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邵氏的鈍刀子
“咩話，你又應承了嘉禾，給程龍寫劇本。”
雙逸電影工作室，總經理辦公室中。王經扯著嗓子，對著李逸大吼道。
“是啊。我還要透過這部戲幫程龍進軍荷里活呢。”
李逸扣了扣耳朵，一臉的無所謂。
“阿逸，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看著李逸那幅無所謂的臉孔，王經也沒了脾氣。
“一次半次還可以。你知不知道你三番兩次同嘉禾合作。這對於六叔來說，就成了反骨仔了。”
“六叔這份人，最憎的就是反骨仔了。之前鄒聞懷離開邵氏，創立嘉禾。被六叔針對了多久？”
“要不是鄒聞懷背後有陸家撐腰，早就在香江影壇混不下去了。”
李逸瞅見王經確實擔心自己，擔心工作室。也語氣正經地解釋起來。
“阿經，你覺得六叔這份人。是講金，還是將心。”
王經瞥了瞥嘴，無論是他的老爹，還是他的師傅楚原。都告訴了王經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
在邵氏，只要你什麼時候賺不到錢了，你就是廢人了。
“當然是講金啦。應該是你同他將心，他同你講金。”
李逸微微一笑，“那你覺得。以我們目前工作室這種日進斗金的狀況。六叔他使得直接踢走我們嗎？”
王經沉思片刻，隨即搖了搖頭。“這倒不至於。”
“只不過……”
李逸接過話頭，“只不過要拿捏我們，是分分鐘的事！是吧？”
“邵氏只要在檔期上卡一卡我們，就會讓我們平白無故賺少一大截是吧？”
王經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
“哼。”李逸扯了扯嘴角。“你覺得現在邵氏沒在壓制我們電影工作室了嗎？”
“壓制談不上吧。”王經撓撓腦袋，“雖然《鬼馬飛人》的檔期縮短了，但是放映廳也是給我們增加了。”
“接下來你那部《倩女幽魂》，方小姐不是也籤了全線聯映，而且最少一個禮拜嗎？”
李逸嘆了口氣，這胖子明顯就是當局者迷。
“以後目前的知名度，和以往的成績。他邵氏不給我《倩女幽魂》，就是不想賺錢了，往外邊倒米了。”
“邵氏讓《鬼馬飛人》放足時間，是因為他自己確實沒有質量更好的影片頂上了。”
“同理，只要我的《倩女幽魂》上線，對於邵氏來說就是穩賺的。邵氏不會傻到用自己的利潤來卡我們。”
“他們真正卡的，是這個……”
李逸將一份檔案扔到辦公桌上。
“這是我讓樂易玲趕工的外埠分賬表。”
“從去年到現在，我們的所有外埠票房收入。邵氏一個子都沒過賬！”
“而且從今年你的《鬼馬飛人》開機開始，我們從邵氏，無線租借的所有器材道具，僱傭的所有幕後工作人員，演員明星。”
“全部都在本土票房算賬的時候，就直接被邵氏那邊的劃扣走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李逸從兜中掏出香菸，丟給了王經，隨後盯著後者，等待著他的回答。
畢竟是日後聞名香江影壇的電影商人，王經口中菸捲只燃燒到一半，他就顫抖著說道。“六叔太狠了！”
“你總算明白了！”李逸冷哼一聲。
這段時間，雙逸電影工作室和邵氏公司那邊，看似處於甜蜜期。但其中的波濤洶湧，一直在翻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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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電影公司，想要做大做久。唯一的辦法就是拍片，出片。”
“產片量多，就有更多的電影上映。當公司需要拍攝更多的電影，就有空間吸納監製，導演，攝影師。乃至明星，演員。從上而下。”
“因為有個更大更多的團隊，所以產片量就能繼續提升。從而聚攏更多資金。形成良性循環！”
“所以……多拍片。不管是好片，爛片。只要產片量更得上。咱們的電影工作室就能不斷擴大。”
這一番言論，看似很專業。其實說白了，那就是一家公司想要發展，他就得有生意。有了生意賺到錢了，再去投資來擴大生意。
“我們的海外票房分成被邵氏那邊卡得死死的。以目前本土票房的分成，咱們電影工作室。每年至多只能開拍5部戲。”
“而且在不能有2部以上的大成本製作。”
“林嶺東進來咱們雙逸電影工作室也有一段時間了。為什麼還沒開戲，不就是在等《勐鬼學堂》的票房分成到賬嗎？”
王經翻開資料夾，上面是樂易玲計算得出的報表。他皺著眉頭說道。“海外票房那邊，不能透過法律談判來解決嗎？”
“海外發行是人家公司搞得，甚至連海外的院線都是邵氏自家的。他們要找幾個藉口來駁回條約，太容易了。”
“再說了，人家也不是不給。就是因為和海外公司的溝通問題，這筆錢還沒到賬罷了。”
“咱們等著這筆錢，下米煮飯。人家邵氏家大業大，可不會放在眼裡。”
王經合上了資料夾，不知不覺間，他的額角已經隱隱冒出汗水。
“你的意思，六叔是想……”
“大膽點，是想圈養我們。”李逸拍了拍王經的肩膀。
“只要我們在邵氏的可控範圍內拍片就賺錢，那就相安無事。依然是邵氏的最佳子公司。”
“邵氏是不會讓我們壯大，以免脫離他的掌控的。”
王經扭過頭，“難道就只有靠回款的分賬來拍戲嗎？”
“那不然呢。”李逸露出冷笑，不知是在笑王經，還是笑自己。“你別忘了。六叔可是擁有咱們工作室45%的股權。”
“雖然我們兩個加起來有55%。六叔無法話事。”
“但是他卻又權力拒絕所有外來的投資。”
“想靠外面的錢來拍片，壓根就不可能。”
“除非這個投資人，是邵氏。”
“那麼到時候，我們兩個的股份被稀釋。就等於是在給邵氏打工了。我的肥仔。”
李逸越說，王經越是心驚。這時的他還只是個安安分分拍戲，偶爾賭賭馬，泡泡明星的小胖子。
壓根沒想過裡面有如此多的彎彎道道。
“好了，你也不用想得那麼灰。”李逸看著王經那一副蒼白的臉孔，笑著說道。
“至少目前咱們和邵氏，還是明面上的蜜月期。不用過多的糾結。”
“我就是很好奇。想吃掉我們的，是邵六叔，還是那個邵維景！”
聽了李逸的話語，王經也是稍稍點了點頭。確實，目前雙逸電影工作室發展勢頭還是不錯的。
除開那三大公司，已經穩居第二梯隊的榜首。
“所以你幫嘉禾寫劇本，只是單純為了賺錢？”王經問道。
“幫嘉禾寫劇本，只能算是我個人的行為。並沒有違反當初建立電影工作室的任何細節。”李逸搖了搖頭。
“邵氏這邊已經卡住了我們的海外分成。他再傻，也不會因為這件事來卡我們的電影檔期。”
“至於你說的為了賺錢……”
李逸並沒法和王經明說這個電影劇本原就是程龍的，自己只是提前拿出來，做了個順水人情。
他只能從其他方面解釋。
“錢是一回事，最重要的事。作為交換，嘉禾在發行北美市場的時候，得幫我們順便發行一部電影。”
“當然，發行分賬還是要給的。就是比例上我們佔便宜一些。”
王經想了一會，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也拍一部電影。去進軍荷里活？賺取美刀來盤活工作室？”
“因為邵氏在北美壓根沒有發行渠道。所以這方面的分賬我們可以自己搞定？”
李逸點了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聽到李逸的答覆，王經表情略微凝重。“阿逸，我覺得你想得太過簡單了。”
“程龍這幾年多紅啊！而且嘉禾為了打入好來塢，花費了多少成本。”
“可結果呢？”
“《炮彈飛車》也好，《威龍勐探》也罷。都在那邊撲街了。”
“咱們的華語片，除了李小龍一個人。還沒有成功打入好來塢的經歷。”
“以程龍如今的名氣，和嘉禾的大手筆。都善且如此。”
“我們雙逸電影工作室，人也沒有。資金也沒有。要怎麼衝？”
“你這次草率了，阿逸。”
不得不說，王經的分析很有道理。
香江電影雖然被稱為東方好來塢，但是由於文化和形態上的壁壘。除了李小龍那幾部功夫片外，還沒有其他電影在北美市場有過成功的先例。
程龍目前已經是在北美市場最具知名度的華人了。他都尚且不能抗住票房，雙逸電影工作室就更是手下無大將了。
“你的說得很對阿經。正常情況下，你的分析完全沒有問題。”李逸賣了個關子。
“不過你想漏了一樣。”
“那就是我的一個劇本，就能讓鄒聞懷下定決心。帶著程龍再次闖蕩北美市場！”
“給嘉禾的劇本都善且如此，那我給自家的劇本，不是更加契合北美市場嗎？”
王經也是處於悲觀的角度。“可就算你劇本太好，咱們也沒有大資金和合適的明星啊？”
“誰告訴你非得大明星了。”李逸笑道。
“嘉禾那種在北美市場死捧程龍的做法。雖然有利於長期發展，但卻是最耗費時間和金錢的了。”
“畢竟要讓北美市場記住一個黃種人，並且為他的電影買賬。本身就是地獄難度。”
“嘉禾是想把程龍打造成公司在全球市場的LOGO。並且通過程龍，將嘉禾影業推廣到全世界。”
“鄒聞懷這人抱負不可謂不大。”
“咱們不一樣，我們不需要推明星。更不需要推公司品牌。”
“我們就撈一票就跑，連版權我都要賣了。”
王經此時也稍微有些贊同。“你說的我大概能理解。但是……沒有明星，能行嗎？”
王經的一貫的拍戲套路，就是有當下最紅的明星擔任男女主角。他沒有固定的選角傾向，也不會看演技顏值。
總之誰這段時間收得票房，他就用誰。
“事實上，港產片要在北美市場撈快錢，賣得票房。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明星，甚至不要黃種人當主角。”
“這樣子也最大化的降低那些鬼老的反感和隔閡。”
聽了李逸的話語，王經苦笑道。“難不成要拍動物世界啊。《獅子王》？《米老鼠》？”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不過李逸卻鼓了鼓掌。“肥仔，被你說對了。”
在嘉禾的歷史上，最賺錢的系列電影。
並不是程龍的《警察故事》4部曲，更不是《A計劃》系列，《飛鷹計劃》系列。
而是一部在北美家喻戶曉的動畫改編真人版。
在1989年，嘉禾公司購買了北美經典動畫《忍者神龜》的電影改編版權。
打算投資七百萬美元，開拍《忍者神龜》真人版。
結果因為在燈塔國拍攝，搞到電影嚴重超支，花了1200萬美元的成本。當時的嘉禾根本沒有那麼多流動資金，鄒聞懷都開始像銀行貸款了。
可電影拍出來後，福克斯以太過簡陋為由。一直不給排片。
最後在雙方多次協商下，才得以上映。
1990年，真人版《忍者龜》在燈塔國2000多家電影院上映。隨即橫掃了北美票房。
嘉禾立即開拍續集，加碼在燈塔國3000多家影院上映。第二部更是在當年全球票房榜中，排名第三。
而這個系列，最終拍攝了《忍者龜》三部曲，外加一部真人劇集。
總共2000多萬美金的投資，換來全球票房2.2億美元。
這個由元奎帶領著幾個龍虎武師，穿著特製皮套。利用土炮方法拍出來的漫改電影。幫鄒聞懷賺了將近10億元港幣。
也正事因為這部《忍者龜》，嘉禾後面才能繼續投拍《警察故事》3和4，《紅番區》，《我是誰》等燒錢大片。
可以說，是這部《忍者龜》，真正讓嘉禾，讓鄒聞懷打入好來塢的夢想得以實現。
如果沒有他，嘉禾可能就跟香江其他電影公司般，一直窩在那一畝三分地，拍一些只在香江或者灣灣，南洋地區賣座的喜劇片了。
這就是李逸說的，動物比人還要賺錢的原因了。
不過這部戲，目前還並不在李逸的考慮之內。
主要是因為，沒錢……
別說1200萬的投資成本了，光是和幻影漫畫簽下改編費用。至少都要一兩百萬美元。
這筆錢換算成港幣，也是不小的數目了。
這部戲要拍，這是以後進軍好來塢的敲門磚。
可目前在李逸心中，還有著另外一個劇本。
一個不需要明星，可以讓北美觀眾把視角轉移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