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水師‘小敗’於扶桑國的訊息不脛而走,很快就被沸沸揚揚地炒了起來。

小敗也是敗,於顏面上無光。

好在,漠北那邊的扳回了一城,要不然,對外戰將會更丟份。

“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計較一時之得失呢?”

“陛下明鑑!”

皇帝好說歹說,總算是把這事給圓過去了,不過,卻有一人揪住不放。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殷俊。

他認為,外戰代表著民族氣節,怎能不計較呢?敗給誰都可以接受,唯獨扶桑國不行!

哼,堂堂的皓月之明,難道壓不住燈頭之火,把仗打成這樣,還要不要臉了?

簡直就是恥辱!

兵部老尚書被他罵得是老臉通紅,氣得兩眼翻白,幾乎要背過氣去。

不過,待他緩過勁來之後,立即作出了反唇相譏:“殷大人,你為何如此憎恨扶桑?莫非,你曾遭受過該國人的凌辱?”

這……哪壺不開提哪壺!

眾所周知,殷俊在入仕前曾有過一段被倭寇劫持的經歷,後來是被其舅花錢相贖,這才保住了性命。

而這件事情,也被他視為是人生中的唯一汙點,至死都不想提。如今,卻被別人拿出來當眾嘲諷,這就如同是揭開了傷疤再撒鹽,換誰都會難以忍受。

殷俊於惱羞成怒之下,直接架起了彈劾大炮,準備發飆。

“敗於扶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們兵部不僅不予反省,反而依舊如前的夜郎自大,如此不思悔改,日後必會重蹈覆轍,一敗再敗!”

“殷大人,你怎麼可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威風?你覺得咱們現在,還有威風可言嗎?”

“你……”

兵部尚書被他駁得臉色發窘,支支吾吾、甚是尷尬。

他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發出反問道:“殷大人,你開口反省閉口反思,那我問問你,你覺得咱們哪個地方做的不對?”

殷俊不假思索道:“殷某認為,咱們敗於扶桑的根本原因,乃是因為決策失誤所致!”

什麼?決策失誤?

這話一出,直接把所有人都給驚呆了,不僅僅是大臣們,就連玉階上的皇帝都不禁龍軀一震。

殷俊卻是絲毫不理會別人的異樣眼光,仍自顧自地開炮道

:“事實已然證明,外洋人的火器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厲害,於戰場上並無優勢可言。也就是說,咱們這採買的錢,算是白花了。”

雖是舊事重提,但卻有理有據,令人無法反駁。

重要的是,當下結果已出,再去強加掩飾,反而會顯得欲蓋彌彰。

殷俊環望了幾眼,繼續道:“當初那些個諫言此事的人,現在怎麼不說話了?莫不是,你們從中謀到了什麼好處,繼而數典忘祖地反幫著洋人說話?”

這話……

可不是一般的難聽呀!

尤其是他那句數典忘祖,直接惹來了幾個貌似被踩了尾巴的大員的聯合圍攻。

嗡嗡嗡!

霎時間,朝堂上就變成了一鍋關東煮般的大亂燉。

“咳!!”

突然,皇帝睜開了眼睛並敲了敲聖案,示意大家肅靜下來。

而眾人在怔了幾息時間之後,也都很配合地閉上了嘴巴。

“嘗言,勝敗乃兵家常事……”

“咱們又豈能因一時之小挫而否定所有呢?”

皇帝並沒有指出誰是誰非,而是跟著和了一把爛稀泥,不似老好人,卻更似老好人。

票擬不是他選的,但批紅卻是他欽定的,若論責任,他應為最大者。

既如此,何必非要去自我打臉呢?設法弱化此事,才是最好的處置辦法。

終於,在皇帝刻意地引導下,這股劍拔弩張的火藥味才算是得以平息。

不過,關於外洋火器好否的問題總算是被正式提了出來,總比之前掩耳盜鈴的好。

對於此,殷俊依舊不依不饒,強行諫道:“陛下,齊譽曾對臣言,軍備的研製必須得靠本國,絕不能依賴外洋勢力。否則,日後必會在戰場上吃這方面的虧。因此,臣力諫,急令工部火速啟動有關於火器的研製工作,這件大事,絕不能再拖了……”

此時的皇帝,也已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雖然他嘴上不說,心裡卻十分清楚。

他在略作思量後,便朝著戶部尚書問去:“國庫這邊,還有沒有能撥得動的銀子?”

一聽這話,老尚書急忙擺出了一副要錢不要命的神態,道:“陛下,今年不僅工事繁多,還遇到了外敵襲擾,那銀子花得,就如同黃河決堤一樣大水漫灌。老臣這賬上,確實是挪騰不動啊……”

雖然這老

叟明言哭窮,但他說的也是實情。

常言道,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番對外大戰,直接掏空了大奉朝一年的雞滴屁。

皇帝聞言嘆了口氣,對殷俊回道:“財政吃緊,不宜強行,依朕之見,此事還是再拖一拖吧……”

老百姓們常說,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話雖然粗俗,但卻富含哲理,即使是放在國之層面也同樣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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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皇帝選擇了‘不宜強行’。

而令人意外的,天子的這種認慫姿態不僅沒有受到文官集團的‘指責’,反而引來了一致妙贊。

此話怎講?

通常情況下來說,但凡是遭遇到大規模戰爭,朝廷一般都會選擇課加稅賦、甚至是橫徵暴斂,以此來充盈消耗的國庫。再看今上,他卻是選擇了慢慢積累,堅決不予百姓加賦,這一點非常難得。

果有明君風範。

……

且說殷俊,他在下朝之後便準備返家,不料,卻在途中遇到了求見的一人。

誰?

齊譽的表弟周春生。

“殷大人,下官有事要稟,還望行個小小的方便。”

“好說!”

礙於齊譽的情面,殷俊只得叫停了轎子。

而後,他倆人便尋了一個肅靜的旮旯處,並在那裡展開詳談。

周春生開門見山說:“殷大人可知,戶部那邊正在醞釀一場對我表哥不利的圖謀。”

殷俊奇道:“哦?什麼圖謀?”

“是這樣的……”

據周春生說,戶部的那幾個老家夥,居然動起了想要加稅於瓊州的想法。且,這事已經提上了日程,不日之後即將在內閣內部展開票擬。

當下的國庫消耗甚巨,急需大額的稅銀進行補充,於是,已變富庶的瓊州就成了一條可行之徑。

他們打算,在齊譽之前所答應的每年十萬銀的基礎上再翻一倍,直接索要二十萬銀。

什麼?臨時提價?

殷俊先是一驚,後喃喃道:“這些個老家夥,居然不按規矩辦事……”回過神來,他又對著周春生道:“你且寬心,此事由我來辦。”

“如此,那就多謝殷大人了。”

“彼此自己人,周大人不用客氣!”

在話別之後,殷俊便徑直去了陸博軒那裡,目的,自然是為此事做出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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