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島與儀式
式部莊吾與番場宗介一同來到島上的一家中華料理店裡，這是一家平房結構的雅緻小店。
推開有著毛玻璃的鋁門，進入店鋪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收銀臺，店裡面擺著六張桌子，最裡面則是廚房。
兩人在離店門最遠的桌子旁坐下，店裡的一個年紀很大的大媽拿著選單過來向他們問好。
番場宗介環顧周邊，店裡面空蕩蕩的，一個客人也沒有。
“別挑剔了，霧神島就兩家餐館，一家食堂，除此以外沒有外食的店鋪。”
式部莊吾注意到了番場進入店鋪裡四處打量著，微微一笑。
“民宿那邊吃的東西過於清淡，不適合下酒，選單在這裡，你不妨自己看下，我推薦這家店裡的烤雞串，風味堪稱一絕。”
番場宗介拿著選單掃了一眼，選單上有拉麵，有日式定食，還有烤肉串一類的食物。店名雖然與中華料理有關係，實際上這家店的裝潢更像一家居酒屋，餐單上也只是有炒飯和餃子，除此以外找不到任何與中華料理有關的細節。
隔了一段時間，番場宗介點了拉麵餃子套餐送了上來，而式部莊吾點的炸肉排、土手燒、烤雞串還沒有到，只送上了啤酒和充當下酒菜的水煮毛豆。
“番場教授，你應該是被人跟蹤了吧？”
式部莊吾直接開門進山。
“說起來最近這座島上也多了一些奇怪的人，他們喬裝打扮成旅客偷偷上島，似乎是在調查些什麼……教授，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這……”
番場宗介也有些納悶。
“抱歉，我真的瞭解不多，為什麼我會被人跟蹤，對方又是出於什麼原因跟蹤我，我是一無所知。”
“原來如此。”
式部莊吾聽完他的話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麼，番場教授有聽說過關於‘猿樂製藥’這家會社嗎？”
“猿樂製藥。”
身為醫學教授，番場宗介自然聽說過這家公司。
“請問，島上的情況這與猿樂製藥有什麼關係嗎？”
“我懷疑，島上的那些喬裝成旅客的人，是猿樂製藥派到島上的人，這群人的目標，應當是為了海神祭專門而來的……”
式部莊吾從毛豆豆莢裡擠出豆子，眼神瞟了一下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人，才緩聲說道：“最近，我有聽說附近的某個海灘發現了一些腐爛的未知海洋生物的屍骸，從網路上的照片來看，是一種長的很像是巨大水母般的生物吧！”
“式部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番場宗介神經繃緊了起來。
“也不能說知道些什麼……不過，我想那種巨大的海洋生物屍骸，應該與這座島上所供奉的海神有些關係吧……”
式部莊吾若有所思地說道：“海神祭中所說死者迴歸，形式上大體上是悼念死者，根據傳說，平氏一族的後裔，在壇之浦大戰中活了下來，被海浪衝上了這座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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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位平氏的後裔就在島上定居，後來，這片島上的海神時常作亂，加上了海戰中的怨魂數量太多，造成了海中時常動亂，為了平息動亂，平氏的後裔乘船深入大海，朝著大海擲入了族中寶劍。寶劍化成一道閃電刺入大海，平息了怨念們的怨念。
平氏的後裔轉而與海神約定，每年到中元節時分，死去的人會被海神賦予死者以形體，它們會在巡遊天后，來到霧神島上，往島上的霧神山山頂附近的隱密洞穴方向行進。
霧神山的山頂有一座用於秘密祭祀的場所，而那個洞穴是通往名為常世的彼岸之洞穴，也是常世神的領域。透過進入洞穴的過程，死者就不用在深海中飽受痛苦，而能夠獲得永恆的安寧。”
“奇怪的說法，這真的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嗎？”
番場宗介不禁反問。
“這座島上真的有平氏的後裔嗎？我記得關於霧神島的描述，島上的人應當是後來才遷至島上的吧？”
“是的，島上最早有記錄是在江戶時代，在此之前，這座島並沒有明確在歷史上的記錄……不過，島上也有一些在江戶之前的遺蹟，比方說這座島上的那座霧神山上，有一個古老的、用於祭祀的洞穴，在洞穴裡有一處遺址，證明島上的歷史比我們想象的要久的多。”
式部莊吾平靜的敘說：“至於島上從何時開始祭祀海神這件事，也沒有具體的文字記錄，年紀最大的老人記得在明治之前就已經在祭祀海神，可惜……那位老人家已經去世了，想要尋找海神祭更多的情報，想要查證這些線索，就變得格外的困難。”
“那麼，霧神島上的海神祭的真實性是不是值得懷疑？”
番場宗介一瞬間察覺到了問題的關係。
“是的，海神祭的起源令人感到疑惑，究竟歷史有多久也是個問題，所以我出版的那本書，也受到了民俗學者和歷史學家的批評，認為海神祭的來源很大程度是我的臆想。”
式部莊吾淡淡地回答。
“誠然，我也認為海神祭的情報有太多不明之處，書裡寫的內容很多是我的推斷，不過現在，我不這麼想，我懷疑島上的傳聞，還有海神祭的事情很有可能並非虛假。”
說到這裡，這個作家將目光投向番場宗介。
“番場教授應當能夠理會我的意思吧……那些‘奇獸’的存在是真實無誤的，海女遇難事件與霧神島的海神祭有某種聯絡，我懷疑那些未知海洋生物就是所謂的海神，賦予新形態的死者，不，那些人真的死了嗎？”
式部莊吾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
番場宗介看了一眼，大為震驚，因為他也有一張同樣的照片，那是對未知海洋生物進行X光照射後的結果，照片中的水母身體內部融入了人類的軀體。
“式部，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不禁疑惑的詢問。
“番場教授，我自然也有我的渠道。”
式部莊吾呵呵一笑。
“那麼，你找上我的究竟想要有什麼用意？”
番場宗介終於露出警惕的神色。
“番場教授，別露出這種表情。”
式部莊吾笑著說：“我不會是你的敵人，相反，我們真正要警惕的物件，應當是猿樂製藥的人。”
“式部，你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番場宗介的直覺很敏銳，他意識到式部莊吾並不像外表那樣，是個性格平和，年輕有些半老的男人——這個男人是刻意與自己進行接觸的，式部莊吾明顯抱有某種目的……並且，番場宗介的第六感告訴他，那未必是什麼好事。
“番場教授，明天就是中元節，不過，今天夜裡島上會舉辦一個儀式，時間是凌晨一點鐘，地點在島上的一處沙灘上。”
式部莊吾遞了一張簡易繪製的地圖給他。
“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看一下，我保證你會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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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
番場宗介枕著雙手，躺在民宿的房間裡，他住的是木質和室的另一邊緣廊玻璃門是開啟的，屋外，夾雜著海水味的風和風鈴的聲音從那邊吹了過來。
民宿的院落外面能夠看到島上的夜港，那裡稀稀疏疏地亮著幾盞燈，天空看不到星星，燈塔的燈光時而掠地海面。夏日的風並不涼爽，反而有一種沉重感，籠罩著一種不安穩的氣氛，彷彿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番場宗介在榻榻米上翻來覆去，他本來不想理會式部莊吾的那個邀請，可是真快到了凌晨時分，他就沒辦法入睡。
“式部那家夥明顯知道些什麼，他讓我去參加儀式，究竟是什麼樣的儀式？”
愈是思考，他愈是感到疑惑，但是要主動前往那個什麼儀式，豈不是正好遂了對方的意願。
“算了。”
心底的好奇和疑問還是促使番場宗介行動起來，他披上黑色西裝外套，悄無聲息的推開紙門，打算按地圖上的指示，前往儀式場所。
……
“地點是在霧神山的東側嗎？”
他嘴裡咬著手電筒，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圖，海神島的面積不大也不小，東南方的霧神山是一座海拔四百米的山，相反方向的西北方則是一片平地，島上的居民都居住在這裡。
附近的道路是鋪著碎石的土路，瀝青路只有環繞全島的那一條公路。
島上長滿了竹子和各類樹木，老實說令人毛骨悚然。這裡或許有綠意，但絕不是大自然，而是遭受人類的利害大幅修改後的景觀。
確認了地圖的方向以後，番場宗介拿起手電筒，步伐略有些不穩的在山道上行走，他穿行了一段路，走了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有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白色的裙子，她是去附近海灘遊玩後才上了岸的旅客嗎？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看上去衣裝單薄、渾身都溼透了。
“你沒事吧？”
番場宗介低聲詢問。
白衣女人一開始沒有說話，她身子似乎在顫抖，額頭上冷汗潸潸。
“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番場宗介又問了一句。
就在這時，臉上、髮絲上都是水跡的女人低聲開了口。
“救…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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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神島，東側的沙灘上。
數十名穿著打扮宛如遊客的人聚集在一起。
“式部先生。”
其中一個看上去是年紀很大的中年人問道：“儀式究竟什麼時候舉行，大夥……等了很久了，我們就是為了今天才來的。”
“不急，再等一分鐘。”
式部莊吾看了看手錶，心想難不成番場宗介真的不打算過來。
“算了，他不來的話，儀式也應當正常開始了。”
他定了定神，朗聲開口：“大家，做好準備，儀式要開始了……它們……要來了。”
就在式部莊吾說話的同一時間，從大海的另一端，霧神島附近的海面上，無數黑影從海水中慢慢浮起，向著沙灘方向迅速遊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