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了一眼小夥後,杜衡輕聲的說道,“你好,我叫杜衡,在首都好朋友醫院上班。”

聽到身邊有人說話,小夥先是茫然的看了一眼說話的杜衡,確認是和自己在說話之後,隨即便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

“你好,我叫羅啟,在省院心內科工作。”

杜衡小聲的問道,“你這是在記筆記?

我聽著大家就是在說一些,平日裡見到的病例,和治療的經驗,這個沒必要做筆記吧?”

羅啟伸手推了一下自己厚重的眼鏡,而厚厚的鏡片卻擋住了他的眼睛。

“還是要記一下的。

我去年剛剛碩士畢業,很多東西學的都還不是很到位,在工作中總是能遇到很多解決不了的問題。

而我們主任上次帶我來過一趟,回去之後再幹工作,就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所以這次我才專門帶著紙和筆過來的,就是為了記下這些寶貴的經驗。”

小夥一邊說,一邊又伸手推了一下眼鏡,好像他鼻樑上的那副眼鏡很重一樣。

不過說實話,杜衡看著那鏡片好像確實很重。

反正光看鏡片的邊緣位置,就覺得和啤酒瓶的底座差不多厚了。

小夥推完眼鏡,好像想到了什麼,低頭從自己的本上,扯下來好幾張紙遞給杜衡,又伸手從兜裡,摸出來一支筆也遞給了杜衡。

“你也記一下吧,這些老師們都是很有經驗的專家,他們認為很普通的東西,對我們這些新手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小夥和杜衡說話的時候,耳朵一直是聽著發言人講話的,此時聽到要講關鍵的地方了,便趕緊的拿好了筆準備記錄,並不忘提醒杜衡道,“要說關鍵的東西了,你也趕緊記一下吧。”

看著自己面前的紙和筆,杜衡有點哭笑不得,這些玩意他用不上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小夥的這個舉動,讓他對眼前的這小夥多了幾分好感。

此時見小夥就像是一個課堂上的乖學生在做筆記,杜衡便也不再說話打擾他,轉而也認真的聽了起來。

不過很快的,杜衡就又被旁邊羅啟的小動作給吸引了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小夥太用功,寫上幾個字之後,他就要輕微的揉揉拿筆的那隻手,而他自己也會在這個間隙,瞥一眼房間裡空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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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這時候注意到,羅啟的手很瘦,瘦的好像只剩下骨頭和皮膚,而我們一般人手背皮膚下的脂肪和肌肉,在他的手上好像很少。

另外在他揉捏手指的時候,杜衡發現他的手指略顯僵硬,不如常人那般靈活。

尤其是他右手的小拇指,和其他並排的三根手指相比,總是有一種翹起來的感覺。

嗯~~~就像是那種蘭花指。

而這個感覺,即便是他在寫字的時候,也一直存在著。

杜衡眨巴了兩下眼睛,甚至不可控的往羅啟的臉上看了一眼,想要看看這小夥,是不是真是那種‘蘭花指’男孩。

不過很可惜,羅啟的臉上除了那副‘很重’的眼鏡之外,再有的就是認真和專注。

一直等到說話的這位結束發言,小夥也停下手中筆的時候,杜衡再一次好奇的問道,“羅醫生,不好意思啊,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

小夥放下手中的筆,用食指往上推了一下眼鏡的鼻託,一臉滿足的看了一眼自己剛記下的筆記之後,這才轉頭小聲的和杜衡說道,“杜醫生不用這麼客氣,有事你說。”

有了之前的觀察,羅啟這次在推眼鏡的時候,杜衡把之前忽略的一個點給注意到了:那就是小夥在用食指推眼鏡的時候,他的中指和無名指微微彎曲,小拇指是向上翹起的,但也伸的不是很直。

又是‘蘭花指’。

這是他的習慣嗎?

但是從小夥其他的表現來看,好像又不具備翹蘭花指的特徵。

很突兀,也很讓人彆扭。

杜衡用餘光看了一圈其他人,見他們在說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杜衡便輕聲的問羅啟,“羅醫生,我剛看你寫幾個字,就要揉一揉手,是手不舒服嗎?”

羅啟隨著杜衡好奇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雙手,並無意識的把雙手在自己面前伸展開。

只是這個伸展,好像也有點出乎杜衡的預料。

因為羅啟雙手的中間三根手指的手指頭,不是正常人那樣平伸開的,而是手指頭微微有點下彎。

羅啟看著自己的雙手說道,“我有手抖的毛病,寫的字稍微多一點,或者幹活稍微累一點,手指就覺得沒力量,會出現輕微的顫抖。”

羅啟一邊說,一邊又抱住了雙手,開始輕輕的揉捏,“而且只要稍微一冷,抖的就更厲害一點。”

杜衡若有所思的盯著羅啟的雙手,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種情況,是從小就有嗎?”

羅啟微微嘆口氣,“那倒也不是,是從大三,也就是準備考研複習的時候,出現的這個問題。”

“沒去檢查一下?”

羅啟聽著前面的專家開始說話了,自己的語氣也加快了一點,好像有一種快速終結聊天的架勢,“當時檢查了,拍了片子也驗了血,還查了CT,沒檢查出來什麼結果。

後來說是我備考太緊張了,是心理問題。”

說著說著,羅啟還是不由的有點失望,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後說道,“可是這考試不光結束了,我還碩士畢業了,但是這個手抖的問題卻沒有消失。

哎,要不是因為手抖,我肯定會選擇心外的,但是現在卻只能。

。”

羅啟的語氣中充滿了遺憾,但也就是那麼一瞬,羅啟重新變得振作,並再一次的拿起了桌子上筆,“不過心內也不錯。

對了杜醫生,你也趕緊記一下吧,田教授要發言了。

雖然剛才看你是被田教授帶進來的,但是我發現,單獨的授課,和他們這些大老思維碰撞後的發言,還是有很大不一樣的,多記一些,對我們還是很有幫助的。”

說完之後,羅啟再一次進入到了乖學生模式,忽視了旁邊的杜衡,這讓杜衡不禁輕笑了起來。

這還是個學霸!

而此時就聽旁邊的田院長說道,“。

。雖然接受這樣的治療只有兩天的時間,但是透過檢查,還有患者的表現,已經可以明確得知,這樣的治療方式是有用的,而且見效還很迅速。”

這時有人說道,“田教授說的沒錯,中醫有時候針對某些病症的時候,效果確實要比我們現在的手段有用。

但有些問題我們也不能忽略,那就是中醫的治療太不穩定了,同一個病症,治療的結果千差萬別,真有點撞運氣的感覺。”

一人說完,旁邊另一人說道,“盧教授說的這個情況,其實很好理解,那就是治療的那個中醫大夫,本身水平是有限的。

而且缺少團隊合作,沒有形成一整套完整的總結歸納流程,每次治療都是生搬硬套,所以才會出現盧教授你說的千差萬別。”

說話的這位專家微微停頓,讓自己緩了一口氣後說道,“就比如我們科,充分發揮了中西醫的特長,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治療方法,也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效果,這一點相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邊話音剛一落下來,盧教授便接著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還是認為,中醫的療效穩定性太差了。”

盧教授誠懇的看著剛才說話的人說道,“胡教授咱們就事論事,說到什麼不對不合適的地方,希望你別生氣。”

被稱作胡教授的人搖搖頭,笑著說道,“只要不是故意歪曲事實,人身攻擊,我都不會生氣。”

盧教授也輕笑了一下,但隨即又變的認真了起來,“那我可就說了,胡教授你們科室發展的不錯,成績也確如你說的那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但是在你們科室的整個發展過程中,陳老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即便到了現在,陳老還是那個無可取代的人物。

還記得三年前陳老因病回家休養時,你們科室發生的事情嗎?

短短一年的時間,因為錯用、誤用中醫藥方,引發了那麼多起醫療事故。

這也導致陳老不得不以八十歲的高齡再回到工作崗位上,來穩定你們的科室工作。

就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胡教授被說的臉色有點發紅,但還是忍不住辯解道,“是我們學藝不精,辯證不清楚才導致了那些事情的發生。

但是這和中醫能不能治病沒有關係吧?”

盧教授立馬說道,“這個確實沒關係,但是這也說明了一點,那就是中醫治病,重點在那個看病的醫生身上。

。”

隨著盧教授和胡教授的辯論,剛才還很認真的羅啟有點無聊的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場本應該是現代醫學關於心血管病症的交流,怎麼就因為中醫吵起來了呢。

而無聊的羅啟,這時候也忽然有了聊天的心思,轉頭悄悄看了一眼杜衡之後問道,“杜醫生,你剛說你是首都好朋友醫院的醫生,怎麼跑到我們羊城來了?是準備換工作了嗎?”

杜衡本來很有興趣的聽著幾人對中醫的討論,沒想到身邊的羅啟突然找他說話了,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杜衡啼笑皆非的說道,“沒有,我就是來出個差,沒想著換工作。”

羅啟輕輕的哦了一聲,“那你和田教授是什麼關係?”

杜衡眉梢微微上挑,饒有興趣的問道,“就是工作關係。”

羅啟歪著頭看了一眼杜衡,他忽然覺得杜衡這個人除了裝成熟之外,還有點不實誠。

而杜衡這個時候卻主動的問道,“羅醫生,你頸椎是不是不太好?”

羅啟本來不想和杜衡說話了,但是杜衡突然問自己問題了,他也一下子抹不開面子,只能再次回答道,“沒有啊,挺好的。”

杜衡卻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你沒發現,你說話寫字,甚至是就這麼坐著的時候,你的頸椎一直是往左邊歪著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羅啟微微皺起了眉頭,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從小就這樣,和頸椎沒關係。”

羅啟有點後悔找杜衡說話了,他沒想到這個人不光裝,而且還很煩,老是問一些自己身上的問題,真是有病。

想著想著,羅啟就很不爽的又伸手推了一下眼鏡。

再次看到小夥的手,杜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種手勢,和小夥的這個手部姿勢很像,那就是半身不遂患者的那種‘雞爪手’。

但兩者之間還是有著明顯區別的。

中風患者的那種雞爪手,幾乎是保持了一個固定的姿勢,不能伸展也不能捏握。

而這個羅啟的雞爪手,只是在展開的時候,手指不能完全伸直,看著有點像而已。所以可以肯定的是,羅啟肯定不是半身不遂。

但是一個正常人,手指能是這個樣子?

有了這樣的想法,杜衡再次看向羅啟的眼神,就帶上了一絲審視的意味。

他條件反射的認為,眼前的這人有病。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羅啟也覺著他有病。

羅啟身上發現的問題,是杜衡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的,這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想要更進一步的瞭解一下。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田院長忽然說話了,她打斷了快要吵起來的盧教授和胡教授,“好了好了兩位,我剛才說這個事情,就是為了讓大家多瞭解一下中醫,可不是讓大家因為這個事情吵起來的。”

而兩人也不是真的想吵,只是話趕話說到這裡了。現在有人架梯子,他們也就是順勢下了屋頂。

田教授呵呵笑著說道,“我自己對中醫不太懂,所以呢我就請到了懂中醫的專家來,來幫大家重新認識一下中醫,瞭解一下中醫。

而我請到的人,也是剛剛我說的,治療了我那個患者的醫生。”

說罷,田院長轉頭看向了身邊的杜衡,笑著說道,“就是我身邊的這位,杜衡杜醫生。”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了杜衡的身上。

而在這些眼神中,有不解,有疑惑,還有著驚訝,他們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他有這個資格給他們這些人講解中醫?

田院長沒讓大家多等,指著杜衡說道,“杜衡,首都好朋友醫院副主任,首都中醫學院副教授,國家保健組專家團成員。

田院長一字不落的,把杜衡一長串頭銜念了出來,一連串的工作成績說了出來,而後眼前的這些人,眼神直接就變了。

雖然大家分屬兩個體系,但原理是共通的,所以即便他們有些人對中醫有意見,但還是明白,眼前這人是真牛B,在中醫這個領域,是有資格對他們說道說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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