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妖怪土蜘蛛
人類對巨大的生物天生就存在一種恐懼心理。
因為在自然界中，體型、重量幾乎就等同於力量，小的動物無法反抗大的動物幾乎是鐵則——就算人類原本也不過是這其中的一環。
巨物恐懼。
原本妖怪的誕生其中一部分就源自於人類的恐懼而，而這種最為本能層級的恐懼所孕育出來的大型妖怪，也擁有著相對之下超過一般妖怪所擁有的實力。
比如···現在面前這足有一棟樓那麼巨大的土蜘蛛。
於巨大當中誕生，然後又因為巨大而被人恐懼，血肉與情緒一起成為它的養分，不斷壯大成長——誕生在人口密集的東京是它的不幸，卻也是它的幸運。
“暫且撤退一下吧？！”
被震飛落地的各個驅魔師中自然有不像剛才莽撞跑在前面的兩個新手的老手，有些人從地板上黏糊糊的蜘蛛網中站起身來，然後又協助著其他人全部脫身重新站立起來。
所有人都拿著咒符法器或者武具嚴陣以待。
那密密麻麻普通人大小的小蜘蛛還好，但那巨大的土蜘蛛卻是讓不少人都臉色大變，甚至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這就是獨立驅魔師的侷限。
因為都是單人或者單獨小隊行動，別說現在這種競爭性任務，哪怕是那種委託任務也好，遇到稍有困難的事情他們也可能直接就放棄掉——他們並不太看重公司組織們所著重的‘信譽’等名聲，只看重回報和風險，所以並不會嘗試自己的限度而去為別人拼命。
這也是為什麼行內人其實不怎麼看得起獨立驅魔師，也不太喜歡用他們的原因。
任誰看到自己委託的驅魔師、除靈人上門惹出了個妖怪可能直接暴斃、或者眼看不妙兩腿一蹬就溜了，哪個委託人不得頭皮發麻···所以說現在的‘市場’發展成現在的結構模樣也是有其道理所在。
裡社會也同樣是社會。
如果理所當然按照大眾印象認為‘誰都差不多’、‘大家只是實力高低有點不同’、‘都會以大家的利益為重’的話···那會被坑得很慘，甚至死得很慘的。
有好有壞、有高有低、有公有私、有忠有奸——這才是【社會】。
本來就沒打算直面土蜘蛛而只是打些小蜘蛛賺點功勞費，在場中的不少人看著地上的兩具殘破屍體已經做好了撤離的準備。
“轟隆！！！”
但是，在一眾人微變的臉色當中，從頭頂之上卻是猛然落下了一塊眾多蛛絲纏繞著鋼板、鋼櫃、鋼椅捆起來的巨大‘鋼球’，硬生生將入口處直接堵了起來。
不止如此，因為剛才小蜘蛛們都從各個地方湧現的緣故，入口那附近此刻也堆積了不少的蜘蛛，擋住了他們撤退的路線。
【巢穴】
整棟大樓仿若變成了蜘蛛的巢穴，將被引誘落入其中的獵物團團圍困在了裡面。
“咻——咻——咻——咻——”
原本地面和牆面的蛛絲對於一幫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此刻隨著四面八方站著的、趴著的、走在牆壁上的、吊在半空蛛網上的小蜘蛛們開始交錯噴吐蛛絲，頃刻之間大家的落腳點就被急速壓縮。
大部分蜘蛛都不是群居的。
但不知道是否土蜘蛛這個‘頭領’存在的緣故，這些小蜘蛛居然讓人反應不過來地在數秒之間就表現出了宛如軍團般的協同操作。
“挺有趣的。”
緋村一心環望著土蜘蛛和四周的小蜘蛛，沒有身後那些驅魔師們的緊張恐懼，只是單純地對這些蜘蛛們的行動感到意外。
如果是蜜蜂或者螞蟻的話他不奇怪，但偏偏是蜘蛛。
而且幾隻還能解釋。
但這密密麻麻還在匯聚過來的數量···此刻已經一兩百只往上了。
明明連‘築根’都勉強。
緋村一心做出判斷。
陰陽師、巫女、魔法師、天師、僧侶···各種不同職業，甚至來說同樣分類下的超常能力持有人群中的不同門派，對於妖物、能力者、精怪等都有自己的一套評價體系。
從整個日本層面來說，是用‘執照等級’和‘排名組別’雙軌制度來綜合評價。
但一般情況下，大家日常使用的還是自己派別的實力境界體系來對實力層級進行判斷——比如陰陽師的‘陰陽生’、‘陰陽師’、‘陰陽士’、‘陰陽博士’等，大體上可以對照著反應別的妖怪或者術者的級別。
而神淨流也有自己的評價等級。
相當簡陋粗糙，但大體也能對比歸檔。
【築根】·【心轉手】·【上層】·【鬼神領域】
用劍術境界來形容的話，相當容易理解——習得劍術基礎鑄就劍道之根、心轉為手足以自創一派招式、開門立派居於人間之上層、以及···踏足鬼神之境。
而面前的土蜘蛛，在這個評價體系當中大概就是‘築根’中層的級別。
雖然體態巨大但實際與前日的雪姬相比不堪數倍，與四國的犬神相比可能都稍弱。
這樣的土蜘蛛，居然能帶領過百的幼態畸形蜘蛛？
淦，太怪了吧。
“噗嗤——”
一隻只小蜘蛛在土蜘蛛的命令下前行，緋村一心卻是揮手之間直接又將接近的數只小蜘蛛一分為二掉落於地。
身後的眾人看他這輕鬆的樣子，也咬牙各自祭出招式上前反抗。
效果，自然是有的。
一隻只小蜘蛛在各式手段之下直接死透——但是，他們做不到像是緋村一心那麼輕鬆寫意地就將成群的小蜘蛛盡數殲滅，在猝不及防各種蛛絲的纏繞或者拖延下，也開始有了點傷勢。
並不是沒人用克制性的火焰術法。
但大規模的火焰如果點燃了全部蛛絲且不說樓上的倖存者，他們這些被困在一樓大廳中間的人也會受到煙霧和熱量的第一時間影響——而小規模的火焰雖然可以將飛射來如標槍般的蛛絲全部燒掉，但也很快會被一些小蜘蛛咬著別的小蜘蛛屍體用體液澆滅、甚至有些小蜘蛛會選擇自己迎上去用自爆方式滅掉火焰。
哪怕這些是靈力或者咒符催動的火焰，但小蜘蛛們體內也飽含妖氣，兩者互相觸碰相互泯滅。
在這種情況下，小蜘蛛們那恐怖的數量以及肉身優勢便全部發揮出來了。
前進、前進、前進···
在這種封閉且算得上‘狹小’的空間當中，蜘蛛們憑藉自殺般的衝擊，不斷向前逼近。
“嘎！！！”
土蜘蛛大吼著的，看著那小蜘蛛們一隻只化為屍體，身後比前體部位還要巨大的紡錘形腹部快速一張一縮宛如呼吸般的起伏之間，一顆又一顆帶著斑駁黑色的蛋便是被排出落地，然後一隻只小蜘蛛從內破殼而出，甚至剛一睜開眼睛便是直接投入到戰鬥當中。
“啪嗒、啪嗒、啪嗒···”
望著這一幕，緋村一心也開始了繼續行動。
踩在地面的蛛網之上，他踮起腳尖減少被黏連的面積發力前進，卻也讓腳步顯得比往常要更加沉重。
橫斬、斜撩、袈裟斬——
輕鬆寫意地，一隻只從土蜘蛛身後湧現的小蜘蛛們剛邁出幾步，張牙舞爪甚至還沒起到什麼作用，便是連蜘蛛帶蛛網地，全部都被緋村一心用鋒利的刀刃給斬裂。
“鏗鏘！！！”
抵近到身前，土蜘蛛也終於注意到了體型相比之下相當渺小、卻斬殺了他最多‘士兵’的緋村一心，前足那兩隻如同鋼柱一般的肢足其中一根揮舞而下想要碾碎他，卻是被神淨橫駕起來阻擋住了去向。
地板裂紋綻開。
在如刀劍對撞般的金鐵之聲下，土蜘蛛的蜘足與神淨刀的交匯處，火星不斷飛濺。
平分秋色。
明明體型差異巨大到可以用‘蚍蜉撼樹’來形容，但緋村一心卻是面不改色地直接承受下了這不知道相當於多少輛卡車一起撞來的力量。
身後傳來了好幾聲驚呼。
不過緋村一心沒有愚蠢地繼續維持雙方的角力。
握刀繞身，以蜘足為著力點，在一路的火星當中，他在那充滿鋼鐵般絨毛的蜘足上橫著拉出了一整圈清晰的白痕。
收刀。
原本是左手在左、右手在右，但擰轉之間右手手掌側翻、左手上抬向右壓下，卻是在交錯讓開蜘足的瞬間就轉換了手勢，一刀從側後方沿著那條剛才拉出的白痕軌道砍了上去。
神淨流·斬鋼劍
“咔嚓——嘭！”
一刀兩斷。
原本還只是因為自己的肢足被輕微阻擋而多隻眼睛當中帶上點疑惑卻依舊不屑意味十足的土蜘蛛，望著自己那瞬間被又一刀給斬斷的前足，在那掉落於地的殘肢與飛瀉而出的墨綠色鮮血當中，紅色的眼睛瞬間瞪大、原本鮮紅的顏色更是變為了帶著深厚黑色的不詳暗紅之色。
“吼！！！！”
伴隨著土蜘蛛前部那螯牙的張開吼叫，一股子異常濃厚的腥臭味道吐露了出來。
“咔噠！”
土蜘蛛腦袋突出向著緋村一心咬去，但被他先一步前踏步剛好躲過。
斬鋼劍。
“咔嚓——”
又是清脆的聲音。
比前面的蜘足更長更厚重用於支撐土蜘蛛那巨大身形的蜘足，一整根的步足都被緋村一心給一刀斬斷掉落於地
“刺啦！！！”
甚至更進一步。
在土蜘蛛想要有所反應之前，後面一道炸雷的聲音響起，空氣中閃過數道雷霆，徑直命中了土蜘蛛的頭部，雖然沒能殺掉它，卻也造成少許的傷害，麻痺了它的動作——卻是那群驅魔師當中有人看懂局勢做出了反應。
“咔嚓！咔嚓————”
趁此機會，緋村一心又是鋒利無比的兩刀，如切豆腐一般將土蜘蛛的單側兩條腿繼續砍斷。
若非土蜘蛛身為妖怪身上有比普通蜘蛛更多的附肢，僅憑緋村一心這一下子的四刀下去，它就已經倒在地上移動不得了。
“噗嗤！！”
眼看不妙，土蜘蛛嘴巴左右一張，卻是用力地吐出了成團和血液同樣墨綠顏色的液體出來。
“刺啦！——”
液體接觸到地面，發出了刺耳的腐蝕聲，讓人汗毛聳立。
不過與剛才的情況一樣，在觸及到自己之前緋村一心已經退身讓出位置，沒被這些毒液所波及到。
途中還揮舞著神淨，將四周小蜘蛛們飛射而來的蛛絲全部攪斷斬裂。
“嘎啊！嘎啊————”
土蜘蛛發出人類都能聽懂情緒的慘叫聲，一邊在身周不斷吐出蒸騰氣霧的毒液，一邊不斷後退還在身後生出蜘蛛蛋，增加著小蜘蛛的數量。
而那些小蜘蛛，此刻也不再去管那些驅魔師，轉換方向全都向著緋村一心一個人圍攏過來。
十、二十、三十···比剛才多出好幾個數量級的小蜘蛛不斷逼近。
別說是人類，哪怕是獅子老虎在這裡也活不了幾秒。
神淨流·斬風劍
“呼咻——————————”
一邊不斷在土蜘蛛噴吐的毒液範圍圈外跟著它移動不給它逃離的機會，緋村一心一邊揮舞神淨刀斬殺著接近的每一隻蜘蛛。
手中的劍刃完全加快到肉眼不可見的程度，一招一式之間銜接得絲滑無比，徑直將四面八方的全部小蜘蛛攔了下來，卻是密不透風地全部處理，不給它們接近機會的同時也不讓它們拖延住腳步。
“轟隆！”
“噼裡啪啦——”
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被緋村一心兇猛的攻勢嚇到而召回小蜘蛛，土蜘蛛在快速的戰鬥當中完全做了個錯誤選擇——絕大多數情況下，人類的攻擊力都是明顯要強過防禦力的。
此刻，解放了壓力的驅魔師們各種術法和咒符齊飛，將四面八方向緋村一心身邊趕去的小蜘蛛生力軍不斷截斷。
雖說依舊讓他直面幾十上百的小蜘蛛···但也已經足夠了。
“嗯？”
但是，跑著跑著緋村一心發現了不對勁。
原本剛才土蜘蛛一側被自己砍斷了好幾條腿，跑都跑不利索，但現在···
“腿又重新長好了？”
能明顯感覺到土蜘蛛的速度越來越快，認真一看發現它完好狀態的緋村一心些微地有點訝異。
不斷生產蜘蛛、快速重生肢體、不間斷噴吐毒液。
按理來說，它不應該有這麼強的妖氣才對——要知道，以這個土蜘蛛的體型和生產量，那所消耗的妖氣可完全不是普通妖怪能比的。
真要如此消耗的話，它反倒應該體力大量流逝，表現出明顯的疲態才對。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嘭！！！”
思緒流轉之間，腳下牢固地磚直接爆炸飛裂，緋村一心的身影凝固在原地被小蜘蛛們埋沒撕裂，卻是速度過快形成的視覺殘像，他本人卻是居然在這種四面八方都有敵人的情況下脫身而出。
上方。
“嗡！！”
斜跳衝鋒到大廳那兩根數人合抱的巨大支撐石柱中間被構架起來的蛛絲‘橋樑’上，緋村一心飛衝將蛛絲向上繃緊到極其深的程度，然後就像彈弓之上的石子，以蛛絲反彈的彈力倒飛成飛矢之勢，調整好體態的同時瞬間控制方向墜落向土蜘蛛所在的位置！
神淨流·斬山劍
“————————轟隆！！！！”
在旁觀者的眼中，反倒是落於地面，雙腿彎曲深蹲在地的緋村一心直接將地面衝擊碎裂的衝擊性場面先一步映入眼簾。
接著。
“嘩啦————”
巨大如卡車的土蜘蛛，在眾人面前，從中間向兩邊完全一分為二，沿著一條線直接崩裂分開，無數血液和內臟飛濺而出。
但。
還不等他們松一口氣，為勝利喝彩一聲——
“悉索悉索···”
土蜘蛛‘屍體’當中，濃厚的妖氣湧現而出，仿若形成了藤蔓般的長鞭，左右相互交叉就像縫合線一樣，居然在剎那之間就將土蜘蛛兩邊的身軀用力完全地拉到了一起！
巨大創傷的猙獰劍痕被翻騰的肉軀吞沒，眨眼間，受了必死傷勢的土蜘蛛就這樣恢復了原來樣子。
在所有人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後背冒冷汗的情況下，土蜘蛛本來傾倒向地的身軀在中途蜘足挺立站穩，那身前十幾個的單眼快速左右不斷亂轉，然後卻是瞬間驟停了下來，死死瞪著所有人，那眼神當中重新恢復了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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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