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女’梅麗莎很少禱告,尤其是這樣認真的跪地禱告。

但今天,當她打算認真祈求‘王’庇佑時,同伴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

‘行商’瑪沙那特緩緩走來,問道:

“梅麗莎,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梅麗莎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說道:

“……研究所的人說已經快好了,次長也快來了。但這樣做的代價,是否有些過大了?”

瑪沙那特搖搖頭:

“我們別無選擇了,叛軍當前,趁著他們的偽神還沒有下場,我們必須作出決定。整個星球的存亡,皆繫於此一念間。”

“……我明白了,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

“天佑王國,願我們此後,每夜都能安然入眠。”

…………………………

事情並不總是一帆風順。

“哈,王國軍已無可用之兵!”

“我們都抵近海岸線了,也沒有人來攔截我們。”

“真好啊,感覺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家過花燈節了。”

帝國的船隻一路順風順水,已經足以看到海蘭珠海岸上的貝殼和螃蟹,人們的心思一下子輕鬆了不少,甚至開始討論起來該去哪裡紮營駐寨。

但就在這時,天地風色劇變,浪潮洶湧湍急,一艘艘軍艦被層起疊湧高高捲起,朝著天空衝去,隨後被一把狠狠摔在岸礁上,支離破碎。

“區區叛徒,還敢妄想倒攻王國議會!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民!”

洶湧的海波之上,一個聲音如雷鳴般滾動,在倖存者的掙扎和恐慌中,陰沉的烏雲間,緩緩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形:她有著鰩魚般的頭部,四隻眼睛閃動著黃色的不詳光輝,只是與之對視,就讓歷經戰鬥洗禮的勇士心思混亂,靈魂震顫。

“是高腳桌騎士!”

有人辨識出來那恐怖巨大的身形,驚聲尖叫:

“‘海女’梅麗莎,傳聞她可以攪動大海!快上岸!”

然而對於一位高腳桌騎士來說,縱使帝國的戰士反應再快,也毫無意義。梅麗莎輕輕托起手,大海隨即泛起漩渦,緊接著,深水之下迴盪起遠古驚悚的咆孝聲。

嗡嗯………………

低頻率的聲波將人心轟碎,戰士如同流水線上的貨物一般批次次倒下,墜入海中,不到半秒鐘就被狂暴的魚蝦蟹吞噬殆盡。

短短半分鐘不到,海蘭珠的近海,已經被渲染猩紅。

李澳茲從時間線中踏出,開啟引力扭曲光線,悄然踏上海岸,他回頭看了一眼海上的屠殺,微微頷首:

“這是必須的代價,回頭我會送你們去一個幸福的位面生活。”

李澳茲從不畫自己實現不了的大餅,雖然這些人是吉奧·賊鷗的信徒,但他們確實是為了李澳茲的目的而死。

“得抓緊時間了,海蘭珠行省面積不小,我得快點搜尋。”

他的目標很明確,整個計劃堪稱一個典型的逆向霸王行動。

吉奧·賊鷗會帶領部隊正面衝擊,強行登陸,吸引注意力,如果運氣好,很有可能逼迫高腳桌全員出擊。

而李澳茲則趁此機會,快速搜尋海蘭珠行省,找到費米研究所的‘高塔’。

他們攻陷王都時,不見‘王’之影,掃蕩整個大陸,也沒有找到費米研究所的蹤跡。

那麼很顯然,排除法剩下的答桉,就只剩下最後的海蘭珠行省。

李澳茲快速隱秘地行動著。同時他不忘利用留下的血肉傀儡,繼續關注近海的戰鬥。

他要等吉奧·賊鷗親自出手,才能更穩妥地行動起來。

整個計劃作戰效率極高,如果運氣好,最快一小時二十二分說不定就拿下來了。

但前提是,吉奧·賊鷗必須出手。

如果吉奧·賊鷗不出手,只靠帝國普通軍人填線,根本不夠拖延時間。

李澳茲飛速掠過一個個人群據點,小到鄉村聚落,大到城鎮市區,但始終沒有收穫。

短短二十分鍾時間,李澳茲已經把這幾百萬平方公裡的土地轉了一圈,每個城市都看過一遍,卻依舊沒有發現所謂的‘高塔’,以及‘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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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在這裡?”

即便是他,現在也有所懷疑。

整個海蘭珠行省,地面上根本沒有一座費米研究所的基地,城鎮和人群定居點也少得可憐,完全就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

“這不應該。如果這裡都沒有研究所的駐紮地,沒有‘王’在這裡……難道他們還能轉移去虛空淪陷區不成?”

這個想法立刻就被李澳茲否決了,因為這顯然不符合邏輯。

此前,為了儘可能地打擊王國,他故意沒有緊逼王國議會,何況對方手裡還有‘質向’在,最強戰力的‘王’也沒有動身,所以給王國留足了反攻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那麼對方就會源源不斷的組織起來大反攻,到時候,只要故意空缺出來一個口子,對方就會一直往裡面鑽。

這就是簡單易懂好上手的馬拉農場戰術。用來殺傷有生力量,圍點打援,非常有效。

而現在,李澳茲發現一個問題。

馬拉農場的前提是對方有大量的有生力量。

但問題是……

“人呢?”

李澳茲降落在一座城市中央,放眼望去,街道空蕩蕩,店鋪雖然照常營業,卻四處不見人影。

整個城市寂靜的可怕,連一隻貓都找不到。

他朝天上打了一發【真實之眼】的奧能導彈,銀色的華光如琉璃絮雨一般翩翩而落,大量的資訊被直接呈現出來。房子的材質結構、壽命期限、道路的最後痕跡……

唯獨沒有人的生物資訊。

整個城市中所有跟‘人’有關的資訊,像是用橡皮擦擦了一樣,完全被抹除掉了。

“……不對勁。”

李澳茲皺眉,他立刻想到了邪神信仰的獻祭儀式。

除了【詭異】系道途和部分惡魔法術,星淵中只有邪神精通獻祭這一套流程,邪神的信徒會使用生靈性命和汙穢的存在取悅邪神,以獲得其資助獎賞。

但虛空是完全反這一套的。

邪神再怎麼說也是建制的宗教,強調儀式和信仰,而虛空根本不在乎,它們唯一崇尚的就是虛無,絕對的虛無,厭惡一切形式和說教。

不管怎麼樣,情況這麼邪門兒,讓李澳茲感到相當不自在。

他索性不再隱藏身份,全速移動,短時間內就掃過了整個海蘭珠行省的大街小巷。

“沒有……”

片刻後,李澳茲在一處山坡上佇立,目光凝重:

“整個海蘭珠行省,一個活人都沒有。”

“不僅是人,甚至連野生動物、飼養家畜和蚊蟲都消失了,空氣中的微生物數量還在不斷地銳減,這些樹木植物也因為生態凋敝,正在快速走向毀滅。”

“簡直就是一場生態大滅絕。”

大到人畜植被,小到病毒細菌。

但凡是具有一點‘生命’沾邊的概念的存在,在整個海蘭珠行省都遭到了無形力量的打壓和摧殘,彷彿冥冥中有什麼存在,正在肆意收割這些生物。

這是什麼概念?

海蘭珠行省459萬平方公裡,就是按照每立方米4000個細菌的數量算,這都是個天文數字。

能夠短時間內造成這麼嚴重的滅絕現象,而且是極為精準的‘抹殺’,其威力和精準度難以言明。

——大概相當於用鋼筆在一個染色體上畫清明上河圖。

“這不可能是約塔(9)可以做到的。”

李澳茲單膝跪地,雙手撐開,用引力覆蓋整個島嶼,不斷地用引力波傳遞出一種惡意的資訊。

雖然他現在不是【迴響者】但此前學會的技巧,卻是烙印在骨子裡的。

只要對方還是生物,面對這種惡意資訊,都會本能地警戒起來。

但當李澳茲散發出引力波時,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這裡什麼都沒有。

砰!

吉奧·賊鷗一拳轟出,僅僅是拳風擦過,就將一頭百米長的海獸瞬間汽化。

正面接下他攻擊的高腳桌騎士‘海女’梅麗莎轟然倒地,她的身軀迅速縮小到凡人體型,趴伏在地上,艱難地向前爬行著,她伸出手,試圖去抓握插在灘塗地之中的三叉戟。

啪。

吉奧·賊鷗無情地一腳踩碎了她的手掌,她緩緩轉動身子,一把揪起來對方的腦袋,澹澹說道:

「作為凡物,你打得還不錯。」

說著,她指尖勾了勾,動用神力,試圖搜刮出對方身上的面具。

然而,幾次嘗試後,吉奧·賊鷗什麼都沒有搜到。

她目光微微凝重,還想審問對方時,‘海女’梅麗莎卻是頭顱一歪,沒了氣息。

「……開什麼玩笑,這麼果斷就自盡了,她到底想隱瞞什麼?」

吉奧·賊鷗略感驚訝。

在過往的征戰中,不是沒有見過寧死不屈的戰士,但大多數人都會在臨死前留下一句遺言,或者大談‘不過如此’之類的話語,甚至是詛咒或者反撲什麼的。

但這名高腳桌騎士不一樣。

她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擊敗吉奧·賊鷗,居然果斷地選擇了自盡,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手段。透過虛空的物質感染致死,連靈魂的完整性都被剝離粉碎,完全送葬給虛空。

吉奧·賊鷗只是戰鬥專家,對於這種東西,她完全不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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