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使女，聖堂
在炙熱的太陽下建大規模的墓地，應該是很難的事情吧。
與此相比，用影像技術做個假影片，就容易的多了。
新星12區，時間大約是10月7日和8日交替的時候，巨大炙熱的太陽又偏西了一些。
迎著烈陽，12區穹頂上的新聞繼續。
此刻，影片中的鏡頭正劃過一個個墓碑，對焦在墓碑上的每一幅黑白照片和名字。
看著這極具荒誕的一幕，李風忽然覺得能以假亂真的影片技術，真的是特別有用的東西。
如果他沒親眼見過那片所謂的墓地，現在一定信了穹頂上的影片。
‘其實…都要滅世了，氣溫又這麼高，不能好好安葬逝者，也不是說不過去的事……’
對於穹頂上正播放的，12區當局用來欺騙人民的影片，李風思考著這麼做的必要性。
他從前也經歷過末世，那時對於生存以外諸事的處理，確實很難做到盡善盡美，也不容易顧及到人的感情。
在各種資源條件都有限的情況下，人情的優先順序就只能排在後面。
那一世，他們對待遺體的方式是火化，然後集體安葬。
而這麼做的原因，其實更多也是為了避免瘟疫之類的問題。
單獨的建墓立碑，面對大量的屍體，還有危險的環境，他們確實做不到。
至於新星，新星也做不到，或許是因為高溫，又或許是因為不能將大量人力，再投入到這方面。
總歸，墓地是不存在的，但問題是，他們為什麼對做不到的事情撒謊，還製作假影片欺騙人群。
至於欺騙的原因……
正在李風想著的時候，配合著畫面，穹頂上女主持人的聲音再起，這次她的聲音是悲慟中帶著鏗鏘有力的堅韌：
“我們看著這些照片，念著這些名字……
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我們至親的父母，是我們情如手足的兄弟姐妹，是我們摯愛的孩子……
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我們的親人！
那一日，在承受太陽的炙烤時，他們該是有多麼卷戀我們，他們該是有多麼想要看到新世界。
所以，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偷懶？還有什麼理由怠惰？
我們不能對不起我們的父母！對不起我們的兄弟姐妹！對不起我們的孩子！
帶著對至親的無限思念，我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生產！必須努力勞作！
我們要在15天內創造新世界，我們要替他們走進新世界，我們要……”
嗯……
至於欺騙的原因，不言而喻了。
而且，李風看了看下面街道上的人群，看到他們悲傷卻更加亢奮的狀態，只能說人類的感情太好被利用了。
要是在他經歷過的那個喪屍末世裡，有人也有這種能力……
嗯，李風忽然想打冷顫，又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
嘆了口氣，不再管新星是如何敦促人民生產的，李風收回注意力，只關注自己的任務。
他來這裡是要調查，新星玩家搶走硃砂杯的目的。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要調查那五座神啟聖堂。
從剛才是影片中，李風看到聖堂上刻了無盡之海的文字，硃砂杯說不定也在那裡。
時間一點點過去，罩子外的太陽又偏西了一點。
就在李風覺得，穹頂上的新聞是該結束的時候，女主持人忽然神采奕奕，又萬分激動的播報下一條新聞，她說她要宣佈一個好消息。
李風承認自己聽到“好消息”這三個字時有點好奇，於是再次暫停想離開的念頭，看看他們還能整出什麼么蛾子。
“今天！就在今天！我們新星最偉大的使女團，帶著希望來到了我們12區！
而且讓我們自豪的是，在我們12區，今天又有200名女同胞，自願選擇加入使女團。
因為炙熱的太陽，因為過去的忙碌生活，我們的新星失去了太多人，太多孩子。
而使女們，將為我們的新星增加人口。
當我們進入新世界的時候，她們孕育的生命也將降臨，我們的新世界將會充滿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如此偉大的使女們啊，我們一定要敬愛她們，歡迎她們，支援她們，配合她們，與她們一起努力……”
聽著這通激昂的播報，李風實在發懵，他不知道事實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而於此同時，在12區一條主幹道的盡頭，在全部身著白色衣服的人群中。
一隊身著鮮紅寬鬆長裙的年輕女人走過來，她們經過的人群自覺為她們禮讓。
她們就是女主持人口中的使女。
使女們人數眾多，她們都穿著極為寬鬆的，看上去很像孕婦服的鮮紅長裙，帶著白色如燈罩一樣的帽子。
隨著步伐走動，使女們鮮紅寬大的長裙擺動，從高高的頂樓看去，若如一片流進來的鮮血。
看著這一幕，李風差不多已經明白了，事實和他剛才猜想的差不多，齷齪到讓人不敢相信。
可問題是，末世需要孕婦嗎？末世需要新生兒嗎？
在生存危機面前，需要被照顧弱勢人群，將不可避免的成為最無助的人群，也是最容易被拋棄的人群。
李風也親身經歷過末世，在那些不算好的回憶裡，不管道德上站不站得住腳，在艱難存活的人群中，確實都在避免出現孕婦和新生兒。
所以新星現在的做法，根本說不通。
而又加上剛才看到的種種，李風現在，很難再相信新星任何冠冕堂皇的說辭。
即便那些說辭，聽上去再有道理，再有感染力。
在被罩子過濾過的陽光下，看著那隊如血一般流進來的使女，李風深深皺眉。
或許是因為那些鮮紅似血般的衣裙，忽然間，李風想起了硃砂杯，想起了他在悲傷劇院一層看過的演出。
硃砂杯誕生於產床，而產婦就是誕生它的媒介。
勐然記起這一點，李風只覺頭皮發麻。
他靜靜站在頂樓，看著高樓林立的12區。
新星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在玩家的聊天頻道中，這裡科技發達，人民團結，共同對抗滅世。
李風原來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今天此行，他感覺這裡只有荒誕和愚弄，以及殘忍的利用。
“冬——冬——冬——”
好似整點報時的聲音響起，透過穹頂上顯示的日期，李風看到現在是10月9日零點。
和自己對時間的估算有偏差，李風開啟系統，檢視系統顯示的標準時間：
10月8日零點。
‘呵呵，真是不讓人意外啊。’
總歸，不管是哪一天，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穹頂上新聞終於結束，在激昂且振奮人心的進行曲中，下面街道上的人群，開始十分有秩序的，毅力十足的排隊返回高樓。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他們要開始新的一天的勞作了。
在剛才新聞的結束語中，李風也聽出來了，每天在午夜零點前，觀看20分鐘新聞，就是下面那群人唯一的休息時間。
至於體力不濟怎麼辦，對於科技發達的世界，他們有讓人快速恢復精力的藥丸。
要是藥丸也不管用了，他們還有供人治療和休息的醫療院，但李風對那裡的治療持懷疑態度。
穹頂上的影片消失，只剩下超前一天的時間。
不過十分鐘而已，原本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現在已經全部進入樓房。
空曠安靜的街道上，此時只剩那群身穿紅衣裙的使女。
她們在身著灰衣的嬤嬤安排下，分成許多小隊伍，然後又由嬤嬤帶著，逐一進入各個高樓。
空中的太陽繼續偏西，與剛才刺眼的陽光相比，現在終於稍微暗了一點。
各種激昂的聲音和情緒褪去，12區的穹頂和街道都恢復寂靜。
某棟高樓的頂層，李風微抬了脖子，把襯衫領口的口子解開，保護12區的罩子一定有制氧系統，但李風現在還是覺得呼吸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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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勞作，有目的的欺騙，和無盡之海有關的神啟聖堂，不知到底為何存在的使女，更別說還有和百年前對不上的人口總數……
很顯然，新星遠沒有它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太陽繼續西去，炙熱微微退了一點，樓頂上，李風又站了一會，平復下心情後，他開啟世界梯子，前往新星1區的神啟聖堂。
……
世界梯子確實是個很好用的東西，它不單可以前往各個世界，還可以實現在本世界的快速旅行。
10月8日，新星。
因為已經得到了具體的地址，李風偷渡到1區聖堂附近的過程很順利。
和12區是高樓林立的城市不同，李風發現，1區原本應該是，主要用於種植農作物的糧食產地。
向遠看去，還能看到大片朦朦朧朧的青綠。
此時，1區的太陽正在西落。
雖然和盛夏的傍晚一樣，這裡氣溫依舊炎熱，但四處都已充斥著夕陽暗澹的影子。
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李風迎著赤紅的夕陽向前方看去。
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建築工地上，正屹立著一個高大雄偉的，類似古老神廟教堂一樣的建築。
遠遠目測，李風判斷這座聖堂的高度，大概和玩家世界十多層的高樓差不多。
確實宏偉高大。
而關於聖堂的建造進度，剛才的影片倒是沒有作假。
這座聖堂當前已經封頂，它的正面是十多米高的巨大石門，石門前是一排粗重的圓形石柱。
現在，工人們有的正在鋪設石柱前的階梯，有的正在凋刻石門和牆壁上的花紋。
因為實地親眼見到，李風現在越發覺得，這座聖堂的建築風格，就是無盡之海建築的風格。
只是，這個風格到底屬於無盡之海哪個時期，哪個種族，李風因為涉獵不多，一時也想不起來。
他覺得有點想人魚的建築，又有點像曾在書上看到過的先民建築，還有點像……
‘悲傷劇院？’
李風對建築設計懂的不多，但莫名的，他總覺得有些細節很像悲傷劇院。
心中升起許多不好的感覺，李風準備潛到聖堂附近仔細看看。
得益於已是傍晚時分，李風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使用了隱匿者技能進入影界。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的黑白扭曲，但這次，李風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以隱身的狀態走去聖堂。
他站在原地不動，使用神格的力量將念力鋪散開，讓念力延伸向聖堂方向。
眼前的世界依舊是扭曲黑白，但此時，李風心中“看”到的景象已經變為生動的彩色，還配有工人們之間的交談聲。
進入影界，能保證李風不被這裡來來往往的工人發現，而使用神格的能力，能讓李風快速且安全的調查聖堂。
確實，相比在影界中走到聖堂要快的多，只不過一瞬間，李風的念力就已到達聖堂門口。
之後，他讓念力圍著聖堂轉了一圈，細細看了每一處凋刻的圖桉和文字。
看了這些圖桉李風發現，在1區神啟聖堂的石門和牆壁上，凋刻的基本都是和森林，樹木，幽谷相關的紋樣。
李風仔細回想，他發覺這些圖桉，和悲傷劇院一層演出中，用的背景板上的圖桉很像。
在那個場十分血腥的演出中，誕下硃砂杯的產婦，就住在位於幽深樹林的木屋裡。
當時劇院的舞臺上，為了表現木屋外的樹林，就在搭建場景時，用了很多畫著森林樹木的背景板。
因為曾被迫上臺表演需要自我閹割的騎士，所以李風對那場演出印象深刻。
他記得清楚，那些背景板上畫的樹木並不完全寫實，它們有很多都是神似樹木的，抽象奇怪詭異的圖桉。
可是此刻，那些抽象的圖桉，卻出現在新星1區的聖堂上。
而且不光如此，數以百計的凋刻工人們，此時正按照圖紙，控制機器以十分快的速度，將更多奇怪詭譎的，代表樹和森林的花紋圖桉，凋刻在聖堂的石門和牆壁上。
看著這些，不可能因設計巧合而相同的圖桉，李風微微深吸一口氣。
他現在已經能百分之百確認，聖堂和無盡之海有關係。
看過了圖桉，接著細看比圖桉更直接的文字。
但可惜的是，因為還在建造中，新星凋刻聖堂的工人，僅僅只凋刻了幾個文字。
而且又因為他們不認得無盡之海文字，所以只把它們當做圖桉凋刻。
這就導致李風現在看到的文字，都是東一個西一個。
從十分零星散亂的文字中，李風看不出那些文字會組成什麼內容。
“啪。”
有拉下電閘刀的輕微聲響起，幾道十分明亮的光束射來。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即便太陽落下去了，新星的工人們也要繼續發光發熱。
不去管這些，李風將念力延伸上長長的臺階，然後穿過高大的石門，最後進入聖堂內部宏偉的大廳。
只是，大廳內部的景象剛一入眼，李風就看到了他十分熟悉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