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鑰匙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但是,柳荃覺得一點都不刺眼,被這種東西亮瞎眼都特別願意。

“娘子,以後你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齊譽把鑰匙一塞,意味深長地說道。

嗯~~~

是嗎?

幸福和驚喜來得太快似乎也不太好,容易讓人腦筋斷片,柳荃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

“娘子,你不想要嗎?”

“要!我想要!”

柳荃醒過神來了,唰的一下,就把鑰匙摘了過去。

周氏望著眼前的大門,心裡頭跌宕起伏,居然泛起了羨慕讀書人的想法。

因為自己不識字,居然找不出合適的詞,來讚美一番眼前的宅院,她想了很久,才憋了一句話:“皇上家住得院子也不過如此吧?”

小彤一臉認可:“奶奶,皇上哪有爹爹厲害呀?爹爹可是秀才呢!”

呃……

好吧,我也希望這個邏輯成立。

……

柳荃儘量地穩住呼吸,然後用略帶顫抖的雙手開啟了那扇大門。

這一刻,又輪到她的嘴詞窮了。

這座宅院確實是太好了,好到無法讚美了。

緩緩進入,先看到的是影壁上的‘家和萬事興’,醒目中透著喜慶。

然後又進入了前院,正院,後院,以及各間房屋。

目不暇接,柳荃越看越是驚喜,越看越是滿意。

齊譽更像是吃了蜜糖一樣,很享受這種家人滿意帶來的喜悅感。

此刻的他,無比滿足。

後世曾有個說法,說女人有三大嗜好:房產、首飾、化妝品。

房子,高居首位。

眼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在進了宅院內後,周氏就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就一個字概括了:“好!”

周氏眼花繚亂,鄉下房屋的佈局都是獨門獨院,而眼前這個卻是進出三重門,更有前中後三個大院,尤其是側面的房子,是什麼個叫法自己都不知道。罷了,全都叫屋子得了,省事!

各大院子成了小彤的樂園,她跑來跑去,使勁地撒著歡;這裡瞧瞧,哪裡看看,感覺一切都是新鮮的。

良久,柳荃才回過神來,蹙著眉頭對丈夫說:“相公,你是不是找誰借錢了?”

是呀,家裡的錢都在自己的手裡攥著呢,他哪來的錢買房子?莫非……他藏了私房錢?

??

……明白了。

“沒有!”齊譽斷然地搖著頭。

“既然你手裡沒錢,那又是如何買下這麼大一座宅院的?”柳荃奇道。

“娘子不要亂猜,且聽我慢慢說……”

而後,齊譽便把吳員外來訪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至於庾大人釣魚的那一段就一筆帶過了,不是自己不想細說,而是這事目前還看不清晰,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但是,關於自己釣魚的這一段,那就要講得詳細了,也好凸顯一下自己的睿智嘛。

“相公,你變了,變得越來越會用手段了。”柳荃先是一怔,卻又欣慰地說道。

齊譽笑道:“孟先生曾教導我說,世事洞明皆學問,這些個眉高眼低的處世手段確實很值得學習。”

對此柳荃沒再多問,而是將手一攤,突然笑道:“拿來吧!”

“什麼?”

“房契呀!……我怕你揣在身上給弄花了。”柳荃頷首而笑。

交公?

……好吧!

齊譽佯裝沒聽出弦外之音,很大方地把房契交到了妻子的手裡。

在看到房契上按得硃紅手印後,柳荃才算徹底消除了疑慮,安心地收入了懷中。

這座房子之前一直都是有人住的,所以並沒有所謂的‘廢置氣息’,樣樣設施也是一應俱全,拎包入住!

即使如此,周氏還是特地打掃了一番,該擦的擦,該歸整的規整,嘴裡也沒閒著,一會兒碎碎念地自語幾句,一會又哼起了莫名的小調。

小彤則是跟在奶奶身後打著下手,雖然幫不上什麼實際的忙,但也學著孃親的樣子,做起了小主人。

如此忙活了整整一天,才算是到處清潔了一遍。

周氏一直瞅著天色,見黃昏將至就立即出了門:呵呵,這個時間點買肉才是最便宜的嘛!

她去也匆匆,來也匆匆,不一會兒就打了個來回。

齊譽心中暗歎著:母親居然能走得這麼快?她的老寒腿好了?

……

周氏說,搬入新房是有講究的,也就是所謂的入宅宴,俗稱叫做溫鍋。按習俗上來說,若逢此事時,親朋好友都會攜上禮物,來到新房裡開開心心地大吃一頓。

但是,自家在府城裡並沒有親戚,所以也沒有人可請。

不過,周氏還是堅持要吃!

沒親戚來?

咱就自家人吃,這還省了飯菜呢!

才拿起筷子,周氏就一臉自豪地說道:“只可惜,家族裡的那些人還不知道咱買了大房子,這要是讓他們聽說了,還不得酸死他們?”

齊譽忙勸道:“娘,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咱別提那些掃興的人了。”

“也對,那不提了。”

晚餐還算豐盛,有雞有魚,還有一些時蔬。

這一回,齊譽很自覺地夾過了雞頭,然後地啃了起來。

家人們全都忙活了一天,吃過了飯之後都各自休息去了。尤其是齊譽,昨晚可是熬了一個通宵,現在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了。

一夜無話。

次日,周氏便對著新房子做出了自己規劃:“這裡搭個雞窩,養上幾隻母雞。那裡可以鬆一鬆土,然後圍上一個小菜畦,種點青菜什麼的……”

柳荃忙勸:“娘啊,這裡不是咱鄉下,種菜養雞這些,有點不太合適。”

周氏不解道:“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不知道,我昨天下午買菜時,把所有的菜價都打聽了個遍,,你猜咋地,比咱老家的集市上居然貴了兩倍不止。要我說呀,這菜不如咱自己種,省錢呀!”

好像是這麼個理。

柳荃想了想,居然認同了。

都同意了,齊大郎還能說什麼?

其實,齊譽自己也合計過了,就目前來說,家裡還真不算寬裕,手頭上僅有三十兩現銀,日常還要省著點花。

不過,吳員外還留下了二十石米,也就是說,在未來是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糧食是夠吃的了。

在經歷了這次的蝗災之後,齊譽也體會到了糧食的重要性,所以,這些糧食只吃不賣。

周氏辦事倒也麻利,養雞的事說辦就辦。

先是就地取材搭了個雞窩,然後直接買回來一群半大的雞。母雞則是留著下蛋,而公雞就慢慢殺著吃了。

周氏認為,養雞是件大事。

怎麼說呢,兒子可是在吃了一品狀元雞之後才中了秀才,能說養雞是小事嗎?

還有就是,雞好養活,給點剩菜剩飯就能喂大,搭不了多少糧食。

柳荃卻不這麼認為,要想讓公雞長得更快,那就必須採取特別的措施。

具體是什麼措施,她卻沒有明說。

只說心動不如行動。

齊譽很好奇,就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待走進了些,眼睛不僅一呆!

這……

卻見,柳荃正手持一把小刀,在對公雞們進行著某種‘小手術’,她先是在雞屁股處輕輕劃破,然後再用細絲一扯,便從雞的體內取出來某種東西。

可謂是動作嫻熟,行雲流水。

“娘子,你這是在做什麼呢?”齊譽湊上來,好奇地問道。

“閹雞!”柳荃頭也不頭,隨口答道:“公雞好動,不容易長膘,但是在閹了之後就不一樣了,不僅長得快,還長得肥,肉質鮮美而不腥。”

齊譽看了看那一排耷拉著頭的雞公公們,莫名的感覺身下一涼!

這類的活……娘子還是少幹為妙呀,萬一哪天要是閹順手了呢?

“咳咳!娘子,你這門……手藝,是跟誰學的?”齊譽抹了把冷汗,道。

“我在孃家為閨女時,曾跟村裡的一個老匠人學得,不過現在許久沒幹過了,好像有些手生了。”柳荃解釋說。

“……”

咳咳,閹雞有什麼好看的。

我閃!

於是,又去了周氏那裡。

相比娘子的血腥,老孃就顯得慈悲多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請來了幾尊泥菩薩,居然連小型佛龕都擺設好了。

細看。

還真全面!

有管人丁的送子觀音,有管學業的文殊菩薩,還有五路財神趙公明。

呵,有佛有道,非常齊全,莫非這是有哪位神棍指點過?

周氏卻說,請佛不能只請一尊佛,要知道,只有雲彩多了,才有可能碰上會下雨的那一塊。

哦?信仰上還有機率一說?

……

小彤在玩耍了幾天之後,新鮮勁也慢慢過去了,然後開始膩歪著齊譽教她畫畫。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話了。

可是,為什麼要學畫畫呢?

小蘿蔔頭的回答幾乎不假思索:因為畫畫可以賺錢,奶奶說了,家裡一切都是靠爹爹畫畫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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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錢?

嗯,這個想法很有建設性!

才這麼小,就居然知道錢是好東西了,誰教她的?

眼睛裡不能只看到錢,思想更不能這麼扭曲。

齊譽循循善誘道:“畫畫可是有著大學問的,看起來只是用顏色塗抹一番,實際上卻需要文字的基礎。這麼說吧,一幅畫要畫得好看,不僅看上去形象,還要表達出一種所謂的想法,而這個想法,就需要文化積累才行。所以,你想學畫畫,卻要先從文字方面開始學起。”

小彤似乎明白了一些:“爹爹,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想讓我多學些學問,然後再學畫畫?”

“閨女真是聰明,簡直一說就透!”

看著可人的女兒,齊譽盤算了起來:過了這個年之後,小丫頭可就虛歲八歲了,是時候給她找個啟蒙老師了。

自己還要科考,親自教授的時間不多,最好能尋個私塾,不能耽誤了她。

在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女兒家學好女紅就是賢惠,還讀什麼書?所以,像柳荃這樣識字的女人並不多見。

這是大趨勢,自己也改變不了。

但是,自己的女兒卻要走出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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