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攤啦!”
由於是週六，來吃蛋炒飯的人比前兩天要多得多。一直忙到夜裡10點半，陳浩這才歇了一口氣。
至於把物料打包上攤車的收尾工作，他都安排潘氏姐妹來做了。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院士路的馬路牙子上，往幹得冒火的嗓子眼裡拼命地灌水。
正當他打算吹吹夜裡的涼風，散散身上的油汙和汗水時，一輛黑色的豐田凱美瑞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自己身旁。
車窗一搖，只見頭幾天在城東大隊有過一面之緣的劉明東，此刻正坐在車的主駕駛位上，一臉微笑地朝自己打了聲招呼：“小夥子，生意興隆啊!”
“東……東哥!”
陳浩像是老鼠見到了貓一樣，眼睛一瞪，急忙把手頭的礦泉水瓶一扔，彎著腰就竄到了轎車的車窗前。
沒辦法!
誰叫陳浩現在還是個小攤販呢?
遇到這命中剋星的城管主任，他當然要表現地低人一頭了!
“東哥，您這是路過?”陳浩扒在車窗外，一臉嬉皮笑臉地問道。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剛才還帶著我女兒在你的攤上吃了盤蛋炒飯。”
“不過說實話，你做的蛋炒飯確實沒得挑。”劉明東左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則是給陳浩丟了根菸。
“東哥!使不得!”
“這煙咋還得讓你請呢?”陳浩有點手慢腳亂地接過香菸道。
“讓你抽你就抽，瞎客氣啥?”劉明東說著，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坐在駕駛裡一副大佬派頭地吞雲吐霧了起來。
“呼……知道我為啥特地來找你嗎?”劉明東深吸了一口灰白的煙霧，略帶深意地看了陳浩一眼道。
“東哥，您說。”陳浩在車窗外拉攏著腦袋回道。
“剛才我就坐在攤上吃，少說也見到了有幾百號人在排隊等著吧?”
“看來這兩天沒少賺錢啊!”劉明東先是伸手敲了敲陳浩的胸膛，隨後又語氣一變道：“只是，你知不知道。像你這麼擺攤其實很危險的!”
“危……危險?”
“東哥，您可別嚇我……我就擺攤賣個蛋炒飯，能有啥危險的。”眼見著這位城東大隊主任語氣不對，陳浩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
“當初老周把你介紹過來，也是我看走了眼。”
“沒想到這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炒飯，還真讓你變出了花來……小夥子，你做的蛋炒飯確實沒的說，但是問題就出在你攤上吃的人太多了……一旦發生食物中毒，那責任可不是你我兩個小人物能擔得起的……”劉明東語重心長地說道，連他手頭的剛吸了兩口的煙都掐滅了。
“食物中毒?”
“東哥，您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我這用的雞蛋、米飯和油，可比一些餐館裡用的都要好!”陳浩晃了晃腦袋，開口辯解道。
“我說你一個小夥子，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我是跟你說食物中毒的事嗎?”
“是!你小攤上用的料確實好，東西做出來也好吃。但是小攤就是小攤，你回頭瞧瞧你這周圍的衛生環境，不是工地就是垃圾場的，你說你一鍋蛋炒飯裡得炒進去多少有害物質?”
“現在沒出事還好，一旦出事，把你拉去坐牢都是輕的!”劉明東瞪了陳浩一眼，一臉嚴肅地呵斥道。
“啊?坐……坐牢……東哥，那我該咋辦?”陳浩嘴上一慌，一身的疲憊勁早就在夜裡的寒風中去了大半。
“還能怎麼辦?防範於未然!”
“趁早把攤給收了，別再擺了。”劉明東沉著聲說道。
“啥?”
“把攤收了?那我以後靠啥吃飯啊東哥!”陳浩一臉地不情願，要不是車裡坐的是城東大隊的主任，他都要拿一盤【黃金蛋炒飯】呼在對方臉上了。
“我說你是不是沒腦子?”
“不能擺攤了，你就不能正兒八經地開個店嗎?”
“等你拿了衛生許可證，到時候合法合理地經營才是長久生意，擺小攤的那都是走的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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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就衝你這手藝，離了小攤還真能餓死在街頭?”劉明東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開店?”
“這法子倒是不錯……東哥，但是我手頭本錢不夠啊!”
“現在瑞城的店面都那麼貴，想開個店可不容易。”陳浩先是眼前一亮，隨後又開始犯難了起來。
“行了行了!”
“別跟我這哭窮!剛才我在攤上可都看到了，20元一份的蛋炒飯，你一晚上少說也賣了1000多份吧?”
劉明東擺了擺手，一臉看透了陳浩心思地繼續鄙視道：“嘖嘖!一晚上少說掙個好千八萬的，換我這個公務員都想出去支攤了。”
“東哥，我這生意才好了一天，您這就不讓我擺了……您說，讓我去哪裡籌開店的本錢啊!”一聽自己的財路要斷，陳浩急忙叫屈道。
“我說，你一個小夥子咋就這麼榆木腦袋?”
“是不是把智商全都用在學手藝上了?”
“本錢不夠，你可以去向銀行貸款啊!再不行，就向家裡開口要，去親戚那邊借都成。好好一個大活人，難不成讓尿給憋死?”
劉明東抬手就給了陳浩一個爆慄，順帶扒過他的耳朵，小聲地透露道：“臭小子，最多再讓你擺兩天……下週二省裡有領導下來視察，咱們瑞城最近可都是在忙著評比文明城市，瑞祥新區這塊可是重點視察物件……到時候別說你這麼大一個容易出事的攤子了，就算那些街邊賣早點的，運氣不好被逮到也要被沒收。”
“有證也沒收?”陳浩嚇地一哆嗦。
“廢話!你以為一張50塊能辦下來的攤位證，能在領導面前當免死金牌?”劉明東笑罵了一句。
陳浩一聽這個訊息，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看向劉明東的目光變得由衷感激了起來：“東哥!你瞧我這沒腦子的……這訊息真是……太謝謝您了!”
“再給擺兩天是吧?”
“成!等週二那天，我把攤車都送到隊裡去。”
有了這麼強烈的暗示，陳浩哪還能反應不過來啊?
只見他點頭哈腰，送劉明東走之前，還想著給這位好心提醒自己的城管主任重開灶爐，讓對方帶一份【黃金蛋炒飯】回去當夜宵。
“算你小子識相!”
“記住了，最多再給你擺2天。”
“至於蛋炒飯就算了，我不吃小攤上的東西。”說完這句話，劉明東就覺得自己有點打臉了。
也不知道是誰之前才帶著老婆和女兒，為了嘗一口陳浩做的【黃金蛋炒飯】，排了個把小時的隊不說，還把人家的盤子都舔地乾乾淨淨的!
一想到這，劉明東就覺著老臉一紅。只見他交代了幾句，搖下車窗，一踩凱美瑞的油門，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留下陳浩這個愣頭青一臉感激地目送對方，嘴裡還唸叨著：“這年頭，還是好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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