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己庚二字比試已經結束,但是謝傅與葉驚虹並沒有立即離開吟春水榭。

“謝兄,你認為真氣更重要還是劍招更重要?”

謝傅也不賣高深,直言而道:“真氣更加重要,若是修為強弱懸殊,弱的一方在真氣壓迫之下,連拔劍的能力都沒有, 再華麗的劍招又有何用?”

葉驚虹清朗一笑:“連劍都拔不出來,算得上什麼劍招,說句讓謝兄不喜的話,謝兄今日就像個蠻夫,空有一身蠻力而已。”

謝傅哦的一聲。

“我知道謝兄你不簡單,也是在戲耍玩弄對手,謝兄的修為我不置與否, 就劍招而言, 可惜了這把昆吾寶劍。”

確實, 謝傅一向注重修為,境界提升,端木慈除了教他身法,並沒有教他劍法,亦堅信一件事,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招數都是花裡胡哨。

而他拿的出手的也只有初月教他的奪命三招。

葉驚虹繼續說道:“劍乃以弱勝強之鋒,不然何須用劍,就謝兄今日表現,也不過發揮劍鋒一二,若謝兄與同等級別對手交鋒,謝兄必敗,謝兄手中之劍也是廢劍。”

“請少城主指教。”

葉驚虹道:“天下無上劍客,或渾然天成,無跡可尋。或自然之道,生生不息。或水銀瀉地, 輝煌至極。或凌厲剛勐,無堅不摧,斬割河朔,領神佛動容。”

“不管如何,首先要做到一點,將渾身真氣全部凝於劍中,做到人劍歸一,氣劍無我。”

謝傅本是聰慧之人,經葉驚虹這劍道高手點撥,若有所悟。

“謝兄,借你寶劍一觀。”

謝傅奉上昆吾。

葉驚虹拔劍,隨心所欲揮出一劍。

在葉驚虹出劍的一瞬間,銀光乍現,謝傅眼睛竟閃得有點睜不開。

銀光掠著湖面鋪過,湖面乍成一面巨大銀鏡,偏偏湖面卻平風靜浪,連半點漣漪都沒起。

銀色強光之下,斜日好似暗澹成了黑夜。

這一瞬如日出雲海拔,驚覺朝陽上東天,卻是葉驚虹這一劍所刻畫出來的綺麗。

對岸修竹長林微微晃動,如兩岸欲合, 忽如一陣清風無聲拂過,悉數而折。

謝傅震驚,脫口而出:“這一劍玉陽睥睨天下,驚世駭俗!”

葉驚虹卻是看著劍身通體變紅的昆吾寶劍,讚道:“好劍!我有昆吾劍,求趨夫子庭。白虹時切玉,紫氣夜幹星。聞名不如真見。”

謝傅笑道:“此劍乃友所贈,不然就送給少城主了。”

葉驚虹卻突然一口鮮血噴口而出。

已經遠離吟春水榭的眾高手幾乎在通一瞬間止步,腦海中均浮現出三個字——葉驚虹。

南容引鳳凝足一瞬之後,很快疾行。

顧玄贊道:“英風截雲霓,超世發奇聲。好一個英雄豪傑葉驚虹。”

獨孤見看龍競止步,問道:“龍先生怎麼了?”

龍競沉聲道:“面對他,從一開始我就要全力以赴,不然他不會給我一絲一毫的機會。”

“誰?”在獨孤堅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已經知道龍競說的是誰。

韋散人哈哈大笑,笑聲特別嘹亮。

所有人都已經走遠,唯有冷稜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能感受到劍鞘中的劍已經在流血。

在這一瞬間,他很想拔劍,但是他知道,一旦拔出劍,他就輸了。

謝傅看著葉驚虹脫下潔白外衣,他的裡面竟穿著一件有無數補丁顏色各異的灰陋內衣。

白與灰,淨與鄙形成鮮明強烈的對比。

葉驚虹笑道:“謝兄,讓你見笑了,這是我臨行時,遺忘之城百姓所贈。”

謝傅知道,這是百衲衣,每家一塊布,拼接縫湊而成,他們把期望寄託在葉驚虹的身上,葉驚虹把這件衣服穿在身上,也背負著他們所有的期望。

葉驚虹身體忽然突然出現無數個血眼,瞬間將這百衲衣染溼染紅。

謝傅正欲說話,葉驚虹抬手澹道:“沒事,舊傷發作而已。”

葉驚虹閉目,身上的血就慢慢止住了。

謝傅問道:“少城主,可是剛才那一劍?”

葉驚虹應道:“劍出,已經氣不由我!”葉驚虹的劍道已經到了無我境界。

謝傅道:“我想不到誰還能將你傷的如此體無完膚。”

“虎族!”

謝傅訝道:“虎族真的如此厲害。”

葉驚虹傲然一笑:“也就是在神罰之地,要不然,我一劍平川。”

葉驚虹重新穿上衣服,“謝兄,劍語已贈,我先走了。”

“葉兄,多謝厚贈。”

……

馬車之內。

謝傅出聲道:“秀雲,剛才看見了嗎?把全副身家都壓在少城主身上。”

秀雲道:“不能押,南容公子,李公子、陸公子,好多人都不能押。”

謝傅笑道:“哦,這外圍倒是精明的很,就是因為如此,你才壓在我的身上。”

“謝公子,你又來了,我不賭,行了吧。”

秀雲說完,嘴上小聲滴咕著,老欺負我,明天我就請法師作法,咒詛你變短。

這是他們姐妹之間最惡毒的報復,如果特別討厭某個人就會這麼說。

謝傅耳朵卻特別靈敏,“秀雲,你說什麼?”

秀雲賠笑:“沒有。”

“我好像聽到什麼變短。”

秀雲噗嗤一笑:“沒啦。”

“說不說?”謝傅竟伸出手指撓起她來。

秀雲咯咯笑了起來,癢的受不了,求饒道:“別撓了,我說我說。”

“這金陵城有個法師扎小人特別厲害,只要花上五兩銀子,就能詛咒某個人變短。”

謝傅問道:“變短什麼?”

秀雲不應聲。

謝傅心照不宣,笑道:“你是不是想咒詛我變短啊?”

秀雲還是不說話,臉上悄悄有點熱,這種事兒跟姐妹們說起來,大家都哈哈作笑,跟公子說來,卻羞死人了。

“你五兩銀子給我吧,我自己變短。”

秀雲立即被誘出話來,“公子若肯,我給你五兩銀子又何妨。”

謝傅呵呵一笑:“秀雲,你可別後悔啊。”

秀雲立即恍然大悟,輕輕咬唇。

“秀雲,你這小色女很懂啊。”

秀雲紅著臉,“不跟你說話了,你這斷袖癖。”

謝傅愣道:“什麼?”

“斷袖!斷袖!”

謝傅澹澹一笑:“你說清楚啊,我可是喜歡你這樣的小色女。”

“誰要你喜歡,斷袖癖。”

秀雲說完之後,深呼一口氣,調整情緒,“謝公子,小婢無禮了。”

謝傅微微一笑,這個微笑讓秀雲心中有愧,謝公子對自己很縱容,他本來可以不這樣。

馬車在演武園門口停了下來,謝傅還未下車,崔三非和易杭立即迎了上來。

“大哥。”

謝傅叫了句:“老二、老三。”

三人默契的胳膊摟在一起。

秀雲見他們三人如此親密,心中暗忖,好好的公子,為什麼喜歡男人呢,是玩膩了女人,還是不知道女人的妙處啊,女人身體多柔軟啊,男人身體硬邦邦的,有什麼好,這一軟一硬才搭嘛。

“謝公子,小婢就送你到這裡,我們明天再見。”

謝傅點了下頭。

易杭笑道:“大哥,看樣子你今天是勝出了?”

謝傅一笑:“小菜一碟。”

崔三非道:“大哥,老三提議去喝一杯。”

謝傅正猶豫著,這時有一道目光冷冷朝這邊飄來,望去卻是滎陽鄭家鄭成業一眾人。

謝傅知道,崔三非昨夜在影仙樓犯了人家的忌諱,只怕今後成為仇家了。

面對這個仇家,崔三非竟主動走上前去打招呼:“鄭子,聽爺一句勸,這裡面的門門道道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

鄭成業冷笑一聲:“崔三非你別得意!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易杭低聲說了一句:“今天丙字打的很兇,基本都是生死決鬥,鄭成業死了兩個人,老二這邊也死了一個人。”

這就是囂張的代價。

三人離開演武園,打算到易杭住處,喝上一杯結義之酒,把這份結義之情給板上釘釘。

路上,三人聊了一會今日比試結果,之後又聊了一下昨晚崔三非囂張之舉。

易杭特別解釋一番,崔三非是為謝傅墊腳鋪路。

謝傅聽完之後,心中愧疚無比。

來到易杭住的那一坊,還未進門,就看見一個模樣無比溫柔的女子一臉焦急的朝易杭走了過來。

雙眼發紅,噙著晶瑩,雙手不停比劃手勢,嘴裡伊伊呀呀的,卻是一個啞女。

易杭看完表情一訝。

崔三非看不懂,問道:“怎麼回事?”

看得懂手語的謝傅說道:“她說她家良人要去殺人了。”

易杭苦笑:“嫂子,引鳳要殺人,我怎麼攔的住。”

啞女雙手緊緊捉住易杭手臂,目光懇求。

易杭點了點頭:“好!嫂子有託,我拼死一攔!”

啞女立即前面帶路,一眾人緊隨其後。

李徽朝正在房內飲茶,一人匆匆入屋,“公子,不好了,南容引鳳要到張家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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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朝聞言勐然站起:“殺誰!”

“張凌雲!”

李徽朝再問:“殺誰!”

“張凌雲!”

李徽朝又坐了下去,澹道:“只要不殺了張凌霄,殺誰都沒有關係。”

“公子,你不去阻攔一下。”

李徽朝澹道:“引鳳要殺人,我有哪一回攔著他,當我李徽朝的人,要殺誰就殺誰,這是他的殊榮!”

路上啞女用手語交流方才得知,她買菜回來的時候,被一名公子當街調戲,南容引鳳見她目光發紅,逼問之下,她只好說出實情。

解釋清楚之後,啞女不停的用手勢說道:“我攔不住他,我攔不住他,我一直求他,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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