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發病時間的問題,別說是狄美軍好奇,想要把這個問題給搞明白,就是吳主任也想搞明白。

就連剛剛還在哀嘆自己的鍾慈,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也是第一時間把目光放到了蘭常華的身上,想要聽聽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咳嗽,他早不咳嗽,晚不咳嗽,就在半夜的時候咳嗽。

對於這個問題,蘭常華並沒有如之前的那個問題一般,直接開口就答。

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範疇,就是以前有提到過的‘時間醫學’,就是疾病的發生與時間之間的關係,或者說是與一天中天氣的變化關係。

蘭常華也知道,這個問題應該與‘子午流注學’,或者是《黃帝內經》的陰陽學有關,但是他現在不知道該用哪一個解釋,才是最準確的解釋。

而他這邊微微的停頓,杜衡全部看在眼裡,所以不等蘭常華有所表示,杜衡咳嗽一聲,吸引了其他的注意力後,便開始了詳細的解釋。

“鍾書記發病的這個情況,我們可以稱之為‘時間醫學’。”

杜衡先是對狄美軍的問題做了一個總結陳述,隨後便展開細說。

“《黃帝內經》中說:平旦至日中,天之陽,陽中之陽也;日中至黃昏,天之陽,陽中之陰也;合夜至雞鳴,天之陰,陰中之陰也;雞鳴至平旦,天之陰,陰中之陽也。”

杜衡說完這段記載之後,微微的緩了一口氣再次說道,“也就是說,把一天二十四小時,按照日出、日落、黑夜,再到日出,劃分為四個階段。

而鍾書記發病的時間,剛好對應的就是合夜至雞鳴這個區間。

在這個時間段裡,是一天之中陰氣最重,氣溫最低的時候,所以便有了‘天之陰,陰中之陰’的說法。

外沒有陽氣且陰寒氣息深重,內裡陰氣又沒有壓制,這就是雪上又加霜,所以咳嗽必然發生。”

說道這裡,杜衡把視線也放到了鍾慈的身上,再次緩緩說道,“鍾書記之前還說了,到了天明之後,他的咳嗽便停止了。

而天明意味著陽氣重回,氣溫漸暖。

所以從這個角度,也可以證實鍾書記的問題,乃是陽虛和寒邪為患。”

這一下,算是把病機的問題搞明白了,在場的其他三人全都一副恍然之色。

只有鍾慈還是悶悶不樂,盯著杜衡問道,“杜主任,那我這問題能治嗎?”

杜衡肯定的點了下頭,他剛才就是在思索怎麼用藥呢,“溫腎補陽,活血化瘀,能治。”

能治兩個字就是一針強心劑,把鍾慈因為‘病根’兩字而搞壓抑的情緒,又給調動了起來。

“直接就能治好?”

“當然了,又不是什麼絕症,只需標本同治,就能以後不再復發。”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覆,可把鍾慈差點就給樂屁了。

好在蘭常華穩重,直接對著杜衡說道,“那你就給鍾書記開個方子吧。”

杜衡微微一笑,拿過桌上的紙筆,幾下就把腦海中已經想好的藥方寫了出來。

而杜衡剛把藥方寫出來,蘭常華就迫不及待的接了過去,同時吳主任也歪著腦袋一起觀看。

只有狄美軍,想看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很是搞笑。

好在蘭常華幾下就看完了那為數不多的藥材,然後直接把手裡的藥方遞給了旁邊的狄美軍,避免了他繼續尷尬下去。

只是在狄美軍看藥方的時候,蘭常華直接問杜衡,“小杜啊,我剛看了你開的藥方,其他的都還好,都是相互搭配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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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這當歸用的,好像有點不搭邊,和其他藥材是相互獨立的。

這裡面還有什麼說道不成?”

杜衡笑了一下,輕輕點頭說道,“要是光看藥材,當歸確實是被其他藥材孤立起來的。

但要是全方位的,結合鍾書記的病情來看,才能看出當歸的用處。”

蘭常華腦子裡快速的轉了一圈,但短時間內,他也理不清杜衡說的全方位,要怎麼個全方位法。

蘭常華想不明白,吳主任和旁邊的狄美軍就更想不明白了。

因此蘭常華看著杜衡直接說道,“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杜衡見狀,只能輕輕的清一下嗓子,便開口說道,“鍾書記現在是腎陽不足,所以我用熟地黃、萸肉等藥溫補腎陽。

再用麻黃、細辛、金沸草等祛肺中寒氣。”

蘭常華緩緩點頭。

這些用藥的思路,他是能看明白的,知道它們是怎麼搭配的。

杜衡微微停頓後,便接著說道,“治病要治本,標本同治才是最佳方法。

而鍾書記的這個病,已經有六年之久,久病必然生瘀。”

聽到這裡,蘭常華勐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雙手,臉上出現了一絲恍然,也有一絲懊惱。

久病必瘀,他怎麼就把這個情況給忽略了呢。

蘭常華隨即嘆口氣後說道,“當歸辛溫,是婦科補血調經的良藥。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把它補血化瘀的功能就給忽略了,沒想著往男人身上用。

哎,這死腦筋啊。”

吳主任此時為了避免冷場尷尬,便接著說道,“我記得《神農本草經》中有記載,說當歸治咳逆上氣,性溫,益活血。

那杜主任用這個藥,是不是說即用它改善肺部的血液循環,又用它來平逆鍾書記的咳嗽。”

吳主任這邊剛說完,一直沒說話的鍾慈突然插嘴說道,“當歸這個藥我知道。

在現代藥學的使用中,它能鬆弛支氣管平滑肌,是有顯著平喘作用的。”

杜衡有點意外的看了一眼鍾慈,沒想到這個當到醫院書記的人,居然懂藥學的知識。

不過他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說道,“沒錯,用它能起到一箭雙凋,一炮雙響的效果。

所以只需要加入這一味藥,就能起到標本同治,杜絕其復發的良好功效。”

從頭到尾,絲絲入扣的解釋,即便是鍾慈這個中醫門外漢,他也是全部聽懂了。

對這一次的治療,也不再有之前的擔憂,而是充滿了期待。

只是唯有狄美軍,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知道杜衡厲害,就是看看現在病房裡的病人,就知道他的能力不是吹噓出來的。

但同時就看著這些病人,你要說他的水平就比自己高個十萬八千裡,狄美軍是不服氣的。

因為病房裡的這些病人,他覺得他也能治。

但是當今天真的面對面的來一場,他心底那不為人知的驕傲,就被直接踐踏在了腳底。

先是在辯證上落敗,隨後又在病機分析上跟不上步伐。

尤其是到了最後的開方環節,就這當歸一味藥的使用,就把他甩了不知道多少個十萬八千裡。

好在這些都是他的內心活動,在場的誰也不知道,所以也沒人會多加注意,他的表情所包含的意義是什麼。

只聽旁邊的蘭常華開心一笑,對著杜衡說道,“是不是很驚訝,鍾書記居然能說出當歸的作用?”

杜衡笑著點了一下頭,他卻是很好奇。

因為一般當書記的,基本就是什麼都不懂的行政人員。

蘭常華很喜歡看杜衡吃驚的樣子,他覺得能讓眼前這個小夥子瞪大眼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小杜啊,鍾書記可不是一般的人才啊,人家可是實打實的藥學博士。在現代藥學上的造詣,那是這個。”

蘭常華一邊說,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而鍾慈則是澹然一笑,“蘭教授過獎了。

已經好多年沒有接觸過藥學了,學的東西差不多也都荒廢了,當不起蘭教授的稱讚。”

真不愧是蜀大西華的書記,是有真材實料的。

幾人謙虛寒暄了幾句,杜衡交代了一下服藥的注意事項和劑量後,鍾慈便和吳主任,還有蘭常華一起離開,去談他們的事情。

本來是想拉著杜衡一起去的,但是杜衡這邊忙完,還需要再去一趟針灸研究所,便只能婉拒這個邀請。

事情也卻如杜衡計劃的那樣,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著。

只是到了下午三點,杜衡剛從醫院出來,準備驅車趕往針灸研究所的時候,他又接到了康志榮的電話。

“哥,出了點事情,你在哪,我來找你。”

電話剛一接通,康志榮略顯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杜衡停住剛剛發動的車子,儘量用不顯著急的語氣說道,“別著急忙慌的,天塌不下來。

是你們和馬總談的事情出問題了?”

康志榮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壓制自己躁動的心緒後,這才開口說道,“不是的,我們和馬總的事情暫時沒什麼問題,而且今天晚上,說是約了一個叫孟總的一起吃飯,也是談之前的事情。”

“那你這急急吼吼的說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是你的短影片賬號出問題了。”

杜衡愣了一下,自從把短影片的事情交給康志榮,他已經好久沒有關注短影片的運營了。

“怎麼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多家平臺就接到了大量的舉報投訴,說我們的影片違規。

現在各平臺,都有超過一半數的影片,被舉報下架,或者是被遮蔽了。”

康志榮聽杜衡的話,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一點。

但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還是不可抑制的抖動了起來,“我已經和平臺方取得了聯絡,但是平臺方說舉報的人數很多,理由也是五花八門,後續可能還會下架部分影片,或者是全部影片。”

杜衡也是心底一沉。

他現在上傳影片的平臺有三家,每一家的影片數,大概都是四百多。

這全部被投訴下架,可不是一個小工程量啊。

難道自己這是被人盯上了?

但杜衡卻搖了搖頭。

他最近沒有發什麼比較敏感的影片,也沒有拒絕什麼合作,所以得罪誰也談不上啊。

而此時康志榮接著說道,“有個平臺的工作人員告訴我,讓我找對方協商一下。

杜哥,你知道這事是誰幹的嗎?

咱們該找誰協商啊?”

杜衡也懵逼,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找誰。

因為他就不知道自己得罪誰了。

腦子裡空白了一段時間後,杜衡抬手看了一下手錶,估算了一下時間後,對康志榮說道,“我這邊還有事情,你先和平臺那邊聯絡,也注意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和咱們聯絡。”

康志榮沉默了一下,隨後便輕輕的嗯了一聲。

短影片是他負責的,出了問題,也只能是他來處理。

杜衡把這件事情暫時的剔除腦海,先驅車去看望了鄭淵成,觀察了一下他的恢復情況。

雖然首大一院當時救命的能力不行,但是要說後期的恢復,那就是人家的強項了。

加上有杜衡的留下的醫囑在,所以鄭淵成的恢復,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簡單說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又說了一下今天治療事情後,杜衡便又要趕往研究所。

但是到了起身離開的時候,杜衡還是沒忍住的問道,“鄭老,那個推你的小孩家長,你準備怎麼處理?”

鄭淵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不解的問道,“我能有什麼想法,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只是我這問題,人家也不是主要責任,派出所那邊應該早就放出來了吧?”

杜衡苦笑一下,他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

能救鄭淵成命的人不多,但是要說背後能幫他出氣的人,那絕對不會少。

隨即杜衡便把少年爸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鄭淵成。然後也不等鄭淵成做決定,便徑直離開了鄭淵成的病房。

這個男人最後怎麼處理,還得看鄭淵成自己的想法。

趕回針灸研究院,少年的媽媽和奶奶,就往杜衡的身邊湊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他。

但是見杜衡沒有反應,她們婆媳二人,也不敢再主動提起這話題。

而杜衡則是裝作看不懂她們的眼神,自顧自的低頭開始檢查少年的情況。

隨後再次一個人出現在配藥室,往藥汁裡新增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之後,便藥喂服了給了少年。

“兩位,今天就先這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還是按著我今天的囑咐照顧孩子,並多注意觀察。

一旦孩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立馬呼叫我們的護士,她們知道怎麼處理。”

少年的媽媽點頭應下,“杜院長,這次不扎針了嗎?”

杜衡搖了搖頭,“現在就不扎了,今天晚上看看情況再說。

要是明天還沒有氣色,那就明天早上再扎一次。”

少年的媽媽再次應下,隨後便按照杜衡囑咐,給孩子推拿活血,在孩子的耳邊小聲的說話。

到了第二天早上,樓到外面開始熙熙攘攘的時候,少年的媽媽也開始為孩子洗漱。

而這樣的動作對於她來說,幾乎已經成為了機械動作。

但是就在剛剛,在她用毛巾擦過孩子臉蛋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一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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