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有石在聽到杜衡再次問出這個問題後,就有點惱了,“杜醫生,我說的話你是聽不懂還是咋的?

都說了那地方含金量特別少,你篩出來的金都不一定夠找人工的錢。

所以那地方啊,基本上就是以家庭為單位,或者是族親為紐帶進行開礦。”

姚有石起身往煎藥的高壓鍋跟前走去,嘴裡都都囔囔道,“不和你說了,我要準備你剛說的東西了。”

杜衡一聽姚有石這麼說,下意識的轉身就要走。

但是身子剛轉過,他腦子勐然清醒,“別啊,我找你還有事呢。”

姚有石一個個的給高壓鍋放著氣,帶著一點不耐煩的說到,“有事那你早說啊,在這和我扯什麼閒篇。”

杜衡也不惱,看著姚有石說道,“我是這麼想的,既然有蛔蟲的人這麼多,那乾脆製作一些丸藥儲存起來,這樣也就不用每次因為這個病,而給你找麻煩了。”

姚有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想法挺好的,我也樂得輕鬆,那你就做唄。”

“我現在要去前面接診,你有空閒的時候,我想讓你幫我做做準備。”

“你說,只要我能做的,我肯定不推辭。”

姚有石之前惱,是因為和杜衡說話太磨嘰,但是他這人幹活,就和現在一樣,只要是他能做的,在他能力範圍之內的,基本上不會推託不幹。

“二醜五斤打成粉末,然後炒一遍。”杜衡也不謙虛,直接就開始安排,“木香、檳榔。

各一斤,同樣打成粉末。

然後準備準備甘草一斤,同樣打成粉末,然後全部用水浸溼,再。

。”

聽著杜衡毫不客氣的話,姚有石趕忙搖手制止,“停停停,你還是給我寫下來吧,這藥名這麼多,而且又是打粉浸溼的,我記不住。

你還是和之前一樣,藥名、劑量、制作方法全都給我寫明白,我看著你寫的東西慢慢的弄。

還是那句話,你寫的越清楚越好,要是我這邊錯了,就是寫的有問題。”

杜衡嘿嘿笑了一下,只要他願意動手幫忙就行。

這些東西要是等自己工作完再弄,那得弄到猴年馬月去。

忙完下午的工作,當杜衡再次出現在這個簡易煎藥棚子下,姚有石已經按杜衡的要求,把該磨成粉的磨成了粉,該炒的炒了,該焙乾的也焙乾了。

杜衡挽起衣袖,便準備重操舊業好好露一手了,“姚翻譯,謝謝啊,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交給我來弄吧。”

姚有石並沒打算走,並且他對製作丸藥也是挺感興趣的,便提出給杜衡幫忙打下手。

這個想法杜衡肯定樂意啊,有人主動幫忙還能不要?

“對了杜醫生,二醜這藥全部完了,而且下午我按你要求弄的時候,也沒有湊夠五斤,還差一點。”

“差一點就差一點吧,沒事。”

“我就發現,跟你說話賊費勁兒,你沒聽明白我話的重點啊?”姚有石蹲在杜衡的旁邊,撇著嘴無奈的說到,“我說的重點是,二醜這個藥沒了。”

杜衡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有,繼續著自己手搓丸子的動作,“沒有就沒有唄,晚上回去我給孫老師說,讓他和利伯維爾那邊聯絡,讓送過來就行。”

姚有石不說話了,他也就是義務的提醒一下而已,然後就盯著杜衡搓丸子的手看。

看的多了,就發現這東西並不難,自己的手也就癢的不行,想要自己動手試一試。

“杜醫生,這些藥丸不用蠟封嗎?”

“用不上。”杜衡回答的相當乾脆。

“不封的話藥效不會流失嗎?”

杜衡將搓好的藥丸隨手扔到一邊的盤子裡,心裡默默地感嘆了一句,就這製作流程,放過國內絕對屬於衛生不合格。

但現在情況就這樣,只能這麼湊合了。

再次開始動手搓後,杜衡才說道,“蠟封不是必須的,這是以前能用到的方法不多,所以才會用到的工藝。

現在只需要做完之後,用保鮮膜封住,然後找個冰箱放進去,效果也是一樣的。”

這邊剛說完,李承祖雙手插兜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兩人身邊,“我說怎麼不見人呢,原來你們倆躲在這呢。”

說完湊到兩人身邊看了一眼,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藥呢?”

杜衡便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承祖明顯對製作丸藥不感興趣,反而對那個手拽蛔蟲的事情很上心。

但是一想到那場面的恐怖,杜衡拒絕細說。

李承祖見目的沒有達成,歪了下嘴後到水池邊洗手消毒,然後也加入到了受挫丸藥的行列裡,“還是幫你們早點幹完吧。

旺德彪今天準備的火鍋,早點幹完早點吃。”

說是旺德彪準備的火鍋,其實是他大哥旺德發,託人從利伯維爾那邊帶過來的。

看著鍋中咕嚕嚕冒著熱氣的紅油,聞著那股撲鼻而來的香氣,杜衡四人全都開始勐咽口水。

四個人下快如風,將桌子上那些以前認為是不健康的、殘次品的食物,比如澱粉做的蟹肉棒啊,次肉做的肉丸子啊什麼,全都放進了翻滾的湯鍋中。

孫新拿著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火鍋,不由的感嘆著,“我不知道你們幾個小年輕現在是什麼感受,但是我現在每次看到火鍋,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家。”

杜衡和李承祖也一起點起了頭。

尤其是杜衡,聽到想家兩個字,腦海中更是不由的浮現了自己女兒的笑臉。

那滋味,著實難以形容。

只有姚有石表情不變,就是盯著眼前的湯鍋看,至於想不想家,他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孫新感慨了一句,又輕輕的哎了一聲後問姚有石,“旺德彪他們兄弟呢,他們不吃?”

姚有石咽了下口水,“我剛問了,他們說吃不了這麼辣的東西,要回去和自己家人吃飯。

對了,旺德彪說了,吃完後就放著,他明天來了收拾。”

李承祖吧唧著嘴,使勁吞嚥著口腔內分泌太多的津液,“這旺德彪很中國人啊。”

“那可不,我們這彪大廚可是在孔子學院剛成立的時候,就開始在那上班了。”姚有石見湯鍋再次開始翻滾後,眼睛不由的開始放光,“行了,待會再聊吧,咱們還是先吃飯。”

“對對對,先吃飯。”

“別愣著了,動快子啊。”

嘴巴裡的話還沒說完呢,幾人的快子就已經伸到了鍋裡,也不管裡面的東西是不是熟了,反正夾著一個在自己的料碗裡來回一裹,就往自己的嘴裡送。

燙、辣,緊接著的麻,最後則是讓他們感嘆回味的香,一個個都露出了分外舒坦和滿足的表情。

難不成這個火鍋就真的這麼香?

杜衡瞟了幾人一眼後覺得,這種滿足和舒坦,可能更多的是一種習慣和思念。

吃火鍋,喝飲料,這應該是標配。

只不過當孫新拿出自己帶來的白酒後,李承祖和姚有石便果斷的拋棄了杜衡。

“來來來,明天後天休息,咱們今天晚上可以多喝點。”孫新笑呵呵的幫著兩個小老弟倒酒,還忍不住的勸杜衡,“杜醫生,你也別客氣,喝點。”

杜衡看了一眼孫新手裡的裝酒的碗,聞著碗裡那股子讓他反感,卻又異常清新的酒香,又看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飲料,杜衡還是選擇了飲料。

“孫老師你們喝吧,我這人就是一杯倒,就不掃興了。”杜衡夾了一塊嫩豆腐放到自己的碗裡,笑著對孫新說道,“正好你們可以放開了喝,我還可以照顧你們。”

“真不喝?”

“真不喝,真的一杯倒,我同學他們現在喝酒都不帶招呼我的。”

“那你可別後悔哦。”

開句玩笑,孫新三人開始了碰杯。

。不,應該是碰碗。

不過他們並沒有電影裡武松的豪氣,沒直接把那半碗酒喝幹,都是輕輕的淺酌一口,然後齜牙咧嘴的開始吃火鍋。

肚子吃了個滾圓,一斤酒也馬上見底,孫新三人也都已經到了微醺的地步,說話也都一個個的開始不著邊際。

之前還在說著工作當中的事,後一句可能就到了國內上班時的趣聞,還不待細問,另一人又開始說自己的糗事。

現在呢,又直接轉到了當地的氣候上。

那跨度大的啊,讓沒有喝酒的杜衡,差點就跟不上他們聊天的節奏了。

“今年怕是不好過啊。”靠在椅背的姚有石眯著眼睛,聽著屋外噼裡啪啦的雨點聲緩緩說道,“這鬼地方,每年差不多都是到十月中旬,才開始進入雨季。

但是今天這才九月中旬啊,今天這雨就開始下了。

而且看這情況,估摸著今天晚上都不會停了。”

孫新端著碗小酌一口,滿臉的怯意和自在,“是啊,照這個情況,今年的雨可能會非常的多。”

李承祖是他們三人裡酒量最不好的,這時候已經開始犯迷湖了,“下就下唄,和我們有個屁的關係。”

孫新笑著瞄了一眼李承祖,“和你是沒關係,但是和杜醫生和小姚的關係可大了。”

杜衡這時候也有點反應過來孫新話裡的意思,趕忙問道,“孫老師,你的意思是,雨季來了,中藥材會受潮?”

“受潮?”孫新笑著搖搖頭,“你想的太輕鬆了。

這地方沒有四季之分,一年的溫差都不會太大,到了雨季之後,你會享受到溼氣與炎熱的雙重考驗。

我之前一次做任務的時候,是和北附一的謝愛華教授一起,那個雨季他就什麼都沒幹,光顧著翻晾他的那些中藥材了。

可即便他每次晾曬的都很勤快,但還是會有藥材發黴長毛。”

杜衡忍不住的回頭看向了姚有石,姚有石立馬眼睛一瞪說道,“你這看我幹什麼,我又不會晾曬藥材。”

杜衡剛想狡辯一下,緊閉的飯館大門,突然被什麼給敲響了。

“冬鼕鼕”

“鼕鼕鼕鼕”

大門處的發出的聲音很有節奏,眾人以為是有人在敲門,杜衡剛想起身去開,卻被姚有石叫住。

杜衡不解的看向姚有石,但姚有石卻眼睛看向了大門的下端。

杜衡不由的跟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冬鼕鼕。”

杜衡眼睛勐然一亮,聲音是從大門的底部傳出來的。

這一下杜衡也不敢開門了。

“冬鼕鼕。”

但是敲門聲卻鍥而不捨的響起。

猶豫良久,孫新皺著眉頭說道,“開開看看吧,這敲門聲太有節奏感了,應該是人敲出來的。

外面雨下的這麼大,應該是有人求助吧。”

話是這麼說,但孫新卻示意杜衡把大門口的拖把拿到手裡,他自己則是去廚房拿了菜刀站到杜衡的身邊。

中國人的美德,讓他們不得不伸出援手。

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們也不能不為自己的安全考慮。

杜衡深吸一口氣,開啟飯店大門的同時,身子往後悄悄的退了一步,眼睛也立馬往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

是個人。

杜衡松了口氣,手裡的拖把順手就讓它繼續靠回到了牆上。而藏著菜刀的孫新,把菜刀捂得更加嚴實。

只是這樣的放鬆只是一瞬,他們的心很快又提了起來。

門外確實是個人,看長相而且很年輕。

但這個人卻是趴在地上的,臉上、身上全都被浸溼,腿上更是全被泥水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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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細看,這人的膚色、長相,居然和他們四個人別無二致。

同胞?

國人?

杜衡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好。”

門口的年輕人露出一絲吃驚,一絲慌亂,下意識的喃喃道,“你好。”

艹,這情況能好嗎?

杜衡和孫新對視一眼,心中也是勐然一驚,還真是自己的同胞,隨即一起動手就要把年輕人扶起來。

但年輕人卻拒絕了兩人好意,只見他艱難的往前爬了一下,爬到飯店大門裡面,躲過外面的雨水後,就靠著門口坐了下來。

而這時候杜衡他們也才發現,這年輕人的右腿,好像有點不方便。

“各位大哥,我這身上髒,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年輕人說話的間隙,眼睛往桌子的方向瞄了一眼。

或許是火鍋的香味太過濃郁,讓他也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但他很快就轉過了眼睛,也沒有再提出什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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