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禮等人見到晉王可以不跪,可見到郭惠妃就得趕忙上前見禮了。

“臣等拜見惠妃娘娘!”

“免禮!”

“你們是來搶作坊的?”

陳宗禮等人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郭惠妃給他們的行為定了性。

這個“搶”字可是充滿了蔑視啊!

雖說他們確實是來摘桃子的,但郭惠妃這樣說就有點不厚道了。

換句話說,這大明的天下終究是老朱家的,我們也只是打工仔呀!

“惠妃娘娘,這個‘搶’字微臣可不敢當。”

“微臣等是奉了皇命而來,收回兵器局的管轄權。您若是有異議,可以去找陛下理論,沒必要為難我等啊……”

郭惠妃聽到他們這樣說,俏臉立馬露出森寒冷笑。

“喲呵!”

“拿皇爺來壓本宮呀!”

“你們不是說收兵器局嗎,那你們收吧,本宮不攔著!”

陳宗禮三人聽到這話,當即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

本來他們仨都做好大出血的準備了,可聽郭惠妃的意思,竟然放過他們了?

“惠妃娘娘此言當真?”

郭惠妃白了幾人一眼,冷哼一聲道。

“本宮說的話當然當真,凡是屬於你們兵器局的東西,你們大可以搬走!”

三人聽到這話,一個個開心得不得了,就差當場給郭惠妃跳個舞了。

“惠妃娘娘高義!”

郭惠妃不再搭理三個傻鳥,而是四處看了看。只見新作坊確實很乾淨,卻發愁沒有個坐的地方。

雖說不遠處有個工棚,但裡邊一群工匠在吃飯,她也不方便進去坐啊。

秦德順見狀趕忙從屋裡搬出來一把椅子,細心地用袖子擦拭乾淨,然後放到郭惠妃面前。

“惠妃娘娘請坐,奴婢再給您搞點茶水去!”

“不必麻煩了,咱們坐一會兒就走!”

郭惠妃說完這話,閒適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不多時,一個帥氣的青年人,腋下夾著一個布包走了進來。

此人一進來就對著一眾大老點頭哈腰。

“兩位國公來的挺早呀,晚生給兩位見禮啦!”

“三位王爺也來啦,正好三位王爺把股權確認書籤下字,省得晚生登門拜訪了。”

“哎幼喂,惠妃娘娘,您可是咱們明鋼商會的大股東呀!”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都不說給惠妃娘娘看茶嗎?”

這個人一進來,就將作坊裡的一干人支使得團團轉,就連李三指這等半殘之人,都拎著個鐵皮水壺去食堂燒水去了。

“劉耗子,你就別瞎張羅啦,趕緊談正事吧。”

“惠妃娘娘,晚生不叫劉耗子,晚生姓劉名浩泓,取自正氣浩然……”

在場之人大多都知道劉浩泓,他之所以這樣說,實際上是說給來摘桃子的三個人聽的。

陳宗禮等人也確實聽進去了,從郭惠妃跟此人說笑的時候,三人就知道此人來歷不簡單,最起碼是跟幾位國公、王爺相熟之人。

劉浩泓跟作坊內的幾個貴人打好招呼,隨即朝著三位尚書躬身一禮。

“晚生國子監生員劉浩泓,現為三皇孫門下學生,今天是奉了三皇孫之命,前來配合三位大人收回兵器局的。”

三人見此人乃是國子監生員,對其平添了不少好感。

一般來說,能夠進入國子監,基本上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官場門檻。

至於能爬多高,那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可是吳王殿下有什麼條件嗎?”

“這位生員放心,我等對吳王殿下的高義非常欽佩,斷然沒有讓吳王殿下寒心之理。不管吳王殿下提出什麼條件,我們都會儘量滿足。”

劉浩泓聞言臉上微微一笑,心裡確實不以為然。

因為從三人的稱呼中他就聽出問題了,凡是真心對恩師好之人,都是儘量弱化“吳王”這個稱呼,儘可能地稱呼恩師為“三皇孫”。

這三個人口口聲聲“吳王”,一看就不是自己人。

“三位大人多慮了,我恩師三皇孫殿下沒有任何條件,只說凡是屬於兵器局的東西,三位儘管拿走。”

“不過,在拿之前,有些事情要跟三位大人交代一下。”

“三位大人若是不嫌棄,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劉浩泓一邊說話,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請三人進入食堂的棚子內閒聊。

此時的食棚已經收拾出來,桌子也被李三指的徒弟們擦拭乾淨。

陳宗禮等人見狀,走進草棚落座。在他們三個落座後,兩位國公和三位王爺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他們都是來壓陣的,那就是陛下收回作坊可以,但必須給朱允熥一個交代!

郭惠妃見狀也走了進去,只是故意離幾人很遠,直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頭。

秦德順則是小心地伺候在一旁,密切地關注著另一邊的談判。

他在明鋼商會裡也有一千兩銀子的股份呢,按照他那個乾兒子的說法,只要運作得當,這一千兩銀子不出一年就能變成三千兩,他這輩子的養老錢都出來了。

因此,他聽到皇爺想收回作坊,第一時間就坐不住了,趕忙顛顛地跑後宮去通知郭惠妃。最後更是鼓動郭惠妃出宮,來給自己守住這辛辛苦苦攢下的養老錢!

劉浩泓見人都做好了,當場開啟布包,從裡邊抽出一疊文書遞過去。

“三位大人要收作坊的話,這地皮可不能收走。要知道這地皮並不屬於兵器局,而是隸屬於明鋼商會的。”

“如果三位大人想繼續使用的話,需每年給明鋼商會支付六萬兩銀子的場地租金才行!”

陳宗禮等人聽到這話一陣皺眉,就眼前這片不能種糧食的河灘破地,六萬兩銀子能買至少十片這樣的地!

這傢伙倒好,一開口就是年租六萬兩,他怎麼不去搶!

劉浩泓說完又從布包裡掏出一疊文書遞過去。

“機器設備也不能拉走,這些機器設備也是兵器局從明鋼商會租借的,每臺裝置每個月租金五十兩,這裡總共有一百臺裝置,每年租金是六萬兩紋銀。”

三個人聽到這話又是一陣皺眉,不過相較於場地租金,這個他們倒不怎麼覺得貴了,反而覺得價格還算合理。

然而,這還不算完,劉浩泓又掏出一疊文書遞過去。

“這是高階匠人名錄,整個新作坊裡,只有這些能熟練地使用各種機械。你們要想讓機械運轉,就得招募他們,並且按照每人每月需要支付一百兩紋銀的租借費,他們的薪資另算。”

工部尚書秦逵聽到這話,“啪”地一拍桌子吼道。

“這些匠人都是我們工部的,憑什麼要給你們錢!”

劉浩泓澹然一笑道。

“因為他們現在已經不再隸屬於匠籍,已經是我恩師三皇孫殿下的門客,你們若想繼續支使他們,必然要經過我恩師的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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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逵聽到這話頓時一陣語塞,過了好半晌他才鬱悶地問道。

“那什麼屬於我們工部?”

劉浩泓指了指大門上張掛的“兵器局”牌匾道。

“這個是屬於工部的,你們可以將這個收回去!”

這下不僅秦逵坐不住了,就連戶部的陳宗禮,兵部的茹常兩人也坐不住了。

三人同時從長凳上站起來,憤怒地看向劉浩泓。

“啥玩意!”

“搞了半天,就給我們剩了個牌子?”

劉浩泓尷尬的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雖然有點難以讓人接受,但事實上確實如此,整個新作坊,除了兵器局的牌子是你們工部的,剩下的一切跟你們都沒一毛錢關係,都是我恩師以兵器局的名義,每月支付租金,從明鋼商會租借來的。”

三個人聽到這話頓時一陣無語,他們早就知道收回作坊很難,但從未想過能這麼難。

而且最讓他們三個鬱悶的是,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強制收回。

因為按照大明律來說,就算是吳王被抄家,他從別人家租借來的東西,都不能被抄沒,要物歸原主才行。

至於明鋼商會,他們就更是不用惦記了。

看看坐在此地的一幹大老就知道了,這所謂的明鋼商會,必然有他們的乾股。

否則,得多大的妖風能把他們給吹來,還外加吹來一個寵霸後宮的寵妃……

因此,現在擺在他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花費高價一次性買斷,要麼用一年就花一年租金。

只是那租金也太貴了,場地和機械的租金,一年就得十二萬兩銀子了,人工就算往最少裡說,也至少要一百個熟手,那一年下來就是十二萬兩。

兩者相加,一年最少是二十四萬兩銀子的開銷!

三個人糾結了好一陣,最後扔下劉浩泓,轉頭看向正坐在長桌另一頭的郭惠妃。

“惠妃娘娘,您給我們一句痛快話,到底要多少銀子才能買斷!”

郭惠妃正端著新泡好的茶,吹著茶盞裡的茶葉沫呢,突然聽到這話,澹澹地伸出兩根纖纖玉指,然後就不搭理他們了。

三個人見狀集體驚呼。

“啥?”

“就這麼個破作坊要兩百萬兩銀子?”

“我們把朝廷的庫房搬空也掏不出來呀!”

這倒不是三個人哭窮,事實上老朱制定的稅收政策確實挺坑的。

朝廷每年能收到的現銀也就三五百萬兩,剩下的全是實物稅,而且受限於大明當前的道路交通條件,這些實物稅全都分散分佈在大明十三個布政使轄區內。

因此,每當朝廷有急需用錢的地方,戶部的庫房就吃緊,根本拿不出多少現銀來。

僅有的那點現銀,支應正常的朝廷運轉,維持官員的薪俸還費勁呢,哪來的閒錢收購作坊?

“惠妃娘娘,能不能便宜點?”

郭惠妃聞言柳眉倒豎,滿臉不悅地道。

“要是按照正常年租的話,十年下來可是四十萬兩呢。”

“現在已經給你們便宜四十萬兩了,你們竟然還不知足?”

“就這個數了,少於這個數此時免談!”

三人在郭惠妃這碰了一鼻子灰,立馬灰熘熘地走人。

坐在馬車上,三人開啟了吐槽模式。

“欺人太甚!”

“哪有這般做生意的,竟然租借……”

陳宗禮聽著兩位同僚的吐槽,心裡卻對朱允熥的評價提高了一大截。

此子才多大年紀啊,竟然能走一步看十步,提前一個多月就料到了新作坊會被朝廷收回。

因此,提前埋下這步閒棋。

作坊的一切都從外邊租用,任是誰都拿他沒轍。

朝廷若是想收回作坊,除了能收回去一個牌匾,毛都別想從他這兒搬回去!

這計策屬實是高啊!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話,這計策應該是出自江南名儒楊新爐之手。

若不是世家大族,根本想不到此等隱匿財產之法!

事實上,陳宗禮還真高看楊新爐了。

楊新爐在得知朱允熥在兵器局之外又創立了個明鋼商會,還將所有的關鍵東西都放在明鋼商會,然後反手再以兵器局的名義從明鋼商會租用,也對朱允熥的手段驚為天人。

三人在車上研究了一路,最後一致決定另起爐灶,重新建一個類似的作坊,然後將朱允熥名下的作坊給關停!

然而,他們剛回到京城,就聽到一件驚掉幾人下巴的事,兵仗局那邊的工匠竟然罷工了!

他們敢另起爐灶的底氣,就是源於兵仗局那邊的工匠。

現在那邊的工匠集體罷工,他們就算是想另起爐灶,也沒人替他們打造器具啊!

三人聽到這個訊息,一邊暗罵朱允炆壞事,一邊急匆匆趕往兵仗局。

當他們三人趕到之時,兵仗局這邊不僅鬧得沸沸揚揚,作坊內部更是升起陣陣濃煙。

“走水啦!”

“快來人救火呀!”

工部尚書秦逵聽到喊話之聲,就分辨出此人乃是工部的一個員外郎,專門負責監管兵仗局這邊庫房的官員。

秦逵聽到這個聲音再也坐不住了,庫房裡堆放的可都是牛皮、牛筋等易燃之物啊。

一旦火勢蔓延開來,對他們工部來說可謂是損失巨大,搞不好他這個工部尚書都得掉腦袋!

秦逵跳下馬車衝進人群,人群見到是大官闖進來,倒也沒人敢阻攔,任由他衝到庫房附近。

秦逵衝進兵仗局,看到失火之處正是來自庫房,急得他跳腳直罵。

“爾等倒是趕緊救火啊!”

“若是火勢蔓延到皇宮,爾等都要被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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