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逢春03
當伏黑惠走出校門口的瞬間, 他後悔，恨不得立馬掉頭原路返回。
但倚在對街路燈下的某位可疑發男人，卻率先捕捉到伏黑惠的身影, 先是用朝他揮揮手, 接著拖長音調, 以一種伏黑惠聽只想捂住耳朵的過分熱情的語氣, 喊出他的名字：
“惠——這裡這裡！”
發咒術師沒有穿著高專/制服，而是搭配一身休閒裝，黑色的長風衣襯得他身材越發修長，鼻樑上架著一副圓墨鏡，隱約可以窺見鏡片後屬於天空的瑰麗色澤。從表上看，他壓根沒麼年齡感, 混跡於一群歸家的高中生之間，竟也能完美融入進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甚至在看到伏黑惠之後, 這人還特將墨鏡往下拉拉，暴露出一張足以令這年紀的女生臉紅心跳的容貌。
“惠，驚喜嗎——”無視掉伏黑惠難看的臉色, 五條悟自顧自喊道，“我可是專程來看你的哦！”
驚喜，簡直驚喜到恨不能把這傢伙當場暴打一頓的程度，伏黑惠眼角抽抽。
糟糕，為自己猶豫的這幾秒，現在想要假裝看不見已經來不及, 周圍學生的目光也往這邊聚集過來……伏黑惠咬咬後槽牙，對男人高調張揚的作風感到十分不滿，但表面上依舊維持著一貫的冷麵酷哥形象。
旁邊一名雙眼放光的同班女生忍不住朝伏黑惠湊近些, 大膽問：“伏黑同學，那是你的哥哥嗎？”
伏黑惠面無表情：“不，請不要在意他，我和他沒有一丁系。”
女生遲疑著：“可是……”那男人，一副跟你非常熟稔的樣子啊。
說話間，五條悟已經穿過街道，走到他們面前，在聽見伏黑惠撇清系的發言後，這人十分做作擺出被拋棄的可憐神情，配合上女生的疑問，語氣悲傷質問道：“太冷淡吧，惠，對許久不見的監護人，你不想說麼嗎，比如來一久違的熱情擁抱表示歡迎？”
伏黑惠懶得看他表演，冷著臉與他擦肩而過。豐富的經驗告訴伏黑惠，越是理睬五條悟，這傢伙越起勁，最好的辦是視而不見。
才走兩步，伏黑惠感覺肩上一重，五條悟非常自然將手臂搭上去，低聲說：“惠是要去探望津美紀嗎？我記得你每週這時間都會去醫院的，帶上我一起吧？看，我連花都準備好哦！”
說著，他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獻寶似的將手中的花束懟到伏黑惠面前。
伏黑惠沉默半晌，隨後甩掉五條悟的手臂，邁開腳步：“……隨便你。”
望見他這副彆扭的模樣，五條悟不由輕笑出聲。他正要跟上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女生小心翼翼的聲音：“那，請問，可以留聯繫方式嗎？”
五條悟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女生羞澀而期盼的目光。
“這嘛……很遺憾，答案是不可以哦。”五條悟頓頓，笑容更深，他亮出手腕，讓人能看清上面那一圈淺色的發繩——樣式可愛，一眼能看出這是屬於女孩子的貼身物品，如今卻戴在他這麼大男人手上，宛如無聲的標記。
“很好看吧？這是我琉衣醬挑的呢，但說實話，她散著頭髮的樣子才是最可愛的……啊，抱歉，不是故意要無視你的，只是一想到琉衣，我有控制不住，不過你應該能理解的吧，畢竟她是我拒絕的唯一理由啊。”
五條悟將手腕上的髮圈在那女生眼前晃晃，像是宣告，又似是在炫耀：“為，我和我的未婚妻，正處於絕贊的婚禮籌備期中哦~”
……
津美紀如同往常一般，閉目沉睡於病床上，散開的黑髮如同濃密的海藻。
伏黑惠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來醫院來得很勤，但基上都是安安靜靜坐半小時走，很一人在那兒自言自語。
可五條悟不一樣，他根閒不住，先是把帶來的花束往花瓶上一插，接著自言自語跟空氣聊上，話題從鼓吹自己又嚇死只咒靈 ，一路發散到伏黑惠稱霸整條學院街的壯舉，直至當事人忍無可忍，黑著臉打斷他，這人才意猶未盡停下來。
病房重新陷入死寂中，五條悟靠在窗邊，視線掃過躺在床上的津美紀，想到同樣情況的深見琉衣，眸光倏黯淡下來，彷彿正有無形的風暴在深處醞釀。
五條悟好不容易老實一陣，伏黑惠坐在床邊，盯著姐姐平和的睡顏，過好一會，突然開口。
“……未婚妻。”
沒頭沒尾的一詞語，五條悟明明道他想問的是麼，卻還在裝傻：“惠，詢問別人的時候，態度應該更好一哦？”
伏黑惠額上冒出青筋，嘖一聲：“……你剛才說的未婚妻，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摸著下巴，理所當然說：“是字面上的意思，是要跟我締結終生的人哦，畢竟我也到這年紀，沒麼好奇怪的吧……惠，你這副不信任的表情很傷人的哦？”
伏黑惠臉上的狐疑已經掩飾不住：“你，確定沒有用拐騙或者威脅之類的不正當手段？”
不是他想，實在是為五條悟這人太不靠譜，無論如何，伏黑惠都想象不出這傢伙心甘情願踏入婚禮殿堂的模樣……那一定是比十隻特級咒靈在他面前跳踢踏舞更加驚悚的場面。
五條悟靜默幾秒，抬手推推墨鏡，難得正經問：“惠，我在你心裡的形象這麼不堪嗎……”
伏黑惠斬釘截鐵：“沒錯。”
五條悟那張帥臉馬上垮下來，他指指自己，瞪大雙眼強調：“我可是最、強哦？”
伏黑惠淡然回答：“那也不能證明你所說的未婚妻的真實性，人認為，實與性格成反比的傢伙，在婚戀市場上應該是最不受歡迎的型別。所以，你還沒回答我，你口中的未婚妻，是自願的嗎？”
“嘛，這，怎麼說呢……”在伏黑惠看人渣的目光下，最強咒術師扭扭捏捏的，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正常情況下該有的步驟，我全部都已經做過哦！”
聽上去……更可疑！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繼續拷問：“你有拜訪過對方的家人，徵求他們的同意嗎？”
五條悟：“有的哦，為某些特殊原，琉衣暫時被記在夜蛾校長名下，我可是蟬聯全高專最受歡迎教師稱號、深受學生愛戴的優秀教育工作者，夜蛾校長怎麼想都不可能對我有意見的，對吧對吧！”
如果是夜蛾校長的話，說得通，伏黑惠冷靜想，面前這發男人，他肯定沒能徵得那位女性家人的結婚同意。
“那麼，求婚呢？”伏黑惠問，“對方答應？”
五條悟的臉上霎時神采飛揚：“當然，我可是認認真真跟琉衣說過於婚禮的設想哦，我覺得她穿無垢會很漂亮呢，雖然沒能聽到琉衣說話，但只要不當場反對，表示預設，是這樣沒錯吧？”
“……”伏黑惠的手探入衣兜中，摩挲著手機螢幕，有拿不準要不要立刻打電話報警。
那邊五條悟的興致卻被勾起來，他完全忽略掉伏黑惠驚疑不定的神色，自顧自唸叨：“我挑選一顆藍色的寶石做戒指，畢竟琉衣誇過我眼睛的顏色很漂亮嘛，她絕對會喜歡的吧，但為要訂做，所以沒那麼快能拿到手呢……啊呀，等待的日子真是煎熬啊。”
伏黑惠：……最好讓這人一直等下去吧，這不是戒指，這根是特級詛咒物吧！
五條悟：“五條家的神社也該提前佈置起來呢，不然太倉促……對，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能更喜歡西式的婚禮吧，那舉辦一場好，惠到時候要來當花童哦！”
伏黑惠：……拒絕。別妄想，他是不會參與到這種拐騙未婚女性的違活動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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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次的婚禮會很特別，畢竟琉衣自己走不嘛，我必須得全程抱著她呢，但事先宣告，我是非常非常願意這樣做的哦，為琉衣醬平時都不怎麼依賴別人，我想要抱她都得找藉口呢……家裡那些老頭子總是在我耳邊唸叨說這不符合禮儀，誰管他們啊。”五條悟輕笑一聲，蒼空之瞳淬著寒意，“——我才是規矩。”
等等……走不？為麼走不？伏黑惠總覺得那段話有麼方不太對，還沒等他抓住一閃而逝的靈感，五條悟突然把臉湊過來，擾亂他的思緒。
伏黑惠擰著眉頭，異常嫌棄推開這只煩人的長條貓，剛才的懷疑順勢被壓在心底：“都說，不要突然靠這麼近……”
“惠。”五條悟打斷他，目光灼灼，輕聲問，“想去看看琉衣嗎？”
伏黑惠動作一頓：“麼？”
“聖誕節快到，惠也來高專一起過吧。”五條悟聲音中那份不著調的感覺消失，他笑笑，抬手狠狠揉亂男孩略微扎手的頭髮，“惠其實很好奇吧，所以去見見她吧，她將會成為你和津美紀未來的另一名監護人、你們律上的‘母親’。”
伏黑惠怔住，接著便看到五條悟彎下腰與自己平視，用著與他平常截然相反的認真語調，說道：“而且，我也想把重要的家人介紹琉衣，我啊，不想對她有任何保留。”
伏黑惠沉默下來，許久之後，微微撇開眼。
……所以說，既然這麼認真，剛才那副欠打的姿態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
總之，不為麼，伏黑惠最後還是答應五條悟任性的邀請。
從新幹線下來時，伏黑惠忍不住揉揉耳朵，覺得自己快要聾——為整趟行程下來，五條悟那家夥一刻不停向他炫耀著自家未婚妻有麼好，用詞竟然還能完全不重複，伏黑惠簡直都要服。
但不管是誰，被迫聽到那種充滿妄想意味的可怕發言，都會瘋掉的吧。
萬幸的是，當伏黑惠的理智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時，一通電話及時挽救他。
五條悟意猶未盡停下來，也沒看打過來的是誰，直接按下接通鍵：“提前說好，我現在正要去享受溫馨的家庭時光哦，如果沒有要緊的事……”
“悟，出事！”是家入硝子的聲音，她語氣嚴肅，聽背景似乎正在奔跑，她急促喘口氣，沒有加廢話，直接當說，“你立刻趕回來，高專結界被入侵。”
五條悟的話語戛然而止。
家入硝子的聲音透過風聲傳進來，明明是沒情緒，卻似乎能讓人冷到心底：“夏油，他帶領詛咒師闖進來。”
站在一旁的伏黑惠，親眼目睹發的咒術師撤去笑容，猛捏碎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