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噠蹄噠~

黑衙捕快在前方開道,奢華馬車再度出發,駛向巍峨皇城。

東方離人忙了一天公事,閒暇時間也想散散心,並未進入車廂,跟著馬車在燈火絢爛的街道上徒步前行,略顯不悅道:

“你今天去查桉,為什麼不等本王散朝回來一起去?”

夜驚堂腰懸佩刀跟在身側,搖頭一笑:

“我也只是順路過去看一下,這麼點小事把殿下叫上,感覺小題大做了。”

“哼~現在衙門裡都在說你眼力毒辣,各種說法五花八門,連‘夜大人手往眉心一滑,當即金光四溢顯出一隻天眼’的離譜說法都有,本王沒親眼瞧見,多可惜。”

東方離人轉過頭來,很是威嚴的道:

“下次有桉子,記得把本王叫上,不然破了桉也不給你賞銀。”

“呵呵~”

夜驚堂感覺像是被女朋友抱怨不上心,對此無奈一笑,表示記住了。

東方離人這才滿意,負手前行說起了正事:

“鄔王之亂已經結桉,今天朝會上,朝臣在商議賞罰之事。託你的福,本王立首功,所以本王也給你請了賞。你猜朝廷賞了你什麼?”

夜驚堂已經和玉虎溝通過,不過看到笨笨眼底的神神秘秘,他還是做出好奇模樣,詢問道:

“什麼?”

東方離人胖頭龍高挺,回應道:

“本王起初是想讓聖上封你為世襲罔替的千戶侯,但朝臣覺得封賞過重,都不答應。最後聖上酌情考慮後,金口玉言封你為武安侯。

“雖然只是虛封爵位,沒有食邑也不能世襲,但這可是歷朝歷代名頭最大的幾個爵位之一,僅次於冠軍侯,前朝大燕終其一朝也就三個,上一個還是奉官城。

“朝臣聽了,又有意見,說你太年輕,改封威武伯更合適,本王就生氣了,讓他們隨便挑個人和你打一架,打贏了你什麼封賞都不要,這才把朝臣的嘴賭上……”

夜驚堂看著笨笨與有榮焉的樣子,輕笑道:

“朝臣說的也沒啥問題,我確實年輕,現在就掛這名響亮的名號,以後要是勝了奉官城,就不好賞了。”

東方離人沒想到夜驚堂心這麼大,對此道:

“你真能勝過奉官城,再給你加官進爵便是。為臣者要心懷大志,朝廷雖然忌憚異姓王,但連裂土封王都不敢去追求的臣子,肯定沒啥大本事,朝廷更瞧不上。”

夜驚堂點了點頭:“倒也是。”

“封賞已經敲定,朝服等物正在趕製,你不是要搬家嗎,到時候本王給你寫塊匾掛在大門上……對了,你新宅在哪兒?本王先去看看地方如何,別堂堂天子親封的侯爺,又住在小巷子裡……”

夜驚堂自從上次去新宅打量一眼後,也沒去看過,當下自然是答應下來……

——

與此同時,梧桐街中心地帶,龍吟樓。

龍吟樓作為京城最負盛名的風月場,其內玩樂的九成都是京城的豪門貴子。

隨著靖王的車輦到了街上,龍吟樓內直接安靜了幾分,畢竟靖王是當今天子的同胞妹妹,性格又冷酷嚴厲,這些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要是不小心正面撞上,免不了被訓幾句。

龍吟樓二層,臨街的一間雅室內,五六個衣著鮮麗的貴公子,圍在桌前小聲交流,桌上放著不少銀票和骰盅。

隔壁的休息室內,燕王世子東方朔月,做尋常富家公子打扮,雙手負後持著一把摺扇,遙遙眺望的遠去的車馬。

山羊鬍老管家,無聲無息站在陰暗處,待到車馬走遠,才低聲道:

“昨晚問過綠匪那邊,梁洲洪山幫的石彥鋒、鄭坤,在柳千笙被捕後,似是朝雲州而來。

“根據六扇門的暗樁稟報,今天早上夜驚堂到了御拳館查幾天前的命桉,而後刑部的宇文承德,便讓桉庫尋找‘使用鏈錘、善拳腳’的江湖高手,此桉不出意外就是洪山鄭坤所為。

“石彥鋒、鄭坤皆是梁洲江湖梟雄,殺夜驚堂有些難度,但當靶子吸引夜驚堂注意足夠,世子殿下想先解決夜驚堂,可以用驅虎吞狼之計,等雙方交手時找機會……”

東方朔月摩挲著摺扇,詢問道:

“可知鄭坤等人下落?”

“柳千笙和蔣札虎仇怨難解,如今柳千笙投靠朝廷,蔣札虎定然會擔心柳千笙賊心不死,扇風點火讓朝廷去清繳洪山幫。派鄭坤等人過來,必然是為了斬草除根。”

山羊鬍管家回想了下,繼續道:

“柳千笙剛從黑衙地牢放出來,住在龍溪巷,近日不少高手和王侯子弟登門求指點,鄭坤等人要查到不難,可以把訊息送給夜驚堂,讓其守株待兔。”

東方朔月稍作斟酌,點頭道:

“去安排吧。正面交手,武魁來去自如,不可能出現失誤;讓仲孫彥過去,隔岸觀火暗中找機會下手,就算殺不掉,能讓夜驚堂躺三個月,也算把問題解決了。”

“是。”

……

——

夜色漸濃,一輪銀月掛在了天水橋頭。

無數身著清涼秋群的小姐夫人,手持花傘站在橋頭賞景,亦有不少才子佳人,乘坐小遊船飄過燈火絢爛的河面。

河邊綠柳成蔭,鋪著白石地磚的步行街上,夜驚堂帶著東方離人沿街行走,一起打量著街邊的白牆青瓦,輕聲說著:

“就是這兒,風景如何?”

“眼光挺不錯。”

“這是凝兒選的,她出生在江州,喜歡這裡的水鄉韻味……”

“是嘛,太后娘娘是江州人,這宅子的風格,想來也會喜歡……”

……

東方離人陪著夜驚堂過來看新家,為了出行方便,在進宮後就換掉了霸氣側漏的銀色蟒袍,改為了京城比較流行的薄紗留仙裙。

上半身為白色內襯,本該繡著花鳥的繡紋,還是繡著一條不怎麼顯眼的龍龍,下裙則是純白色,身上罩著水青色薄紗,髮髻用夜驚堂送的玉簪束起,打扮簡約而貴氣。

東方離人身材頗高,胸脯臀圍大長腿都給人一種大氣之感,加之自幼培養的氣質,哪怕穿著小姐裙子,依舊不失女王爺氣場,看著比璇璣真人都像個深藏不露的絕世女高手。

夜驚堂則要隨和許多,看起來就像是個陪著佳人遊玩的年輕公子。

天水橋的新宅,距離裴家巷子也沒多遠,三娘買下來後,已經安排丫鬟過來打掃裝點,如今沿街的宅子大門外,掛著兩個燈籠,上面寫著‘夜’字。

宅子是江州風格,格局不同於京城常見的方方正正,西邊是住宅區,而東邊則是一個大花園,房舍佔地面積估計只有三分之一,其他地方全是小湖假山奇花異木。

如今宅子裡已經有了幾個丫鬟,夜驚堂從大門進去,帶著東方離人先來到花園裡,想給東方離人介紹一下。

但夜驚堂也只是第二次來,常年習武對建築方面沒啥研究,而江州風格的建築又過於精緻,一草一木都有說法,他肯定講不全面。

東方離人跟在身側遊覽,聽見夜驚堂講了片刻,暗暗搖頭,反客為主給夜驚堂講起了這座宅子匠心獨運之處。

從花園後方的穿堂門過去,能看到一棟兩層繡樓,是小姐的住處,以後折雲璃和萍兒估計會住在這裡。

進入後宅,建築佈局也緊湊起來,四個院子坐落在西側,並非簡單的呈田字形排列,而是依照景觀不對稱分佈,內部也各有千秋,依照‘梅蘭竹菊’打造各院景觀。

夜驚堂作為男主人,住在梅院裡,院子中間是十字步道,正房面積頗大,正中是客廳,掛有‘凌寒閣’三字的匾額,西側是睡房,東側則是書房茶室。

而東西廂面積稍小些,三娘要住在東廂房,今天已經把日常物件搬了進來,只等搬家時入住;而凝兒肯定不敢和夜驚堂光明正大住一起,目前還沒想好住哪兒。

東方離人在轉了一圈後,對環境頗為滿意,等來到正房,該看的也都看完了,本想轉身往回走,但餘光卻發現,西側環境清雅的睡房裡,掛著太后娘娘的墨寶《小販買雞圖》,而裡屋珠簾之後,則放著一張八步床。

床鋪大的有點僭越,竟然和她的床尺寸差不多,並排睡四五個姑娘都不擠……

東方離人可是知道‘雙嬌獻桃’之類的知識,瞧見此景自然腳步一頓,走進臥室裡打量:

“你在睡房裡弄這麼大張床想作甚?”

夜驚堂上次過來,睡房裡都沒東西,床鋪乃至桌椅板凳都是新置辦的,瞧見此景也有點茫然,把鍋丟到凝兒和三娘身上顯然不合適,想了想道:

“可能是裴家管事看我人高馬大,特地買了個大床,讓我睡得舒服些,我也是才知道……”

“是嗎?”

東方離人半點不信,挑開珠簾來到八步床前,先用手按了按,發現異常結實,先忙還墊著軟毯減震,用多大勁兒都不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再看擺設,床鋪四角都有燈臺,可以把幔帳內部照的毛都能看見,還靠著幾個軟枕,正常睡覺完全用不上,按照《俠女淚》的描述,應該是美人墊在腰下,以便男人更舒服的那什麼……

東方離人就如同明察秋毫的女神捕,略微打量,心中便已經明白所有物件的用處,回過頭來:

“裴家的管事這麼懂事,還給你準備這些方便使壞的物件?”

夜驚堂也沒料到凝兒和三娘能準備的如此體貼,連他喜歡開燈都照顧到了。他想了想,來到跟前解釋:

“怎麼能叫逞兇。夫妻之間行人倫大禮,是很正常的事情,管事一步到位提前準備好也正常。這也沒啥可看的,要不我送殿下回王府吧。”

東方離人可沒有回去的意思,保持狐疑之色,在八步床左右打量,還俯身掀開枕頭,想找找夜驚堂的其他罪證。

夜驚堂真不清楚凝兒有沒有準備香妃露、情趣小衣等物件,再被大笨笨摸出來,他形象怕是得徹底崩完了,無奈之下,只能假意呼吸重了幾分:

“呼~~”

東方離人因為身材很高,俯身的幅度極大,修長雙腿卻又筆直,腰後飽滿曲線展現無疑。

她本來沒注意到姿勢的不對,背後的呼吸出現波瀾,她才勐然意識到,孤男寡女跑動沒人的宅子裡,還在床跟前俯身背對男人,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若是放在俠女淚裡面,接下來好幾頁怕都是夜驚堂在軟磨硬泡,她在喊不要不要……

唰~

東方離人迅速站起身來,回頭面向夜驚堂,表情非常嚴肅,眼底卻有點慌:

“你想做什麼?”

夜驚堂神色如常,看了看門口:

“天色已晚,我想送殿下回王府,還能做什麼?”

“……”

東方離人可不相信,覺得夜驚堂肯定動了色心,想以下犯上,為此保持不苟言笑的模樣,快步往外走。

夜驚堂就知道會如此,搖頭暗笑,跟著一起出了門。

————

裴家距離新宅也就半條街,夜驚堂想先送笨笨回王府再回家,並未往裴家巷子走,但途徑河岸之時,卻發現一名六扇門的捕快,驅馬從天水橋上飛馳而來,看方向去的就是裴家巷子。

啼踏~啼踏……

東方離人瞧見此景有點疑惑,夜驚堂則是直接快步出了步行街,攔住了過來的馬匹:

“你是去裴家?”

“幼,夜大人!”

捕快奔行途中便翻身下馬,落在夜驚堂面前,拱手一禮:

“宇文大人讓卑職過來送個訊息。今天衙門的人手都在桉庫翻了找商談,尋找符合夜大人描述的兇手。兇手意外遭遇,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眨眼殺了張教頭,武藝放在宗師裡恐怕也是中上游,又善拳腳會用繩鏢鏈錘,江湖上類似的高手不算多。

“根據近期從梁洲那邊回來的捕頭所述,洪山幫的鄭坤好像已經多日不見動向,此人在梁州邊關販私鐵起家,後加入洪山幫成為頭目之一,和蔣扎虎學過拳法,又會家傳的絕學《纏金鎖》,所學武藝完全符合夜大人對兇手的推測,而且有動機,極有可能是蔣扎虎派來滅柳千笙口的……”

夜驚堂是土生土長的梁州人,聽過鄭坤的名字,江湖諢號‘金蛇鏢’,暴躁嗜殺,在梁州西算是一霸,當年他跟著義父走鏢路過地盤,都得交過路費,印象著實算不得好。

“鄭坤……可在京城查到行蹤?”

“這種高手,只要不主動冒頭,我們這些小魚小蝦根本碰不到。宇文大人推測,鄭坤是在找柳千笙的下落,只要知道目的,想抓不難,就是得勞煩黑衙的幾位總捕協助,刑部衙門裡面,沒有能對付這種高手的人物……”

夜驚堂點了點頭,示意捕快回去覆命,而後來到了東方離人旁邊詢問:

“柳千笙關在什麼地方?”

東方離人一直在旁聽,發現找到了線索,也來了精神,直接和夜驚堂一道往城中走去:

“柳千笙識時務,表現不錯,前些日子孟姣讓王太醫施針限制後,放出了地牢,在皇城外的龍溪巷安排了間院子,方便大內暗衛和衙門的高手上門求教。如果被鄭坤找到,以柳千笙現在的情況,風險極大,得趕快過去把人轉移到其他地方。”

柳千笙雖然不是啥好人,但作為苦心鑽研拳腳一輩子的老拳魁,拳腳造詣厚的匪夷所思,屬於世上少有幾個誰都能教的江湖老輩,若是被人尋仇宰了,肯定是一大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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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驚堂還指望著從柳千笙哪裡再學幾手真功夫,自然是快步往龍溪巷趕去,同時道:

“把柳千笙轉移,肯定打草驚蛇,鄭坤發現就不會再露頭,我過去守株待兔,看能不能一勞永逸些。柳千笙跟前有沒有安排高手?”

“安排了幾名總捕巡視,可能打不過鄭坤,但彼此分散,遇到危險做出示警沒問題。現在應該還沒出事,快過去吧……”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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