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打上花火
“我.......我沒事。”
蘇櫻紅著臉蛋，從林晨的懷裡掙脫出來，將VR頭盔交還給展臺工作人員。
“去.......去逛逛別處吧。”
蘇櫻說著，踩著小碎步朝旁邊的展臺走去。
林晨看著蘇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還殘存著蘇櫻腰間體溫的手掌，微微蹙眉。
“林晨，你有看過《黑客帝國》系列電影嗎？”
二人漫步在雲棲小鎮的園區內，邊逛邊聊。
“看過，很棒的電影。”
林晨道：
“難道，剛才的VR頭盔給人的感官，已經能達到黑客帝國裡的矩陣系統那種程度了嗎？”
“很接近了。”
蘇櫻點了點頭，說：
“感覺很接近了。”
“林晨，你說，等今後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現實和虛擬之間的界限會被打破嗎？”
“就像是《黑客帝國》電影片段裡的那樣，我.......我在虛擬世界裡吃了一塊美味多汁的羊排，雖然我在現實世界裡並沒有吃過，但是透過VR裝置，或者其他的虛擬神經介面，用電子訊號的形式，讓你的大腦收到相關訊號，你嘴裡的味覺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羊排的味道，你的牙齒，舌頭，也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羊排的觸覺，同時你的身體也被補充了等同於羊排的營養物質，那.......這到底算是吃了還是沒吃啊？”
蘇櫻說話的語氣，與平時高冷女總裁的態度截然相反，更像是一個面對老師的犯了錯的學生一樣，結結巴巴，緊張不堪。
很明顯，蘇櫻這是在故意轉移話題。
“這是一個哲學問題。”
林晨也跟著敷衍道：
“《黑客帝國》涉及了多如繁星的的哲學和宗教議題，但要說最直接的脈絡，絕對是鮑德里亞的擬像理論。”
“在21世紀的消費主義社會，大眾傳媒和網際網路製造的模擬現實的影象早已取代了現實。”
“一開始，這些影象還僅僅是現實的再現，可是逐漸的，擬像開始模擬自身，於是我們生活的世界不再是現實的模擬，而是擬像的自我模擬。”
“這時的人類雖然自認為活在現實中，實際上精神世界已活在擬像中，媒體創造無止盡的需求，社交媒體的攀比讓那些原本可有可無的慾望越發膨脹，彷彿我們真的有自由選擇一般。”
“虛擬的身份，虛擬的慾望，虛擬的影象...與身處於矩陣系統中何異？就如同活在孤立的機器試管中，靠模擬的現實度日，矩陣系統中的一切，現在看來或許離我們並不遙遠.........”
林晨嘴裡胡言亂語地說著廢話。
他當然知道蘇櫻肯定不會有興趣在這種時候跟他探討《黑客帝國》裡的哲學問題，她只是想找個話題來掩蓋剛才的尷尬而已。
林晨也不想讓自己的老闆感到難堪，於是順水推舟，把以前在逼乎看到的《黑客帝國》的討論帖子拿出來水了一段文字。
除了各種高科技裝置體驗展館，會場的外圍還有各種小吃攤的帳篷和推車。
對於女孩子來說，美味的小吃的誘惑力，要遠比無人機和VR裝置來的大。
蘇櫻在一臺有些日式裝潢的移動小吃攤面前駐足，掏錢買了一盒大份的章魚丸子。
“來，嚐嚐。”
蘇櫻用木籤叉起一個塗滿醬汁的章魚小丸子，並沒有吃第一口，而是遞到了林晨的嘴邊。
“額，蘇總，我才剛吃過晚飯呢，現在暫時不餓。”
林晨很好奇，話說........你特麼剛才不是還說要減肥的嗎？晚飯不吃，跑來小吃攤上買零食？
女總裁可不會理，用一種不可抗拒的態度把章魚小丸子往林晨嘴裡懟。
“唔........”
章魚丸子的香氣撲鼻而來，林晨不想被上面的濃稠醬汁塗♂抹一臉，只得乖乖張開嘴。
“啊嗚——”
林晨張開嘴，一根圓柱形的軟糯物體被蘇櫻強行塞進了他的口中，緊隨其後的，還有充滿香味的濃郁粘稠的醬汁，在嘴裡四散爆開。
牙齒順勢咬下去，林晨能清晰感受到烤熟的章魚觸鬚的Q彈口感。
“好吃。”
林晨一邊咀嚼著，一邊讚道。
眾所周知，老婆餅裡沒有老婆，章魚丸子裡，大多數情況下也都是蛋液和麵糊，沒有章魚。
不過這家移動小吃攤的用料還是很良心的，單是從外表上看，林晨都能看到被蛋液麵糊和醬汁包裹住的一整只的小章魚。
當然，這一份價格也不便宜，花了蘇櫻48塊大洋。
畢竟是雲棲大會，招來的小吃商也不能太窮酸了，要是用料太欺詐，讓來參會的各路人馬連飯都吃不飽，那主辦方的面子必然是掛不住的。
講真，林晨第一眼看到章魚丸子上面，被烤熟的章魚觸手，和觸手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吸盤的時候，第一時間居然有些頭皮發麻。
他當時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一部被很多人稱之為童年陰影的災難恐怖片——《極度深寒》。
《極度深寒》這部電影的內容，大致就是一艘豪華遊輪被一隻巨大的深海章魚怪物襲擊，一整艘船的人都被怪物給吃了，而且怪物吃人的手法十分“下飯”，林晨記得，那只巨大的章魚怪物的每一隻觸手都長著一張血盆大口，裡面充滿了尖牙利齒。
被觸手抓到的人，會被觸手像蟒蛇一樣，整個人都活吞進去，然後在觸手內部被強酸胃液腐蝕消化成一灘血水，然後骨頭再被吐出來。
其中有一個場面，林晨最為記憶猶新。
在豪華遊輪遇到怪物的襲擊的時候，有一個身穿紅裙的日本女人驚恐萬分地躲到了廁所裡，坐在馬桶上抱頭痛哭，結果一條觸手從馬桶裡伸了出來，把尖叫的撕心裂肺的女人整個人硬生生拖進了馬桶裡，然後尖叫聲瞬間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血跡。
那個場景，給年幼的林晨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從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林晨在上廁所的時候，總會有些不好的聯想。
這是一部很老的片子了，小時候不知道姐姐從哪裡找來的碟片，姐弟倆晚上一起在外婆家看的，看完後，林思思連續好幾天都不敢一個人睡覺，每當熄燈後，林思思就會偷偷摸摸爬到弟弟的床上，抱著弟弟一起睡。
不過，章魚丸子的美味很快就掩蓋住了林晨腦海中的電影畫面，或許......，，只要烹飪方法得當，任何章魚怪物都可以被人類做成一道道美食也說不定呢？
“呯！！！”
幾陣爆響聲從遠方的天空傳來，林晨和蘇櫻，包括周圍的路人，不論是來參會的客人還是擺攤的商販，都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
原來是主辦方放的煙花。
五彩斑斕的煙花在遠處的天邊綻放，黑暗的夜空也成了光的海洋。然後又變成了顆顆寶石鑲嵌在夜幕中，最後，漸漸變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墜落下來，漂亮極了。
與此同時，不遠處，舞臺上的樂隊也很應景地演奏起了一首經典的曲子，《打上花火》。
“哇塞，好漂亮啊！”
“主辦方有心了，開幕式弄得真不錯啊！”
“畢竟主辦方是阿里嘛，先不說明天的會議會怎樣，但這今年的雲棲大會開幕式做的都不錯。”
身邊的路人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林晨本來也想拍點照片紀念一下，畢竟，18歲就能被邀請來參加雲棲大會的，除了他，估計沒別人。
當然，這是借了蘇櫻的光。
剛掏出手機，林晨卻發現身邊的蘇櫻有些異樣。
女人抬著精緻的下頜，一對美眸看著天邊的花火，整個人有些出神。
此刻的蘇櫻，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戒備與冰冷，她雙目圓睜，明媚的眼睛裡甚至能看到煙花的倒影，她朱唇輕啟，露出潔白的貝齒，彷彿這平平無奇的煙花，對她來說，是什麼珍稀無比的美麗之物一樣。
“蘇總？蘇總？”
林晨輕輕叫了她幾聲。
“嗯........嗯？”
聽到林晨的呼喚，蘇櫻像是猛地從沉浸的回憶裡回過神來似的。
“什麼事？”
“我給你拍幾張照片吧。”
林晨道：
“難得我們一起來參加雲棲大會，又有這麼漂亮的煙花做背景，不留幾張照片可惜了。”
“誒？”
林晨的話，明顯超出了蘇櫻的預料，女人漂亮的臉上，剛消失不久的紅暈再次浮現出來。
“我......我.......”
蘇櫻有些結巴的說：
“我今天只隨便畫了個淡妝，穿的也不好看，拍出來肯定很醜，還是........還是算了吧.......”
林晨聽到這話，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醜？蘇櫻？！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蘇櫻都不會和這個字搭邊啊！
而且如果林晨的眼睛沒瞎的話，眼前的蘇櫻，居然表現出對自己顏值的極度不自信？
面對林晨提出的拍照邀請，眼前的蘇總宛如一個扭捏的小女生一般，害羞，不安，以往她身上那股霸道女總裁的自信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蘇總，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顏值有什麼誤解啊？”
林晨忍不住吐笑著槽道：
“以你的美貌，隨便往哪個地方一站，都是一張封面級的美照好伐？”
聽到林晨的讚美，蘇櫻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她嗔道：
“你.......別拿這種客套話糊弄我，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油嘴滑舌。”
“蘇總，天地良心啊，我沒拿客套話糊弄你！”
林晨有些無語了，他很不理解，為什麼蘇櫻會對自己的顏值這麼不自信啊？
要是換成隨便哪個女人，但凡能有蘇櫻一半的顏值，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了，那絕對是要自詡仙女下凡的，一天朋友圈少於十張自拍能對得起這張臉？
說起來，林晨加了蘇櫻的微信這麼久了，還從來沒在蘇櫻的朋友圈裡看過她發生活照，她的朋友圈內容，幾乎都是工作相關的。
“那......那好吧，要是把我拍醜了，我可不饒你！”
蘇櫻咬著櫻色的嘴唇，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用美顏相機拍！”
林晨道。
聽到林晨要用美顏相機拍，蘇櫻似乎稍微安心了許多。
“那.......我就站在這裡拍嗎？”
蘇櫻問。
林晨環顧了一下四周，示意蘇櫻站到旁邊的一個寬闊的階梯上，自己站在階梯下面，從下往上拍。
這個角度，既能拍下天邊完整的煙花美景，更有拉長人身的效果，可以將蘇櫻168的完美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蘇櫻按照林晨的指示，站到了指定位置，右手拎著淡粉色的小包，側著身體，雙手交疊置於小腹處，兩條被黑色絲襪和長筒靴包裹著的纖細美腿微微彎曲內扣，擺出一個婉約的淑女姿勢。
林晨找好了角度，聚好了焦，在煙花在蘇櫻身後的天邊綻放的一瞬間，按下了手機快門。
“OK，完美！”
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成果，林晨發出了滿意的聲音。
蘇櫻急不可耐地踩著細跟高筒靴跑了過來，檢視林晨的拍攝結果。
只見照片上的女人，容貌完美，氣質絕倫，配合上身後夜空中美麗的煙花，美人與美景渾然天成，只能用絕美二字來形容。
“如何？蘇總，我的攝影技術還行吧？”
蘇櫻臉上緊張的神情逐漸煙消雲散，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嗯，還湊合吧，勉強能拍出我一半的美。”
好傢伙，剛才還處於極度容貌焦慮的蘇櫻，咋轉眼間就這麼自信了？
“蘇總，我覺得吧........你的身材和顏值已經很高了，加上美顏效果，反而不自然，要不把美顏關了吧？”
說著，林晨就要去點選原圖按鈕。
“不！別！”
蘇櫻聽到這話立馬急了，瞬間抓住了林晨的手。
看著眼前的蘇總這副樣子，林晨心中居然產生了一股........欺負小女孩的快感？！
這樣的蘇總，真的好可愛，就像........就像姐姐一樣可愛........
不知怎的，眼前的蘇櫻，在恍惚間，居然和姐姐的模樣有些重疊了。
林晨急忙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眼睛。
該死，我在想什麼呢？！
“蘇總，還想繼續拍嗎？”
蘇櫻想了想，從包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說：
“用我的手機吧，我們兩個一起合個影做紀念吧。”
“啊？”
林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兩個人？”
“對啊，怎麼了？”
蘇櫻一邊開啟自己手機裡，美顏相機的前置攝像頭，一邊拉著林晨的衣服袖子，把林晨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林晨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和蘇櫻一起出現在美顏相機的鏡頭裡。
現在的美顏相機的智能化水平已經是相當之高了，二人剛一入境，鏡頭裡立馬就識別出了二人的臉。
“晚上好，小仙女。”
在二人的面部識別框的旁邊，跳出了這麼一行提示。
林晨沉默了。
蘇櫻的臉被識別為小仙女是理所當然的，但........自己的臉怎麼也被識別成小仙女了？
不過，看著手機螢幕裡，自己那張被美顏後的臉，林晨真的很想吐槽。
林晨的臉型和五官，原本就幾乎和姐姐一模一樣，大眼睛，高鼻梁，清秀的瓜子臉，睫毛又長又濃密，唇紅齒白，再加上頭髮也很久沒有剪過了，留的很長，再被美顏相機這麼一美化，簡直要比90%的女生都要漂亮，甚至可以跟旁邊的蘇櫻平分秋色！
我收回剛才的話，現在的美顏相機一點也不智慧！
蘇櫻看著手機螢幕，忍不住“噗嗤”得一聲笑了出來，轉頭看向林晨，揶揄道：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小仙女，要不以後不要當私人顧問了，直接給我當女秘書吧~”
這回輪到林晨臉紅了。
“蘇總快拍吧，別開玩笑了。”
“咔嚓咔嚓.........”
事實證明，女人一旦拍起照來，就停不下來了。
蘇櫻剛才嘴上說只是要二人合一張影做留念，結果一拍就是十幾張，變換不同的POSE，不同的濾鏡，玩得不亦樂乎。
林晨平日裡也沒少見過蘇櫻的笑容，但她今天的笑容，純真如未經世事的少女，這是林晨第一次見到。
在拍最後一張自拍的時候，蘇櫻不知是有意無意將頭靠在了林晨的肩膀上。
她柔軟的披肩波浪長髮也跟著蹭到了林晨的半邊臉頰，夾雜著高階洗髮水的香氣，在那一瞬間，林晨整個人都懵了。
“額……”
蘇櫻也突然猶如大夢初醒一般，猛地抬起靠在林晨肩上的頭，退開了半步，與林晨拉開了些許距離。
“對不起……”
二人異口同聲的說。
天邊的夜空，煙花還在繼續綻放著，絢爛的流光將漫天的黑暗撕開短暫的缺口。
二人看著天空，臉上帶著紅暈，誰都沒有說話。
林晨有些恍惚，這是他迄今為止長這麼大，除了姐姐以外，第一次和女孩子靠的這麼近。
看著夜空中的光芒，林晨產生了一種身處於日本青春校園漫裡的錯覺。
他沒去過日本，但是透過動漫，他瞭解的那邊有一個名為煙花大會的慶典。
每逢這個時候，年輕的男主女主們就會相約海邊或者神社，穿上傳統服飾，品嚐著鯛魚燒和丸子，在漫天的煙花之中相互告白，接吻。
初中的時候，正值中二期的姐姐老是叫嚷著，說自己好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去參加煙花大會。
而現在，林晨和蘇櫻所處的環境跟動漫裡的煙火大會又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裡不是神社或海邊，而是充滿現代氣息的高新科技園，他們身上也沒有穿傳統服飾，更重要的，是他們彼此的身邊，並不是互相愛慕的戀人。
至少林晨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