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驕陽烘烤著大地,蟬鳴不休。

在有衛兵嚴密把手的院落裡,一隻不起眼的黑貓從樹上無聲跳下。

它輕巧穿過有衛兵把守的長廊,雖然吸引了一兩個目光,但炎熱的季節裡,並沒有人和一隻黑貓較勁。

就這樣,希婭以貓咪的形態,先後去了風息堡,紫羅蘭之眼使團居住的驛館,紫金花教堂,還跟蹤了一段大地之環的馬車。

一圈打探下來,她瞭解到了不少事,更關鍵的是,她探聽到了各方勢力,對已經現世的悲傷劇院的態度。

隨著趕去看熱鬧的人群,希婭返回風息堡碼頭區的廢棄燈塔島。

李風現在正等在那裡。

為了方便探聽訊息,希婭變成了貓的形態。

但現在的碼頭區極為擁擠,風息城還有住在城附近的人們,全都來看這昨夜突然出現的高塔。

這讓希婭徹底明白了腿短的壞處。

當下,在貓咪金色的眼睛中,全是腿,還有腳。

夏天的汗味兒,臭味兒自不用說,而且在前行過程中,希婭還被比肩接踵的人群踩了無數腳。

經過一番艱辛跋涉,她終於擠到了李風身邊。

“都查清楚了。”

希婭透過契約對李風說道。

她邊說邊伸長貓脖子,想要看一看前方的悲傷劇院,以及守衛在那裡的各方勢力。

但可惜身高太矮,伸長脖子也只能看到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腿。

正無可奈何時,希婭突然感覺有人抓住她前腿腋下,把她抱了起來。

心下一驚正想掙脫,卻猛地抬頭看見,抱起她的人是李風。

發現是李風,希婭沒再反抗,任由李風把她放在了胳膊上。

隨著脫離地面被抱起,希婭頓時感覺空氣好了,視野開闊了,前方的悲傷劇院也能看到了。

‘咦,今天這個人類怎麼對我這麼好了?’

希婭抬著貓腦袋看向李風,心裡嘀咕。

雖說這半個月以來,自己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但平時兩人的關係還是很保持距離的。

‘而且這個人類,和與他同齡的發情期男人不同,他對誰都有一種疏離的禮數。

就算是我們一起經歷危險,一起殺人,一起保密著共同的秘密,也沒見他對我就特別一些,平時也不會特意為我著想。

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希婭心中疑惑,而後她忽然猜測:

‘難道是因為…我今天變成了貓?’

一念及此,希婭心中亂亂的。

“總督那邊是什麼反應?”

剛才,李風見希婭變的黑貓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伸長貓脖子也什麼都看不到的樣子。

看著那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焦急無奈,過分愛貓的李風忍不住把她抱起來,讓她脫離地面的惡劣環境。

然後開始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悲傷劇院作為沉沒海底的失落之地,一經現世就引來了各方勢力窺伺。

紫羅蘭之眼便是其中之一。

但作為不屬於風暴島的勢力,他們能在此時到訪,肯定是在王城得了國王的旨意。

否則,總督龐洛斯·費爾,也絕不會這麼輕易讓他們登島,更不會讓他們靠近悲傷劇院。

但對於國王來說,他雖準了紫羅蘭之眼的插手,但卻不會放任不管。

紫羅蘭之眼忠於國王,但不受國王控制。

歸根結底,他們不是皇家勢力,國王對他們不可能放心。

這時就需要國王親屬的勢力——大地之環。

所以此刻,不光紫羅蘭之眼的織法者在守衛悲傷劇院,在其他守衛裡,李風還能看到大地之環的熟人。

至於紫金花教堂,他們是風息城的民間超凡者組織。

相較其他勢力,紫金花教堂實力弱小,但發生在本地的超凡事務,他們肯定是要出面。

但能有多少影響,能參與到多深,這個就不好說了。

李風瞭解紫金花教堂,在這幾個勢力中,他對教堂最放心。

最後,是在這些勢力中,李風最拿不準的風息堡。

對於總督費爾來說,自己家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塊傳說中的失落之地。

這地方蘊含未知的危險,但也飽含未知的機遇,同時又引來了各方窺伺……

那麼,總督龐洛斯·費爾該作何反應。

李風關心總督的反應。

因為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他們表面的和平維持不下去,曾經用過的手段都擺上檯面時,他們只能你死我亡。

“從我探聽到的,總督那邊沒什麼特別反應,就是一切按部就班。”

趴在李風胳膊上的希婭不再想別的,只專心和李風說正事。

“沒有特別反應?”

李風覺得有些奇怪,總督費爾是極其強勢的人,他處理問題的方式,似乎不該這樣。

“是的,我也覺得奇怪,龐洛斯·費爾對悲傷劇院看上去很關心,可從實際的人事排程上…又好像沒多大興趣。”

與李風一樣,希婭也覺得奇怪。

從她探聽到的訊息來看,總督確實對悲傷劇院很上心。

可當希婭繼續打聽,得知總督只是任命了幾個草包去參與此事的調查,就覺得這事有古怪。

‘沒多大興趣……’

李風點點頭記在心裡,當下不再糾結,繼續問道:

“那紫羅蘭之眼呢?”

聽到李風問起紫羅蘭之眼,希婭忍不住笑了:

“哈,那群老頭,現在正頭大呢!”

“什…麼?”

李風沒聽明白。

“悲傷劇院是昨天夜裡出現的,我想應該就是我們一起進入夢境的時候。”

希婭開始解釋:

“那時紫羅蘭之眼的訪團已經到達風息城,他們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悲傷劇院現世。

我聽說,昨天夜裡,那些織法者就召集人手,準備進入悲傷劇院。

可事實卻是,無論他們用了什麼辦法,都無法開啟劇院大門,也無法摧毀任何一扇窗戶,或是一塊牆壁。

總之,他們沒找到進入劇院的方法,現在正在學士塔裡埋頭查資料呢!”

‘原來如此。’

李風點點頭,他聽出關鍵,問道:

“他們在查資料?是學士塔裡的資料嗎?”

李風回想他在學士塔看書時,似乎沒發現有多少和失落之地有關的書籍。

而且,就算有有關的,也都被他搬去了自己的房間。

“不是,現在學士塔的一半書都是你的,他們真想查,也一定得先派人詢問你的意見。”

希婭搖搖頭,繼續道:

“我聽說,他們查的資料,都是浮空島送來的古老史料。

但是有些文字他們也看不懂,正請風息堡的大學士們幫忙呢。”

浮空島是紫羅蘭之眼最高領導機構所在的地方,據說那裡有最全面的織法者傳承,還藏了無數秘密。

‘浮空島的…古老史料。’

李風突然對這個起了興趣,但當下這些都不是重點。

前方不遠處,海浪陣陣拍打著,已與從前完全不一樣的燈塔島。

正值夏季,但燈塔島上寸草不生,只有高高的悲傷劇院安靜矗立。

但與荒涼和安靜截然相反的,卻是悲傷劇院的一層,正亮著暖黃色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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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靠近一些的人,還能聽到那裡熱鬧歡快的樂器演奏聲。

就如李風和希婭在夢中見過的那樣。

“我聽說,在悲傷劇院剛現世時,一層並沒有亮燈,燈是過了午夜才亮起的。”

希婭看著劇院一層透出來的燈光,問李風:

“你說,會不會是我們透過了劇院一層,所以那裡才亮起了燈?”

李風聞言輕輕點頭。

他也說不準這劇院有什麼規則,但希婭說的確實在理。

昨夜,他們在夢中透過了劇院一層,獲得了一個等位的力量,並得到了演出道具——硃砂杯。

然後呈現在世人眼中的悲傷劇院,就亮起了一層暖黃色的燈。

……

與悲傷劇院一層暖黃色的燈光不同,風息堡最底層的地下室裡,青綠色的燭火輕輕搖曳。

“悲傷劇院的一層,為何會亮燈?”

風暴島總督龐洛斯·費爾,斜坐在一張石椅上,問恭敬立在他身前的噬魂者瑪薩斯。

“亮…亮燈?什麼?”

聽到總督問題,有著一張骷髏臉的瑪薩斯吃驚異常,不禁反問總督。

冷眼看著他的反應,總督費爾沒有回答,只繼續等著他的答案。

“總督大人,按照,按照……”

瑪薩斯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後,便立刻給總督解釋。

他慌忙跑到他的桌子旁,從一堆散亂帶字的平整骨片中取出一片,然後交給總督費爾。

“按照失落之書上的記載,這個叫做悲傷劇院的失落之地,每亮起一層燈光,就代表有人透過了這一層。”

瞥了眼從瑪薩斯手中接過的骨片,它上面刻滿了被稱為古巨魔語的文字。

這種語言早已失傳,即便是現在的巨魔族,也已經不再使用這種文字。

至於在人類社會中,知道這種古巨魔語,或是認識部分文字的,都是鳳毛麟角。

總督費爾當然不屬於這鳳毛麟角之一,但一直研究禁忌法術的瑪薩斯,卻是能認得部分。

“那意思就是,悲傷劇院剛現世,就有人透過了劇院的第一層?”

總督費爾微眯著眼睛,反問瑪薩斯。

瑪薩斯雖然心中震驚,但根據結果也只能點頭稱是:

“不過總督大人請放心,根據失落之書上的記載。

要進行最後的儀式,就必須有人先透過劇院的每一層,並讓每一層都亮起燈。

所以,這個未知的傢伙,是在幫您呢!”

瑪薩斯立刻陪著笑說道。

關於失落之書上的內容,瑪薩斯沒有撒謊。

第一是因為,當下他與總督有著共同的利益,瑪薩斯也有著自己的考量。

第二,總督雖然不認識古巨魔語,但關於失落之地,還有儀式的事,他顯然知道的很多。

而且以總督的精明與洞察力,自己是騙不了他的。

瑪薩斯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當屠龍總督找上他之後。

他就隱約發覺,當年龐洛斯·費爾屠龍後,應該是從龍族女王那裡,得到了某些獲得力量的方法。

但因為總督不是巨龍,不能完全複製巨龍的儀式,所以就需要用到他噬魂者的禁忌法術。

那時,總督費爾先是給了他一本骨片製成的失落之書。

這書是用古巨魔語寫成,是很久以前的巨魔,記錄那些沉沒在海底的失落之地的資訊。

除此之外,總督費爾還告知了瑪薩斯一些召喚失落之地的法術,要他以禁忌力量,去召喚海底的東西。

作為回報,瑪薩斯能得到足夠的利益交換,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就答應了總督。

經過一番千辛萬苦的研究,瑪薩斯終於召喚來了一座沉沒在海底的高塔。

紫羅蘭之眼的情報是正確的,在失落之書上,那座高塔正是被稱為悲傷劇院。

但與此同時,瑪薩斯在研究失落之書,還有那些召喚法術時,也明白失落之地是何等的強大。

正因如此,瑪薩斯在聽說悲傷劇院一層的燈光亮起時,才會覺得萬分吃驚。

‘在劇院現世還不到一個小時裡,就有人順利透過了劇院的第一層?

這到底是誰做到的,又是如何做到的?’

瑪薩斯心中震驚,不解,想不通會是誰,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透過了劇院一層。

雖然這與他和總督的計劃不衝突,甚至明明有利。

在總督原本的計劃中,就是讓紫羅蘭之眼那群傢伙去做炮灰,幫他一層層通關劇院。

也正因如此,總督才會對紫羅蘭之眼這次的到訪,大開綠燈。

可現實卻是,準備充分的紫羅蘭之眼出師未捷,反倒是一個未知的存在,以極快的速度透過了劇院一層。

一想到身邊有如此強大又未知的存在,瑪薩斯就極為不舒服。

燭火明滅並爬滿苔蘚的地下室內,瑪薩斯暗暗觀察總督。

在總督陰晴不定的臉上,瑪薩斯能察覺到,總督此刻的想法,與他差不多。

雖然他們是要在,悲傷劇院的七層高塔全部亮燈後,在啟動儀式攫取力量。

而現在,事態也正朝著他們需要的結果發展。

可是,在事態發展的過程中,出現的未知存在,也讓他們感受到了巨大威脅。

“哼。”

良久,總督輕哼一聲,對瑪薩斯說道:

“做好你的事,剩下的我會去查。”

……

“劇院第一層亮燈的意思,會不會就是有人已經透過了劇院一層?”

風息堡的學士塔內。

作為官方玩家,作為穿越者,看過資訊爆炸時代無數腦洞的齊恆,對他的導師小聲猜測道。

昨夜在燈塔島上的那一幕,齊恆覺得他永遠都忘記不了。

昨夜,當得知悲傷劇院,突然出現在廢棄的燈塔島上時。

紫羅蘭之眼使團的織法者導師們,恐有人捷足先登,立刻便動身前往。

上島後,在面對古樸宏大的高塔時,各位織法者導師,嘗試了無數辦法。

可是不管怎樣,他們都無法進入其中。

但令齊恆和導師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悲傷劇院現世後的一個小時,那劇院高塔一層的燈,突然自己亮了。

並伴隨燈光,還從劇院中,傳出了喧囂歡快的奏樂聲。

起初,那幾位導師還以為是自己的法術起了效果。

在學徒們崇拜的目光中,他們又繼續努力,可最後卻發現……

那一層點亮的燈,其實和他們的法術,一點關係也沒有。

無奈何,在導師們做了一夜努力,頭髮都掉了一大把後。

他們只能回來閱讀,從浮空島送來的古老史料。

“有人透過?僅用一個小時,這怎麼可能?”

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織法者說道,他是齊恆的導師。

“呃這個,我也只是猜測。”

在導師嚴肅的追問下,本就是瞎猜的齊恆,只能認慫。

但他的導師並沒有理會,只望向悲傷劇院方向,自言自語:

“難道進入劇院的方法,真不在高塔入口?

可是如果有人透過,那麼這個人,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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