:“要不我讓河間郡王去查查是哪路兵馬的人射的,將他剁了掛起來點天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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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小臉帶著一些怒意,“還是帶青雀一起飛吧,這樣他們就不敢了。”

果然媳婦還是更傾向於那李泰做人質的方法。

張陽又說道:“到時候我們在下面掛一條長長的條幅,上面寫著大唐公主號!”

李玥的心情這才好了一點,“什麼大唐公主號,聽著怪難聽的。”

以前捨不得吃石榴因為太貴了。

現在家裡有了錢,平時省吃儉用的媳婦也闊氣了一把,讓王嬸一連買了三十個石榴。

足足花了一百文,這算是她花得最多的幾筆錢之一。

扣著石榴一粒粒吃著她的心情才變好。

翻找著自己的工具箱,張陽發現了之前撿到的那個軟木,這種軟木用來做木塞子很合適。

家裡的條件好了,生活質量也需要提高,偶爾也需要打打羽毛球來解決娛樂活動的問題。

總不能讓媳婦一天到晚踢毽子吧。

古人的娛樂消遣活動也太少了。

在軟木上鑿出幾個小洞,再插上鴨毛一個簡單的羽毛球做好了。

問題是做羽毛球拍。

李玥一邊看著書,又看了看在院子裡忙活的李正,“夫君又要做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給你做個好玩的。”

除了每日上朝,這兩天張陽就在家中專研做羽毛球的球拍,偶爾還會出去逛逛。

吐谷渾的使者阿達蘭又來到了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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