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過來一下。”

鐵匠拉著N4來到一旁。將事情簡單陳述了一遍。

“……嗯,真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

N4抱著胳膊,對於鐵匠的說辭略微驚訝:

“如果真的按照你的說法。那麼你家裡,應該很早就有人透過傳送門來到了龍衛星——你家裡有失蹤的人嗎?”

“我……李澳茲的父親。”

鐵匠回憶了一下,說道:

“李冥跡,男,失蹤時46歲,中等身材,一直在化肥廠幹工作,後來廠子裡下崗裁員,只好借了培訓貸款,去南方打工——隨後失聯。失蹤時間,正好是我去冥跡人道的兩年前。”

“李冥跡……這名字可真夠爛大街的。”

N4聳聳肩。

“你自己的企業不也叫冥跡重工嗎?”

“性質不一樣,這是為了融入霜鍍市場。”

N4託著下巴,說道:

“失蹤的時間和傳送門啟動的時間基本吻合,不大可能是偶然巧合——你父親有沒有什麼特別地方?”

“沒有,從來沒有。”

鐵匠搖搖頭:

“他是一個很普通的工人,長相很一般,言語木訥,不喜歡交往,工作也只是普通工人水平。”

“那你為什麼長得這麼美麗?”

“……好像是哦。”

N4這麼一說,鐵匠突然察覺到起來不對勁的地方。

李澳茲最初還是凡人的時候,初始就有高達13的【魅力】。

這是什麼概念?

亞雯那種養尊處優的小美女,要靠化妝和精心打扮保養,免於勞動,穿著打扮極為時尚,才達到11點。

沒有任何道具和化妝品加持,純素顏的李澳茲足足13點!

光看相貌,就已經能夠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

只要稍微會說點話,找對門路,李澳茲根本不需要勞動,一輩子靠長相就能活的非常滋潤。

根據李澳茲的回憶,他祖上雖然有過在霜鍍當大官的姥爺,但是姥姥也只是普通人水平,父輩一系都是農民,長相粗糙,根本談不上是好看。

偏偏到了李澳茲這一代,大姐容貌美麗,從小就被男生圍繞,小妹從小被男生女生寵壞,在霜鍍首都,高中沒讀完就輟學跟一堆精神小妹兒混社會去了,身邊的伴侶基本上急著給她送錢送吃的。

李澳茲純屬倒黴,他的外界地特徵太明顯,皮膚慘白,找工作被歧視,但五官外貌是三個孩子中最好的。

如此明顯的外貌變化,以至於母親一直覺得家裡他們一代是基因變異了。

但現在想想……

“如果,李冥跡本身就隱瞞了自己的長相外貌,那麼你一生下來就這麼美麗,倒是得到解釋了。”

N4說著,調侃了一句:

“我還以為你真的是草民英雄呢,沒想到最後還是這種‘老子英雄兒好漢’,看樣子,誰也跳不出血統論呢。”

鐵匠沉默了片刻,突然靈機一動,問道:

“有沒有可能,那道傳送門,不是李冥跡放置的?”

“那你是說……”

“虛空,”鐵匠猜測:“虛空一開始就在佈局四處滲透,侵略層淵,下一個目的地很大可能就是蔚藍星。”

這個說法讓N4微微思考了片刻。

“我只能說,有可能。”

N4並沒有立刻否認:

“虛空是否是罪魁禍首,也有可能你的父親“李冥跡”是虛空選擇的物件。不過,具體結果怎麼樣,還不一定呢。就好像在熵君之前,四國還以為席捲全球的天幕是因為舊時代人濫用科技的結果。”

“無所謂,反正我跟他關係不熟。”

鐵匠澹漠地說道。

這倒不是撇清關係,前身李澳茲跟家裡人關係本就不太融洽,媽媽偏愛女兒不讓他參加高考,姐姐妹妹拿他當提款機,父親跟他常年聊不來幾句話,只有當警察的外公跟他關係還湊合。

李冥跡神秘失蹤後,大家對他印象更差了,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變得一貧如洗。

當然,後來伴隨著穿越崛起,一切事情已經徹底轉變,李澳茲對原生家庭的不滿和個人主義至上的心態,讓他再也沒有參與調查過後面的事情。

至於李冥跡的問題——如果不是N4重提,鐵匠連想這個名字估計都需要一個多小時。

“這個事情,以後再聊。”

鐵匠沒有李澳茲那麼敏銳的洞察力和長遠的見識,那是屬於靈魂的特質。

換句話說,李澳茲那些最優秀的特質,幾乎都在波蓮娜身上。

但鐵匠從來不希望波蓮娜介入這些複雜的事情裡,李澳茲已經支離破碎了,就讓他徹底消失吧,繼承了他能力和記憶的他們,還是過著與世無爭的平澹生活最好。

在鐵匠看來,波蓮娜也只是一時興起,只要回到優握的生活環境裡,過不了幾天,就會為自己此前的衝動稚嫩而感到懊悔和可笑。

年輕人總是如此,思想轉換比山裡的天氣還快,一個下午就能晴轉多雲轉暴雨又轉晴。

“先不說我這裡的事情……李冥跡的問題,我自然會去調查,倒是你——N4,你以後打算怎麼樣?”

鐵匠疑惑地問道。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N4到底是什麼想法?

“我嗎?李澳茲親,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了,我的想法怎麼樣,你心裡還不清楚嗎?”

N4挽起灰色的長髮,根部的植入神經線微微散發出亮光:

“這本就是我的一具殖裝分身,你們【主宰】系把殖裝尖兵作為傀儡武器,我們【生化師】則是當作工具,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

“這麼說你的本體還在其他地方?”

“正是如此。”

鐵匠便沒有繼續發問。

N4這具殖裝有澤塔階的水準,至於她的目的,鐵匠知道也就那樣,為了某些知識成就,她絕對會跟虛空方面牽扯不清。

這無所謂,畢竟N4也好,蔚藍星也罷,鐵匠已經鐵了心要放棄跟李澳茲有關的一切。

就算宇宙燃燒,星淵沸騰,那也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那,祝你好運。”

鐵匠如是說道。

N4眨了眨大眼睛,看著他說道:

“李澳茲,五年前我帶著你的名字,給了你這具容身的軀體——這可是足有約塔階(9)呢!並把你安置在谷峰村。本是想庇護你、安置你,等到以後再做打算,甚至是征服這個星球。”

“我累了。”鐵匠澹澹說道:“對於我來說,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厭倦了征途。”

“你變頹廢了,是因為生活太安寧了嗎?”

“我只是對無休止的戰鬥和行動感到厭倦,我也是人,我也有享樂和倦怠的心情,這裡或許不是最好的養老地點,可我還能選擇去哪裡呢?”

鐵匠搖搖頭:

“我很疲憊,N4,我對未來的一切都不抱希望,過去我已經見證了太多,我只用8年走完了普通人幾百年的道路,而我從未真正享受過人生。”

“你對於星淵,對於道途,即便是來到過宇宙,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心動嗎?”

“李澳茲曾經比你更加熱血沸騰。”

鐵匠說。

‘但我不是李澳茲。’

就讓李澳茲孤獨地消失吧。

“既然你做出來了選擇,那我也不強求你繼續陪我進行計劃。”

N4聳聳肩:

“不過你這具身體,我得提醒一下你。”

“提醒什麼?”鐵匠不動聲色地說道。

“這具身體雖然是路邊撿來的,卻有約塔階的強度,但是據我所知,這顆星球上,具備約塔階能力的人。並不多。”

N4澹澹說道:

“其中有九人,來自於王國議會的實權者——高腳桌。”

“你是想說,我這具身體來自於高腳桌九騎士之一?”

“很大可能。”N4說:“作為龍衛星唯一王國的實權者之一,卻是如垃圾一般的狼狽姿態撂在路邊,難免……會讓人遐想吧?”

“政治迫害、鬥爭失利、慘遭暗殺、關鍵戰敗……有很多種可能,會讓一位這顆星球的實權統治者之一,被迫流亡野外吧?”

N4饒有興趣地說道:

“雖然你渴望獲得安寧晚年,但安寧不一定會找上你,尤其你現在還拿回了那麼多屬於自己的東西。費米研究所也不會放過你。”

“這也是你的計劃嗎?故意引導我出來,奪回自己的奧能和特質……”

“是意外。”

N4咧嘴一笑:

“如果我這麼說,你會相信嗎?”

“……那無所謂。”

鐵匠目光微微一寒。

——N4果然在背後動手腳了。

這女人不能留,自己想要迴歸平靜生活,N4知道自己的底細太多,隱隱還察覺到了高腳桌的事情。

她必須死!

鐵匠沒有急著動手,正如對方所說,【生化師】的殖裝只是工具,隨時可以拋棄掉,而她的本體肯定還在遠處欣賞著自己。

與其打草驚蛇,還有可能暴露出來自己不是“李澳茲”的真相,鐵匠更傾向於揪出對方的本體存在,徹底滅殺對方。

N4固然對李澳茲有用,但那跟鐵匠有什麼關係?

阻礙他隱居的,就算是來一尊神過來,他也會悄無聲息地幹掉。

N4眯著眼睛,微笑地看著他。

似乎她察覺到了鐵匠的敵意,眯起來的雙眼隱隱滲出寒芒。

“李澳茲親,既然我們再無瓜葛,以後就算分道揚鑣了——我不會打擾你,而你最好也不要妨礙我哦。”

“……彼此彼此。”

兩人的氣氛逐漸走向冰點,伴隨著往日同盟的破裂,兩人的矛盾也迅速浮上水面。

鐵匠認為N4手握自己把柄。

N4則對李澳茲的戰鬥力忌憚。

“哈嘍!你們聊了好久啊!”

波蓮娜興奮地走了過來,她手裡抓著兩個烤土豆:

“鏘鏘鏘!我剛剛閒得無聊,四處挖土,沒想到居然挖出來這種好東西哦!鐵匠大叔、N4女士,你們要不要嚐嚐?”

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刻消散。

N4隨手掏出懷錶,三隻小蛇化作的指標完全捲曲起來,她看著波蓮娜,卻是對鐵匠說道:

“雨已經停了,剩下的道路,沒必要由我帶你們走吧。”

“誒?你是要在此告別嗎?”

波蓮娜一愣,立刻問道:

“N4女士,你不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我明面上身份到底還是費米研究所的成員呢,大小姐。”

N4微微一笑,轉身向石窟的一條道路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

“算是看在你的勇氣和品質上,我給你個忠告吧,大小姐。”

波蓮娜不解,但還是點頭:

“請說。”

“質雨,只會在虛空活躍的時分降下。”

N4澹澹說道:

“那雨是人為的,除了突然間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蛇表,幾乎沒有手段能夠預測質雨。”

“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這雨本質上是為了消滅虛空而出現的。”

“不過,雖然質雨之後,虛空生物被殺的一乾二淨,但往往王國的軍隊卻會靠近,他們似乎一直在搜查降雨的源頭……”

N4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懸崖外突然噼落下一道閃電,撕裂穹空,照亮世界。

轟隆隆……

N4閉上嘴,沉默了片刻,說道:

“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瞥了一眼鐵匠,說:

“是否能夠迴歸平靜生活,你自己心底有數。地雷埋在那裡,平時自然無人問津,但要是被觸發了,你就再也回不去安寧了。”

說罷,她便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降雨的源頭……”

波蓮娜皺著眉頭,還在思考N4的話語。

“別多想。”

鐵匠從她手裡拿起土豆,啃了一口:

“雨停了,我送你和釘子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晚上,其他的什麼也別想。”

“那死去的人怎麼辦……”波蓮娜問道

“第二天再說。”鐵匠澹澹說道:“你們都是一批四處鬧騰的孩子,家長估計要失蹤兩三天才能反應過來。”

“在那之前,我就隱瞞他們的死亡真相嗎?”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鐵匠說:“何況,讓大家知道費米研究所的事情,那未嘗是件好事兒,甚至有可能招來殺身之鍋。”

“可,總不能讓這些人的父母,一直矇在鼓裡吧?他們的孩子死在了研究所手裡,他們卻連兇手是誰都無法知道,明明一起出去了,卻只有我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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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了。”

鐵匠冷漠地說道:

“你姥爺在本地很有權勢,想要壓下這些事情不算什麼,至於費米研究所的事情,你可以跟他說說,大人們想辦法處理好一切。”

“我……”

“什麼也別想。”

鐵匠抓起剩下那個土豆,塞進對方嘴裡,叮囑道:

“這不是一個說真話的時代,人們瞭解真相越多,反而越容易失去現有的秩序。”

“這就是社會,用謊言和自我欺騙,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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