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什麼是暴力美學？
暑期檔中旬的嘉禾，在《殭屍家族》下畫之後。原本是打算上映許冠紋的新片《神探朱古力》。
這部電影依然是由許冠紋為主導，但是導演卻換成了電影圈警察專業戶陳新建。還有樂壇的當紅女歌星梅豔芳加盟。
本來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連檔期都排好了。
可在臨門一腳，卻突然換成了一部名為《英雄無淚》的壓倉底電影。
這部原名為《夕陽戰士》的電影，其實早在3年多前，就完成了拍攝與後期制作。
但因為某些演員，一直被嘉禾雪藏。
直到這部電影的導演，在前幾天突然爆火。
嘉禾立馬反應過來，把這部《夕陽戰士》改名成《英雄無淚》，連電影名字都要硬蹭熱度。
這部《夕陽戰士》，就是吳雨森離開嘉禾前，接拍的最後一部電影。而嘉禾要蹭熱度的那部戲，就是《英雄本色》！
這部本來被當做炮灰的《英雄本色》，在悄聲上映後，卻收穫到了意外的好評。
從第一天上映時的無人無津，再到第二天的上座率不降反增。在街頭巷尾，也開始有人在議論這部電影。
第三天開始，六成多七成的上座率。讓金公主院線的一眾高層直接傻眼了。
作為院線經理的馮可森，立馬寫上宣傳計劃預算表，連夜遞給了大老闆雷覺昆。
後者大手一揮，200萬的宣傳費用，直接到賬。
在影片上映的第四天，《英雄本色》的第二波宣傳攻勢後發先至。在地鐵站，巴士站等場所，幾乎都可以看到那張經典的。
三位主角並排的《英雄本色》海報。
而且在電影爆火的同時，影片的主創人員也集體上了一次無線電視臺的金牌節目《歡樂今宵》。
在嘻嘻哈哈玩遊戲的同時，也跟電視機前的觀眾們講述起這部電影開拍時臺前幕後的趣事。
以及徐克與吳雨森兩位主創之間的淵源。
這部經典的《英雄本色》，說起其誕生，還要追朔到1978年的某一天。
吳雨森還在家裡看電視。電視機裡播放的是一部叫做《金刀情俠》的武俠劇。突然熒幕上出現的畫面，讓他大受震撼。
這段戲份是幾個俠客在決鬥，只見雙方都拔劍出鞘，緊接著就是血光四溢，雙方倒地。
凌厲的招式，快速的間接。和當時流行的套招武俠片完全不是一個時代的產物。
僅透過這幾個畫面，吳雨森就拍出這段戲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一定要結識下這個鬼才。
於是就談過朋友介紹，聯絡到了這個導演。而這個人就是徐克。
有趣的是，但是也有一個大老。看到了這部《金刀情俠》。他的反應比吳雨森更為誇張。直接掏空錢袋，給徐克開戲。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亂三部曲，用科學解釋武功的《蝶變》。講述人吃人荒誕故事的《地獄無門》，以及直面暴力問題的《第一型別危險》。
結果顯而易見，這三部太過於超前的電影都虧到撲街。而這個冤大頭，就是吳思源。
雖然兩人不是同事，但這並不妨礙兩人一見如故，漸漸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但二人之後兩年的發展境遇卻截然相反。
吳雨森在混得風生水起，指導的《錢作怪》，《發錢寒》都入了香江年度票房前幾，期間還為新一城指導了創業作《滑稽時代》，也獲得了不俗的票房。讓後者得以立足腳跟。
而徐克那邊，在經歷了佳藝倒閉，又坑了吳思源之後。電影事業似乎要走到了盡頭。
恰好在那時候，新一城邀請吳雨森過檔。但是吳雨森卻不想放棄在嘉禾的事業，所以就把鬱郁不得志的徐克介紹到新一城。
吳雨森但是可能也沒有料到，兩人的境遇從那一刻起，便開始急速扭轉。
之後的幾年裡新一城越做越大，慢慢成為香江電影圈的扛把子。身為元老之一的徐克也跟著水漲船高。
更在85年，學習李逸成立了自己的徐克電影工作室。
而反觀吳雨森這邊，拍出的《八彩林亞珍》，《摩登天師》都因為遭遇了新一城的電影，而票房慘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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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了吳雨森鬱郁不得志後，徐克也伸出援助之手，將其拉入新一城。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當初新一城幹建立正缺人。吳雨森宛然拒絕邀請。
現在新一城兵多將廣，山頭林立。吳雨森就顯然沒那麼重要了。於是他被派到了新一城灣灣分部做行政工作。
期間直到的《笑匠》和《兩隻老虎》也都反響平平。
李逸與他在飛機上相遇的那次，就是吳雨森結束在灣灣的工作，回到香江。
這一年的他，已經40歲了。
吳雨森回到香江之後，既沒有工開，也不知道幹什麼。經常借酒消愁。
而他的好朋友徐克看到這個情況。自然是不可能坐視不理。於是徐克找到了吳雨森，對他說我們翻拍《英雄本色》吧。
我做監製，你當導演。投資我來搞定。
吳雨森雖然是拍喜劇出名，但自己本身卻不喜歡。
1967版的《英雄本色》，這部老片。就是吳雨森和徐克二人的摯愛之一。
這部由龍剛執導，謝賢石堅主演的《英雄本色》，講述的是哥哥出獄後經常招收黑社會的騷擾，為了弟弟最後選擇再次入獄的故事。
翻拍這部電影，是吳雨森和徐克的約定之一。
現如今吳雨森正處於事業低谷期，於是徐克便想到了這個事情。必須拉兄弟一把。
徐克對於吳雨森的支援，也並不是說說而已。絕對是盡心盡力。
不僅耗費心血策劃故事，聯絡投資。張羅卡司。而且還給了吳雨森最大的創作自由。
以往習慣於在片場把握一起的徐克也完全的放權。
但吳雨森不滿意編劇遞上來的劇本時，徐克也鼓勵他自己改劇本。
於是吳雨森便把自己的心境加入其中。所以在這部電影中，許多演員的臺詞。都可以得見前者在低谷期心中的那股不忿。
劇情方面也是隱喻頗多。
例如主角宋子豪在灣灣做了三年牢，吳雨森也在新一城的灣灣分部坐了三年冷板凳。
小馬哥從一開始的風光無限，到後來要給以往的小弟開車門，撿地上的錢去吃飯。
也隱喻了吳雨森一開始幫新一城拍攝處女座讓其得以順利開業。
後面加入新一城後則被發配到了灣灣做行政工作。
當然除去這些因素，從電影本身去看，這部戲也是當之無愧的商業片巔峰作品。
……
作為香江電影雙週刊的主編，陳泊森基本上只要一有空。就會去電影院收看最新上映的電影的。
這個暑期檔他更是忙得不亦樂乎。有些電影甚至要兩刷，三刷。這樣子才方便撰寫影評文章。
這部《英雄本色》，其實一開始陳泊森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為這部戲既沒有過多宣傳，也沒有舉辦首映儀式或者午夜場試映會。
再加上吳雨森這幾年的作品都太過一般，而且這部是翻拍作，從劇情方面一開始就讓人失去了期待感。
所以在上映的頭兩天，陳泊森並沒有選擇入場觀看。
直到這部電影口碑爆炸之後，陳泊森這才排起長龍買上門票。
陳泊森選擇的場次是七點半場，金公主院線下的這間麗聲戲院，也是規模最大的一間戲院。
他所坐的這個放映廳，是三個廳裡面最大的一個。陳泊森放眼掃了一圈，估摸著上座率至少在6成以上。這個數字就相當誇張了。
而且現在還沒上映，這個上座率估計還會繼續往上增長點。
又過了大概十來分鐘，隨著放映廳內光線逐漸被黑，電影也正式開始播放。
一身風衣、戴著墨鏡的鄭浩南出現在熒幕上。
63年出生的他今年才23歲。是如今新一城力捧的男星。去年的《愛神一號》，讓他獲得金象金馬雙料最佳新人的提名。
這樣讓他開始受到各方影視公司的關注。光是在今年，他就同時接拍了新一城的三部電影。
其中就包括這部《英雄本色》，已經徐克接下來的重頭戲《刀馬旦》。
小馬開始吃路邊攤豬腸粉，追著小販付錢，最後在警察來的時候，還幫助小販推車，然後坐上豪哥的汽車一起進公司。
這兩個穿著風衣的靚仔來到一家公司。鄭浩南還很風騷地調戲前臺。
就在觀眾們猜想這兩個角色的身份時，鏡頭裡也直接揭曉了。
隨著畫面一轉，讓觀眾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一張張美鈔在電腦顯示器上，穿著白衣工作服的專家操作著滑鼠，開始手工修改美鈔的號碼。
接著是對整版整版的美鈔進行調色，呼啦啦的機器運轉下，一疊一疊的美鈔被就此面世。
“原來印銀紙就是這樣子印的？”
“小馬哥拿美鈔點菸仔好瀟灑啊。”
“真是高科技啊，以前的電影哪裡有這種畫面，這個是電腦全自動的吧。”
“……”
比起原版《英雄本色》直接從主角出獄開始劇情，眼前的這部明顯讓陳泊森更為驚訝。
前面鋪墊的越風光，後面才會顯得越悲慘。
相比起原版只用過氣大哥這個字來形容主角，陳泊森角色新版劇情的加入簡直棒極了。
緊接著，就是飾演宋子豪的狄龍，和飾演宋子傑的張國容在海邊見面。
這時候的張國容已經30歲出頭了，但是演起十七八歲的小生，依然毫無壓力。
自此，電影的三位主角也都完成了出場。
接下來的劇情就稍微放鬆了一些，張國容陪女朋友朱寶意去考小提琴，其中還有監製徐克的客串。
在這裡，吳雨森也採用了蒙太奇的表現手法。這邊是弟弟宋子傑在泡妞，那邊是哥哥宋子豪在槍戰。
伴隨著宋子豪束手就擒，小馬哥出現在西門町的天橋上，叼著跟牙籤看報紙，報紙的頭條就是豪哥被抓的新聞。
此時電影裡的BGM，是一首經典的閩南歌，叫做《免失志》，由陳小雲演唱。
伴著這首閩南歌的響起，鄭浩南飾演的小馬哥出現在楓林閣酒家的過道上，與一個酒家女抱在一起跳探戈。
兩人的舞蹈動作很優美，甚至還有鄭浩南的表情和大手亂摸的特寫。
在慢鏡之中，但在這優美的舞蹈掩蓋下，小馬哥掏出一把把手槍塞到過道的盆景裡。
接下來的幾分鐘片段，則是吳雨森特有的暴力美學展示。
除了沒有白鴿之外，其他元素應有盡有。
慢鏡頭，毫不掩飾的血漿，人物中彈時的反應。打破物品是迸發的碎末。
現場的其他觀眾亦是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盯著大熒幕，一直到槍戰結束才松了口氣。
不過就在此時，小馬哥卻被對方爬出來一槍打中腿，最後殺完敵人拖著一條瘸腿出去。
等到豪哥坐完牢，回到了香江。兄弟反目無家可歸，一心想要改過自新的豪哥當上了計程車司機。
但豪哥在地下停車場找到了小馬的時候。前面壓抑了十幾分鍾的情緒，也在這一時刻得道爆發。
“小馬，你寫給我的信。不是這樣說的。”豪哥表情凝重，又是傷心又是心疼。他看著蹲在地上捱盒飯的小馬哥，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小馬表情錯愕，他的嘴裡甚至還塞滿了飯菜。從眼神開始的躲閃，再到羞愧，到欣喜。
鼻尖的抽搐，嘴唇的發抖。都完美表現出小馬此時激動的心情。
而隨著主題曲《當年情》的響起，小馬也伸出右手，與豪哥緊緊擁抱。
在這個時候，陳泊森甚至聽到了周圍隱隱約約的啜泣聲，而且很明顯都是男聲。
這就是兄弟情的魅力。
小馬哥的落魄，阿成的背叛，引起了觀眾的強烈反應，一直到最後一場戰鬥的酣暢淋漓，觀眾看得大呼過癮。
阿豪：“我已經失去了我弟弟，我不想再失去你這個好朋友！”
“小馬，你醒一醒好不好？”
小馬：“唔好講了！”
“我不要你可憐我！你沒有欠我什麼，我從來不會逼兄弟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我有我自己的原則！我不想一輩子讓人踩在腳下。”
“你以為我喜歡跟別人討飯吃嗎？我足足衰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
“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
“而是想告訴別人，我失去了的東西，我自己一定要拿回來！”
經典的臺詞，一定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尤其每個不得志的男人，都是自命不凡，懷才不遇的。
小馬哥的這句話，直接擊中了所有觀眾心中的點。
陳泊森也在自己的筆記本中寫下了這句臺詞。
隨著劇情的繼續發展，小馬哥突然被一槍爆頭，然後緩緩倒下。
剛剛還不時有掌聲響起的放映廳，突然間安靜下來。
觀眾被這突如其來的死亡給搞得愣住了，緊接著就是不滿和咒罵聲，以及例牌砸東西的聲音。
“我頂你個肺，小馬哥就這樣香咗？”
“編劇是食屎的嗎？導演也是憨鳩？”
電影還在繼續，觀眾罵了幾聲以後，很快就乖乖地繼續看電影。
到了影片的最後，張國容從集裝箱後走出來，將撿來的手槍塞進豪哥手中。
兩聲槍響以後，看著中槍的阿成倒下，緊張的觀眾才終於松了口氣，緊接著就鼓掌喝彩起來。
電影已經放映完畢，觀眾的掌聲卻精彩不息。
雖然小馬哥的死讓不少觀眾耿耿於懷，但整部電影還是讓大家看得很過癮。
隨著影片結束，放映廳內燈光涼氣，沉默是在筆記本在上寫道。
“或許今年暑期檔的最大贏家，已經有了結果。”
但想了想，陳泊森又將這句話給劃掉。
因為在明天，還有另外一部電影要上映。
他就是由雙逸電影工作室出品，王經導演。
李逸的《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