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裝箱屬於密閉空間,槍聲被四壁折射著放大了很多倍,任傑開槍後雙耳被槍聲震得嗡嗡的。

但依然聽出集裝箱深處傳來的一聲悶哼。

這也能擊中?

他沒敢大意,就地滾到了集裝箱的一側,防止對方還擊。

但對面沒有還擊,反而有壓抑著的慘叫聲。

掏出手電,他在開啟開關的瞬間,將手電筒向集裝箱裡面甩了進去。

手電筒打著旋甩向集裝箱深處時,任傑也看清了裡面的情況。

裡面只有一個人,正躺在地上打著滾兒的哀嚎,右肩上一片殷紅,正是剛剛被擊中的部位。

而在那人三米處,一把手槍靜靜的掉落在了地上。

這應該是中槍後下意識把手槍甩到了一邊。

可惜剛剛開槍時候耳朵被震得啥都聽不到,不然絕對能聽到手槍落地的聲音。

手電筒落在地上後,正照著對方的身體。

任傑雙手持槍,慢慢走了過去。

他走的不快,因為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失去了反抗能力。

走到手電筒的位置後,將手電筒撿起來,左手反握手電筒,右手持槍架在左手上,準星的位置一直瞄著地上的人,彎腰慢慢靠近。

走到對方的手槍位置時,把手槍踢到一邊,剛準備捏著耳朵上夾著的行動式耳機通知隊長,才發現耳機早不知道摔哪去了。

用手電筒照了照地上這人的臉,確認是京城綁架桉的主謀。

又看了看右肩上被擊中的位置,應該是肩胛骨。

這個部位中槍後,影視劇中的人可能還會繼續蹦躂,但實際上,肩胛骨中槍後,全身的骨骼都會受到震盪,內臟也會突然扭曲,這基本上就等於失去了行動能力。

不過饒是如此,也不能掉以輕心。

任傑慢慢走過去,先踢了一下對方的左手,確認手中沒有武器,然後提著這人的一條腿用力往邊上一翻,讓他翻個身。

看看身下有沒有爆炸物,同時防止這傢伙對自己吐口水,影響視力。

“啊——”

翻動時候壓到了受傷的右肩,綁架犯發出了一聲慘叫。

任傑解下腰上的手銬,彎腰剛準備把手拷上,這位趴在地上的綁架突然開口了:

“放……放我走……我……我給你……五百萬……”

“呵……這點錢連京城一套房子都買不起,你給自己的命開價也太低了吧?”

任傑調侃一句,提著這人的左手,用手銬死死扣上,接著提起右手,準備將這人兩手反扣在後背上。

右手一動,連帶著中槍的右肩。

綁架犯發出一聲哀嚎:

“啊!

開槍,快開槍打死他!”

開槍?

任傑想都沒想就往地上一撲,順便關掉了手電。

這時候,集裝箱門口傳來了一聲槍響:

“彭!”

任傑感覺左臂一麻,接著有種漲漲的感覺傳遞大腦中。

再然後,才感覺到了疼痛和麻木,另外還有一股血腥味。

艹,左小臂中彈了!

任傑在心裡都囔一句,用綁匪的身體為掩體,對著集裝箱門口那個突然出現的身影連開三槍。

一聲慘叫,門口的人就地倒了下來。

貌似又擊中了……

趁著左臂的疼痛剛剛開始,任傑匍匐著把綁架犯挪一下身體,屈起這人的左腿,把左手上的手銬扣在右腿的腳脖上。

做完這些,左臂中槍的部位開始霍霍的疼了起來。

他沒敢開手電筒,而是摸索著檢查一下,發現是貫穿傷,這才放下心來。

撩起外套,開始試著撕裡面的短袖,準備先包紮一下把血止住。

正忙活著,集裝箱門口有好幾束燈光射來,同時還夾雜著隋福生和本地刑警的呼喊:

“這人左臂和膝蓋分別中槍!”

“不是咱的人就拷上。”

“隋隊長,用不用叫救護車?”

“不用,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讓他先疼一會兒吧……槍收了,順便搜一下全身。”

聽到隋福生的聲音,任傑趕緊喊道:

“隊長,我在裡面,綁架犯被我抓著了!”

隋福生一聽,立馬拿著手電筒小跑著過來,任傑也摸索著開啟了手電筒。

看著用地上因為傷口被壓住而不斷哀嚎的綁架犯,隋福生頓時樂了:

“任傑,你小子立大功了!”

任傑苦笑著舉起了左臂:

“我中了一槍……”

隋福生用手電筒一照,隨即衝門口的方向喊道:

“叫救護車!我的人中槍了,快叫救護車!”

喊完他又用手電筒照了兩下:

“就一個手臂上的貫穿傷,咋臉都白了?”

“我怕疼,從小就怕。”

“那你還當警察?”

“喜歡唄……”

早上,林旭起床後來到外面,發現墩墩沒有像往常那樣在磨爪子玩小老鼠,而是躲在墊著毛毯的紙箱裡呼呼大睡。

“今天這是這麼了?”

他揉揉墩墩的圓滾滾的大腦袋,小家夥這才睡意朦朧的睜開了眼睛。

“今天怎麼這麼萎靡啊?”

墩墩張開它那血盆小口打了個哈欠,隨即從紙箱裡站起來,先向前弓著身體拉伸一下,隨即再身體後屈,撅起屁屁伸個懶腰。

忙完這些,這才跳到貓爬架上開始磨爪子。

“你活動活動,我去洗漱一下,等會兒咱一塊兒去店裡,今天該吃蛋黃了,給你弄倆。”

墩墩一聽,立馬用腦袋蹭了蹭林旭。

顯然,它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

洗漱完畢後,小家夥也恢復了往日的活潑。

林旭回到臥室,在沉寶寶那吹彈可破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後拿著一件加絨的針織外套穿在身上。

拉鍊拉到半截時將墩墩抱起來用衣服裹著,再將拉鍊拉上,這麼抱著它離開家門,熘達著前往店裡。

路上,墩墩從拉鍊處探出它那圓滾滾的大腦袋,像個被袋鼠媽媽養著的袋鼠寶寶一樣,覺得這樣好新奇。

來到店裡。

墩墩鑽到服務檯的小屋裡繼續補覺,林旭則在滷品部門口洗洗手,開始滷製燒雞。

得益於國慶節時街坊們捧場,那個七天賣出兩千只的試煉任務順利完成。

現在林記燒雞的名頭已經打了出去,每天早上做的三四百只燒雞,晚上八點之前就能全部賣光。

把炸好過油的燒雞一隻只放進鍋裡,再加入滷湯,倒入滷油。

今日份燒雞正式開始滷製。

忙完這些,他來到樓上,早餐已經做好了。

今天早上店裡吃的是青菜瘦肉粥,配的是炸菜角、炸糖糕、和炸油餅,搭配的是爽口小泡菜和熗拌白菜心。

所謂的熗拌白菜心,是把白菜嫩芯剝出來切成絲盛到盆裡,放入食鹽白糖香醋等調味品後,再抓一把幹辣椒段放上去。

澆上熱油,蓋上蓋子,把辣椒的香辣味兒悶到白菜中。

完事兒後攪拌均勻,這道酸辣開胃又爽口的小菜就算是做好了。

林旭看了一圈,衝負責早班的馬志強問道:

“有煮的雞蛋嗎?”

“有,吃幾個我給你拿。”

“倆……拿三個吧。”

把三個白水煮蛋拿到外面,來一大碗青菜瘦肉粥,兩個菜角,一個糖糕,一張油餅,再往小碟子裡盛一點泡菜和熗拌的白菜心,林旭坐在卡座前,開始吃今天的早飯。

雞蛋剝開,吃掉蛋白,把蛋黃放在盤子裡,等會兒晾一下喂墩墩。

原本想給墩墩準備兩個的,但小家夥今早好像有點疲憊,所以就多準備一個,它能吃多少就算多少吧。

把蛋白吃完,林旭先嚐了一口青菜瘦肉粥,味道鮮香。

青菜應該是關火後放的,依然保持著鮮嫩脆爽的口感,而瘦肉也是剛剛斷生的狀態,很嫩,很好吃。

兩口粥下肚,清晨的寒氣頓時消散大半,身上也有暖和的感覺了。

林旭拿起一個菜角咬了一口,現炸的菜角外皮香酥,裡面是雞蛋韭菜蝦皮和粉條做成的餡料,吃起來鮮香味美。

“好吃,馬師傅你炸的菜角吃著真不錯。”

正吃著,林旭見馬志強從廚房走出來,忍不住衝他豎起了大拇指。

馬志強笑著說道:

“這挺簡單的,沒啥難度,你要喜歡吃明天咱還做。”

“連著吃容易膩,早飯吃什麼你們看著安排就行。”

林旭吃了兩口菜角,用勺子舀著碗中的熱粥送進嘴裡配著吃,別說,兩種美食居然莫名很搭。

吃完了菜角後他又嘗了嘗油餅。

外面香酥,內裡喧軟,跟泡菜和熗拌白菜心很搭配。

一餐早飯吃完,身上暖暖和和的,旁邊的蛋黃也已經晾得差不多了。

林旭將蛋黃倒進墩墩吃飯用的餐盤中,用寵物專用的罐頭勺碾碎,隨即端著來到樓下。

還沒走到服務檯,墩墩就倏然從小窩中鑽出,雙眼渴求的盯著林旭手裡的盤子,明顯餓壞了。

把小餐桌拿出來擺在服務臺上,剛放下盤子,小家夥就急切的撲過來,一頭扎進盤子裡,用舌頭舔舐著開始享用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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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時候嘴裡還發出愜意的哼唧聲,尾巴也輕輕擺動,顯然它對蛋黃很滿意。

林旭揉了揉小家夥的大腦袋:

“寶貝慢慢吃,我去喊你媽起床。”

去樓上拿幾個新炸出來的糖糕,林旭一邊吃一邊向店門外走去,到門口正好碰到了周大爺梁大媽以及多日不見的許教授和梁阿姨。

“小林,我們又來吃早飯了。”

“不打擾你們吧?”

“老周一個勁兒的說你們這裡的早飯好吃,我們特意來嚐嚐。”

林旭笑著說道:

“不打擾,您幾位上去直接吃就行了,今天有青菜瘦肉粥和菜角油餅糖糕,想吃啥就問廚房那邊要就行了,甭客氣。”

“好嘞!”

走進店裡,見墩墩在吃飯,幾人也不上樓吃飯了,徑自走到服務臺前,把墩墩團團圍住,看這小家夥吃東西。

林旭咬了口炸得香酥柔軟的糖糕,裡面那些紅褐色的粘稠糖漿立馬湧現出來。

他吹了吹,一邊小口吃著一邊向後面小區走去。

用鑰匙把門開啟,林旭將手中最後一口糖糕送進嘴裡,咀嚼著來到臥室,還沒來到床邊,沉寶寶就睡眼惺忪的坐了起來:

“好香,你在吃什麼呀?”

“炸的糖糕……趕緊起床,給你帶了倆,接下來我每隔五分鐘就吃一個,要是起晚了可就吃不到了啊。”

“臭旭寶,你壞死啦!”

沉寶寶撅了撅嘴,閉著眼睛開始扒拉她的睡衣。

林旭擦擦手上的油脂,把她的衣服找出來,隨即提著糖糕去了客廳裡。

原本想坐一下的,但他突然聞到廚房裡有股若有似無的鮮味飄出來,便走進去,這才發現裡面的魚鮓好像醃好了。

之所以用好像這個詞,是因為魚鮓被稻草裹得嚴嚴實實的,林旭本人也沒法確認魚鮓的成色。

這些被稻草包裹著的魚鮓被放在一個托盤上。

現在托盤上已經滲出了薄薄一層散發著鮮味和腥味的液體,應該就是魚肉發酵得來的。

這些液體的產生,讓林旭想起了魚露的做法。

好像粵菜中經常用到的魚露,就是小雜魚加粗海鹽放進罈子裡密封釀製的。

要是按照魚鮓的路子入壇醃製,那豈不是也能獲得魚露了?

林旭覺得回頭可以試試。

“旭寶你在廚房幹嘛呢?”

沉寶寶拿著茶几上的糖糕咬了一口,好奇的湊到了廚房門口。

“這些魚咋有股怪怪的味道?這是醃好了嗎?”

林旭點點頭:

“應該是醃好了,等會兒拿回去我拆一條試試……你刷牙洗臉了嗎就開吃?”

“馬上馬上,我就是嚐嚐鹹澹……”

某人狼吞虎嚥的將一個糖糕吃進嘴裡,這才在林旭的催促下走進衛生間,接水擠牙膏開始洗漱。

洗漱結束,林旭端著魚鮓走出家門,而沉寶寶則是拿著糖糕跟在旁邊,一邊吃一邊好奇這魚鮓的味道。

“古人一般把鮓湯當成醒酒湯,應該是利用鮮味和發酵產生的酸味來醒酒的吧?”

林旭搞不懂古代人那麼吹捧鮓的原因。

準備按照教程把銀絲鮓湯做出來,親自嚐嚐味道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回到店裡,墩墩已經吃完了早飯,滷品部的幫廚也將它的小盤子和小餐桌給收了起來。

來到樓上,周大爺他們幾個正在吃早餐,連隔壁超市的於大爺和釣魚老老孫頭也在。

“嚯,今天孫大爺也來了啊。”

老孫頭捧著青菜瘦肉粥吸熘著喝了一口,這才說道:

“我老婆嫌我一直釣魚不顧家,一怒之下去閨女家照顧小外孫去了,我懶得動鍋,聽老於說你這裡有早餐,就跟著過來一塊兒吃了……這早餐做得真好,等會兒我再打包一些菜角油餅啥的。”

於大爺一聽好奇的問道:

“咋?還要去釣魚啊?”

“去,最近跟小河溝裡一條野生大鯉魚鉚上了,已經切兩根魚線了,不信釣不上來。”

於大爺咬了口油餅:

“我都鬧不清你這到底是去釣魚還是去餵魚了,十斤大鯉魚,估計一半重量都是吃你喂的魚食長的……”

老孫頭也不惱,笑呵呵的接受了老鄰居的調侃。

周大爺看了眼林旭端著的托盤,好奇的問道:

“這是啥東西啊小林?聞著有點鮮鮮的,也有點腥腥的。”

林旭笑著說道:

“這是一種失傳的醃魚方法,名叫鮓。”

在座的老人全都一愣:

“鮓?”

“這是啥東西?”

“好吃嗎?”

“都怎麼吃啊?”

林旭說道:

“一般都做湯吧,比如銀絲鮓湯。”

一說到這道湯品的名字,薛阿姨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銀絲鮓湯?這不是《金瓶梅》第十一回中,潘金蓮挑撥西門慶暴打孫雪娥的一道湯菜名字嗎?當年讀到這段時候,一直好奇銀絲鮓湯到底是什麼湯品,讓孫雪娥抱怨不停最終捱打……現在,可以從小林這裡見識見識了。”

她的話也引起了許教授的興趣:

“陸游在《鷓鴣天·懶向青門學種瓜》中提過鮓字:歌縹渺,艫嘔啞。酒如清露鮓如花。逢人問道歸何處,笑指船兒此是家,原來鮓就是醃魚啊。”

兩口子對文學藝術都有很深的造詣,這種詩詞信手拈來。

薛阿姨說道:

“陸游在《醉中歌》裡寫他對美食的嚮往中,就有‘黃雀萬裡行頭顱,白鵝作鮓天下無’的句子,小林,鮓不僅僅是醃魚是吧?”

林旭沒想到這兩口子一大早就擱這兒飆文學造詣,點頭說道:

“剛開始鮓指的是醃魚,但後來好像各種食材都能做成鮓,不僅肉類,連蔬菜也可以,萬物皆可鮓。”

說不定現在的鹹菜泡菜,也是鮓的前身呢。

見許教授兩口子對鮓這種美食如此感興趣,他便笑著說道:

“這樣吧,今天中午我拆一條魚做成銀絲鮓湯咱嚐嚐試試,要是好喝,以後就當成店裡的隱藏菜品了,要不好吃,咱也嘲笑古人一回。”

好吃是一定的,畢竟這是完美級。

能被系統評為這個級別的美食,哪怕是鹹菜呢,也能讓人吃得欲罷不能。

一聽這話,許教授笑著說道:

“那我得把我們北大中文的首席教授請過來,他跟他愛人在這方面頗有研究,正好一塊兒嚐嚐鮮。要是能請立山先生過來就更好了,都是古文化的研究者,說不定會有新的靈感和體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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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絲鮓湯這道菜就是從美食小說《金瓶梅》中見到的,然後看了一些分析和古人吹捧的詩句,就寫到了書裡。本章5000字,求月票啊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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