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沒有多廢話:“小姐,你準備一下,我要站起來了。”

顧仙庭雙手扶住樹幹,在秀兒的承託下,身體慢慢上升。

儘管這會的高度比剛才用力蹦跳要高上許多,顧仙庭伸長手,依然夠不著上面的枝幹。

又踮起腳尖,依然夠不著。

秀兒道:“小姐,要不我去搬張梯子來吧。”

顧仙庭盯著那觸手可及的枝幹,心一橫,用力一跳。

秀兒只感肩膀一沉,就看見小姐捉住了樹枝。

只是臂力不夠,無辦法將整個人拉上去,人吊在空中,裙襬晃盪,裙下也是有點門戶廣現……

此刻,秀兒也顧不得提醒顧仙庭走過,急道:“小姐,用力!”

顧仙庭哭道:“秀兒,我用力了,上不去。”

眼前小姐就要支撐不住掉下來,秀兒想託又夠不著,情急之下說道:“小姐,雙腿夾住樹!”

雙腿夾樹,這是爬樹的基本動作,奈何顧仙庭一個大家閨秀,平時舉止優雅,那曾幹過如此失端的舉動來,所以本能也沒有反應過來。

聽見秀兒的提醒之後,裙裡的雙腿就夾住樹幹,如此一來,雙臂倒是省力許多。

此刻顧仙庭趴夾樹幹上,作為伺候多年的婢女,秀兒也從來沒看見顧仙庭這般模樣,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只看見那股兒俏俏又圓圓,心中暗忖,小姐真是好本錢,腰兒這麼細,偏偏該俏的地方俏,將來定能生個大胖兒子。

混蛋,便宜你了。

顧仙庭此刻上下不得,急道:“秀兒,現在怎麼辦。”

“小姐,你雙臂用力,雙腿也一起用力。”

秀兒在下面一邊指點著一邊為顧仙庭打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顧仙庭終於爬上枝幹,大氣直喘。

秀兒無奈苦笑:“你要是摔了,還怎麼當新娘子啊。”

為某事而竭盡全力,最後成功的心情,有些人永遠不懂。

顧仙庭居高望去,這會門前景象一目瞭然。

秀兒問:“小姐,看見了嗎?”

“在找。”

……

顧權聽到稟報,疾步來到府門前相迎,卻沒想到自己女兒早就到了,還爬到樹上瞧看。

“士川兄,顧權有失遠迎。”

謝廣德呵呵笑道:“安中兄客氣了。”

上回他來到顧府,是由下人帶進府去。

這一次顧權親自出門迎接,卻盛情多了。

顧權掃了一眼車隊,謝廣德見狀笑道:“薄薄彩禮,不成敬意。”這豐厚的彩禮也算給足顧家面子。

顧權問了一句:“士川兄,就你一個人過來嗎?”

他正想順便帶謝傅好好逛一下府邸,上回謝傅盛情相待,這一回他也需盡地主之誼。

謝廣德以為顧權說的是謝禮,笑道:“雖說現今禮節簡化,不過你我兩家均是歷史悠久的名門,兼是陽武公與子顏公在百年前就定下的婚事,我認為要遵循古禮,依禮辦事,就讓謝禮避嫌。”

顧權點了點頭:“謝傅也沒來嗎?”

“來了。”

顧權聞言一喜:“人呢?”

“哦,昨日車隊有不少人在路中水土不服得病,傅兒負責將這些人尋間酒樓住下安頓,為不耽誤時間,就讓我先行。”

說曹操,曹操到。

一頓馬蹄奔踏之聲傳來。

一匹白馬賓士而來,馬背男兒一襲白衣飄忽,遠衝而來有如一團白雪過書堂。

腰懸長劍,滿是浩然氣,雄豪已橫秋。

來者不是謝傅又是何人。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顧仙庭痴痴而望,心上人歷經山河朝她而來,勝過人世間所有的溫柔。

“小姐,來了嗎?”

顧仙庭一聲輕輕有如春水漾過:“來了。”

謝傅躍跳落馬,顧權似迎接老友一般上前,哈哈大笑:“翩翩公子誤學刀劍,半在齋舍半在江湖,好一個曜武才子!”

謝傅行禮:“顧叔。”

顧權手拍謝傅肩膀:“老弟啊,這回該我好好款待你。”

謝廣德看顧權對謝傅舉止親暱,心中納悶,顧權該不會搞錯吧,明明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突聽顧權一聲老弟,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顧權拉著謝傅的手就往府內帶:“傅,府裡坐下聊。”

待過了門庭才發覺把謝廣德晾在一邊,回頭笑道:“士川兄,府內請。”

說實話,謝廣德挺尷尬的。

顧府管家吩咐人手,將謝家送來的彩禮搬入府,同時將人員安頓下來。

躲在樹上的顧仙庭看父親對謝傅如此親熱,心中很是高興。

他瞭解父親的性子,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絕對不會愛屋及烏。

顯然謝傅在某方面折服了父親,才惹得父親如此喜愛。

不愧是大人,連我父親如此傲氣的人都心悅誠服。

先前父親還對謝家百般嫌棄哩,想著莞爾,父親大人,我找了這樣一個郎君,你是不是也心滿意足。

秀兒見小姐在樹上一個勁的抿嘴偷笑,忙問道:“小姐小姐,有什麼趣事。”

顧仙庭低頭笑道:“父親好像很喜歡他哩。”

秀兒切的一聲:“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

“這你可說錯了,父親可不會給我什麼面子,若是換個人來,只怕父親很是不屑,要百般刁難考驗,你以為想當他女婿容易麼?”

秀兒笑道:“當父親的不都是這樣,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就這麼拱手送人,換誰心裡都不舒服,換誰心裡都充滿敵意。”

“他對大人就不會哩。”

秀兒一臉不相信道:“一會我可要好好瞧瞧,看小姐你說的是真是假。”

“好了,小姐,下來吧,你頭回幹這種事,我心裡挺沒底的。”

“一回生二回熟。”顧仙庭說著就下樹來。

秀兒笑道:“說得跟做賊一樣。”突見小姐裙下的腿在蹭著樹,忙道:“小姐,你小心一點,別踩空了。”

秀兒真是一張烏鴉嘴,顧仙庭還真就踩空了,還好已經下了一半了,不算太高。

卻還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曖的一聲。

秀兒見顧仙庭雙腿分開,裙襬大露,第一時間不是關心顧仙庭的傷勢,而是上前拉下裙襬,遮住春光,這才關切問道:“小姐,摔疼了沒有。”

顧仙庭咯咯笑了起來:“好疼啊,就好像被人拍了一掌。”

秀兒小心將顧仙庭攙扶起來,顧仙庭嘴角笑著,卻又微微皺眉,表情十分奇怪。

“小姐,摔哪裡了?”

“屁股哩。”

明明是一個敏感的詞語,偏偏顧仙庭說來自然可愛。

秀兒動手就給揉揉,顧仙庭輕呀一聲:“秀兒,你輕點。”

秀兒埋怨道:“輕輕碰你一下就喊疼,明顯摔的不輕,小姐你還笑的出來。”

“疼一疼又有什麼關係,我開心哩,不笑難道哭啊。”

秀兒無奈又無語,“小姐,我們回去吧。”

顧仙庭低頭一看,看見自己衣裙幾處被勾破,又是髒兮兮都是泥土,形象失端,開口道:“我們回去吧,別讓人給看見了。”

在秀兒的攙扶下,兩人一路偷偷摸摸熘回去。

回到房間,顧仙庭屁股剛一著椅,就皺起眉來,不過這一回倒是沒有叫出來。

秀兒皺眉道:“馬上都要成為新娘子了,若是摔得個缺胳膊少腿的,拜堂的時候豈不是要來個金雞獨立。”

顧仙庭撲哧一笑:“秀兒,你好逗啊。”

秀兒一本正色道:“誰逗你啊,我可跟你說認真的,小姐,不準有第二回了。”

“好好好,成親之前不再做冒險的事了。”

“我看看摔得怎麼樣了?”

“嗯……沒事,最多是有點淤青。”

“讓人瞧見了,可不得心疼死。”

顧仙庭啐道:“胡說八道,那地方別人怎麼瞧的見。”

“新婚之夜,新郎官不得瞧見啊。”

顧仙庭臉一紅:“說什麼呢你。”

秀兒見小姐害羞,頓時來勁,“到時新郎官一瞧定會驚呼。”

顧仙庭透著害羞道:“他會心疼我,我也很高興哩。”

秀兒學著謝傅那種一本正經的語氣:“別的新娘子屁股是白的,怎麼我家新娘子的屁股是青的。”

顧仙庭羞的大罵:“秀兒,你找打是不是。”

秀兒笑的花枝亂顫起來,“好了,咱們到床榻趴好,在你沒過門之前,這種事情還是得小婢來伺候你。”

顧仙庭笑道;“秀兒,你放心,到時候小姐把你也帶過去,我們姐妹一輩子不分開。”

“這個當然,省的到了新家,小姐你性子溫柔,被人欺負,我秀兒鬥鬥三五個惡奴惡婢,還是辦的到的。”

“那以後這種事還是得秀兒你來伺候我。”

“這可說不定。”

顧仙庭好奇問道:“為什麼?”

“姑爺肯定要跟我搶啊。”

顧仙庭惱羞成怒:“我發誓,今天一定要抽你一頓,省的今後你把我當麵條來調侃。”

裙襬撩起,素褲褪下,秀兒一看還真的一大片淤青。

秀兒心疼,這會倒不忍說給小姐知道,小心翼翼擦著藥。

“小姐,你的腳好了沒有?”

當初她們主婢二人遊閱天下尋找大人,有一次走過雪地,秀兒體力不支倒下,是小姐揹著她走過那十里雪地。

秀兒難以想象,素來弱不禁風的小姐,怎麼能擁有如此大的力量。

那一回小姐凍傷了雙腳。

顧仙庭澹道:“平時倒沒什麼,下雨天的時候就會疼。”

“小姐,你為他付出太多太多了,他十輩子都無法償清。”

顧仙庭澹澹一笑:“男女之間講究兩情相悅,我自作多情就算做的再多,也相當於什麼都沒做,你明白嗎?”

秀兒剛想說開口,顧仙庭話鋒一轉:“好在是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菩薩憐我一片痴心。”

“小姐,你一定要告訴他,你為他所做的一切。”

“也許吧,以後找不到話題的時候,就拿來說說。”

……

謝廣德這邊找了個機會來到謝傅身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謝傅應道:“什麼怎麼回事?”

“顧權為什麼叫你老弟。”

謝傅聽了心中莞爾,莫不成這讓爺爺面子下不去,“也許顧叔熱情,言語隨意。”

謝廣德叮囑道:“他是長輩可以隨意,你是晚輩,可不能隨意,免得失了禮數。”

謝傅點頭。

大廳裡,顧權收下彩禮,雙方算走過納徵下定這個流程,緊接著就是定下婚期,雙方也早就將吉日看好了,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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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婚事在謝府的時候,顧權和謝廣德就商量得七七八八,這次謝廣德過來,也是走個流程,把禮數做到。

正事說完,顧權設宴款待爺孫二人。

酒過三巡,謝廣德年紀有點大,加之連日來趕路,旅途勞頓,顧權就吩咐下人送謝廣德下榻休息。

宴席上與謝傅再續前話,彌補當日依依不捨。

說來奇怪,顧權為人傲慢,與謝傅這隔代交,卻沒有絲毫隔閡。

大概是在謝傅陋室之內,顧權拜讀謝傅手稿識其才。

謝傅歸來之日,對著謝廣德三步一叩拜,顧權見其孝。

床榻品茶,顧權又見其誠。

才、孝、誠這三點在顧權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宴席之後,顧權又邀請謝傅遊閱府邸。

顧仙庭這邊很想跟謝傅說幾句話,奈何直接見面與禮不合,只好派秀兒打聽,尋找碰面機會。

秀兒去而復返,未待開口,顧仙庭就迫不及待問道:“秀兒,怎麼樣了。”

秀兒應道:“老爺跟他膩在一起,找不到機會啊,我都懷疑老爺要跟你搶郎君,小姐,你說老爺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嗜好?”

顧仙庭狠狠地白了秀兒一眼,訓道:“這種胡話你也能開口,你屁股想變青是不是?”

秀兒連連吐舌,賣了個可愛。

顧仙庭肅容說道:“父親大人發起怒來可不是鬧著玩的,以後這種話在我面前也不準說。”

秀兒小雞啄米般點頭,小姐訓人的時候,態度是很認真的。

顧仙庭吩咐道:“秀兒,你繼續蹲著,到了晚上還能同床共枕不成。”

秀兒表情錯愕,小姐你剛才還說我呢,怎麼現在你自己倒是說起胡話來。

顧仙庭恍然大悟,呀的一聲:“我的意思是他們遲早要分開,你肯定能找到機會。”

秀兒嘻嘻笑道:“小姐,你想了吧?”

顧仙庭凜容:“速去!”

顧權實在是熱情的不得了,一直陪同,秀兒愣是找不到半點機會。

眼看已近黃昏,再等下去就天黑了,大膽在顧權面前露面。

假裝步伐匆匆經過,在顧權面前停下行了一禮:“老爺。”

顧權澹澹問道:“秀兒,匆匆忙忙去什麼去啊?”

“老爺,小姐摔了一跤,到夫人那裡去的傷藥。”

顧權哦的一聲:“那去吧。”並沒有流露出絲毫關切來,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女兒。

倒是謝傅聽了心頭一顫,特地留心,仙庭摔了,不知可否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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