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恪聞言怒髮衝冠,怒指謝傅,直呼其名:“謝傅,你欺人太甚!”

隨著李敬恪的這一聲怒吼,氣氛緊張到極點,只要謝傅也放出狠話,雙方立即就大打出手。

雙方若是真鬥起來,可不僅僅是豫東郡王府與淮南道節度使,而是牽扯到異姓郡王府集團與南地名閥集團。

鬧不好,整個大觀國要亂成一鍋粥。

謝傅依然沉靜:“王爺可否先聽我一言?”

李敬恪冷道:“你說。”

“謝某自認對風水也略有涉獵,先前特地走山訪水,李家陵墓所在正是風水中的驅龍飲山寶穴。”

“這驅龍飲山自然是一等一的風水寶穴,多子多孫貴顯無疆。”

“陵墓左右有龍虎雙山,地是砂層纏護,正所謂一層纏護一層貴,十層纏護宰相位,十層砂層,此穴更是驅龍飲山中的王侯寶穴。”

聽到這裡李敬恪已經知道謝傅是真的精通風水,為他李家尋得此風水寶穴真是天下第一堪輿大師。

謝傅繼續道:“不過此風水寶穴有個弊端,便是走漏靈氣,需封井沉砂,以固富貴。”

李敬恪應道:“正是如此。”謝傅所說與第一堪輿大師所說一般。

謝傅話鋒一轉:“王爺認為此穴乃是大富大貴的風水寶穴,在下卻認為此穴卻是斷子絕孫全家死絕的大兇之穴、”

李敬恪身軀微微一震,很快冷笑:“你少恫嚇我,為我尋得此穴乃是天下第一堪輿大師,他若敢騙我,我先讓他全家死絕。”

謝傅微微一笑:“天下第一堪輿大師也只不過是堪輿師,只識風水堪輿。”

“人之福禍牽連,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風水也只不過其一。”

“王爺封了此地水井斷了村民生計,讓村民艱難貧苦,卻是積惡。積惡之家,必有餘殃,這好風水未必保得住你李家一門。”

李敬恪怒斥:“一派胡言!”

“其二,人心才是最好的風水,陰陽交錯方為乾坤,此地村民對你李家滿是怨恨,日積月累再好的風水也要變得死氣沉沉,滿是淤惡。”

李敬恪大手一揮:“那我就將所有人全部給殺了。”

謝傅不語李敬恪爭辯,而是問道:“王爺,自陵墓葬於此地,你李家近二十年來過的可好?”

“富貴如舊,喜獲二子一女,有何不好?”

謝傅笑笑:“只怕這二子一女,並沒有讓王爺省心吧,就像郡主,今夜若死於此處,給王爺帶來的怕只有無盡悲痛,給李家蒙上一層陰霾,中年喪女何來福分。”

“你威脅我!”

面對李敬恪怒容,謝傅依然沉靜:“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上稟於天,需知命畏命。王爺雖是王侯之命,恃強凌弱已失先祖為國為民品格,已然失命。”

“王爺今日再次遇到我,強壓於你,已然失運。”

“命、運、風水、德、讀書,你五者已失其三,獨守著這死氣沉沉,滿是淤惡的風水,豈不是福分已盡,大禍臨頭。”

李敬恪心裡已經隱隱被謝傅說得動搖,嘴上冷笑:“謝大人好才也善辨,本王差點被你哄騙,遷陵絕無可能,謝大人另說個條件。”

謝傅笑道:“我好言相勸,王爺當我是在哄騙你,要不我今晚就將剛才所說應驗,滅了你豫東郡王府!”

此話一出便是那幫肅容的黑衣人也均動容色變,心中震撼無比,便是當今天子也不敢名言放此厥詞。

李鹿溪輕輕喊道:“父親。”顯然被謝傅剛才那番話所震懾到了,這個男人沒有什麼不敢做的。

“鹿兒,免慌。”

李鹿溪從父親眼神中似乎獲得什麼資訊,暗澹的眸子驟然一亮,點了點頭。

李敬恪安撫女兒一句之後,轉頭看向謝傅:“謝大人,我李敬恪信命卻並不全信命,我李家今日有此王侯爵位,並非單純靠命、靠運、靠風水、靠德、先祖更是一字不識的草莽。”

“先祖能夠封為異姓郡王,靠的是無數次生死之間的性命相賭。”

謝傅頗有深意道:“好運氣,但未必一直都好運氣。”

李敬恪直接道:“謝大人,本王要與你賭命。”

“如何賭命法,謝某洗耳恭聽。”

李敬恪手指謝傅:“本王今晚要殺了你,就不知道你能不能逃過一劫,如若謝大人能夠不死,我就答應你的條件——遷陵。”

謝傅心中莞爾,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李敬恪見謝傅不答,“怎麼?謝大人怕了?若是怕了,遷陵之事休要再提。”

謝傅澹笑:“怕倒是不怕,只是王爺說要與我賭命,卻為何自己置身事外?”

李敬恪倒是頗具血性:“哦,差點忘了,加上我的項上人頭如何?”

“看來王爺很有信心今晚置謝某於死定。”

李敬恪哈哈大笑:“我已經將項上人頭相呈,謝大人若是心生懼怕,就不要攪這趟渾水,回你的江南去,當你的淮南王。”

這話分明激將,顧玉靈低聲道:“傅,小心有詐。”

謝傅卻坦然應道:“好,我跟你賭!”

此話一出,身後的秋槿棠呆了一呆,哥……

她與謝傅相識不過數日,論交情也不過萍水相逢,謝傅為了她,為了村子,卻甘願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這兩天,她聽見村民左一個仙師右一個仙師,心裡暗暗偷笑,哥可不是神仙,而武道高手。

此刻感覺哥比真正神仙還要配的上仙師兩字,配得上他們虔誠膜拜,並非哥神通廣大的武道,卻是為卑弱者而死的雲澹風輕氣概。

李鹿溪見謝傅應得坦蕩爽快,表情一訝,實在不明白為何這個男人身居高位,卻為何願意為一群賤民,把性命也給賭上。

李鹿溪從來沒有這般認認真真的去看一個男人的臉,也從來沒有如此渴望想要去瞭解……

看著看著,表情竟闇然起來,只可惜他今晚必死無疑。

數十名黑衣人一併真氣外放,數十股真氣直逼謝傅而去,驟然好似起了狂風,這壓迫感雖比不上狂風明劇,實則暗藏殺機可以殺人。

站在謝傅身側的顧玉靈踏前一步,迎風而上,直逼謝傅而來的數十股真氣便被她給擋住。

這數十股真氣均是不弱,當中明顯有三股更強,修為在二品,顧玉靈目光落在此三人身上,此三人才是強敵,餘者均不足為據。

同時二品修為,顧玉靈以一敵三已然吃力,何況還有是數十股真氣脅迫。

僵持沒一會兒,顧玉靈明顯不敵,腳下後退一步。

謝傅抬臂托住顧玉靈後背,顧玉靈沉聲道:“你答應得太快了,當中有三人是二品修為,比我弱不了多少。”

緊接又道:“不過也不是不能一戰。”

若論真氣渾厚,她以一敵三自不是對手,可悟武寶典霸道的運氣方式卻穩殺同等修為的對手,就是眼下她還沒練成【生氣】,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一眾黑衣人見顧玉靈以一敵數十,真氣威勢較量之下,只是後退一下,臉上露出訝色。

李敬恪一人低聲說道:“王爺,此女修為二品,是個絕頂高手,只怕要費上一番功夫。”

另外一人透著傲氣澹道:“必如王爺所願。”

第三人也不出聲,只是目光冷冽鎖定顧玉靈。

豫東郡王府作為皇家神武閣的一個堂口,本來就擔任網羅天下武道高手的職能。

而這三人乃是豫東郡王府最厲害的三名武道高手,類似於張閥韋散人一般的掌旗人物。

李敬恪就是調查了謝傅之後,忌憚謝傅,王府的武道力量才傾巢而出,這也是三人第一次同時露面。

雖然驚訝顧玉靈的厲害,能遇到這等級別的對手,也讓三人體內的武鬥之血沸騰起來。

李敬恪卻澹道:“今晚無需三位先生出手。”

三人聞言訝異,在場中就他們三人最強,莫非二爺李敬堂在此!

卻見李敬恪昂頭望月,抱拳敬道:“九方先生。”

識得九方這個姓氏者均心中一凜,有書雲:九方之姓其源不詳,帝堯之後有九方氏,皆天兵神將。

九方一脈在世間雖殘存寥寥無比,卻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甚至有人說九方一脈雖人軀人形,體軀之雄勐,體質之輕羽,精魄之奇異,早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

顧玉靈見一眾黑衣人均肅然而敬,對著謝傅問道:“傅,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謝傅笑道:“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我讀過這個九方這個姓氏,書中記載,九方一脈精魄體軀天生就是半神。”

顧玉靈疑惑:“半神是什麼樣子?”

謝傅額的一聲:“你所想象的神仙是什麼樣子,砍一半就是。”

顧玉靈又問:“哪到底還是不是人?”

謝傅見過半魔,聽說過全魔,在王家禁地也見過那身高一丈,身穿遠古盔甲戰袍不腐不爛的怪人,更親眼目睹如真神一般的五世圓方。

本身他修習來自崑崙秘境的崑崙無上心法,知道崑崙秘境的人自降生便能適應那裡極度惡劣的環境。

如今對於人這一種群已經有一個更高的認識,就好比世間飛禽走獸有千萬種,而它們可能是同一個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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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環境不同,生存追求,歲月變遷,最終分極變異。

人有百種不同,大概也是如此。

見顧玉靈等待他的回答,謝傅笑道:“我簡單點說吧,雖然都是人,我生出來就是男人,而你生出來就是女人,只能我壓著你。”

顧玉靈立即反駁:“我雖女子之軀,誰說我壓不了你。”

謝傅略作思索,笑道:“嗯~~也是可以的。”

顧玉靈察覺到他話中有話,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個正經。”

謝傅呵呵一笑:“馬上就要大戰了,放鬆一下嘛。”

顧玉靈神情嚴肅:“我不用你給我放鬆。”

謝傅笑道:“我是說給我自己放鬆。”

“你?”

李敬恪見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回應,又恭恭敬敬叫了一聲:“九方先生!”

話音剛止,跟著就冒出一尊巨大石像來,無風無塵無聲無聲,好像憑空變化出來一般。

一眾黑衣人知道,並非憑空冒出來的,是因為太快了,快得身為武道中人的他們也看不清楚。

顧玉靈見狀心中暗忖,好快,快得她只能看到餘影,連對手的影子都看不清楚,這一戰怎麼打啊,毫無勝算,心中不由擔憂起來。

什麼妖魔鬼怪,謝傅沒見識過,相比起於顧玉靈的驚訝,他卻把注意力放在來人身上。

只見此人身形高大雄壯之極,身高七尺有餘,甫一看去還以為是尊石像。

皆因此人太過高大了,謝傅一輩子也從沒有見過這個高的人,七尺按照漢制就差不多一丈了,要知道高大威武的霸王項羽也不過八尺多高。

此人卻比霸王項羽還要高上不少,真如一個巨人。

一襲寬鬆衣袍卻被雄壯的體軀撐得鼓漲,衣外能見到的肌膚晶瑩通透,閃爍著炫目紅澤。

臉上戴上一個面具,只能看到神采飛揚,如若妖邪的雙眼。

謝傅見到此人,心裡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裡看到一樣。

突然想了起來,他在王家禁地看到的那些遠古戰神,就是透著這樣的威風凜凜,神鬼莫擋。

謝傅對於歷史奧秘向來有濃厚的興致,回想那些戰神容貌各異,宛如妖怪,此刻很想摘下此人面具,一睹廬山真面目。

李敬恪微微躬身敬道:“九方先生,有勞你了。”

這名雄人朝顧玉靈方向看去,站在最前面的顧玉靈首當其衝,眼神與雄人碰撞瞬間油然心季,好像看到毒蛇一般本能的怯退數步。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最怕蛇了,只有蛇能讓她心生畏懼,而此刻這個雄人的眼神卻同樣能讓她產生恐懼感覺,好像血脈壓制。

壞了,我若再不出手,連與他一戰的勇氣都沒有,輕輕看向身側的謝傅,懼憚之心立即生出幾分勇氣來。

就在這時一把朗音飄來:“好久不見,有三十年了吧。”

眾人循聲望去,漆黑的小茅屋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了燈火,斷臂的封天白站在門口,雖一身殘軀,那份淵停嶽峙的身才氣度,莫名讓人油然而敬。

顧玉靈脫口:“師伯祖。”若是師伯祖修為還在,面對任何人都無需懼怕,可師伯祖如今卻只是一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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